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兒在寫詩的時候最是厭惡有人打擾看她。

    這件事怪家里人在她小時候縱著她的性子，等家里人都意識到她廢寢忘食地熬成了紙片，也管不住她了。

    王氏心里嘆了口氣，輕輕地關(guān)上門。

    走到大女兒房間，她大女兒坐在梳妝臺前梳發(fā)。

    其他的都能妥帖地做完，只這及地的長發(fā)，她無可奈何。

    “母親，散著頭發(fā)總歸是不好的，您來幫我隨意地梳攏一個發(fā)髻?！?/br>
    王氏笑著接過她手中的白玉梳，慢慢地給她打理，難得地靜下心來，與大女兒親近。

    “女兒，你有事別悶在心里，事如果悶在心里，悶著悶著就把人悶出毛病了。自在京都起，你就開始悶悶不樂，我和地父親也能大概猜出個幾份，該做的最壞的打算也都準(zhǔn)備好力氣，你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你要是不想跟我們說，你也別跟你二妹說，你二妹沒用，看著是個會吟詩作對的才女，其實就是個不切實際過于天真的書呆子?！?/br>
    “你跟婉婉說一下，讓她開導(dǎo)一下你?！?/br>
    “咱卓府這么多孩子里，還是婉婉活的最開心，也最讓人放心?！?/br>
    第134章 卓馨

    不待卓馨收拾妥當(dāng)，卓婉就兔子跳躍式蹦跶著敲門進來了。

    “大姐，我臨危受命，主動承擔(dān)起逗你開心的重任?！?/br>
    卓婉撲到大堂姐的懷里，愛嬌地蹭來蹭去。

    卓馨摟著她揉了揉她的頭，溫柔道：“是下的命令？”

    “我娘！”卓婉眉眼彎彎道：“逗你開心了就既往不咎了?！?/br>
    有小堂妹在，卓馨不再著急出門，從行李箱中拿出她在京都給小堂妹打的腳鏈，看了一眼小堂妹的裝束，便把幾條腳鏈合成一條腰鏈，纏到她的腰上。

    腰鏈有些緊。

    卓婉挺胸、抬頭、深呼吸。

    她還是有點小蠻腰的。

    卓馨笑著捏了把小堂妹腰上的小軟rou，又加了一條腳鏈，松松散散地落在胯上，別有一番韻味。

    卓婉松氣。

    卓婉看大堂姐還沒有把床鋪全部收拾起來，便脫掉鞋子，在床褥上打了一個滾，盤著腿坐下來。

    “姐，我娘說你瘦了好幾斤?！弊客胥皭澋孛约烘i骨，雖然很好摸，但是看起來就胖胖嘟嘟的，想學(xué)那白蓮花病西施來惹娘憐惜地多給點甜點都不行。

    她要瘦了，她美人娘還不得心疼壞了，一心疼肯定會變著花樣的哄她吃飯，然后她故作拒絕，她美人娘就抱抱她哄哄她喂她吃飯。

    想一想這個畫面，心痛。

    她娘現(xiàn)在覺的她很壯實，三四頓不吃飯也沒關(guān)系。

    卓馨的眼睛中終于少了幾分深藏地哀愁，染上了一層笑意。

    在她看來，meimei和小堂妹到是投錯了胎，如若小堂妹是她母親所出，這軟乎乎的樣子定會誘的母親天天抱著這小棉團睡覺。

    母親和父親不知多少次地嘆息小堂妹不是他們的親閨女，要是親閨女，他們就會扔掉兒子跟著小閨女，小閨女去哪里他們就去哪里，時不時地看一眼小棉團，再抱一抱親一親小棉團，此生足矣。

    卓馨想到父親的遺憾，彎腰親了親小棉團的臉，心中升起一股歡喜，父親和弟弟不可以做的事情，她和meimei還有母親都可以。

    每次看見他們艷羨又控制住自己不要沖動的樣子，就想笑。

    小棉團的臉，如她所想的那般軟綿。

    卓婉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偷襲。

    看在她娘委托她哄大堂姐的目的上，她紳士地親了親大堂姐的手背，語重心長地勸誡道：“姐，你已經(jīng)是談婚論嫁的大姑娘了，不能隨便親，也不能隨便被親，被誤會了就不好了?！?/br>
    卓馨的眼神一瞬間的暗淡下來，低頭不欲影響到小棉團的情緒。

    卓婉眨巴眨巴眼，若有所思地在床上慢吞吞地打了個滾。

    聯(lián)系著她同窗皮蛋給她寫的信，她大概猜到了點原因。

    與大姐定婚的那人在廟會上認(rèn)識一姑娘，那姑娘的哥哥是京府通判，那人已是秀才，這些年一直在考舉人，今年托二叔的人脈進了凌山學(xué)院，夫子看好他，斷定他今年定中舉。

    怕是，他起了別的心思。

    她大堂姐定婚的時候，她也曾見過他，朗朗清風(fēng)般的俊秀書生，不是狠人，卻也是個渴求實現(xiàn)滿身抱負(fù)的人。

    他清寒出身，如若中舉入朝為官必然孤立無援，聯(lián)姻是他打破這種孤立，快速實現(xiàn)這個抱負(fù)的捷徑。

    她曾仗著年幼，爬出墻與他攀談，短短幾句話，她知曉了他的為人，為人處世很通透甚至有些圓滑，對親情和情愛不看重，可有可無。

    她美人娘告訴她，這樣的人，也非嫁不得，只要娘家人一直高他一頭，他便能做好一個女婿，不會另攀高枝。在這樣一個對女人不公甚至殘忍的世道里，這樣的一個人亦是可遇不可求。

    老祖宗和二叔比她看的更明白，挑來挑去，定婚的還是他。

    “姐，我現(xiàn)在是沙城的城主了，有調(diào)令，能戴官帽上早朝的那種，正兒八經(jīng)的?！弊客駨娬{(diào)了下她的底氣，“對外面，我是最能撐住面子的人。”

    “在咱卓府，我這個城主也是能有一點話語權(quán)了?！弊客裼謴娬{(diào)了下她的家庭地位，她現(xiàn)在不是曾經(jīng)不僅僅是吉祥物了，她已經(jīng)升級為護國神獸了。

    “現(xiàn)在咱們卓府的名聲還沒有打出去，我的官職也沒有宣傳出去，難免會遇見小看咱們的人?！弊客窨粗筇媒愕难劬Φ溃骸敖?，咱們卓府現(xiàn)在已經(jīng)今非昔比，就是京都的一些蠢蛋看不明白，消息閉塞而已?！?/br>
    “你說我在沙城這么努力為了啥，不就是為讓你們活的幸福。你現(xiàn)在憔悴的樣子，就是在挖我的心呀?！弊客駷榱烁N近戲本中的凄哀語境，聲音哽咽，還擠出來了兩滴淚。

    卓馨心中的一股郁氣被卓婉作妖的樣子生生地打散，這熟悉的一出戲讓她想起御史家雞飛狗跳的家事，笑意重染眼中。

    經(jīng)過卓婉插科打諢的一番話，蕙質(zhì)蘭心的卓馨自然知曉小堂妹已經(jīng)猜到了她郁郁寡歡的原因，苦笑道：“婚事怕是要取消了?！?/br>
    “姐，他要是知曉咱們卓府有人是沙城得城主和北軍的大將軍，他就不退婚了?！弊客窠o大堂姐另一種選擇的可能，想了想，又皺著一張臉問道：“他跟別人好了？”

    卓馨望著空蕩蕩的手腕，道：“他有愧父親托人推薦凌山學(xué)院的恩情，在與那姑娘私會前已告知我，或取消婚約，或為妾。若取消婚約，他會用退還卓府前些年資助他的費用?！?/br>
    卓婉糾結(jié)地扣著手指甲，她不擅長處理感情糾紛，如果照著她和爹娘的脾氣，直接獅子大張口，掏空他的家底外還要他借錢還，然后，他們卓府的所有店鋪把他家族中的人全部寫入黑名單，見縫插針地去坑他們錢，窮死他。這些不行，還有其他很多法子，他們卓府玩不轉(zhuǎn)科舉，但玩的轉(zhuǎn)錢。

    “姐，你什么想法？嬸兒和二叔知道這件事嗎？”

    卓馨搖搖頭，眼神有些恍惚。

    卓婉愁，愁的掰著腳扣腳趾甲。

    瞧她大堂姐著眼神，明顯對那人還有感情。

    “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咱的條件，能找出比他好一百倍的男的?！弊客衲X補了一場生死虐戀后，補充道：“你要是實在喜歡他，我就讓大毛找他說說話，他以后就是你的了。”

    “不了，不要他了。 ”卓馨從卓婉手腕上取下來墨綠鐲子戴到手上，“我也出身卓府，也是天南地北走過生意的人，不能為了喜歡就受這個窩囊?！?/br>
    卓婉的眼睛亮了亮，她就說，她大堂姐藏在溫柔賢惠殼子里的是個放的下的灑脫人。從另一種形式上來說，她大堂姐是被甩了，難過個一段時間很正常，自個就能慢慢消解掉。

    “時間能讓人淡忘所有的感情?！弊客裉子昧艘痪淝啻簜聪盗性挶局械囊痪湮乃嚲?。

    “婉婉，以后少看些話本和戲本?！?/br>
    卓馨來沙城，也是為了排解一下心情，現(xiàn)在被小堂妹說開了，悶在心里的一根針被拔了出來。等她習(xí)慣了另一種的生活方式，她也就能像陌生人一樣無悲無喜地面對他了。

    卓婉確定大堂姐眉目間的哀愁散了，穿上鞋，跑去找美人娘復(fù)命。

    她又一次完美地完成了任務(wù)。

    不佩服自己都不行。

    王氏正在李氏屋中說話，看見卓婉樂顛顛地跑過來，松了一口氣。

    她大閨女本性安靜恬淡，從沒讓她cao過心，這一次大閨女眉眼間的難過讓她心里疼了疼，一路上都提著一顆心，問又問不出來，查又無從查起。

    卓婉言簡意賅地把大堂姐的事情說給二嬸。

    她套取情報與哄大堂姐開心的工作完成，剩下的就用不上她。

    王氏沉著一張臉，與李氏說了幾句話后匆匆地去找老祖宗拿主意。

    那白眼狼把她大閨女當(dāng)白菜任挑任選了？沒高枝的時候就占著一枝，有高枝了就扔掉了？他以為他們武府高卓府一頭，還是怎么地！

    欺負(fù)她大閨女還欺負(fù)的這么理直氣壯，她大閨女不計較，不代表她這個當(dāng)娘的都能咽下這口氣。

    別說白眼狼現(xiàn)在還沒考上，即使考上看，她也會把他的名聲給折騰掉。

    王氏走后，卓婉可乖地站在美人娘前面，擠出小酒窩，眼神討好，等投喂。

    李氏好笑都看著她小女兒，她小女兒為了口甜點，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卓婉抱著美人娘的手搖了搖。

    李氏沒有忍受住這直甜心頭的撒嬌，給了她半碟山楂糕。

    卓婉歡快地親了口美人娘的臉，滿臉幸福地一口一口地吃著山楂糕。

    李氏看著小女兒這副歡樂的模樣，心里比什么時候都甜。

    不過，她喜歡小閨女，這是天性。別人喜不喜歡她小閨女是另一回事。

    想到王氏嘴里的白眼狼，她也該會一會攝政王，看一看他的人品。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三次元熬夜加班，沒來的及更新，欠的周六周日補。

    第135章 追隨

    天剛蒙蒙亮，城門大開，出來一群衣衫襤褸卻神采奕奕的壯漢，他們過來強制幫忙搬貨。

    卓正走的生意多了，有一套識人的眼睛，即便不知前來幫忙卸貨的人是什么底細(xì)，也能從別的他們的一舉一動中猜測出個大概。

    猜測越是接近真相，他的心越是發(fā)顫。

    這些人，都是他走生意時避之不及的，身手高，沒有尋常人的是非，亦正亦邪，難以打交道。

    但是——

    江湖中出來的高手，夸人都帶著濃重鮮明的武林風(fēng)。

    “我家的城主肌rou扎實，骨頭鐵硬，只要站在那里，就是頂天立地的豪俠。”

    “城主胸懷天下，劫富濟貧，讓我等自愧不如?！?/br>
    “你是城主爹吧，我前幾天就收到我兄弟傳過來的消息了，我讓兄弟們盯了一路。你跟城主會面后，提提我鐵六的名號，問問能城主能不能跟我拜把子。你讓她放心，只要她跟我拜了把子，天南地北，就沒有敢惹她的人，她要是不肯，你再問問為啥不跟我拜把子，我掂量掂量我還能不能改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