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野馬
這是結識以來的第一次,她贊同了我的決定,離開這座城市,選擇落葉歸根的決定。 “我們都是隨風飄蕩的葉子?!蔽亦闹貜土艘痪渲螅瑢λΦ溃骸按_切的說,應該是我而不是我們......你跟我不一樣,我就是一北漂,這座城市的風往哪吹,我就要往哪飄。你是北京人,之于你來說,這里就是你的根?!?/br> “你知道的,沒了他,這里對我早就沒了歸屬感?!?/br> 林佳一淡淡的說著,這種平靜,是否可以意味著她已經從項小安的辭世之中走了出來? 答案是否定的,剛剛經歷過親近之人離去的我,深刻的知道這種平靜意味著什么。 水大無聲,火大無煙,人之情苦至極者,無言語。這是我在小說中看到過的一句話,它無限適用于她,適用于我自己。 晃了晃放在桌子上的啤酒罐,喝干余下的啤酒之后,我終于開口對她問道:“你呢?去過拉薩之后就回到這兒,然后投身進那個圈子嗎?” “沒想好,關于未來的一切,我都沒有想好?!?/br> “大抵,這就是年輕所給你的底氣吧?” “年輕?你也年輕的......”看了我一眼,林佳一接著說:“在我看來,所有四十歲之前的人,都是年輕的,身體中蘊含著極大的精力,未來也有很多種可能。” “可為什么我覺著自己不再年輕了呢?” “那就該問你自己了,這種問題的答案,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不是嗎?” 我們相視一笑,只不過她的笑是燦爛,而我則是無奈。 “一路順風?!?/br> 我打開了桌子上的最后一罐啤酒,對她說道:“如果我在你之后走,就去送你,如果趕在之前,就不去送了,但你要牢記一點,到了那邊以后,天天都要聯系我。” “放心吧,只要拉薩信號允許的話,我天天都會聯系你......酒沒了,我也不喝了,讓我給你唱首歌吧?!?/br> 說著,林佳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緩步向臺子那邊走著,我慢酌著那罐啤酒,就這樣的看著她,記起了我們初識時的一幕幕。 原來,我們相識也有一年了啊。 這個電影學院的野果兒,也畢業(yè)了,她失去了摯愛、也即將逝去純真,不知道社會這個大染缸會讓她變成什么樣子,但我堅信,在骨子里,她還是她,不會改變。 只見她走到臺子邊上,跟那個駐唱的歌手說了一些話之后,就踏上了臺子,特別有范兒的甩了下半長不短的頭發(fā),對著麥說道: “各位擺渡的??投紤撜J識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在這里唱過了,今兒姐們兒畢業(yè)了,開心,就像上來唱一首歌?!?/br> 她頓了頓,看向了我所在的位置,“陳默,這首歌兒也是送給你的......你不僅僅是隨風飄蕩的葉子,更是野草,水淹不死,火燒不盡,希望你能早點歸于原點,重新出發(fā)?!?/br> 說罷,她對一旁的那個駐唱歌手點了點頭,那人見狀撥動了電吉他,很快,鍵盤跟貝斯也加進了演奏之中......在一段讓人熱血涌動的前奏之后,蹦跳的林佳一拿起了麥,肆意開口: “夢是什么,是白色的泡沫,是啤酒花里我們吐出的野馬,帶我在這世界,閃電般的奔跑,我們野馬一樣,在這世界上......” “你看到了什么,在8英里的空中,放浪的時光總顯匆忙,愛只永恒在電視上,仍然放任自流,勇敢到沒有了方向......” “勇敢到沒有了方向,勇敢的像一只野馬,它正閃閃發(fā)光,我們像一只野馬一樣在這城市里流淌,浪費了時間也從不感到悲傷......” 我就這樣聽著,跟著她的歌聲扭動身體,喝光了余下的啤酒。 透過歌聲,我仿佛看到了這樣畫面:那是某個宿醉之后清晨,我將昨夜灌下的啤酒吐在了街道上,白色的泡沫,在陽光下閃爍的光芒,讓人無法直視。 它就像我來到北京時心心念著的夢想,在經過時間的沉淀之后,不知所蹤,可我并沒有因此而將它撇棄,因為我清楚,在這座城市之中,不論什么人都有資格談夢想。 因為我們都需要一個信念堅持留在這里。 ...... “想什么呢?” 直到肩膀被她拍了一下,我才回神。 “哦,沒什么......”笑了笑,我對她問道:“這歌兒叫什么,挺好聽的?!?/br> “《猛犸》。”她回。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會選擇單曲循環(huán)這首歌了。” “你說‘我們都是隨風飄蕩的葉子’這句話不對,那么就愿我們都是野馬吧,不管在哪座城市,都不會缺追夢的野馬,你是,我也是......過去是,現在是,希望未來也是?!?/br> “可是我丟了它。” “那就找回來。” 怔了怔,我終究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以后還會回來嗎?” “或許吧.....但一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回來了?!?/br>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我信你。” “嚯,今天你可有點反常啊,都讓我不敢相信坐在我旁邊的人是你了。” “我一直都是我,不會變,你信嗎?”林佳一直直地注視著我,出聲問道。 “信。” 我沒有猶豫就給了她答案。 因為我也曾說過自己不會改變的話,遺憾的是我沒能做到那點,但在林佳一的身上,我看到了希望......我希望看看她做到之后,將會是一副什么模樣,算是自私的想要填補心中遺憾。 “但愿嘍?!?/br> 林佳一聳了聳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我揚了揚手,“撤了,剛剛畢業(yè),我不好玩的太野,不然我家老爺子該生氣了?!?/br> “我送你?!?/br> 說著,我也站了起來,跟她并肩走出了擺渡。 夜色霓虹下的后海,是那么的迷人,夏日里的晚風又是那么的溫柔,我開始貪婪的享受起了這一切,不知多久,我才能回到這里,也或許,這一別,就不再會有歸期。 不,不對,我本就不屬于這里,身為一個過客,我應該有這個覺悟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