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是？”

    穆然停下了，刻意沒往下說，一挑眉，一瞪眼，假裝很心虛很驚恐。

    她舔了舔嘴唇，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緊攥成拳頭，分明是心虛了，怕自己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下不來臺。

    面上偏要表現出倔強，一副“我知道自己很丟臉，但是我要硬著頭皮撐下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輸了陣勢”的樣子。

    教趙梅靜愈發(fā)得意了。

    趙梅靜哼了一聲，撇撇嘴，說，“沒錯，我就是……”

    穆然就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截了趙梅靜的話頭，湊上前，問出了后半句話——“你是經理他媽？”

    噗！

    顧行知沒繃住，笑出了聲兒。

    穆然似嗔非嗔的瞪了顧行知一眼，又轉過頭看著臉色鐵青的趙梅靜，笑瞇瞇的說，

    “阿姨，您保養(yǎng)得真好，怎么看都是三十歲不到的樣子，沒想到，兒子都那么大了?！?/br>
    “誰說我是經理他媽了！”趙梅靜被氣得七竅生煙，兩手啪啪的拍著桌子，拔高了聲音告訴穆然，“我是經理夫人！經理夫人知道嗎？！”

    “經理夫人？！”穆然瞠目結舌，兩手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哼！”趙梅靜又哼了一聲，“來這兒撒野，也不打聽打聽！”

    穆然木偶似的背轉過身子，動作慢得像是按了慢放，又像是行將就木之人，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隨時都可能倒下……

    卻在身子徹底轉過去之際，沖顧行知眨巴眨巴了眼睛，唇角掛著粲然的笑。

    穆然心里想什么，顧行知哪能不知道？

    趙梅靜惹了穆然是真，穆然又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主兒，不管趙梅靜說的是真是假，穆然都是一定要見到經理的……

    穆然見顧行知了然，又沒有行動，不由挑高了雙眉，眼神詢問顧行知的意思。

    ——剛才不是還打算幫忙的嗎？怎么眨眼功夫就改了主意了？

    她這戲都開始演了，是好是歹，他總得陪著她唱個雙簧不是？

    要實在不行，她就唱獨角戲算了。

    顧行知發(fā)誓，他絕對沒有罷演的意思！

    為了不讓穆然誤會下去，顧行知趕緊的抓了穆然的手臂，假裝看了一眼趙梅靜，確定趙梅靜沒在聽他們說話，才“壓低”了聲音說——

    “算了，我們還是不辦了吧。要是她真的是經理夫人，要是她真的把經理喊了下來，我們投訴不成，還沒面子，多丟人哪。得罪誰都別得罪有錢人，到時候被人家用錢砸死怎么辦？反正都這個樣子了，也快到下班的時間了，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走啦！”

    “她說她是經理夫人她就是了？萬一她說她是總統(tǒng)夫人呢？你也信？”穆然脖子一梗，猛地拔高了音量，“要是她說她是火星的，還是乘坐著宇宙飛船來的地球，你是不是也信？”

    顧行知還是勸，“算了吧，你非要人家把經理請出來才信嗎？不是我不站在你這邊，萬一人家說的是真的，人家老公一出場，你還要不要臉了？好了，見好就收吧，趁現在有個臺階下，你就不要丟人現眼了。大不了，我們去別家銀行嘛?！?/br>
    哎呦，居然能演得這么自然流暢？

    穆然偷偷給顧行知豎了大拇指。

    瞧把這無奈和心虛演得多好，要不是她同在戲臺上，只怕都被顧行知蒙蔽了去。

    她尚且如此，別說是趙梅靜了。

    趙梅靜豎著耳朵聽兩人“竊竊私語”，聽到兩人打算走了，面上鄙夷更甚。越發(fā)得意的翹起了無名指，仔細撫摸著那顆鉆戒。

    故意嘲諷說，“沒錢擺什么譜兒！真以為我們這么大的銀行是拿來玩兒的么？保險柜是有錢人的消遣，不是拿來裝暑假作業(yè)和草稿紙的！”

    穆然這暴脾氣！

    刷地就甩開了顧行知的手，走回到窗口跟前，敲了敲玻璃。

    說，“你說你是經理夫人，有本事就把經理喊出來！要是喊不出來，就別在那兒吹牛！本姑娘善良，只要你給我們道歉，我們不和你計較，喊聲祖宗，我們立刻原諒你！”

    “給你們道歉，喊你們祖宗？！我呸！”趙梅靜一巴掌拍在桌上，“在我跟前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多了去了，哪個不是灰溜溜的滾蛋了！你們兩個窮學生，還聽不懂人話是吧？好，老娘今兒個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樣的才叫祖宗！”

    穆然激道，“你叫啊，你要是沒把經理叫過來，我瞧不起你！”

    趙梅靜三兩下撥通了電話，用再嗲不過的聲音說，“親愛的，下班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不要去星際大酒店，不嘛，就要吃皇家大酒店的陽澄湖大閘蟹……”

    穆然聽得一陣惡寒，暗暗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就見趙梅靜掛了電話，從側門走出，站在了專屬電梯外邊。

    等了一分鐘不到，專屬電梯的門打開了，里面只站了個穿了西裝革履，梳著整齊發(fā)型，挎了黑色公文包的男人。

    看上去頗具神采，很是有精英的氣質。

    就是吧，年齡大了些。

    怎么著也得五十出頭了。

    穆然正懷疑是不是這人，趙梅靜已經歡天喜地的挽住了男人的胳膊，一口一個親愛的的叫著，討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穆然眸子里閃過嘲諷。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上頭寫著——經理許商。

    笑了笑，問，“您是貴銀行的經理？”

    許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疑惑的看著穆然和顧行知，問趙梅靜，“他們是？”

    “他們呀……”趙梅靜往許商懷里靠了靠，委屈的說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下班了還非要纏著我給他們辦理業(yè)務。好像我們服務人員就不吃不喝不休息的一樣，以為自己是什么玩意兒。對了，親愛的，他們還說是認識你呢?！?/br>
    穆然哂笑，“大姐，我們來辦業(yè)務的時候十一點四十不到，你們就下班了？據我觀察，除了您老人家，其他人都在好好工作呢。”

    趙梅靜一聽到大姐兩個字就嗲毛了，“誰是你大姐？”

    “不好意思，叫錯了……”穆然一笑，“大媽?！?/br>
    趙梅靜橫眉豎眼，動唇，想要還擊。

    穆然搶先一步喊，“對不起，又錯了，是太婆。”

    “你看嘛！”趙梅靜又是嘟嘴又是跺腳的對著許商撒嬌，“就這個女的，小小年紀，脾氣倒是挺大。她來開設保險柜，我說沒有了，她就開始糾纏……她，她還打我來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