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換了阿爾來的話，簡直會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再把那白布蓋回去，給他從頭蓋到腳！

    原霆接受到這清晰的心聲，對此感到難以置信，而且陌生。

    可看另外兩個人的表現(xiàn)，卻像是感知不到他一樣。

    原霆下意識地伸手按向自己的胸口，跟這兩人不一樣，在這顆胸膛里裝著的是一顆機械之心。

    或許正是如此，他心里的聲音才沒有被那兩人接收到。

    這實在是一件怪事，就像他們之前能夠找到他的世界來一樣。

    楚嘉嘉不知道在他們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她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秦雁回怎么會搞成這樣。

    夜危樓雖然說他會醒，但是沒見他醒來，她就沒法問。

    天臺上的霧已經(jīng)盡數(shù)散去，一匹馬和一個人也都各自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在這片夜空下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夜危樓拉過了楚嘉嘉，兩人的身影同時化作清風(fēng)在原地消散，下一刻，原霆的身影也一樣消失了，又剩下阿爾杜庇歐斯站在天臺上，身上穿著圍裙：“……”

    沒有能力就仿佛沒有人權(quán)，等他回到樓下公寓的時候，這三個人已經(jīng)站在客廳里了。

    阿爾走過來，跟原霆和夜危樓一起，各自選了一張沙發(fā)坐下。

    楚嘉嘉目光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更合適的地方，于是坐在了茶幾上。

    她一個人承受著三個人的注視，避無可避。

    唯一一個沒有把她帶回自己的世界，讓她想起自己的夜危樓第一個開口道：“為何要騙本座你失憶了？”

    原霆的聲音響起，問道：“難道承受電流的刺激那種感覺很好受嗎？”

    阿爾杜庇歐斯也委屈地說道：“如果我沒有帶你去陵墓，沒有受到圖騰之力的刺激，嘉嘉你是不是也要一直裝作不記得我？”

    楚嘉嘉沉默了片刻，當初系統(tǒng)對她提出這個規(guī)則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可以在攻略者離開之后抹去她關(guān)于這些的記憶。

    就像它告訴這些攻略者的那樣，她不會記得他們。

    可是楚嘉嘉沒有這樣選擇。

    作為嚴謹?shù)目茖W(xué)家，她怎么會允許自己遺忘這些數(shù)據(jù)？會讓系統(tǒng)繼續(xù)對他們說她什么都不記得，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要那么有負罪感。

    哪里想到有一天，他們一個兩個還會回來。

    她說道：“你們每一個人從我身邊離開的畫面，我都記得清清楚楚?！?/br>
    只是這一句話就讓原霆跟阿爾的聲音被堵了回去。

    楚嘉嘉是清楚的，他們兩個為什么要離開，他們本來就放不下另一個世界的仇恨，放不下那里的人。

    但是夜危樓沒有被這句話堵住。

    他望著楚嘉嘉，輕聲道：“本座不是主動離開的，在本座把戒指送給你之后，這個世界就對本座產(chǎn)生了排斥之力?！?/br>
    就在這個公寓里，還在他如今坐著的這個位置上，他曾經(jīng)承諾過要將這一生剩下的時間都給楚嘉嘉，陪她一生一世，他是絕對不會打破諾言，主動離開的。

    阿爾杜庇歐斯在旁聽著，明知道夜危樓說的是真話，然而還是要拆臺：“什么都是你自己說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啊?！?/br>
    夜危樓還沒反駁，楚嘉嘉就說道：“我知道?！?/br>
    這三個輕飄飄的字說出來，阿爾就又不能說話了。

    他們看著楚嘉嘉彎腰，從茶幾底下的抽屜里翻出了香煙和打火機，對他們示意道：“不介意吧？”

    這時候當然沒有人會說介意。

    只是原霆跟夜危樓見過她抽煙的樣子，阿爾卻沒有。

    他看著楚嘉嘉點煙的動作，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有了抽煙的習(xí)慣。

    明明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從來不需要借助香煙來解壓。

    這是自然，在原霆之后來到地球的阿爾杜庇歐斯足夠陽光，跟他的前輩原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把楚嘉嘉鬧騰得根本想不起來要發(fā)愁。

    何況他看上去也不像是要走的人。

    直到他那天早上出去買菜，從那以后就不見了人影，楚嘉嘉都還以為他會回來。

    接收到阿爾杜庇歐斯心里“都怪那兩個家伙”的心聲，原霆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來之前，嘉嘉就已經(jīng)開始抽煙了。”

    阿爾聽到他的話，臉上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顯然并不相信。

    “好了?！背渭伟褵熎?，說道，“你們發(fā)現(xiàn)了，我沒有接受系統(tǒng)的規(guī)則，沒有失憶?？吹侥銈兓貋淼臅r候，我是非常意外的，尤其你們還一個接一個地回來。”

    她說著，目光在這三人身上一個一個地掃過。

    本來裝失憶只是為了不要那么尷尬，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了，那也就只能攤牌了。

    “原霆是最先來到地球的，在他離開之后半年，阿爾來了，阿爾離開之后又半年，我撿到了你。”

    她說著，看向了夜危樓，“在你之后就是秦雁回，他是最后一個。”

    “在你們四個當中，有三個人都因為放不下過往，所以從我身邊離開，包括秦雁回在內(nèi)。只有你——”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打算遵循自己的承諾，陪我一生一世，等我死后再回你的世界去。”

    三個人聽著她的話，都在等著她后面的那個轉(zhuǎn)折。

    果然，楚嘉嘉說道：“然而，你不知道我的一生一世有多長，如果當初規(guī)則沒有把你從這里踢出去，可能你在地球上陪著我，等到很多年后，你就發(fā)現(xiàn)我還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她說著，問面前的三個人道，“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我身上的福運是從哪里來的嗎？地球上的普通人，身上能有這樣逆天的運勢嗎？”

    她不是普通人，她有漫長的生命。

    夜危樓聽到這個消息，想到自己如果當初沒有被地球的規(guī)則踢出去，而是留在了這里，心中并沒有感到受欺騙，反而升起了一陣欣喜。

    阿爾杜庇歐斯跟原霆都接收到了他的情緒，兩個人心中剛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就聽夜危樓說道：“那么，本座陪你這漫長無盡的一生一世又何妨？”

    所有人都感覺到夜危樓的心態(tài)瞬間就放平了，哪怕接收不到他的心聲，原霆跟阿爾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況他還開口說了出來。

    “反正你們最后都會死，能陪在嘉嘉身邊的就只有本座，你們應(yīng)該學(xué)會放棄?！?/br>
    作者有話要說：　　3.14的

    第37章

    這是什么邏輯？

    阿爾坐在沙發(fā)上怒瞪夜危樓, 可被他瞪著的人完全不為所動。

    黑發(fā)王子還從沒被忽視得這么徹底過，他忍無可忍地“喂”了一聲, 然后一掌拍在桌上，終于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見夜危樓、原霆跟楚嘉嘉都看了過來，他才收回按在桌上的手掌，瞇著眼睛說道：“照你這么說，既然你能活這么久，那何必急于一時？”

    楚嘉嘉已經(jīng)預(yù)感到他后面肯定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話，果然聽他慢條斯理地道，“讓我們活得短的先跟嘉嘉在一起，等我們死了以后你再來找她也不遲?！?/br>
    黑發(fā)王子說著, 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世界之主了, 頂多就只能再活個六七十年，我排第一?！?/br>
    然后再一指旁邊的原霆, “這個，他換一換身上的器官，起碼還能再活個幾百年，他排第二?！?/br>
    最后才指向夜危樓，咬牙切齒地道，“你排最后一個?！?/br>
    他直接把還躺在二樓的秦雁回給忘了。

    他唯一不服氣的就是一想到自己死后那么多年，夜危樓這個王八蛋還能一直一直跟嘉嘉在一起。

    可那也沒辦法，誰叫他已經(jīng)放棄了那個世界的一切，包括那漫長無盡的壽命？

    楚嘉嘉聽著他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都快死了還要安排自己年輕的妻子日后怎么改嫁，哭笑不得之余還感到了悲傷：“阿爾……”

    黑發(fā)王子看向她，目光一秒變得溫柔而不舍：“嘉嘉?！?/br>
    如果不是她還能活很久很久，自己根本陪伴不了她走到世界盡頭，阿爾杜庇歐斯真是一刻也不愿意讓自己的一生摯愛跟別人在一起。

    然后，他們之間的對視就被原霆打斷了，楚嘉嘉聽他說道：“是誰最短命，現(xiàn)在還不知道?！?/br>
    “若你想做最早死的那一個——”夜危樓接口道，“本座現(xiàn)在就可以成全你?！?/br>
    “他恐嚇我！”

    剛才還囂張得不行的阿爾一等夜危樓說出這句話，就立刻竄到了楚嘉嘉身后。

    原霆跟夜危樓看著他不要臉地假裝柔弱抱住了楚嘉嘉，然后從她身后探出一個頭來看他們，臉上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挑釁道：“你們倒是可以試試殺了我，看嘉嘉會不會原諒你們?！?/br>
    “……”

    楚嘉嘉感受著從背后傳來阿爾高于常人的體溫，再看著面前兩人鐵青的臉，原本下意識去拍阿爾手背的手都拍不下去了。

    就在樓下陷入無盡的死寂中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秦雁回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然而下一刻卻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這里雖然黑暗，但卻不沉寂，這不是屬于死后的世界。

    再過了片刻，他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他不光沒有死，而且還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從沒有拉實的窗簾之間，正透進來外面的燈光。

    窗外隱隱飄來熟悉的樂曲，秦雁回腦海中回蕩著輕嗡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不成語句的詞，好像有人在他腦子里說話。

    是中毒的癥狀嗎？他想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已經(jīng)灰暗的記憶開始復(fù)蘇，他想起自己在戰(zhàn)場上沖鋒，迎面而來的是漫天箭雨。

    身后跟隨他的將士，一片片地被這箭矢收割性命，在這最后一次沖鋒里倒下去。

    大周氣數(shù)已盡，諸侯聯(lián)合，要將他們這最后一支軍隊也打敗，徹底攻入他們身后守衛(wèi)的皇城。

    秦雁回避開了大部分箭矢，然而卻還是中了幾支。

    第一支箭先落在了他肩上，箭頭刺骨而入，瞬間就從傷口處彌漫開了他并不陌生的痛楚。

    從十六歲上戰(zhàn)場，他受過太多的傷，也曾幾次差點傷重不治，然而這一次的箭傷卻不一樣。

    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血液烏黑，帶著一股腥甜的味道。

    秦雁回一皺眉，反手將箭從肩上拔了下來，在天光之下看到箭頭泛著幽藍的色澤，明顯淬了劇毒。

    毒素擴散得很快，秦雁回感到眼前一陣一陣地發(fā)黑。

    跟他打這一仗的人顯然也怕了他，在他生死不明的那段時間，大周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可等秦雁回又再回到戰(zhàn)場上，大周軍隊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讓敵方感到后來的戰(zhàn)役一場比一場難打。

    一代戰(zhàn)神，若不是被君王猜忌，又被部下背叛，何人敢攖鋒？

    于是秦雁回歸來之始，他們就派出了使者，勸說秦雁回不要再為周朝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