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秀衣看著她眼瞳下微不可見的小顆粒,輕笑在她眉間寫下了細(xì)小的白氏祭語。 黑曜石亦被秀衣用黑繩編制成一指寬發(fā)呆,戴在了她的額頭上。 發(fā)箍上的深藍(lán)珍珠與黑曜石散折射出的光線重疊,落在她的眼尾,宛若羽翼飛回的痕跡。 金絲褸衣纏在她的腰間,為白綢裙擺增添了更多的華貴。 青衣把深藍(lán)絲綢纏在她的腳腕和小腿善后,給她穿上了白玉靴。 秀衣最后散開她的長發(fā),深藍(lán)色的絲紗浮在她微有波浪的發(fā)絲上。 卓婉出門,猖狂的大風(fēng)伺機(jī)而起,吹動了她的裙擺,飄起了她的頭紗。 苗落風(fēng)癡癡地看著這副美景,色彩和樣式的巧妙應(yīng)用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 卓婉捏著裙擺走過來,顯擺道:“是不是很美?” 苗落風(fēng)傻傻地點了下頭。 卓婉不忘趁虛而入,語重心長道:“你需要多吃些?!?/br> 臨出發(fā)前,卓婉把小老太太給她腌制的果脯裝入竹籃中,又把老祖宗讓大哥捎帶過來的銀票全部放到竹籃,銀票直接占滿了小半籃。 銀票的來源牽扯到卓府世世代代的當(dāng)家人。 卓府自走生意以來,見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屢次從九死一生中闖過來后,他們就更堅定地相信著舉頭三尺有神明。 積德行善也難以彌補(bǔ)他們賺取大量財產(chǎn)時的難安。 當(dāng)家人們知道他們行的是小善賺的卻是大財,長久的失衡會累積至后代爆發(fā)。 卓府的根兒是泥腿子出身,一代代下來,都是粗人,沒個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們讀書不成器,走過的路卻遠(yuǎn)超萬里路。 他們說不出頭頭是道的話,心里卻看的明白,國家四分五裂征戰(zhàn)不斷,百姓苦苦掙扎,若能還百姓一片安穩(wěn)盛世,此為大德。 從第一個走生意的大當(dāng)家起,每代的當(dāng)家人都會在順利地走完一單生意后,取出能讓他心安的銀票供奉到族廟中求下一單生意一帆風(fēng)順。 慢慢的又演變?yōu)?,卓府中做錯事的人不會挨打也不會挨罵,受到的懲罰只有一個,交銀子。 小錯小錢,大錯大錢。 卓婉小時候的零花錢都是這么霍霍沒的。 不可否認(rèn)去,這個制度最受卓府丫鬟小廝們歡迎,他們被罰錢的時候都異常的心甘情愿,甚至稱的上積極。 手頭上銀兩的多少一向都是丫鬟小廝們攀比的不老項目。 言歸正傳,卓府老祖宗聽說了邊域諸城的動靜和小孫女手上的黑曜石后,把族廟中積攢了幾代的錢取了出來,讓卓清帶給卓婉,讓她盡快花完這筆帶著卓府所有厄運的錢款。 卓婉的壓力也很大,這些銀票里也有她貢獻(xiàn)的一份罰款。 卓婉想著能花出去錢的地方,反復(fù)地思量了許久,這筆帶著卓府積福心愿的錢最適合用在造福百姓的水道上。 卓婉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打開院門即將出發(fā)y,一個天生小煙嗓的聲音堵住了她的路。 “jiejie,我好想你?!?/br> 卓婉低頭看看使勁踮著腳尖仍只能抱住她大腿的矮墩子,抬頭看向勒安謙,“你回去京都處理大事,怎么把小魔頭帶來了?” 勒安謙干咳了一聲,“皇太妃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br> 矮墩子抱住她的大腿,洋洋得意道:“我現(xiàn)在不僅是皇子,還是太子。你快來討好我。我一高興,封你個郡主玩玩?!?/br> 卓婉難以置信地看向勒安謙,“他,太子?” 第71章 金猊 白皙軟綿的臉蛋近在眼前。 勒安謙拂袖擋住了小太子的眼睛,低頭與她的臉相貼,含住了她精致小巧的耳垂。 卓婉微微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有點扎臉。 金猊掙脫開他衣袖,推搡著他,“你走開,jiejie只能抱我?!?/br> 勒安謙挑眉,一只手提起他,示威地又親了親卓婉的臉蛋。 金猊兩眼冒著火苗,氣勢洶洶道:“你給我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原來,笨蛋也懂這個道理,不錯。” 勒安謙慢悠悠的話把金猊氣的四肢劇烈掙扎起來。 “再動,我可就松手了。”勒安謙提著他的手晃了晃。 金猊掙扎的更加劇烈,他要是害怕,他還怎么稱霸京都井行街。 勒安謙緩緩地翹起了嘴角,松開了手。 啪嗒。 金猊呆愣愣地趴在地上,他沒想到這壞蛋竟然真敢松手,更過分的是,竟然沒有人在下面接住他。 從未受此痛楚的小魔頭,“嗷”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卓婉看了眼輕笑著的勒安謙,再瞅瞅在地上哭著打滾的矮墩子。 她懂矮墩子為啥哭的這么嘶聲裂肺,他剛才沒有掛住面子。 卓婉蹲下身,輕輕地拉了拉他的小辮。 “別哭了,這里只有三個人,你的小弟們都沒有看見,面子還在?!?/br> 哭聲漸消,金猊仍趴在地上不起來。 卓婉抱住他,輕柔地拍拍他的背。 “jiejie?!?/br> “嗯?” “他是壞蛋?!?/br> “對?!?/br> 勒安謙戲謔地瞟了她一眼,把小太子從她懷抱中拽出來,扔到停在小巷中的馬車中。 剩下卓婉一個人,乖覺地站在他的面前。 勒安謙彎腰與她對視,鼻尖與她相觸,呼吸纏綿。 “壞蛋,嗯?” 卓婉心不慌臉不紅,義正言辭:“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勒安謙笑出了聲,手掌放在她的后頸捏了捏了她脖頸上的小軟rou。 “打扮的這般漂亮,去做什么?” 漂亮這次詞讓卓婉心花怒放,笑容燦爛道:“找王老治水?!?/br> 勒安謙看著綴在她額間的黑曜石,笑著用手指撥弄了片刻,語氣輕緩道:“聰明的小東西。” “那是,我又漂亮又聰明,看你多幸運?!弊客褚灿X得自個把黑曜石擺出來是個特別明智的選擇,話都不用多說,直接就能讓人信服她所說的話。 她估摸著,對判刑的人來說,這塊黑曜石比金銀珠寶更有說服力。 皇宮動亂余波未平,勒安謙見過連日來心心念念的小人兒后,心緒平緩,把她藏給他的糖果放入懷中,又匆匆地離開。 小太子留給她來照顧。 卓婉能看到勒安謙眼神中的疲倦,把她專門留給他的糖果塞給他后,就鉆進(jìn)了車廂。她知道,如果她不先行離開,他又會不顧休息地粘著他。 走之前,她還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要仗著年輕就不管不顧的,超過了身體負(fù)荷也會出現(xiàn)問題的?!?/br> 進(jìn)入了車廂,看著睡的流哈喇子的矮墩子,卓婉拽了拽他的小辮子。 青衣把所有的草藥鋪在屋頂晾曬,又把小姐的被子放在陽光最盛的后院中間,這才擦擦手與墨衣一起來到車廂旁。 青衣撩開車簾,就見小姐和小魔頭一起蜷縮在角落里睡的正香。 青衣和墨衣坐在車把上靜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卓婉悠悠地醒來。 車緩緩地行駛。 卓婉從竹籃中捏起一個果脯,把果脯中的果核取出來,又把果rou放到矮墩子的嘴唇上,拽了拽他的小辮子,“醒醒,吃糖了?!?/br> 金猊直接伸出來舌頭,把果rou卷到嘴里,閉著眼睛,臉蛋一抖一動。 卓婉把他抱起來,搖了搖,“跟jiejie講一下,京都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成了小太子,十一小皇子呢?” 金猊扁扁嘴,睜開眼睛,“皇太妃瘋了,跟侍衛(wèi)生了個小孩,想要用自己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代替十一,被奶娘發(fā)現(xiàn),皇太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奶娘和十一燒死了?!?/br> 卓婉睜大了眼睛。 “我是不喜歡讀書,他們還真以為我是酒囊飯袋,還哄著我說,我是上皇的親生兒子。呸,十一被燒死,其他皇子早在他死前就被那老妖婆陷害的死光光了。我心里清楚的很,要不是我親爹擔(dān)心我受那老妖婆陷害,早早地把送到祖父家冒充孿生子,我也會跟我親爹一樣死翹翹了?!?/br> 卓婉這一次不僅是眼睛睜的溜圓,連嘴巴也驚的露出了小舌頭。 “你別太驚訝,你們卓府的人都挺傻的,你額外的傻,不知道這些事情很正常?!?/br> 卓婉摸摸他的頭,“我知道你的身份,我祖父起名字很有講究,你名字中的猊,代表的就是龍的五子狻猊。我吃驚的是這段時間你竟然學(xué)會了使用成語?!?/br> 金猊得意地站起身來,“那是,我只是不愛學(xué)習(xí),我要是想學(xué),就能輕輕松松地學(xué)會。” 卓婉呱唧呱唧地鼓掌,捧著他的頭左右看了看,感慨道:“你撞大運了,別人拼死拼活地叛亂想要當(dāng)皇帝,你就這么輕松地被推到了這個皇位上?!?/br> 金猊點點頭,“我也沒想到。讓我來說,直接讓那個壞蛋當(dāng)皇帝就得了,也省的每天逼著我學(xué)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肯定不會當(dāng)皇帝。”卓婉肯定地繼續(xù)道:“他喜歡的生活是,喝一杯茶,含著一塊糖,看看書練練武,然后粘著我游山玩水?!?/br> 卓婉又打擊道:“即使你不當(dāng)皇帝,你也會被我外祖父逼著讀書的,我外祖父很看重這個?!?/br> “哎?!苯疴グ欀粡埬?,“我只是單純地想要做個街頭一霸?!?/br> 卓婉托著腮,軟綿綿道:“你總是欺負(fù)做生意的人,轉(zhuǎn)頭又把錢施舍給乞丐。從本性來說,你是個好孩子,看見忍饑挨餓的人就心生憐憫。但是,方法上是不對的。” 矮墩子低落地偎到她的懷里。 “我其實挺歡喜你是小太子的,你現(xiàn)在是個好孩子,你將來也會成為個好皇帝。你年紀(jì)小小的,就能讓你的街頭無人餓死。等你長大成為了皇帝,你也能讓你的國家無人受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