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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煬抬起手,五指穿過他的長發(fā),輕柔地挽起了一縷:“黎先生才叫善變,以前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在床上任我為所欲為,我當時還真信了。結果隔天下了床就翻臉不認賬,嘲笑我自作多情?!?/br> 手指收緊,那縷頭發(fā)被攥得有些疼。 “戲弄我很有趣嗎,黎先生?” 黎洛聽得腦子有點發(fā)昏,心里認定的某些東西突然被推翻打破,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盤旋,暈頭轉(zhuǎn)向。 他一直以為,段明煬從來沒把他放在眼里過。 曾經(jīng)或許只當他是一個煩人的追求者,雖然他們之間有過幾次親昵觸碰,但現(xiàn)在想來,恐怕也只是純粹的欲望宣泄,他卻傻傻地以為自己釣到了心。 后來,打算依附段家后,就把他當成了一塊可利用的踏板,踩著他的脊梁骨上位,將他壓入泥沼里,無視他的憤怒與掙扎。 不管是被他追求,還是被他惡罵,段明煬應該都是不痛不癢的。 可眼下,段明煬卻顯露出了在乎。 哪怕這在乎只是出于被他欺騙的惱火,而非愛憐,也已經(jīng)足夠令他震撼了。 就好比渴到極點的人會慢慢麻木,感覺不到渴,以為自己不需要水了,但當一滴水沾到唇上時,才會陡然意識到,自己有多渴望水。 段明煬的在乎,大概就是他渴望已久的水,有了第一滴,就無法抑制迅速膨脹的貪心。 這樣的貪心令他不安,他甚至在心里給自己洗腦,段明煬的話根本不能信,別再上當受騙了。 可段明煬吻了他那縷頭發(fā)。 然后順著頭發(fā),吻上了他的耳廓,再是他的臉頰、他的鼻尖、他的唇角。 “可以不要再戲弄我了嗎?” 段明煬離得太近,近到黎洛對不上焦,看不清他目光里的情緒,只能聽見他用很輕的聲音說: “昨天的那句愛我,我可以當真嗎?” 黎洛徹底呆怔住,腦子里一片空白。 段明煬在他開口之前,先吻住了他。 溫熱的唇緩緩地施加力道壓上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卻不深入,只在表面變換著角度輕輕地磨,氣息互換,噴灑在臉上,細細密密的熱癢。 皮膚熱,心里也熱。 這是再度相遇后,段明煬第一次主動吻他。 心跳已經(jīng)不受自己控制,分明只是個淺吻,黎洛的指尖卻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他不想看到自己這么被動,想別過臉去,可剛一動作,就被段明煬扣住了下巴。 “看著我,不要逃。” 段明煬貼著他的唇,平日冷淡的聲音似乎被熱氣蒸化了,輕柔得不可思議。手伸下去,握住了他的手,五指插入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再說一次愛我?!?/br> 像是請求,又像是命令。 恍惚中,黎洛覺得自己才是被下蠱的那個,被段明煬的話迷了神志,脫口而出就想說“好”。 可交握的手指突然被什么東西硌了下。 是那枚戒指。 堅硬冰冷的觸感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劈頭蓋臉地砸過來,瞬間澆滅了他心頭跳動的火苗。 “……愛啊。” 他微微后仰,恰好看清了段明煬眼里浮現(xiàn)的滿意。 “拋開其他不論,我挺愛跟你上床的。” 那滿意迅速凝結成了冰。 黎洛:“但我沒辦法拋開其他的,昨晚你也知道,我被下了藥,意識都不清醒,才和你上了床?!?/br> 段明煬沉默地看著他,臉色已經(jīng)冷得有些駭人了。 “黎先生是不是又想說,你是不情愿的?” “可以這么說?!痹诙蚊鳠l(fā)怒之前,他迅速補上,“但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既然段總救了我一次,還這么中意我,那等我爸的事情解決后……或許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下彼此?!?/br> 這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了。等段明煬幫他爸翻了案,就當是贖完罪了,那些曾經(jīng)令他耿耿于懷的背叛和傷痛,就通通留在過去吧。 畢竟恨意是真,愛意也是真。 到時候,若是段明煬真心想和他在一起,他不會抗拒,也沒法抗拒。 忘了五年也沒能忘掉,刻在心里了。 與其不甘心地看著段明煬對別人念念不忘,不如使勁渾身解數(shù),一步步攻占對方心里的位置,把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擠下去。 段明煬也應該是屬于他的東西。 等哪天段明煬摘下了那枚戒指,他就要在同樣的位置,為段明煬戴上自己買的戒指。 “重新認識?”段明煬的臉色似乎好轉(zhuǎn)了些,“黎先生這回可要說話算話?!?/br> “我一向說話算話啊?!崩杪逦⑿χ?,“除非你背叛我在先?!?/br>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對視了幾秒,彼此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不信任,但誰也沒有挑明。 段明煬一彎腰,又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黎洛都快被他抱習慣了,勾著他的脖頸,懶洋洋地問:“還來?” 段明煬的腳步卻是朝向樓下的:“去吃早飯,要涼了?!?/br> “我自己能走。” “我要負責。” 語氣鄭重嚴肅,和當年第一次跟他互慰完之后的話語如出一轍。 原來負責,指的就只是抱他下樓而已。 黎洛笑了,腦袋一歪,靠在了段明煬的肩上,摟緊了他,側(cè)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