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焰塵順著他的話：“那我這輩子就都仰仗阿汛你罩我咯?！?/br>
    楚汛愣了下，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他們大袋小袋地把購買來的東西拎回去，艾德依然和之前一樣第一時間等在停車的地方，要幫他們拿東西，藺焰塵不給他拿，非要自己搬，還裝模作樣的說：“謝謝了，我自己來就好?！?/br>
    艾德不勉強(qiáng)，收回手，看著藺焰塵和楚汛開開心心成雙成對的背影，微微一笑。

    藺焰塵舉了舉手里的購物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說：“明天請你吃餃子?！?/br>
    翌日，終于到了舊年的最后一天。

    藺焰塵一大早就熱火朝天地在廚房干活，錘rou，揉面，他第1回 做，還得楚汛教，不過分量有楚汛cao控，藺焰塵只需出力氣，做的還算像樣。

    楚汛趁他在干活，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廚房一趟，很快找到了艾德：“艾德，我想和你單獨聊一聊，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的忙，舉手之勞，不會為難你的?！?/br>
    艾德有禮地問：“好的，有什么我能為您服務(wù)的？先生?！?/br>
    楚汛頷首：“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就直說了。這其實根本不是旅游項目吧？藺焰塵不是你的客人，是你的老板，對嗎？”

    第33章

    艾德自然不承認(rèn), 他毫無破綻, 淡定地說：“你們都是我尊貴的客人?！?/br>
    楚汛理解他的做法, 換成自己也不會輕易承認(rèn)。

    楚汛并不要求艾德一定要承認(rèn)，他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笑，低聲說：“我配不上他, 對不對？”

    艾德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看了楚汛一眼, 說：“您是一位紳士?！?/br>
    他不由自主地補(bǔ)充說：“我很久沒見到他那么高興了?！?/br>
    說完他立即覺得自己失言，緊抿嘴唇, 仿佛變成面具人。

    楚汛并不介意，說：“我一看你就是一個口風(fēng)很緊的人，所以我來找你說?！?/br>
    “我訂好了1號早上六點多的機(jī)票回國, 可以安排車送我去機(jī)場嗎？”

    艾德點頭：“好的, 先生，司機(jī)會送你們準(zhǔn)時到機(jī)場的?！?/br>
    楚汛糾正說：“不是‘我們’, 是‘我’，只有我回去，他不知道, 別告訴他?！?/br>
    艾德終于正眼看楚汛了, 他們對上視線。楚汛在他的眸中看到濃重的疑惑, 他顯然不能理解楚汛的做法，翻來覆去地變卦，前幾天才剛回來，現(xiàn)在又要離開, 還是瞞著藺焰塵的，按理說，他肯定得告訴少爺。

    楚汛：“我不管怎樣離開，你都會知道，所以我來告訴你?！?/br>
    艾德沉默了下，問：“為什么？他很喜歡你?！业谝淮我姷剿敲聪矚g一個人?！?/br>
    楚汛平靜而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上次去機(jī)場我就應(yīng)該離開的，但我一時沖動了，這很不理智。我該離開他，我不想讓他太過傷心。”

    艾德反詰：“你離開他才會讓他傷心?！?/br>
    楚汛微微搖了搖頭，說：“我快死了?！?/br>
    艾德：“……”

    這個煙霧彈拋得未免太隨意。

    楚汛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一個多月前，我被診斷出得了絕癥，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我沒有選擇接受治療，現(xiàn)在留給我的時間可能更短了……我覺得我的病開始發(fā)作了，沒辦法繼續(xù)隱瞞下去了?！?/br>
    楚汛笑了下：“是不是聽上去很荒謬？但我真的沒有在騙人?！?/br>
    “我知道他的mama在他小時候生病去世，他眼睜睜地看著mama死去，我不應(yīng)該讓他再體驗一遍這樣的痛苦?！?/br>
    “我盡量不讓你為難，我會給他留一封信，解釋來龍去脈?！?/br>
    艾德欲言又止，最后只說：“我為您感到遺憾，先生……明天早上會有人送您去機(jī)場?！?/br>
    楚汛克制地微微一笑：“謝謝?！?/br>
    楚汛回到廚房，藺焰塵還在費勁兒地揉面，問他：“這樣行了嗎？”

    楚汛指導(dǎo)他：“要揉成表面光滑的面團(tuán)哦。”

    他們手搟了餃子皮，拌了玉米鮮rou餡兒，坐在一起包餃子，藺焰塵這是平生第一次包餃子，他擅長做運動，但不擅長這樣的精細(xì)活，楚汛手把手教了他好幾遍他還包的七扭八歪。

    楚汛真是奇了怪了：“你是故意的嗎？難道這是你的情趣？想讓我多教你幾次？”

    藺焰塵哭笑不得，老老實實說：“我是真的學(xué)不會，我手笨?！?/br>
    楚汛還不許他不做，非要他包的放滿兩個長方形的大保鮮盒。他做著做著，慢慢也稍微有了個樣子，兩個人邊包餃子邊聊天。

    楚汛說：“我會包餃子是我爸爸教的，他手藝很好，會包好幾種形狀的餃子。他小時候家里窮，他是家里的老大，還沒十歲就開始下地干活，在家?guī)兔ψ黾覄?wù)，邊照顧弟弟meimei邊讀書寫作業(yè)，他是他們村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br>
    楚汛從小聽說爸爸的奮斗史，他以前是很崇拜爸爸的，能從一窮二白奮斗上來。后來他覺得，可能是爸爸自己幼時都沒得到過父母的什么關(guān)注，所以他也不擅長關(guān)心孩子。以爸爸的成長環(huán)境，不能接受他喜歡男人可以理解，但他還是會感到傷心。

    藺焰塵想回他的話，說說關(guān)于“爸爸”的話題，可絞盡腦汁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爸爸。

    楚汛問他：“要是你爸爸知道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會怎么樣？”

    藺焰塵愣了下，隨即欣喜若狂：“你愿意跟我去見我爸??？好啊，那我去通知他。他應(yīng)該不會怎么樣?！?/br>
    藺焰塵回憶著說：“以前我高中的時候……他有次莫名其妙問我我是不是同性戀，以為我在和我同樂團(tuán)的朋友談戀愛，還說就算我是他也能接受。不知道他整天是胡思亂想什么，大概覺得我從早到晚無時無刻都在亂來。”

    “不過我談戀愛和他沒關(guān)系，也不一定非要通知他吧？”

    楚汛笑了，感慨地說：“其實我在想，說不定你爸爸挺好的。你有空該和他好好聊一聊?！?/br>
    藺焰塵撇嘴，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他一點都不好，他連我的頭發(fā)絲都想要去約束。他也就是想管我才說出那番話。”

    楚汛沒再多勸說，順其自然，藺焰塵的人生還長著，他遲早會發(fā)現(xiàn)誰才是對他真的好。

    大家煮了餃子吃。

    楚汛和藺焰塵包的截然不同，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哪個好。

    藺焰塵說：“我包的餃子一煮就散了，你包的又結(jié)實又好看。你是怎么包的那么好的？”

    楚汛說：“我喜歡包餃子啊，我平時就經(jīng)常包……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去剁餡兒，把壞心情包進(jìn)餃子里?！?/br>
    他夾起一個餃子，笑瞇瞇地喂到藺焰塵嘴邊，藺焰塵乖乖地張開嘴，“啊嗚”一口吃掉，腮一鼓一鼓地咀嚼，含糊不清地說：“好次。（好吃）”

    楚汛笑著說：“然后把壞心情一口氣吃掉，就只剩下好心情啦?！?/br>
    吃飽喝足，楚汛偷偷找了艾德，說：“小藺做了好幾盒，寄一盒小藺親手做的餃子給他爸爸，說是新年禮物。我沒有更多能為他做的了?！?/br>
    艾德答應(yīng)下來：“好?！x謝?！?/br>
    兩個閑人吃完飯，沒事做，打游戲。

    藺焰塵今天狀態(tài)不好，屢戰(zhàn)屢敗，楚汛問他：“怎么了？”

    藺焰塵放下游戲手臂，悶聲說：“我其實不想這樣?！?/br>
    楚汛一頭霧水：“不想怎樣？”

    藺焰塵含糊地說：“我想問你一件事，我昨天就想問，但問出來，好像我心胸很狹窄似的。”

    楚汛往后仰頭，靠在藺焰塵的肩膀上：“說說看?！?/br>
    藺焰塵甕聲甕氣地說：“你老是看艾德，還總是單獨和他說話，你覺得他很英俊嗎？可是，他沒我年輕吧？”

    楚汛怔了下，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這和年不年輕有什么關(guān)系？你怎么這么可愛？”

    藺焰塵說：“不要敷衍我?！?/br>
    楚汛只好認(rèn)真回答：“好吧，我覺得艾德是很英俊。”這倒不必撒謊。

    藺焰塵差點沒炸。

    楚汛又說：“我這輩子頭回見到這樣的英式管家，他的衣服也很好看，我當(dāng)時看到就在想……”

    藺焰塵憋著氣，酸溜溜地問：“想什么？他不提供那種服務(wù)的。”

    藺焰塵后悔極了，早知道不帶楚汛過來，他明知道楚汛好色。

    楚汛不知羞恥、慢吞吞說：“我就在想，你要是穿那身衣服，一定比他還英俊?！?/br>
    藺焰塵：“……，！”

    藺焰塵洗完澡就出去了，楚汛換上睡衣，坐在單人沙發(fā)等待。

    不一會兒，藺焰塵偷偷摸摸地回來了，他不僅換上了那身管家衣服，還抹了點發(fā)蠟，換了個發(fā)型，梳了個四六分的背頭，看上去有模有樣的。

    楚汛身邊的小圓桌上放著一盞琉璃臺燈，散發(fā)著柔和的檸檬色光霧，光依偎在他身邊。

    不知道是換了傭人的衣服讓他覺得羞恥，還是楚汛今天的氣質(zhì)看上去不太一樣，似乎比平時更誘人，藺焰塵覺得臉頰發(fā)燙。

    藺焰塵走到他面前，俯首：“親愛的主人，有、有什么要吩咐我的?！?/br>
    楚汛比他演得好，淡定地說：“你是新來的嗎？說話還結(jié)巴，你這樣可不行啊，沒有進(jìn)步的話，我可不能讓你留下來?！?/br>
    藺焰塵半跪下，抬起頭，像只坐下來的大金毛犬：“對不起，主人，我一定學(xué)習(xí)改正，請您給我一個機(jī)會?！?/br>
    楚汛伸手抬他的下巴：“那這樣吧，今天晚上，你要是能取悅我，我就原諒你?！?/br>
    從這個角度，藺焰塵看到楚汛下頜到脖子和肩膀的線條，特別好看，他的睡衣領(lǐng)口有些松開，露出一點點鎖骨，頭發(fā)還沒吹干，烏黑的發(fā)梢上有水珠滴落，從他的鬢邊滑到脖子，再落在鎖骨彎里。

    藺焰塵口干舌燥。

    楚汛摘下眼鏡，還氤著水氣的黑發(fā)被眼鏡桿撥了撥，襯得他的膚色白的像玉，罩著光。

    楚汛輕聲說：“過來。”

    ……

    ……

    楚汛滿面緋紅、雙眸含淚，不知道是哭是笑，伸出手：“小藺，你抱著我。”

    藺焰塵俯身抱住他。

    楚汛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擁著他，仿佛這一刻就是他們的地久天長。

    做完以后，他們依然抱著彼此，楚汛還在戰(zhàn)栗著低低啜泣，藺焰塵撫摸著他的脊背：“阿汛，我弄疼你了嗎？”

    楚汛平靜了一些以后，說：“我還想聽你給我唱歌?！?/br>
    男人在床上時什么都能答應(yīng)，藺焰塵自然也是：“你想聽什么？”

    楚汛說：“你唱《斯卡布羅集市》給我聽?！?/br>
    在莎拉·布萊曼把這首歌的女聲空靈版本唱得家喻戶曉之前，這首歌最早是一首出處不知的英國民謠，最著名的版本應(yīng)當(dāng)是由保羅·西蒙改編的版本，橫空出世的那一年甚至銷量超過了如日中天的披頭士，低沉沙啞的男生悠長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