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松開放在老太太脈搏上的手,望著那就算在沉睡中,也眉頭緊皺的老人,顏璃眸色一片漆黑。 要強(qiáng)了一輩子,一輩子沒被外人欺過??傻嚼狭?,卻被自己的兒孫給欺負(fù)了! 輕輕抬手,碰觸那滿頭的白發(fā),輕喃,“奶奶,你說過,若是顏家人對我不好,就讓我回來找你,你會養(yǎng)著我,讓我什么都不用怕。而現(xiàn)在……” “奶奶,江家兒孫對你不孝,你愿意跟著我嗎?我也可以養(yǎng)著你,你愿意嗎?” 江小芽的話,回應(yīng)她的是一片沉默。 記得離開前,她曾經(jīng)對江大寶說過。如果奶奶安好,她和江家自然是一團(tuán)和睦。如若不然…… 老太太若安好,她自是不再打攪!反之,她若不好……誰也別想好! 第154章 為老太太探過脈,顏璃重回鎮(zhèn)上。 而安永去了縣城,搞藥! 顏璃站在一處宅院前,看著上面‘吳宅’兩字,眸色悠悠。 曾經(jīng),老太太用了所有積蓄給她買下的宅子,就為讓她理直氣壯地成為一家之主,而不再被人說寄人籬下。 她為這方宅子,掛上了吳宅。 吳,是老太太的姓氏。所以,這宅子是老太太對她的愛護(hù),同時也昭示著著,老太太才是這宅子真正的主人。 可現(xiàn)在,吳宅兩個字還在,當(dāng)家的人卻已經(jīng)換了。 “江老夫人因在村莊住著。所以,這宅子很多時候都是劉氏,江鐵根和江大寶在住。”安平稟報(bào)道。 酒樓生意忙的太晚,太累。就不再回村莊,自然就近在這里歇下了,理所當(dāng)然的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宅子,且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老娘的東西,自然就是自己的,住的理所當(dāng)然亦是理直氣壯。 占據(jù)她的家財(cái)時,覺得是那么理所當(dāng)然??墒?,為什么在照顧她時,卻沒有理所當(dāng)然的把她照顧好呢? 顏璃望著窗口處那一抹昏黃的亮光。曾經(jīng),這一抹亮光,讓她感覺到一種家的溫馨。而現(xiàn)在,看著心口微涼。 看著亮光下那晃動的人影,顏璃開口道,“縣府那邊什么情況?” 縣府那些人對江家這么關(guān)照,難道真的只是她是高門女兒的關(guān)系嗎?不,顏璃可不這么認(rèn)為。 安平聽了道,“今日屬下讓暗衛(wèi)隱匿身份對縣令師爺進(jìn)行了審問。他說,孫慶之所以對江家這么關(guān)照,不過是為了借此掩蓋自己貪污而已??h令公子孫琪三不五時一些商賈地主來江家酒樓吃喝,且每次都是他付賬請客。在外人看來,這是孫琪在關(guān)照江家。其實(shí),他付的那點(diǎn)銀錢,都是從那些商賈身上來的,且他給出去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暗收一萬兩,對江家舍百兩!” 安平說著,面無表情道,“三年清知縣,十年雪花銀,借由關(guān)照江家這個幌子,孫慶可謂是大肆收斂錢財(cái),毫無顧忌機(jī)?!?/br> “那些商賈都是蘄河縣的嗎?” “不,還有周邊縣城的,包括州府的也有。因?yàn)閷O琪對那些人說,江家是未來世子妃的恩家。且,世子妃走的時候已經(jīng)明確放了話,要江家富甲一方。不然,世子妃是會不高興。那些商家對這話就算是心里存疑,也不敢明確表示。因?yàn)?,他們是生意人,最不想的就是得罪官府之人。?/br> 安平說著,聲音沉了沉道,“而且,借由世子妃的名頭斂取錢財(cái),不止是孫慶嘗到了甜頭,其他個別官員也嘗到了好處,在試著效仿?!?/br> 安平望著顏璃道,“直白的說,他們現(xiàn)在就是借由孝敬世子妃的名頭,在填著自己的錢袋子。顏小姐,這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延伸到了州府,再繼續(xù)下去,難保有朝一日不會傳入京城。到那時,對您很不利?!?/br> 一個高門之女,一個名義上的世子妃。竟然敢利用自己身份,借此脅迫官員為江家積富貴。這一作為,無法容忍! 江家現(xiàn)在的作為,可以說是把顏璃往深淵里推。 顏璃聽了沉默,隨著抬腳往院中走去。走到窗下,聽里面聲音傳來…… “爹,已經(jīng)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去睡吧!” 江鐵根聽了,嘆了口氣道,“我睡不著呀!” 江大寶聽言,看著江鐵根道,“爹,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不是胡思亂想,我是覺得,我們或許真的不應(yīng)該開這個酒樓。我最開始說開的時候,你奶奶就很反對。后來我瞞著她做了,也沒想那么多,就是想著萬一掙錢了,也能讓你奶奶過幾天好日子,也讓她跟著享享福。可我,實(shí)在沒想到會把酒樓做的那么多?!贝蟮剑岃F根心里開始不踏實(shí)。 聽江鐵根又說起這話,江大寶有些無奈道,“爹,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們憑手藝掙錢,又不偷不搶的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而且,我們的飯菜的量,還有味道,比起縣府酒樓那是只好不差。所以,縣令公子喜歡帶人來我們這里吃飯,也是自然的。所以,你也就別想太多了?!?/br> 江鐵根聽了,扯了扯嘴角,帶著一絲嘲弄道,“就菜量來說,我們自然是沒虧了人家??删臀兜馈苯F根頓了頓,看著江大寶道,“你真的覺得縣令公子喜歡我們酒樓的菜嗎?如果真喜歡,為什么每次都是只動幾筷子就不吃了。” 滿滿一桌子的菜,每次都是只用一點(diǎn)??摄y錢卻從來都是多給,沒有一次少過。 這在江鐵根看來就是不正常。 江大寶聽言,嘴巴動了動,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一時竟是無話可說。 “明明不喜歡我們家的菜,卻總是來,你覺得這是為什么?還有,我們平頭百姓,哪里來的那么大臉面,讓縣府這么關(guān)照著?” 縣府為什么這么關(guān)照他們。這一點(diǎn),江大寶知道,江鐵根也知道。 之前,生意做得小,江鐵根心里感激小芽,因?yàn)樗?,從來沒人找他們江家面館的麻煩。對此,他很滿足。掙點(diǎn)小錢給自己老娘買rou吃,他知足。他所求的也就是這個。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生意突然之間就做大了,看到那些銀錢,他也被迷了眼了??涩F(xiàn)在,他心開始慌了。 但,江大寶卻是截然相反。 生意能做的這么大,是有小芽的關(guān)系??墒?,他們是借了她的光,可也從來沒給她丟過臉呀! 他們是實(shí)打?qū)嵉淖錾?,從來沒坑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現(xiàn)在生意做大了,他一點(diǎn)沒覺得這樣有啊哪里不對。反而雄心勃勃的想著再開一家酒樓,讓江家從此讓人刮目相看。 “大寶,也許,我該聽你奶奶的話,趕緊把酒樓給關(guān)了,回去踏踏實(shí)實(shí)的種地,那才是我們應(yīng)該過得日子?!?/br> 話剛落,就聽江大寶激動道,“爹,你在想什么?現(xiàn)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你又……爹,就因?yàn)槟隳悄涿畹膿?dān)心,就非得讓我們?nèi)叶几氵^苦日子是不是?還有奶奶,她苦了一輩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不愁吃喝的日子,你就又想她cao心cao勞是不是?” “就是因?yàn)椴幌胱屇隳棠蘡ao心,我才想關(guān)了酒樓?!苯F根繃著臉道,“從小到大聽你奶奶的話,就從來沒錯過。所以,我這次或許從一開始就該聽她的。” 江大寶聽了,抿嘴,臉色難看。 在這正掙錢的時候把酒樓關(guān)了,那不是給錢過不去嗎? 人心都是貪婪的。要說現(xiàn)在就是把酒樓給關(guān)了,江家也絕對不愁吃喝。在以前,江大寶奢求的也就是這個。 當(dāng)現(xiàn)在這已實(shí)現(xiàn)時,他卻又不滿足了!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他不能忍受。 “爹如果心里實(shí)在不安。那么,酒樓以后就讓我一個人來打理吧!出了什么問題,我自己一個人擔(dān)負(fù),絕對不會拖累你!” “大寶……” “爹不要說我貪婪,我這都是為了江家有好日子,也是為了成全你的孝心,讓奶奶也能安詳富貴?!?/br> 江鐵根聽了,看著野心勃勃的兒子,這一瞬感覺有些陌生,凝眉,剛欲開口,門突然被打開,兩個黑衣人閃身出現(xiàn)眼前,完全不給他們反應(yīng)的時間,驟然出手…… *** 村莊內(nèi),鄭歡喜睡的正香,突然聽到一聲響,被吵醒,迷迷糊糊眼睛,臉上帶著好夢被打斷的不愉,“什么東西呀?”呢喃著,坐起來,點(diǎn)燃蠟燭,當(dāng)眼前亮起,臉色隨即一變…… 一個高大的黑衣男人! 一把寒意滲人的長劍! “你,你是誰?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我江家跟縣令大人可是一家人,你敢傷我,縣府大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啊……”驚慌,威脅,在劍從喉間劃過,看發(fā)絲被斬落。鄭歡喜驚叫一聲,眼眸瞪大,瞬時跌坐在地上。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老實(shí)回答我的問題?”黑衣人看著鄭歡喜沒什么表情道,“江老太太身體至今未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腳?” “沒有!絕對沒有,我一直盡心盡力的伺候著老太太,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若不信可以去打聽……啊……” 凄厲,慘叫! 血色點(diǎn)點(diǎn)。 看著自己瞬時染上猩紅的手,看著掉落在地半截手指,鄭歡喜臉色煞白,手抖動,身體顫抖,手指頭,她的手指頭! “如果不想自己身上的rou被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割下來,最好都給我說實(shí)話。這次只是一個警告,下次再試圖說瞎話,那……”劍從臉頰上輕輕劃過,意思不言而喻。 鄭歡喜哆嗦,是疼的,也是嚇的! “我說,我都說!不過,你不能把我的話告訴別人?!闭f著,看黑衣人又提劍,慌忙道,“是,你剛說的美丑,老太太至今身體還沒好,都是我做了手腳。” “繼續(xù)說!” “是我把老太太的藥的藥給倒掉了,根本就沒喂她喝。還有,公爹讓婆母拿來的那些補(bǔ)身子的東西,也都讓我給吃了!” “繼續(xù)!” 鄭歡喜不想再說了,因?yàn)槎际且姴坏萌说氖?,把自己的做的惡事丑事都說出來,滿心抵觸??墒牵粗谝氯耸掷锬堑沃膭?,還有自己斷了的手指,鄭歡喜卻又不敢再?;^,再試探去反抗。 忍著那刺痛,白著臉道,“還有,我也從來沒給老太太吃過熱燙熱飯,一般都是我吃剩下的冷飯。” 黑衣人聽了,涼涼道,“可曾對老太太動過手嗎?” “沒……不,有過,有過,不過也就兩三次。” “為什么對她動手?” “因?yàn)樗胂蚬鏍睢_€有,她之前護(hù)著江小芽,恨不得我死在牢里,還堅(jiān)決反對江大寶娶我。因?yàn)檫@些,我心里咽不下這口氣!” “江小芽給老太太留下的銀錢呢?你是不是也動了?” “我就拿了一百兩,補(bǔ)貼我娘家了,其他的都沒動!” “只拿了一百兩補(bǔ)貼你娘家嗎?就沒拿其他的。” 鄭歡喜聽了,心頭開始發(fā)緊,不知為何,她現(xiàn)在開始覺得,她做些的那些事,眼前這個人都知道。 “不想說了是嗎?那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從此變成啞巴!” “我說,我說,除了一百兩銀子,還有公爹捎回來的那些好東西,我也都給我娘人送去了?!?/br> 黑衣人聽了,沉默了一下,看著鄭歡喜道,“這么說來,你當(dāng)初主動攬過伺候老太太的活兒,就是為了折磨她是嗎?順帶成全自己的孝名是嗎?” 鄭歡喜沒說話,默然了。 “折磨,惡待著老太太,還讓江家的人對你滿意著,夸贊著。你倒是好手段,就是可惜了江家父子,自以為對老太太孝順有加。其實(shí),他們都是睜眼瞎?!焙谝氯苏f完,收回手里的長劍,深深看了鄭歡喜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看人離開,鄭歡喜捂著自己手,大大松了口氣。 劫后余生! 危機(jī)解除,心里開始盤算著如何向縣府稟報(bào)為自己報(bào)仇,同時也好奇,自己跟這人從來不認(rèn)識,他大半夜的跑來問自己這些做什么? 心里疑惑,在聽到動靜,在抬頭看到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人后,頓時僵住。 “公……公爹!大,大寶,你,你們怎么在這里?”驚駭著,想到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眼前一黑,差點(diǎn)暈死過去。 “你,你剛才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江鐵根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不暢,臉色鐵青。 江大寶眉頭緊皺,直直盯著鄭歡喜,臉色陰晴不定,難道自己之前真的看錯了嗎?難道她真的是那么惡毒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