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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煬側(cè)頭看他。 “你不會再給我過生日了?!?/br> 黎洛不服了:“為什么你總不相信我?” “因為你所謂的喜歡,太膚淺、太脆弱了,說得直接點,我覺得,你根本不喜歡我?!?/br> 這感覺倒還挺準……黎洛心里腹誹著,又問:“那你倒是說說,怎樣才算真的喜歡?” “我喜歡一個人,會喜歡一輩子。” 段明煬的嗓音很低醇,似是在訴說,又似是在警告,透出不容置否的說服力和壓迫感。 “會糾纏到至死方休?!?/br> “所以,別試圖讓我喜歡你。我這種人,你惹不起?!?/br> 黎洛啞然,一時竟想不出如何接話。 他平素待人處事向來得心應手,在段明煬這兒,卻似乎總是束手無策,屢被壓制。 安靜狹小的屋子內(nèi),他們倆緊挨在一起,手挽著手,看似親密無間的情侶,卻誰也沒從對方身上汲取到任何溫暖。這場景,古怪又尷尬。 黎洛最終松開手,嘿嘿訕笑了兩聲。 饒是他臉皮再厚再會演戲,也說不出“我也能喜歡你一輩子啊”這種話。 段明煬的語氣太過認真嚴肅,仿佛一面灼灼明鏡,能令他所有的謊言無所遁形,心生罪惡。 “但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的蛋糕。”段明煬伸手把那幾根連火都沒有點的蠟燭又拔了下來,用刀切了一大塊蛋糕,裝進紙碟子里,插上小叉子,遞給他。 “你不點蠟燭嗎?不許愿嗎?”黎洛從來沒見過這么潦草敷衍的生日儀式。 “以前許過,沒什么用,還是老樣子,甚至一年比一年更糟?!倍蚊鳠o自己也切了一小塊,冷硬的側(cè)臉看不出什么表情,“就算真的有實現(xiàn)愿望的神,世界上許愿的人那么多,他只會看到人群中耀眼醒目的人,比如你?!?/br> “不會看到陰暗角落里的人,比如我。” 黎洛手里捧著那塊巧克力慕斯蛋糕,怔怔出神。 “……神也看不到我,我每年都許愿讓我媽回來,從來沒有實現(xiàn)過?!彼猿耙恍?,“或許我該跟你學學,以后也別過什么生日了。” 失而復得的錢包就攤開在桌上,夾在透明隔層里的是他十二歲時和mama在外度假的合照。 那時年幼的他笑容燦爛明媚,是含著金湯匙泡在鋒蜜罐子里被父母寵大的孩子,不知世間疾苦,不知人情冷暖,然而現(xiàn)在…… 照片丟了可以再拍再印,被割裂的回憶卻終究是無可挽回了。 黎洛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天,輕輕嘆了聲氣。移開目光時,瞥到角上的那抹淡紅,突然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等等,這錢包……是我原來的那個嗎?” 段明煬挖了一小勺蛋糕,送進嘴里,低著頭,沒有吭聲。 黎洛的猜疑愈發(fā)篤定:“為什么里面的照片染上了血,而外面一點痕跡都沒有?你怎么做到的?” 段明煬吃掉最后一口蛋糕,站起身,把紙碟子扔進了垃圾桶,沉默著走到儲藏柜前,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一個盒子,又折回來。 “太聰明會讓人煩的知道嗎?” 他這語氣有點像生悶氣的小孩兒,黎洛不禁笑了,接過盒子:“你真給我買了個新錢包?這里面是我原來的那個?” “嗯。” “哈哈哈,你也太客氣了,我這錢包可是要兩千多英鎊……” 黎洛突然被自己的話噎住。 [……看到他進了一家奢侈品店,隨隨便便就買了個錢包,兩千多英鎊呢我的天……] [……你是不知道哦,你沒來的這一個多禮拜里,段明煬幾乎天天通宵……] 段明煬哪兒來的這么多錢?他不接受他爸的資助,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只有酒吧打工的收入,時薪是多少來著?數(shù)字低到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個大概。 這樣一個錢包,起碼抵他兩個月的工資。 這個念頭宛如一把鐵錘,重重地撞擊了黎洛的心臟,一陣鈍痛。他不由地屏住呼吸,緩緩打開手中的盒子—— 里頭確實是他原來的錢包,但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 上好的皮革上印染著褪不去的暗紅血跡,以及灰黑的泥水臟污痕跡,慘烈無比。 “當時下著雨,掉到地上的時候我本來想搶救下,結(jié)果后來沾上了血,就沒辦法了。” 段明煬說得云淡風輕,仿佛只是在走路時不小心弄掉了錢包,又不小心劃破了手才染上血。 但看過他背后的淤痕之后,傻子都能想象出來,當時他是如何被棍棒痛擊,摔倒在地,錢包掉落,又是如何被七八個人圍毆到鮮血直流,印染到了錢包上。 黎洛一手捧著那嶄新的錢包,一手拿著那舊錢包,兩只手都猶如端著兩塊沉甸甸的烙鐵,灼燙得發(fā)疼。 “你其實不用這樣……” 他平日里能說會道的嘴又卡殼了。 一個向來冷漠無情對他不理不睬的人,突然做出這種舉動,心靈上的震撼力和沖擊力實在太大了。 感動?肯定有,驚愕?也有幾分,但更多的……居然是心疼。 他居然在心疼段明煬。 “我知道一個錢包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既然是我弄臟的,我就要負起責任。”段明煬說。 “那你的生活費怎么辦?我聽說你媽還要做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