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聽見瑯琊府形勢一片大好,顏青畫也終于有些熱血沸騰之感。 既然已經(jīng)攻下瑯琊府,那么上行下令,大約年底前他們便能控制住整個溪嶺,到時再擴軍守備,大概才能有一方諸侯的架勢。 便是已經(jīng)獨占一省,他們也不能松懈一絲一毫。如今中原依舊是國朝占優(yōu),溪嶺往南是云州,往東是業(yè)康,再往西北去又是國朝久攻不下的鮮卑部。若他們不能在溪嶺站穩(wěn)腳跟,早晚還要被別的國省吞并,到時候才真是叫天天不靈。 幾個人把喜事一說,大家心里頭便都十分痛快,葉向北還說:“大當(dāng)家之前來信催您過去,只是您那時候已經(jīng)去了奉天,我便回信說嫂夫人不在家,可把大當(dāng)家急壞了?!?/br> 顏青畫就抿嘴笑:“他這脾氣急起來,可是一點腦子都不帶動的?!?/br> 回來這幾日他們先把馬兒安頓好,馮思遠便要出發(fā)回梧桐鎮(zhèn)了。那邊的冬衣馬上便要趕制結(jié)束,馮思遠一直盯著這事,已經(jīng)急了好些天。顏青畫把新買的棉花一并給他帶回,不由叮囑道:“如今咱也不缺這些什么,士兵們的冬衣一定要做得實在些。冬日里值夜cao練很冷,可別叫他們凍壞身子?!?/br> 馮思遠笑笑,態(tài)度倒是十分堅定:“夫人請放心,早先咱們定過樣的,當(dāng)時如何要求,我便是如何安排的。嬸娘們個個手藝精湛,也都是頂好的人,不會做那偷工減料的腌漬事?!?/br> 這差事是原來他們寨子里的嬸娘們做的,都是自家人,顏青畫是相當(dāng)放心的。大家本就是普通百姓,只想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留在啟越山上,不愿意跟著出來,顏青畫尊重他們的選擇,同榮桀商量過后,便沒再堅持非叫他們一塊兒搬來。 等裝好車,顏青畫又拜托他件事:“我山上家中還有四箱書,得運過來才好。正巧要叫小董過來去匠造局當(dāng)差,馮先生回去后叫他收拾好包袱,連人帶書一起給我送來懷遠縣便是了?!?/br> 馮思遠應(yīng)下,匆匆而去。 在等董迎風(fēng)的這幾日里,顏青畫一直懷遠縣家中收拾行李,雖說在這只住了幾個月的時光,存的東西倒也不算少。此去瑯琊府他們可能不會再回來,東西自當(dāng)帶全。 隨她一起去瑯琊府的不僅有董迎風(fēng)和葉向北,還有師爺一家老小。 這次師爺不再去衙門當(dāng)差,而是直接給榮桀做幕僚,他跟隨榮桀在外,李氏便做了內(nèi)管家,幫著顏青畫打理內(nèi)外事務(wù)。 這一次他們?nèi)叶家獜脑墓释涟嶙?,確實也是存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縣衙的事好安排,晉江書局也好打理。這本也不是顏青畫全部經(jīng)手出面,一向是由掌柜在cao持生意,縣衙里新提拔的縣令也會管好學(xué)堂的事,她們不用太過cao心。 五日之后,董迎風(fēng)匆匆趕來。也不過就小半年未見,這孩子卻長高了半個頭,瞧著比以前結(jié)識許多,不再如女兒家一般嬌小玲瓏。 顏青畫問他:“愿意去匠造局嗎?可能會很辛苦。” 董迎風(fēng)使勁點了點頭,答:“我愿意!” 一行人準備好后便要出發(fā),整理好的馬車一早就等在縣衙門外。 等顏青畫他們用過早膳出去之時,才發(fā)現(xiàn)懷遠縣的百姓不知何時守在了門口,興許是聽到風(fēng)聲,一起過來送他們一程。 這幾月在榮氏掌管下,百姓的日子好過太多,百姓感念他們的仁政,才有如今送行這一出。 顏青畫見一位六十幾許的老嫗守在車前,不由上前扶住她:“阿婆這般歲數(shù)了,趕緊家去吧,將來若有緣分,我們說不定還能回來相見?!?/br> 那老嫗身體健朗,耳聰目明,自是認得她的。她伸手摸了摸顏青畫的肩膀,笑瞇瞇同她說:“你們夫妻是心善之人,好人便能有好報。” 叫她這么一說,原本還無離別愁緒的顏青畫,突然就熱了眼睛。她低頭擦了擦眼角,給了那老嫗一個真誠的笑:“那就借您吉言了。” 百姓們目送著車隊緩緩離開懷遠縣,直到再也瞧不見了,這才各自家去。 因戰(zhàn)事已定,這一路他們也并未著急,慢慢悠悠走了大概小十日,才終于望見瑯琊府高大巍峨的城墻。作為溪嶺的省府,歷經(jīng)百年有余的大城,瑯琊府的氣派自不在話下。 一隊士兵正守在城門前,遠遠見這么大一個車隊過來,不由心生警覺。 等車隊行近,守城士兵才發(fā)現(xiàn)他們來人并不多,多的只是馬車而已。 葉向北坐在最前面的一輛馬車上,手上拿著榮桀派人送過去的通關(guān)文書,等士兵過來詢問,便直接遞到他手中。 這是由布政使直接簽發(fā)的通關(guān)文書,守城的士兵雖不認識他們,卻看得懂上面的簽章。確認過內(nèi)容和真?zhèn)沃?,?dāng)即就客氣地打開了城門。 “布政使司在城中,先生一路往北去,途徑慶隆街和興隆街便能看到?!?/br> 葉向北沖他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多謝?!?/br> 車隊隨即又行駛起來,慢悠悠的往城里行去。 仿佛半月前的那場戰(zhàn)爭,沒給瑯琊府的百姓帶來什么磨難,他們一路經(jīng)過商街,所見皆是熱鬧而繁華的。腳下的青石板路平整而坦蕩,車行走在上面并不十分顛簸。 瑯琊府中的主道寬敞干凈,兩旁的商鋪櫛比鱗次,車來人往,自是絡(luò)繹不絕。原來的百姓如何生活,如今也一點都沒變。 顏青畫多少有些安慰,她對跟在身邊的春杏說:“瞧著比咱們懷遠縣要漂亮許多呢。” 春杏反正家中已無親人,她去哪兒都要跟著的。這會兒不由也笑了:“倒是我命好,跟著夫人這般的好主子,還能上府城里見見世面?!?/br> 顏青畫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布政使司比咱們以前的縣衙大不少,你打掃起來豈不是要更辛苦?你這傻丫頭?!?/br> 春杏倒是明白人,她一點都不含糊:“便是布政使司大了,咱家的下人也會有更多不是?哪里會叫我一個人全做了?!?/br> 顏青畫把目光又放回街上,沒再同她貧嘴。 他們不一會兒就到了布政使司門前,抬眼便瞧見寬敞青石大門外玲瓏可愛的一對石獅子。 顏青畫被春杏扶著下了馬車,站在門口打量這座雄偉的建筑。到底是掌管一整個省的布政使司,便是大門都有懷遠縣衙三個大了。 她正站在那發(fā)呆,突然被一雙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抱進懷中。 顏青畫笑著往后一靠,同他說:“這真好?!?/br> 第78章 初吻 布政使司前院有三個大堂, 都是審案上堂用的, 除此之外,還有書房、內(nèi)衙、宴廳、庫房等, 前院兒就幾乎有整個懷遠縣衙那么大了。再加上占地極廣的內(nèi)院,瞧著敞亮極了。 小半個月沒見自家媳婦, 榮桀很是想念, 低頭瞧了瞧她, 見她還是走時那般樣子, 沒胖也沒瘦,他便不由傻兮兮笑出聲來。 “這一趟累著了吧?家里早就收拾好了, 晚上好好歇歇,明日再帶你家中逛逛?!?/br> 顏青畫也抬頭打量他,到底他是出來打仗,便是聽說這一趟幾乎沒什么危險,她還是怕他受點暗傷又不肯說。不過見他這神采奕奕的樣子, 顏青畫便也安了心,知道他應(yīng)當(dāng)沒受大傷。 榮桀悄悄握住她的手, 放在手心上捏了捏, 牽著她往后院去:“內(nèi)宅有幾棟小樓, 都是圍著池塘建的, 其中一棟的露臺上種了許多花, 臥室邊上還有個寬敞明亮的書房, 我知道你一定喜歡, 便做主挑了那一棟做咱們的新家。” 一見了她, 沉默寡言的榮大人也啰嗦起來。 “布政使司這兒也有許多藏書,我已經(jīng)讓人清理出來,擺進書房里,等你有空便能讀了?!?/br> 顏青畫也捏了捏他的手,笑得一臉甜蜜:“你平日里軍營那么多事,不用總cao心我?!?/br> 榮桀牢牢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走進后宅。布政使司是江南風(fēng)格,全部皆為白墻青瓦小樓,瞧著很是有一派煙波江南的風(fēng)流寫意。 穿過前后院之間的垂花門,遠遠就能看到一灣小池塘,因著已經(jīng)入冬,顯得略有些蕭索,卻也讓人盼望春日的來臨。池塘周圍零零散散落了幾棟小樓,再往后去還有幾排精致屋舍,榮桀道:“那邊是門人住的,侯師爺一家的宅子我已經(jīng)叫人打掃干凈,保準比以前的要好?!?/br> 顏青畫笑著點頭,又聽他講:“從布政使司往北去有一條長巷,兩邊皆是官宦人家,因著這些年世道不好,倒也空出了幾個宅子。我給給弟兄們一家分了一個大院子,向北的也早就留了出來,只等他們搬進去住?!?/br> 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雖不好聽,理卻是這個理。 “不過這群小子都是孤家寡人,每日都在軍營里泡著,分了宅子也是白分,他們根本就沒回去住過?!?/br> 顏青畫笑:“等過完年,我就cao持這事,總也叫他們能成個家,有個親人?!?/br> 池塘邊位置最好的那一棟,眼睛花一眼就認出是榮桀給他們選的家。雖是初冬的時節(jié),露臺上難得有些新鮮顏色。顏青畫被他拉著進了門,抬頭就是寬敞整潔的客廳,兩邊還各有一個偏廳,一邊做成茶室,一邊改成了小會客廳,方便大家私下里商議正事。 二樓有兩間臥房并一個書房,還有一個小隔間專放衣服被褥和各種器具,也是十分寬敞。屋里布置的倒是十分素雅,很是合顏青畫的眼緣。 “這里真漂亮,我很喜歡,你辛苦了?!鳖伹喈嬓Φ?。 榮桀被自家媳婦一夸,美的要飄上天去,便說:“這原是上一任布政使住的,他離任后換成了現(xiàn)在這位錢文博大人。錢大人不喜歡住在池塘邊,一直住在東邊的風(fēng)雅閣里。這邊兒也不算空置太久,家具重新打蠟拋光,便又跟新的一樣了。” 除了舊家具,顏青畫發(fā)現(xiàn)榮桀還添了幾樣新的,一個是臥房里的妝臺,還有一個是書房里寬敞平整的書桌。這兩樣都是為了她,顏青畫心里頭更是甜。 等到進了臥房,顏青畫坐到妝臺前,東摸摸西摸摸不閑著,瞧著是喜歡極了的。 妝臺上立的銅鏡能影影綽綽看見兩人的身影,趁著沒有外人在,榮桀低下頭,在她臉上匆匆親了一口。 顏青畫略有些臉紅,卻沒推開他,她把頭埋進他寬厚的胸膛里,喃喃自語道:“我們真的成功了嗎?真的可以從此就住在這兒?” 榮桀伸手順了順她的后背,低聲笑了笑:“傻姑娘,這以后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努力保住它,好叫你能一直住下去。等得了空,你就好好布置,喜歡什么就添什么,自己住的舒服要緊?!?/br> 顏青畫用力點點頭,抬頭同他說:“這趟想給你個驚喜,便沒有特地寫信過來,想親口說給你聽?!?/br> 榮桀也笑著看她,安靜聽她講。 “我這次去奉金,可是辦成了兩件大事的!你是否要猜猜?” 榮桀雖說不愛讀書識字,卻一點都不笨,一下子就猜到其中之一:“你既說已經(jīng)辦成,我就知道馬的事肯定是妥當(dāng)了,只是不知張大哥當(dāng)時那般篤定,到底帶了多少匹馬回來?” 顏青畫湊到他耳邊念了一句,叫榮桀一雙本就明亮有神的眸子更是亮了,他略有些激動道:“算上從各省征調(diào)過來的棗紅馬,到年底咱們總能湊個六七百人的騎兵先鋒隊,等明年開春再往臨省看看,能組一個營是最好的?!?/br> 其實騎兵最難養(yǎng),不僅人要吃糧食,馬兒也要吃糧草,它們一個個金貴的很,就怕生病鬧災(zāi)。可若他們手里沒有騎兵,便沒有任何優(yōu)勢去同旁人爭了。只有守住自己的家,才能有未來。 顏青畫笑道:“還有件事呢?” 這一次榮桀就猜不出來了,只能眼巴巴看著她。 顏青畫心情極好,噗的笑出聲來,小聲說:“我這次去同奉金的府臺大人聊了聊,我瞧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便問了他礦藏的事,你猜怎么著?” 榮桀心里一緊,一雙眼眸緊緊盯著她不錯開。 顏青畫這才說:“原他們那的鐵器都是他私下里的營生,就是為填補稅銀,兩方一談,立即一拍即合?!?/br> 榮桀只覺得心口一陣溫?zé)幔呐K跳動極快,好叫他一瞬間都熱血沸騰起來。 顏青畫見他那般高興,自己也興奮至極,她眼睛里滿滿都是細碎的光,襯得她整個人光彩奪目,仿時世間最美的風(fēng)景。 桀微微彎下身去,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托起來抱進懷中。 顏青畫摟住他的脖子,低頭沖他笑,她輕聲細語的跟他說:“阿桀,我們有武器了,我們有許多許多武器了?!?/br> 最近榮桀剛清點完瑯琊府兵器庫的庫存,短時間內(nèi)他們的兵器是勉強夠用,只是兵器畢竟耗損厲害,他們又要繼續(xù)擴兵,兵器的事便十分令人發(fā)愁。 榮桀萬萬沒想到顏青畫就去了一趟奉金,竟麻利地辦了兩件大事回來,這實在讓榮桀欣喜若狂。 他從來沒有這般雀躍過,一顆心仿佛飛到在天上去,又仿佛一直飄蕩在云端,他只覺得渾身熱血奔涌不停,全部往他頭上涌來。 榮桀仰頭望著顏青畫紅潤潤的臉蛋,終于按捺不住,一口親上了她柔軟的小嘴。 顏青畫被他猛然的親吻弄得有些驚慌,卻很快冷靜下來,她沒有掙扎也一點都不抗拒,只是紅著臉任他親了好一會兒,直到嘴唇都麻了,才推了推他。 兩個人耳鬢廝磨了好一段時光,這才終于放開彼此,顏青畫把臉埋進他的脖頸間,不好意思到了極點。 這到底是他們做過最親密的事兒了,顏青畫一個姑娘家怎可能不害羞。 榮桀倒是灑脫,他在她耳邊輕聲笑,滿足又愜意。 他輕輕拍著顏青畫的后背,溫柔地安撫她。 等到兩個人都冷靜下來,顏青畫才說:“剛才事還沒講完,這次我特地請了馮先生同我一起去,日后若是還想走這條線,可叫馮先生全權(quán)處理?!?/br> 馮思遠年紀大了,不愿意跟著他們一起東奔西跑,早就跟榮桀說要留在后方,幫他們打理瑣事。馮思遠不貪求瑯琊府的榮華富貴,也不求將來的飛黃騰達,只求留在家鄉(xiāng)踏踏實實安安穩(wěn)穩(wěn),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便是了。 榮桀嘆了口氣:“他同向北是兩樣性格的人,向北愿意出來跑,愿意見這繁華世界,馮先生卻就只喜歡留在梧桐鎮(zhèn),只喜歡自己的家?!?/br> 兩人談完事后榮桀就出去繼續(xù)忙了,顏青畫沐浴更衣,休息一會兒便去了書房收拾書本。布政使司原本的藏書早就已經(jīng)擺好,各色各樣的種類繁多,顏青畫打開自家的樟木箱子,把書本一本一本取出。 她正打算一口氣忙到晚膳前,卻不料李氏突然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