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婉席地坐在邊西的身旁，頭枕在邊西的腿上，讓邊西給她按揉頭發(fā)。

    坐在暖暖的沙地上，卓婉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矮墩子擠到他jiejie的懷里，玩著地上被昨夜大風(fēng)刮來的細沙，回應(yīng)著邊西的話，“jiejie剛開始學(xué)鞭子的時候就開始設(shè)計這些能在生活里用到的招式。”

    卓婉最推崇教她鞭法的小老太太的話，接話道：“鞭子就是人的第二雙長胳膊，能做到第一雙胳膊做不到的事情?！?/br>
    邊西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笑著直白道：“恰好能代替我這雙無用的腿。”

    卓婉拍拍她好無知覺的腿，不贊成道：“還是很有用的，起碼整個人囫圇個的，看著好看?！?/br>
    邊西承了她不似勸誡的勸誡。

    小老太太知曉小花的苦心，笑呵呵地守在她們的一側(cè)指導(dǎo)她們的施力方向和大小。

    邊西對這套鞭法很上心，有小老太太的指導(dǎo)，再加上她本身有一些武學(xué)底子在，很快就上了手。

    卓婉吭哧吭哧地跟著邊西練習(xí)，邊西已經(jīng)能把走廊沿上的石鈴卷下來，卓婉還在琢磨她想不明白的地方，甩鞭的時候只讓鞭子尖卷起來，這樣的cao作聽著就不符事務(wù)的客觀發(fā)展規(guī)律。

    在邊西又讓鞭子尖纏上藥材從房頂上取下來的時候，卓婉有點懵了。

    邊西為什么學(xué)的這么快？為什么同樣沒有內(nèi)力的邊西能卷起鞭子尖？鞭子尖卷起來完全不符合力學(xué)定律呀？

    嘆息著，卓婉拿著夾有咸雞蛋的饅頭走進書房。

    “武術(shù)是一門神秘的學(xué)科，有一點就透的學(xué)霸便會有學(xué)不會的學(xué)渣。”卓婉啃了口饅頭，又看了看在外面迅速掌握招式的邊西，不自主地開始憐惜自己，“是學(xué)霸，還是學(xué)渣，得看老天爺打不打算給你就這口飯吃，給了就好好珍惜，不給就得想開點?！?/br>
    勒安謙笑著點了點她放在書桌上的沙城布局圖，“解釋下你昨夜想說的話?！?/br>
    卓婉喂了他一口后，她也咬了一口，慢慢地嚼著回憶昨夜的事情。

    “沙城的風(fēng)沙太厲害了，如果照著現(xiàn)在的速度，不出十年，沙城這個在沙漠中的唯一綠洲便會消失，到時，被沙城護在風(fēng)沙外的城市便會成為第二個沙城。”

    “沙城有它獨特的文明和生存方式，若被這些風(fēng)沙給掩埋了，太過可惜?！?/br>
    卓婉正兒八經(jīng)地把她來到沙城后最為憂慮的事情說給了勒安謙聽后，霸氣道：“既然風(fēng)沙侵占綠洲的地盤，咱們也可以侵占沙漠的地盤，不就是種樹造林，簡單！”

    第104章 算數(shù)

    卓婉踩在石桌上，激揚澎湃，揮斥方遒。

    唯一的觀眾，矮墩子抱著甜瓜一大口一大口的地吃著，就這么心不在焉地看著他姐發(fā)瘋。

    卓婉把自己說的熱血沸騰，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也冒出了一層汗。

    矮墩子吃完最后一口甜瓜，舉手提問，“jiejie，我有問題。”

    卓婉站在石桌上背著手，一身學(xué)富五車的高華氣派，“請說，為師定為你慷慨解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矮墩子看在她用甜瓜交換他聽她瘋言瘋語的份上，機靈道：“老師，沙城內(nèi)有水流環(huán)繞，糧食尚能勉強生長，沙城外全是沙子，一陣大風(fēng)便能輕易地連根拔起。”

    “這個問題很好?！弊客袼尖獾溃骸按蛘桃膊皇且幌伦庸サ綄Ψ降睦细C中，而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收復(fù)。即使精力不濟拿不下對方的老窩，那已經(jīng)收復(fù)的城池也是功績。道理是一樣的?！?/br>
    矮墩子并沒有聽懂，大風(fēng)吹飛樹苗與收復(fù)失地有什么關(guān)系。

    矮墩子坦率地搖了搖頭，“沒聽懂。”

    “就是穩(wěn)扎穩(wěn)打的策略?！弊客癜阉拇笮驼嫒诵闵吵怯螒虿季謭D展開，“我用十年的時間來還這里一片綠色?！?/br>
    “我給你算一算?！弊客穸自谑郎希贸雒脊P，在宣紙上極其興奮地闡述她這個綠植工程的可行性，“咱們沙城是圓的，大小約452平方公里，周長差不多76公里，如果繞著沙城種樹，每棵樹間隔一米，需要76千棵樹，十年是三千多天，拋去節(jié)假日，每天只需要種三十顆樹，十年后，咱們沙城的綠植面積就擴大了整整78平方公里，往少了算，也是沙城六分之一的面積?！?/br>
    卓婉情緒激動，在宣紙上計算出了一串的數(shù)字。

    矮墩子大張著嘴巴，定定地看著她，有些受驚過度。

    半晌后，矮墩子從她手中奪過宣紙和布局圖，折疊著放到懷里。

    卓婉坐在石桌上，晃著小粗腿，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矮墩子用手壓了壓懷中的圖紙，鄭重其事道：“我去書房，有事兒，你在這里自己玩一會，等我忙完了再來陪你玩，你不要鬧騰，乖乖的，等他們都從外面回來了，我會好好地夸夸你?！?/br>
    卓婉可乖可萌地連連點頭。

    矮墩子回到書房，迅速地把他從一開始認為的瘋言瘋語完完整整地寫下來，寫到后面，他拿出宣紙，皺著眉頭，詳詳細細地記錄下來她的計算過程。

    就在他jiejie在宣紙上計算出最后一個數(shù)字的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他jiejie不是在空想也不是在說故事，她確確實實地認真想過了這個事情，她對這件事情的意愿比任何時候更為強烈。是以，她講的時候會激動到臉蛋通紅，她甚至?xí)ㄐ乃急荛_別人，單獨找他提前講述一遍。

    他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在他jiejie這里，可以。

    卓婉一個人待在院子里，抱著矮墩子吃剩下的甜瓜，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時不時地看一眼書房，不吵不鬧。

    等所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金猊才從書房走出。

    卓婉從石桌上跳下來，笑容燦爛地看著他。

    矮墩子走到她身前，拉拉她的衣袖讓她彎下腰來，小聲道：“jiejie是從哪里學(xué)的這些計算方法？特別厲害?！?/br>
    “不算厲害，我還需要拿著筆在紙上計算，二掌柜看一眼數(shù)就能直接給出結(jié)果，他腦子自帶算盤。還有九掌柜，那是真正的高手，所有東西在他眼里都是數(shù)?！?/br>
    卓婉的語氣中的敬佩太明顯，矮墩子原本想要詢問的事情被拐跑了。

    “九掌柜看所有的東西都是數(shù)，那豈不是很痛苦？”

    矮墩子想起了他還未曾遇見他姐的時候，他在皇宮外遇見過一個在地上不停寫數(shù)字的人，別人都說他是不會說話的傻子，等他再次來到那個地方時候，他聽說這個人死了，自殺死的，他想不明白家中殷實吃穿不愁的人為什么會自殺。

    后來，他被jiejie救出府，讓青衣給他易容，偷偷地藏在李府時，他曾問過祖父這個他疑惑了很久地問題。祖父說，不被理解和接納的孤獨會逼死人。

    這個九掌柜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卓婉托著下巴，回憶了片刻，“不知道，可能剛開始的時候是痛苦的吧。二哥把他從河里撿回卓府的時候，他啥都不會，他又不喜歡說話，就悶著頭在地上不停地寫數(shù)字?！?/br>
    矮墩子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期待地看著她姐。

    卓婉看他感興趣，便搬著小板凳坐下，盡量給他講的詳細一點。

    “我二哥把他撿回來后，就交給了老管家。老管家的媳婦是府里的老廚娘，她跟二哥說，這傻孩子挺乖的，不搗亂也不亂叫，給吃的就吃，給枕頭就睡覺?！?/br>
    “老廚娘年齡大了，愛嘮叨，可算找到個不打斷她說話能讓她盡興的人。二哥看她待見這個小伙子，就把他交給老管家老廚娘這對老夫妻來照顧?！?/br>
    “老管家忙，顧不上他，就把他放到廚房讓老廚娘看著，老廚娘燉湯有一絕，府里的燉湯常年不斷，每次燉湯剩下的rou渣都順手給他吃了?！?/br>
    “喂著喂著，就把他給喂胖了。這下子，就招所有管家和下人們稀罕了，他們跟府里的主子一樣，再怎么吃也吃不胖，就羨慕這種一吃就胖的人。”

    “他們稀罕，就往廚房跑的勤。他們都學(xué)過算數(shù)，雖然看不懂，但也知道他寫在地上的數(shù)字都是有邏輯的，便把他們算過的賬本給他檢查，別人會不耐煩，但是他不會，一傳十十傳百，來找他復(fù)查賬本的人越來越多，連外面走生意的掌柜也來讓他看?！?/br>
    卓婉嘆了一口氣，“看賬本很痛苦的，我就想著我也可以來找他。沒想到，其他人讓他看賬本會在外面給他買零食吃。我沒有……”

    想起當(dāng)時的窘?jīng)r，她現(xiàn)在還心疼那個時候的自己：“我娘有言在前，其他人都不敢?guī)臀屹I。他看完賬本，沒有收到零食，就拽著我的裙角不讓我走了。”

    “我也沒有辦法呀。”卓婉突然想到她還肩負著外祖父交予她的重任，認真地教育矮墩子道：“所以，人不能貪小便宜，會吃大虧?！?/br>
    金猊：……

    卓婉且嚴(yán)肅地看著他。

    矮墩子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道：“人不能貪小便宜，我知道了，姐，你繼續(xù)說?！?/br>
    卓婉安心地繼續(xù)說下去，“當(dāng)時二掌柜還是老爹的小廝，沒有外出走生意，他跟我說這個不喜歡說話的人是個算數(shù)天才。我就想著，他再厭世也還算個不停，應(yīng)該會對書房里的孤本感興趣，我就承諾給他看孤本?！?/br>
    矮墩子了然地點了點頭，“你用孤本換取了自由?！?/br>
    “沒有……”卓婉惆悵道：“他壓根不識字，看不懂算數(shù)孤本?！?/br>
    “我娘說，人要日行一善。我老爹說，做人要講信譽，一個合格的商人不僅要把東西賣給對方，還要最好的售后服務(wù)，讓對方來買第二次?！?/br>
    “然后，秀衣給我念算術(shù)孤本上的官字，我換成數(shù)字和圖形給他看?！?/br>
    “老爹的話果然有道理，我把孤本的內(nèi)容都給他轉(zhuǎn)換成了數(shù)字和圖形后，他開始跟我主動要賬本看了。我們合作的很愉快，他幫我整理賬本，我找孤本給他看。一直愉快地合作到現(xiàn)在?！?/br>
    卓婉覺的自己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很是輕松愉快地跑去廚房找小老太太要吃的。

    矮墩子緊追在她的后面，壓了一肚子的問題。

    “jiejie，九掌柜的眉角是不是有顆黑痣。”

    “嗯。”卓婉眉眼彎彎地接過小老太太遞給她的蔥油餅，坐到廚房門檻上，對著擠在身邊的矮墩子問道：“你認識他？”

    “不算認識，見過一面?！卑兆邮稚弦材弥鴤€蔥油餅，吃了一大口后，繼續(xù)問道：“他會說話？”

    “會呀。”卓婉奇怪地看了矮墩子一眼，“他只是不太喜歡說話，即使在他跟我要孤本前，府里其他人沒聽他說過話，也都知道他會說話。會說話不愿意說話與不會說話的人很不同，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了?！?/br>
    卓婉想到矮墩子只見過他一面，側(cè)身拍了拍矮墩子的頭，道：“三人成虎。”

    矮墩子安靜地吃著蔥油餅，吃完后，擦了擦手，“九掌柜現(xiàn)在做什么生意？”

    “零食店?！?/br>
    矮墩子頓了頓，“你不是說他是天才嗎？”

    “是呀，可是他更喜歡吃零食，算數(shù)是他的愛好而已?！?/br>
    矮墩子不信他姐會大方到把這么個天才扔在零食店里過日子，“他還有其他工作嗎？”

    “有，他吃零食吃的太多，要不努力賺錢，他就吃不起了。”

    她開在南方的零食店里零食是用來坑老貴族的錢，九掌柜在店里吃零食都是按市場價給的，這家零食店不溫不火的大半原因就在他身上，進來的稀罕好吃的零食，還沒擺出來售賣就被他藏起來留著日后吃了，擺在店鋪中的都是他吃膩的。

    “他兼職的挺多，高樓承力設(shè)計，工具模具弧度邊角計算，地形立體繪制等。關(guān)乎到大量計算的，他得心應(yīng)手。”

    矮墩子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這個九掌柜了，他只想知道，九掌柜兼職這么多還吃不起零食，這零食到底有多貴？

    第105章 心算

    綿軟的糖絲裹在玲瓏剔透的咸香堅果外，好看到讓人舍不得碰。

    矮墩子狠狠心，捏起直接放入嘴里。他本以為這會是又甜又咸的的奇怪口感，沒想到竟是意外的好吃。

    吃完這一個，矮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卓婉。

    “沒有了。”卓婉打開藏寶箱給他看，“里面的堅果要雕刻，外面的糖絲也需要均勻一致的拉絲技術(shù)，這都是成本。”

    矮墩子天真道：“那如果不要雕刻，不要糖絲，直接把堅果放到糖液中沾一下，成本就能降下來了?！?/br>
    “不可以的?！弊客駬u搖頭，“如果這樣的話，價格就上不去了，那些老貴族也不是純粹的傻子，看不出來值錢不值錢?！?/br>
    “價格不上不下，就沒有了明確的購買群。貨物只有兩條路通往盈利，走價格或者走銷量?！?/br>
    “糖堅果的價格下來了，但是購買的人還是那幾家的老貴族，其他普通百姓雖然買的起卻也不會奢侈到買這樣的糖堅果，他們寧愿買一大袋子實實在在的細糧、一塊rou或者價格更便宜的麥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