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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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得到緩解,便見冥帝司拂了拂衣袖作勢要離開。 不由得一愣,我便仰著頭一伸腿攔住了去路,直將冥帝司看得有些渾身不自在才問道:“唔,初時即便我受了是小傷,你也都會姑且念叨上兩句,怎么如今這廂才醒,就要離開了?” 聞言冥帝司好似一肚苦水般,便借著我腳尖勾過來的紅木凳,一下子坐在了當(dāng)中,嘆息道:“倒不是對你不上心,怎奈欒溪那處真真離不開,前些時,她多少還有些悟性,誰知那苦命書生在朝中鬧了兩次,這風(fēng)聲便傳進(jìn)了后宮,被欒溪聽到,一下原本安定的心便動蕩了,還動蕩的不輕......” 我點了點頭,也是,依照欒溪對晏修遠(yuǎn)那副癡心的程度,聽到他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難事,必然心上要緊上一緊的。 忽而收了足尖,調(diào)笑著看向冥帝司,我拄著下巴說道:“那欒溪這番動蕩,可是擾了帝司大人在凡界教授的仙緣之法?” 不說此話冥帝司倒還好,誰知見我說此話,嘴角便猛地抽搐了兩下,心中一緊,委實不愿再回憶那幾日如何過來的。 只得與我擺手搖頭:“罷了罷了!都是念著之前的那份舊情面?!?/br> 誠然他說的這份舊情,乃是五百年前九重天,欒溪救下冥帝司暗自結(jié)下的一樁舊情,確承了大用。 冥帝司雖說是歸墟之主,然在九重天中沒甚法術(shù)和上古神器的仙職,都是些隨口捏造而來的,而這歸墟為昭華甚為看重,卻在旁的仙神當(dāng)中乃是個無關(guān)緊要之地,所以人云亦云中,冥帝司便受不得正視。 繼而我這廂原就在天宮不受待見的主兒,拐帶了個品級低微的小仙婢,自然可以入得了冥帝司法眼,成了對胡吃海喝的酒友。 見冥帝司真心發(fā)愁,我也便勸說道:“欒溪雖說今生被情劫困的有些嚴(yán)重,但畢竟曾經(jīng)是脫離七情六欲的仙人,若你時時多費(fèi)些心神這事兒一準(zhǔn)也不是什么難事!待這處人魂后事料理干凈了,不出三日我便會回宮,將那晏修遠(yuǎn)支開,不過那時掐算兩下,晉朝也已然走到了末路,兩年之期不定,這一眼秋冬都顫顫巍巍,幾經(jīng)戰(zhàn)事說不準(zhǔn)你這廂教授的動作,還要晚了些呢!” 見冥帝司已然妥協(xié)了,我便在心中更加佩服自己的勸說能力,經(jīng)歷了此番,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冥帝司心領(lǐng)神會的離開,卻在華清池主殿前,翻身騰云上了三尺多高的屋頂上站定,只見那瑩瑩白雪間,忽而閃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頓顯出人形,黑發(fā)隨著光暈浮在半空中搖曳,卻毫不失神態(tài)。 昭華看了眼冥帝司囑咐道:“見過仲靈了?如今人魂已然歸位,她也與赤金血單相融,即便日后遇到了什么難處,性命也不過受到相阻?!?/br> 冥帝司雙手作揖藏在袖中,垂眸細(xì)細(xì)揣摩話意。 可轉(zhuǎn)念又一想。 如今仲靈靈力被封印,即便像是遇到了天后那番術(shù)法不怎么精純的,怕是氣還是多少要受些的。 如今這趟本不想趟的渾水,冥帝司已然在其中趟過了數(shù)次,也不在考究什么君臣之間的禮數(shù),便索性將心中思量已久的話全盤托出,看看天君是何打算。 可冥帝司卻沒能料到昭華的性情,乃是個不大愿說心里話的主兒,萬萬年間也都是一人獨來獨往,他心中所想顧念著的人,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那處,縱使風(fēng)云色變也不過彈指剎那,終究是有個或好或壞的結(jié)果出來。 冥帝司在昭華這處吃了癟。 是以要回到冷宮中時,仍要再吃幾次欒溪癡情的癟悶,一來二去間心中怨氣百年積壓不少,每每惱上幾分,便趁夜色入了皇后的夢,捏造幾只小鬼嚇上兩天,才算作罷。 我也曾與昭華提及過冥帝司這副斤斤計較的脾性,誰知他只是淡漠一笑,用著還算合手。 冥帝司自是騰了云飄飄蕩蕩一路趕回了金陵皇城,卻在冷宮前將將停住隱在了半空中,原是剛從東宮送衣裙的宮女,正與自家小姐妹說起了閑話來,其中一名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皇后娘娘究竟是個什么性情,先前還與洛答應(yīng)好的跟個什么似的,這天色一變,就成了對仇人,真難摸透呀......” 另一名宮女連忙伸手噤聲,畢竟在皇城之中,沒有下人敢去議論主子,若是被人抓到了,可是要被割斷舌頭的!這樣想著兩人便快速提著宮燈向東宮走去。 冥帝司浮在云頭上嘴角冷笑,果然是凡人心難改,都為了個權(quán)勢死物爭得你死我活,用不了半年還不都得成一捧黃土。 繼而修長的身影一晃,他便已然落進(jìn)了冷宮之中,看著屋中那一抹光亮。 而此時正在屋中專心鉆研佛法的欒溪,卻在看見冥帝司走進(jìn)屋中的一剎那,蹙了秀美道:“紫珊見過仙家!今日依照您昨夜所說潛心研讀,可怎奈這顆凡心終究是不能安定下來,法本抄寫了近五卷卻沒能得其中精髓,怕仙家因此惱了心,便想著不如隨了性情做個凡人,縱食得五谷生寒雜病,也全都仰仗著那命中的劫數(shù),仙家勞心費(fèi)神在這破落處陪我度了半月,這份恩情紫珊無以為報,還請仙家能將此機(jī)緣尋了有心人,莫在我這光陰虛度之人身上下心血!” 冥帝司坐在一旁,看著欒溪紅了眼眶。 自是不舍得苛責(zé)半句,他只能抬手安撫道:“無妨!無妨,精髓難尋,可幸你用了心,切勿急躁,且再將這幾卷法本研讀幾遍吧......” 得了冥帝司話中寬慰,欒溪輕拭了眼角,方才哽咽道:“紫珊多謝仙家不棄,可心中尚有一事未解,不知仙家可否能助我解惑?”話畢一雙帶著探究的神情看過來,使人瞧著不忍拒絕,卻又轉(zhuǎn)不得身。 冥帝司心里哀嚎,這究竟結(jié)了個什么緣?! 他與欒溪自有五百年酒友的好交情,此時其中卻偏偏要夾個苦命書生出來,生生攪亂了原有的仙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