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很慢也很認真。

    作為當(dāng)初經(jīng)歷過那樁案子的人，當(dāng)時所發(fā)生的一幕幕開始在我腦海中上演......李正的無奈，孫林海的無賴，老王全力支持我的樣子，還有張梓琪的憤恨。

    這些人，都在催促著我用心辦好那樁案子。

    包括孟陽。

    他當(dāng)時跟我相同，都想通過自己畢生所學(xué)，掌握的那些經(jīng)驗，幫助李正討回應(yīng)得的公道，不論是金錢，還是正義......

    只是現(xiàn)在，我目所能及的東西，好像不是那個樣子。

    半小時后。

    我輕輕地將老王的電腦合上，木然的看著他，用一種我形容不出來的語氣，問道：

    “老王......這些東西，是真的么？”

    “真真假假，還重要嗎？”

    我想了想，終是苦澀一笑，“不重要了，過去的事情，就是既定事實，誰都沒法改變......李正，就是這件案子的當(dāng)事人，我碰見過他，那天是在酒吧，就他一個人喝酒，你能想象，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滿臉胡茬，眼中滿是絕望的樣子么？

    在這兒之前，我沒有想過，在這之后，我也沒再遇見過......他的身上沒有奇跡，當(dāng)他跟我說，他母親去世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解脫......他說，她終于不用承受痛苦了。老王你說說，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

    “是，也不是。”

    老王有些滄桑的說道：“他的母親終于不用再遭受苦難，離開是一種解脫，算是好的結(jié)果；可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得到該得的公道，就是最惡劣的結(jié)果。人這輩子啊，生老病死，總有意外。”

    “是啊，意外總是猝不及防.....那孫子的賠的錢，都不夠李正這一年間的花費，但他不得不接受。沒有直接指向性證據(jù)，多么難看的字眼啊?！?/br>
    我的心很亂，也有些疼。

    當(dāng)時的證據(jù)，也就是我在找孫林海時錄下的錄音，在我出現(xiàn)意外之后，我親手交給了孟陽，可在這上面，并沒有提及。

    官司結(jié)束之后，孟陽的焦灼還有勸說，現(xiàn)在看來，是真他媽的可笑。

    我更可笑。

    被李正誤解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因為我沒有到場而產(chǎn)生的脾氣，那時我有質(zhì)疑過他的自私，并為此表示理解.......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兒。

    我想笑，嘲笑自己的無知，更嘲笑自己對于他人的信任。

    林佳一曾說過，把自己的事情依附于他人，是最無力也最無用的事兒，因為你根本不會知道，那個人值不值得你信任。

    如今我挨的這記巴掌，就是最好的證明。

    “您說的對，我就是一傻子?！蔽医K于可以咧開嘴角，臉上的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陽子.....陽子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兒？他不知道有的錢該拿，有的錢不該拿嗎？”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為了那一張張粉紅色的紙，情愿去吃人血饅頭?！?/br>
    老王的聲音有些冷，也有些憤恨的說：“今天給你看的東西，也是我不久之前要到的備份，如果早知道，我早就會開除他了......還有另一件事情，也跟你有關(guān)?！?/br>
    “哈？”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還有什么事兒能跟我有關(guān)？

    “讓你走的那件事兒?！?/br>
    聞聲，我猛然一驚，“關(guān)于果貸的那個？”

    “嗯......”老王應(yīng)了一聲，說道：“當(dāng)初找你的那個人，是孟陽客戶，并且兩人之間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br>
    “轟隆?！?/br>
    恍若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響！

    讓我離開這個職業(yè)的事兒，我當(dāng)然是記憶猶新的，當(dāng)初楊繼權(quán)來找我的時候，說自己是齊宇的朋友，是通過他了解到的我。

    并且，從他當(dāng)時給我提供的材料來看，我給他出主意，賺一個咨詢費，是沒什么問題的......偏偏后來出了意外，而這個意外又直接指向了我。

    律師是最為注重素養(yǎng)的一個職業(yè)，當(dāng)時的情境，網(wǎng)上一片罵聲，考慮到樂平，我不得不離開......

    那個時候，我將所有責(zé)任都歸結(jié)到了張瑤身上，認為那是她對我的報復(fù)，可在后來的接觸當(dāng)中，我不止一次的問過她，所得到的結(jié)果，沒有一件事兒能跟她對的上：報復(fù)意味明顯的短信，網(wǎng)絡(luò)上的那些指向性言論，還有楊繼權(quán)那個小額貸款公司的老板。

    如今，老王給了我真相。

    一個我絕對不可能去懷疑的人，是幕后推手！

    這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棄我而去，我被無情的撇在了這座城市的角落，茫然四顧，周遭沒有一個人。

    絕望。

    一切都讓我感到絕望。

    “為什么？”

    我喃喃的問著，在問自己，也在問老王。

    “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為什么，只有結(jié)果。”

    聞言，我無聲的笑了笑。

    想起了在李正案子結(jié)束之后，派出所抓住的那幾個無賴的話，他們很好心的提醒我，小心身邊人。

    那個身邊人，就是孟陽吧？

    包括給我發(fā)短信的那個人。

    包括在幕后毀掉我，做推手的那個人。

    利益，真的會如此可怕么？

    它把人變得不像人，把我的朋友、兄弟，變成了我的敵人......不，不對，我跟孟陽之間根本就沒什么利益糾纏，雖然我們同在一家律所，可我們主要負責(zé)的案子是不同的。

    我善于民事，他善于刑事。

    我將目光移向了老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的對他問道：

    “師傅，我跟陽......我跟孟陽之間根本就沒什么矛盾，他何必要這樣對我？”

    “如果我知道答案，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老王長嘆一聲，“默兒，這種事兒，別太糾結(jié)，過去了就過去了，看清他是什么人，遠離就好，如果非要問個清楚，最后傷害的人，也會是你自己。”

    老王指了指身后的墻面，對我說道：“看到那副字沒有？難得糊涂......裝糊涂，比這個更難，但你必須要學(xué)會，給自己偽裝起來，以后再去接觸人，千萬不要太過認真，這世道，有的人，是會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