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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女為后在線閱讀 - 第103節(jié)

第103節(jié)

    榮宏淵便羞澀地笑了:“諾,兒臣自當勤學不輟。”

    榮桀心里罵一句:這小兔崽子,一看就笑話老子我呢。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再訓斥幾句,轉眼穿過魚躍門,便到了勤政殿。

    榮桀便只匆匆交代一句:“若有大事,便讓身邊黃門稟報勤政殿?!?/br>
    榮宏淵規(guī)規(guī)矩矩下了步輦,給他行了禮,等目送父皇儀仗消失在宮門之后,才又上了步輦。

    他身邊的上監(jiān)也姓張,是父皇身邊張大伴的養(yǎng)子,這會兒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十分的穩(wěn)重。

    張大寶見太子殿下看起來心情不錯,便湊上前小聲說道:“給幾位先生準備的禮物都已經備齊,太傅那還要不要再加一等?”

    畢竟剛剛皇帝陛下特地囑咐一句,便叫人不由多想幾分。

    榮宏淵倒是灑脫,他還沒生出那么多彎彎繞繞的心腸來,只是憑借直覺,擺了擺手:“不用,之前備的已經很好了?!?/br>
    他準備的禮物,不是母后那里珍藏孤本的刻板,就是上好的徽硯和松墨,不打眼又文雅,送這些給夫子先生最是合適。

    他說不用,張大寶就閉了嘴,老老實實跟著沒再吭聲。

    別看太子殿下年紀小,主意可正的很,他從來都是以太子殿下的旨意為先,輕易不敢擅作主張。

    他義父早先選他伺候太子的時候,便就知道他穩(wěn)重懂事,也語重心長對他說:“殿下年紀再小也是主子,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不太出格,你照辦就是?!?/br>
    因這一句勸告,他在太子身邊便漸漸拔了尖,把其他幾個中監(jiān)都壓了下去,成了唯一的大伴。

    如今宮里頭人人見他,都要稱呼一聲小張大伴,沒人敢不給面子。

    之后往勤學館去的路途,太子儀仗便安靜的多。

    榮宏淵趁機補了會兒眠,等到了地方,一下子卻又醒了。

    他被張大寶扶著下了地,進了勤學館先去偏殿凈面更衣吃了口茶,這才往書房里去。

    因著整個宮中就他一個小殿下,書房里便也空空蕩蕩,只擺了一對桌椅,其他皆是存書。

    榮宏淵進去的時候,書房里只有兩個伺候的小黃門在,他也不著急,坐下后便開始讀書,今日要學的是《龍文鞭影》,這書以前母后哄他睡覺時讀過,那時候年幼,他幾乎全都忘了,此番既然要學,自然要先溫習。

    侯儒和另一位講師尹學義到的時候,從窗邊就瞧見太子殿下小小一個人,正端坐在書桌前讀書。

    別看他年歲小,儀態(tài)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端方優(yōu)雅,跟旁的小孩子完全不同,一點不叫人覺得幼稚。

    侯儒便滿意地捋了捋花白的長須,示意黃門通傳之后,便領著尹學義進了書房。

    而榮宏淵已經起了身,親自上前過來攙扶侯儒:“太傅晨安?!?/br>
    侯儒是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老師,自是不用沖他行禮,不過,也萬萬沒有叫儲君給他行禮的道理。只叫太子輕輕扶了他一下,他便往后退了半步,笑容可掬道:“太子晨安?!?/br>
    榮宏淵以前大典時見過他許多回,不過從未講過話,倒是今日這一下相互問安,才算第一次見禮。

    兩人客氣過,侯儒便請榮宏淵先行坐下:“殿下,以后每逢雙日都是老臣的早課,單日則由尹大人講,他出身青城書院,比老臣的底子更好,今日老臣帶他一同過來,也好熟悉一番?!?/br>
    榮宏淵身份尊貴,榮桀對他又上心,給選的講師足足有四位,經史子集治國農經,不一而足。

    不過能叫侯儒親自領來給榮宏淵見禮的,這位尹大人想必不簡單,榮宏淵便也起身沖他拱手,兩人互換一個小禮,便算是見過了。

    從這一日起,榮宏淵便開始了讀書生涯。

    他每日上午兩門功課,下午則是一門文課一門武課,等下了課偶爾也不急著回后宮去,不是留在勤學館做課業(yè),便是在校場練習騎射,日子倒也過得充實自在。

    冬雪融化,春花爛漫,一晃兩年過去,榮宏淵已經習完啟蒙書本,開始讀四書五經。

    兩年時光,他的個子猛的竄了一個頭,如今站在那里,已經是個小大人,有點子太子威儀了。

    臨近顏青畫的千秋節(jié),他想著給母后準備個別出心裁的禮物,下了課也沒急著回宮,反而留在勤學館里苦思冥想。

    張大寶就跟在身邊,低聲勸解:“殿下就抄份經書,聊表心意罷了?!?/br>
    皇后娘娘最是簡樸人,往年里千秋節(jié),朝臣夫人都不敢上太過華貴之物,別等著馬屁拍到馬腿上,自打臉可就不好了。

    殿下前兩年還小,一般也就準備些幼稚禮物,什么親自做的絹花風箏之類不一而足,在大人看來,自是沒有一樣能拿的出手的。

    不過他那么小一個娃娃,能給準備出來已經十分有孝心,可是得了滿朝的夸贊。

    到了今年,他越發(fā)懂事起來,一想起自己做的那個紫了吧唧的大絨花,就羞愧得滿臉通紅。

    當時的自己怕不是個傻子吧。

    是以今年,他便立志要做個別出心裁的禮物,好叫母后高興高興。

    到底要做什么呢?

    太子殿下苦思冥想,還是沒什么頭緒。

    也難得今日侯儒整理書庫,沒來得及回宮,路過書房門口見他在那發(fā)愁,不由轉身邁步而入。

    師徒二人也是兩年的情分,榮宏淵對這個賊精明的太傅也是越發(fā)了解。

    個別老學究肚子里的墨水或許比他多,但絕對沒他的黑,前朝那么多大臣,榮宏淵也就看他鬼主意多,平日里倒是一派仙風道骨,私底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過越是如此,榮宏淵也更愿意同他辯論,每每都能從他那聽到新的辯解,這也是他越發(fā)刻苦的因由。

    辯論從來沒贏過,當然要認真讀書了。

    “殿下怎么還沒走?”

    師徒兩個感情倒是不錯,因此侯儒這般一問,榮宏淵便利落答了:“學生還是想給母后準備一個新鮮禮物,若是同旁人一般,便也沒了趣?!?/br>
    到底是小孩子脾氣,什么都想比別人做的好,侯儒心里頭偷偷笑兩聲,臉上卻依舊是很嚴肅的。

    “陛下送給娘娘的賀禮,無論是什么自然都比旁人的要用心,”侯儒頓了頓,“您便是送一份剛摘的花兒,娘娘也會十分歡喜。”

    榮宏淵倒是一愣。

    侯儒輕聲笑笑,耐心說道:“殿下對娘娘心是最誠的,娘娘心里頭最是清楚不過,便是去歲那一朵絨花,娘娘都特地戴了兩日,從未說過半句不好?!?/br>
    榮宏淵微微偏了頭,倒是一副沉思狀。

    侯儒知道他聽進去了,便道:“給親近之人送禮,只要用心,便比別出心裁強。同理,為人辦事也是如此,雖不說事事一定都要做到最好,但只要盡力而為,便也能問心無愧?!?/br>
    說完這句,他自是風輕云淡走了,留下榮宏淵坐在那,一直留到金烏西斜,才回過神來。

    張大寶小心翼翼問:“殿下,這就擺駕回宮?”

    榮宏淵心不在焉嗯了一聲,被他扶著出了殿門。

    門外,一陣微風吹拂,竟是滿園飄香。

    自是“有木名丹桂,四時香馥馥”,榮宏淵終于露出一個舒心的笑來:“走,回宮!”

    第122章 番外二·二

    這一年的千秋節(jié), 榮宏淵給母后上了兩份賀禮。

    一份是丹桂飄香畫卷,一份是親手做的桂花酥, 顏青畫見了這兩份禮,眼眶都紅了。

    榮宏淵論虛歲也不過才七歲,卻也已經有這份孝心, 如何不叫她感動呢?

    雖說因著年紀小,桂花酥他只動動嘴, 手都沒沾過,而長卷畫的非常稚嫩, 桂花只有個大概的形狀,一點的飄逸都沒有, 可顏青畫卻也稀罕得不行, 每日里都要拿出來反復瞧看,惹的榮桀都要說她:“以前我給你送的畫,你怎么沒這么喜歡呢?”

    顏青畫一聽就笑了:“這話若是叫你兒子聽到, 準又要笑話你?!?/br>
    自己家這兒子,什么性子做父母的最了解,他表面上裝的比誰都好, 心里頭如何想的卻從來不說, 便是跟他老子斗智斗勇, 每次輸了也都是一副可憐樣子, 好叫顏青畫心軟去哄他。

    “這小子真是賊精賊精的,”榮桀嘆一句,“叫侯太傅做他夫子, 最是合適了。”

    這一老一少,性子倒還挺像。

    如今安和殿里多少閣臣還念叨著侯閣老的好,卻不知道當年被地里被他坑過多少回,這么多年也沒想明白。

    自己兒子,自然怎么看怎么好,顏青畫就說:“這不是挺好的,將來……總也得能管得了別人?!?/br>
    榮桀點了點頭,聲音略壓低了些:“等他大些,咱們就不用再守在宮中,大越幅員遼闊,山河壯麗,總也要把岳父的那份堪輿圖畫完,了卻他的遺愿?!?/br>
    顏青畫摸著那份筆鋒稚嫩的丹桂飄香圖,微微勾起唇角:“都聽你的?!?/br>
    泰和十三年,太子十歲了。

    仿佛一晃神的功夫,他便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長成為英朗俊俏的少年郎,因著隨了父皇的身量,十歲的他瞧著挺拔威儀,竟依稀有些青年人的樣子了。

    如今侯儒已經上了年紀,因著每隔一日都要進宮教導太子,倒也硬朗,走路也還算利落。

    這一日他進了書房,見太子正捧著書在那發(fā)呆呢。

    侯儒倒是很少見他這般樣子,不由輕輕咳了兩聲,問他:“殿下,這是有何事?”

    書房里這會兒都是太子自己的人,就連兩個守門的黃門都是,沒什么不好說的話,他聞言頓了頓,好半天才道:“最近,母后……心情總是不美?!?/br>
    倒是沒成想他會說這么一句,侯儒微微愣了愣神,立即道:“前些時候端午宮宴,老臣還見過娘娘,瞧著也還是一如既往?!?/br>
    這位皇后娘娘端是大氣通透,其實私下里他都跟自己夫人說過,論說胸襟氣度,他們那位皇帝陛下都比不過皇后娘娘的,只不過偏巧投生成了女娃娃,也只能將就了。

    這樣的性子,她又怎么會心情不美到叫兒子也看出來了?

    不過若是叫太子殿下這般上心,肯定是已經到了在他面前都不想掩飾的地步,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榮宏淵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母后最近脾氣古怪的很,說到底也是他們家的家事,沒得拿出來往外面講的道理,他當即便道:“是學生著相了,關心則亂,太傅不用往心里去?!?/br>
    他這般說,侯儒便更是確認了這件事。

    他想了想,也不好叫太子就這么發(fā)愁,便道:“殿下,老臣說句掏心挖肺的話,您別嫌棄老臣多嘴?!?/br>
    榮宏淵忙請他坐下:“太傅且盡管講來?!?/br>
    侯儒見他十分的嚴肅,認真想了想,這才說道:“殿下,雖您覺得是家事,不應當拿出來說,不過皇家其實也無家事和國事之分,于您、陛下和娘娘皆然,您能這般憂心娘娘,實在是至誠至孝,這一點實在難能可貴?!?/br>
    榮宏淵神色慢慢變了,他聽得越發(fā)認真,眼神便定在桌上的紙筆處,動都不動。

    侯儒繼續(xù)說道:“不過您也不能單看表面情形,有些事可以從相關人那里揣摩出些線索,不用非要自己苦思冥想。”

    小太子瞧著有了大人樣子,也聰明伶俐不好糊弄,到底年紀輕幼,面對許多事情都把握不好分寸。

    他要做的,便是引導他自己思考,尋找出最恰當的應對之法,便沒白當這個太子太傅。

    “您說娘娘瞧著心情不是很好,擔心娘娘出了什么事,您有沒有仔細觀察過娘娘身邊的管事姑姑和大宮人?她們是否也急急燥燥的?便是每日清晨同陛下打拳時,陛下又有何變化呢?”

    家中生活,跟前朝其實沒什么不同,自己母親心情不好,他可以看她的下人,可以觀察自己的父親,以揣測到底出了什么樣的事。

    早朝上,其實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