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除去這些,榮桀這次還帶了小兩銀子,具體要買什么沒跟顏青畫細(xì)說,不過兩個人也是心有靈心,顏青畫也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因著這么些貨,山寨里的兩輛馬車都出動了。 弟兄們的行禮都掛在自己的馬上,剩下的貨物一車一百多斤,既能保證速度又不會累著馬兒,榮桀選了兩匹最強(qiáng)壯的公馬,這趟走商不會太辛苦。 顏青畫還是騎著她自己的紅豆跟著下了山。 等來到山腳下,榮桀就取了斗笠出來,弟兄們一人戴上一個,高高騎在馬背上的樣子倒是特別的英姿颯爽。 “你先跟我們騎半天,下午再坐馬車不遲?!睒s桀跟顏青畫低聲道。 他不會特別照顧她,把她當(dāng)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心底里卻放不下,總是細(xì)致又體貼地安排好一切。 顏青畫笑著頷首,自己也戴上斗笠和面紗,雙腿一蹬,飛一般地竄了出去。 “走嘍。”她笑著喊。 “走嘍?!钡苄謧兏汉纫宦暎瑩]鞭上了路。 這一跑就是兩天,他們自己帶了糧食和水,頭兩日為了趕路只能風(fēng)餐露宿,準(zhǔn)備等第三日在找客棧休息。 顏青畫不是個嬌氣人,跟了兩天也不覺得特別累,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一路順順利利去往奉金,結(jié)果到了第三日也不知為何突然渾身難受,在馬上坐都坐不穩(wěn)。 她怕耽誤路程,借口腿疼提前上了馬車,在車?yán)锘杌璩脸亮艘徽臁?/br> 索性今日是夜宿客棧,顏青畫下了車后還幫忙清點(diǎn)人數(shù)貨品,晚膳趁榮桀不注意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就回了客房,早早躺到床上休息。 榮桀安頓好兄弟們回屋,點(diǎn)了蠟燭就開始勾畫堪輿圖,他用筆不太靈活,卻還是分出心思關(guān)心她:“青畫,你臉色不好,要不請了大夫來瞧瞧?” 顏青畫這會兒已經(jīng)迷迷糊糊將要睡了,聞言笑笑:“沒什么事,興許是騎馬的時候有些長,傷了皮rou?!?/br> 她聲音很輕,帶著難以覺察的柔弱,榮桀放下筆起身出了門,不一會兒便弄了個熱帕子回來。 “你敷敷小腿,再擦些藥膏,明日能好些?!?/br> 帕子散著氤氳的熱氣,顏青畫的眼兒也跟著冒著熱意,她伸手接過帕子,輕聲囑咐:“你也早些休息,別忙太晚?!?/br> 榮桀“嗯”了一聲,見她精神尚可,便又回了桌前。 雖然他大字不識幾個,可記性頂好,又跟孟老先生學(xué)過識圖,這一路上他自己弄了個圖勾勾畫畫,竟也有模有樣。 岳父并未來過川西和溪嶺,這一片地圖大多空白,只零星標(biāo)記了幾個有名的大城。 來之前榮桀叫顏青畫臨摹了一幅堪輿圖,他如今正是在這一份上勾畫填寫,豐富空白的地方。 前兩日都是顏青畫在寫地名,今日她早早睡了,圖上好多地方依舊空著。 顏青畫熱敷了一會兒腿,覺得身子暖了回來,便把帕子放到桌上,翻身睡了過去。 白日里睡了一天,晚上還是特別困。 榮桀很快就畫完了圖,他把紙筆收好,輕手輕腳睡到了外側(cè)。 客棧里不如山上涼爽,屋子里的窗開不了特別大,榮桀不太耐熱,壓根就沒蓋被子。 其他弟兄們一起包了間大通鋪睡,這單間是榮桀自掏腰包住的,顏青畫一開始不想多花這個錢,卻也沒在弟兄們面前念叨他。 單間是末等,狹□□仄,除了桌椅架子床就再沒他物,顏青畫卻表現(xiàn)得十分滿足,為榮桀的這份心意所感動。 榮桀摸了摸她的手,不由皺起眉頭。明明是炎炎夏日,她的手卻冰冰涼涼的,一點(diǎn)熱乎氣都沒有。 他把自己那床薄被也給顏青畫蓋上,自己守在邊上,想著明日若還不好定要請大夫,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shí),是以剛一聽到身邊人細(xì)細(xì)的□□聲,榮桀就猛然驚醒了。 窗外黑夜已散盡,屋里半明半暗,榮桀坐起身來,側(cè)身去看顏青畫。 小姑娘白著一張臉,皺著眉頭滿臉痛苦,她這會兒倒是出了汗,榮桀伸手一摸,她身上卻還是冰涼冰涼的。 榮桀這下是真的急了。 昨日顏青畫還裝的沒事人一樣,今日就到了這個地步,顯然她沒跟自己說實(shí)話。。 他拍了拍顏青畫的胳膊,在一旁喊她:“青畫,醒醒,你醒醒?!?/br> 顏青畫只覺得肚子里又沉又脹,有什么東西攪得她腸胃都擰了個,她緊緊咬著嘴唇,卻還是忍不住□□出聲。 “榮桀,我難受?!彼?xì)聲細(xì)語說。 榮桀這一會兒功夫就出了汗,他下床披上外衣,打起窗幔俯身看她:“你哪里痛?跟我說清楚,我這就去請大夫?!?/br> 之前騎馬傷了皮rou,顏青畫都沒覺得這么痛,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痛片刻間就席卷她全身,叫她的理智和冷靜都不翼而飛,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委屈。 “我肚子痛,渾身都疼,還冷。”顏青畫哆哆嗦嗦說。 榮桀摸了摸她的額頭,一點(diǎn)都不燙,他略有些放心,卻還是十分緊張。 “我這就去請大夫,你乖乖等在屋里好不好?”榮桀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怕是這輩子都沒什么說過話,這會兒卻也什么都顧不上了。 顏青畫對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還在說:“麻煩你了?!?/br> 榮桀微微皺起眉頭去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匆匆而去。 自己的媳婦自己知道,若不是特別難受,顏青畫絕對會攔著他不叫他請大夫。 哪怕耽誤半天時間也要拖累鎮(zhèn)子里的事,她很不愿意因?yàn)樽约航o其他人前麻煩,所以忍了這么一天一夜,到早上就真的忍不下去了。 榮桀嘆了口氣,他抹了一把臉,到樓下房間里把雷鳴叫醒囑咐幾句,自己則問了客棧的小二去尋大夫。 索性鎮(zhèn)子很小,這會兒天也漸漸亮起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榮桀就找到了小二說的醫(yī)館,敲門而入。 坐堂的是位知天命年紀(jì)的老大夫,得虧他起得早,這會兒正在后院炮制藥材。 他瞧著慈眉善目的,一聽榮桀說自己媳婦腹痛難忍四肢冰涼,不由問他:“夫人的癸水是何時來的?” 榮桀愣在當(dāng)場。 他隱約記得有這么個名頭,卻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因此還有些不好意思:“癸水是什么?” 這下?lián)Q老大夫愣在那了。 他疑惑地上下瞧了瞧榮桀,問:“你真的成親了?瞧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br> 榮桀心里頭著急,也不管老大夫如何念叨,只催促他帶上藥箱跟自己走。 老大夫見他確實(shí)著急,只好找了專治婦科的藥,跟著他往客棧去。 路上榮桀有些遲疑,還是問:“大夫,癸水到底是如何?” 老大夫掃他一眼,低聲道:“女子初潮便是長大,月月來癸水才能誕育子嗣,你媳婦沒來過?” 以前父親隱約教過他這事,榮桀回憶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只他皺眉想了想,顏青畫上山也兩個多月了,確實(shí)沒聽她說過這個。 老大夫見他一臉茫然,也跟著有點(diǎn)急了,問:“你媳婦年紀(jì)多大了?怕不是懷了娃娃吧?” 這榮桀倒是知道的,他使勁搖頭:“沒有沒有,我們還是清清白白的呢?!?/br> 老大夫:“……”怎么覺得聽不太明白? 他只覺得一陣頭暈,索性不再問這傻大個,沉默地跟著來到客棧,進(jìn)屋瞧那生病的小媳婦去了。 顏青畫這會兒略好了些,她一晚上沒怎么睡好,這會兒正在淺眠。 直到榮桀給她臉上擦汗,她才猛地驚醒過來:“你回來了?!?/br> 榮桀往邊上讓了讓,叫顏青畫瞧見等在那的老大夫:“媳婦別怕,我給你請了個大夫來,咱們瞧好病便沒事了?!?/br> 顏青畫垂下眼眸,客氣跟老大夫道:“勞煩您跑這一趟了?!?/br> 她伸出手,給他聽脈,輕聲道:“我昨日腹痛,手腳冰涼,頭也有些暈,還犯惡心?!?/br> 老大夫診脈時間越長,臉色就越發(fā)難看,他抬頭看了看顏青畫的面色,微微搖了搖頭。 榮桀臉色大變。 “怎么了?” 第40章 癸水 顏青畫倒是比榮桀鎮(zhèn)定,見老大夫還在認(rèn)真聽脈, 便用眼神安慰了一下榮桀, 叫他不要著急。 榮桀哪能不著急啊,這老大夫那表情跟顏青畫得了絕癥一樣, 他剛才冷汗都下來了。 然而老大夫卻還是不緊不慢,他聽了好長時間, 終于松開了手。 “如何?”榮桀趕緊問。 老大夫瞥了他一眼, 慢悠悠坐到桌邊,卻是問的顏青畫:“丫頭多大了?” 顏青畫這會兒比剛才略強(qiáng)一些, 人也清醒了,便答:“再過兩月便十八了?!?/br> 老大夫點(diǎn)點(diǎn)頭,取了紙開始寫方子。 “丫頭這些年是不是吃穿都不太好?你的癸水許久都沒來了,怎么不早點(diǎn)尋醫(yī)問藥?” 自從父親走后, 顏青畫就不再來癸水了, 那時候她年紀(jì)小, 不是很上心,這些年竟忘了這事。 她一聽這個也蒙了,好半天才囁嚅道:“我忘了?!?/br> 她是真的沒往心里去, 飯都吃不飽, 哪里有心思管這煩人的毛病。 老大夫嘆口氣。 這年月家家戶戶都難,這姑娘十八歲的人了, 瞧著還瘦瘦弱弱的, 胳膊細(xì)成了麻桿, 聽診的時候都不好捏。 “你前些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什么好東西都沒補(bǔ)到身體里去,氣血虧空經(jīng)脈不通,癸水自然就斷了?!?/br> 一屋子都不是臉皮薄的人,說起這個態(tài)度都很自然,榮桀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床邊,聽得比顏青畫還認(rèn)真。 老大夫見他那么上心,對他又是高看一分,臉色也好些了:“你們剛成親沒多久吧?” 榮桀這會兒也略有些放心了,便客氣道:“三月成的親?!?/br> “恩,”老大夫看他一眼,“你照顧的倒是用心?!?/br> 可不是嗎?這丫頭身體虧空成這樣,兩個月就叫相公補(bǔ)了七七八八,不用心根本做不到。 榮桀臉上一紅,高興地?fù)狭藫项^。 顏青畫躺在床上,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