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忍隱不發(fā)的面頰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寧兒,你的血,好甜。” 說罷,他松了手上的力道,輕輕的將她放在了地上。 “趙峴,你就是個王八蛋?!钡偷偷囊宦暸疬^后,趙寧揚(yáng)手,使出了渾身力氣照著他的臉頰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震的她手心麻痛,驚起樹梢上的鳥兒撲打著翅膀成群的飛走。 趙峴的臉被打歪到了一邊,久久后,才重新轉(zhuǎn)回來。 他的臉上除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再無其他,連表情都與往日沉默時如出一轍,只是開口時,聲音似沉到了塵埃里。 他輕輕道:“寧兒,你的身體很熱,染了風(fēng)寒么?” “滾?!壁w寧抬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趙峴被逼退數(shù)步后才站穩(wěn),他不氣,縱容她的所有行為,只是自嘲般的輕笑了一聲,似自言自語一般,道:“如此有力氣,想來病的不算重?!?/br> “趙峴,你腦子里頭是不是進(jìn)了螞蟻,腦仁被啃光了么?我罵你滾你聽不見么?滾啊,滾,你給我滾?!?/br> 趙峴面色不變,只是漸漸收緊的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怎么藏也藏不住。 他抬眸,靜靜的與她對視著,半響后,聲音凄凄的開口,問:“寧兒,如此傷我,你真的不心疼嗎?” 第27章 “你說什么?心疼?”趙寧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笑話,不確信的又反問了一遍??汕埔娳w峴沾著血跡的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沉黑的目光堅(jiān)定而執(zhí)著,認(rèn)真的好像父皇前來查探他們授課時的樣子,終是沒忍住,捂著肚子哈哈的笑了起來。 “趙峴……你果真……果真被螞蟻啃了腦子,病入膏肓了?!?/br> 趙寧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可是,那嘲諷的語氣、毫不掩飾的神情,足以說明他方才的問題有多么可笑。 趙峴的理智終于被拉回到現(xiàn)實(shí)。 他默默的退后一步,垂著眼簾,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亦如他竭力控制著被她話語中傷的傷口,哪怕再怎么努力,仍舊會隨著呼吸撕裂。 究竟是有多討厭,才會對他壓抑隱忍的情感熟視無睹后又狠狠的踩上一腳啊! 趙峴緘默不語,直至趙寧止了笑,才緩緩掀起眼皮,重新看向她。 當(dāng)目光觸及到她細(xì)膩的脖頸上深深的牙印、以及紅的似火的妖嬈血珠時,心口,像是被機(jī)器攪碎了一樣,疼痛到無以復(fù)加。 她是他的皇弟啊。 喜歡上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進(jìn)一步,沒有資格,退一步,又舍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只能到此為止。 趙峴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shè),終于勸服自己,就這樣了,就這樣吧?。?! 他暗自吐了口氣,像是要吐掉對趙寧所有的不該有的心思。他最后留戀的看了眼趙寧后,別開眼,神色與目光又變回曾經(jīng)那個冷漠無情的趙峴。 聲音亦是寒的仿佛淬了冰。 “父皇可知你私自出宮?” 趙寧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人還有些愣,傻傻的問了句:“什么?” 她方才一直盯著趙峴的眼睛看,他眼內(nèi)不輕易流露出的情緒完全讓人看不懂,像是悲傷、像是不舍,又像是……··說不出的復(fù)雜。 她狠狠的嘲笑他、羞辱他,以他暗黑的性子,不是該大發(fā)雷霆么? 可是方才,他到底在想什么? 趙峴沒有看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私自出宮,太子是嫌日子舒坦了?” 趙寧腦子里亂糟糟的想法被他一句話直接打回了原型。 她撇了撇嘴,‘嘁’了一聲,反問道:“你怎知本宮是私自出宮?” “既然父皇不知,太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 趙寧懶得跟他掰扯是否‘私自出宮’,生硬的道:“這是本宮的事?!?/br> “太子既然是儲君,你的事就不可能單單是你的事,除非,你不是太子?!?/br> 趙寧聞言,當(dāng)即變了臉。 “你這話什么意思?” 趙峴不理她,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沖著不遠(yuǎn)處伸著脖子努力朝他們張望的凌越吩咐道:“送她回去?!?/br> 趙寧一聽,當(dāng)即慌了。她忙小跑的跟上前,氣呼呼的低聲道:“趙峴,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么命令我?我還就不回去了,看你能拿我怎樣?” 駱言站在原地,看著一前一后慢慢走近的倆人,后面那個氣哄哄的像只話癆的鸚鵡,獨(dú)自一人嘰嘰喳喳,得不到回應(yīng),覺得情景莫名熟悉。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與趙寧纏著趙峴的那些時光慢慢重合。 “趙峴,你是啞巴么?我說的話你聽不見么?”趙寧絮絮叨叨了一路,直至走到方才離開時的位置,趙峴仍舊沒有理她。 此刻,城門不知為何又重新打開,百姓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往外走,忙碌的一天開始了,無人再留戀無關(guān)于己的事情。 趙峴也不多留,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沖著凌越交代,道:“留下一半士兵護(hù)送她回去?!毖粤T,手中的長鞭在空中甩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后,馬兒高舉前蹄,仰天長鳴,旋即發(fā)了瘋的沖了出去。 凌越:“……”這絕逼是要命的差事啊,他可以拒絕么? 趙峴走后,趙寧瞧也沒瞧凌越一眼,仿佛沒這個人似的。她轉(zhuǎn)身面對著駱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著一側(cè)嘴角,嫌棄的咂嘴,“嘖,慫樣,過了十年,還是打不過他?!?/br> 駱言失聲一笑,他抬手蹭了蹭鼻尖,倒也不多辯解,只道:“殿下貌似也沒什么變化?!?/br> 趙寧懶得同他爭辯。 她掃了眼他身后書生打扮的趙向西,隨口問了句:“你要去哪兒?” “回小葉城。” 趙寧聞言,眼睛倏地瞪大,“巧了,本太子也去小葉城,路途遙遠(yuǎn),正巧搭個伴。” 駱言略過她看了眼不遠(yuǎn)處停放的馬車,想了想,道:“草民有急事要辦,必是風(fēng)雨兼程,殿下看起來是去游歷,跟著草民,只怕什么都看不到?!?/br> 趙寧琢磨著他說的也對。 既然路不同,只好拜別。 “有緣,小葉城見?!?/br> 駱言盯著她認(rèn)真的神情,莞爾一笑,道:“有無緣分,全憑人為。”言罷也不等趙寧反應(yīng),又道:“此番路途遙遠(yuǎn)……”說著,朝她身后的凌越瞅了眼,眼神淡淡,接著又道:“想必殿下也需人手幫忙,不若,草民將沐陽留給殿下,必要時,可助你一臂之力?!?/br> 話里的意思,趙寧自是懂得。 她也不謙虛,笑盈盈的沖他拱手,“大恩不言謝?!?/br> 身后側(cè)的凌越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倆人的對話,聞言,后脊骨沒來由的一陣惡寒。 不知為啥,他總有種預(yù)感,這番任務(wù),恐怕兇多吉少啊。 凌越若知自己嘴巴開過光,一定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不過,待他醒悟過來時,為時已晚了。 趙寧聽話的帶著沐陽與清月跟著凌越與三十名武功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返京。途中,夜宿在了一個叫郎莊的小鎮(zhèn)。 她借故自己感染風(fēng)寒,指使凌越為她請郎中,又竄通郎中在藥方子上做文章,道是需要的二十幾種藥草,均為少見的珍貴藥材,分別在不同的城鎮(zhèn)里才能尋到。 凌越明知她此舉無非就是調(diào)開守護(hù)的侍衛(wèi),心想,反正人手也夠,只要他留下來守著便好,左右也不能出什么亂子。 趙峴此番前往小葉城的目的為何,別人不知,他還能不知曉?所以,他更希望趙寧可以前往,不然,倆人的故事如何繼續(xù)。不過,有三十個侍衛(wèi)的眼睛盯著呢,他也不好做的太明顯。 凌越自以為自己足夠聰明,其中的事情也想的透徹,殊不知,趙寧此舉目的根本就是沖著他而來。 誰叫他是趙峴的貼身侍衛(wèi),恨屋及烏。 不過,待凌越反應(yīng)過來之時,已身陷囹吾,為時已晚。 第28章 當(dāng)沐陽帶著官兵氣勢沖沖的沖進(jìn)趙寧所在的客棧時,凌越還有些懵,他站在走廊里,手中拿著才咬了一口的烤雞腿,不明所以的問向來人,“誰啊,干哈呀,咋的了?” 天然呆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一種狗,哈士奇。 “就是他?!便尻栔钢柙剑舐暤溃骸笆撬俪至宋壹疑贍?,還派了假冒軍爺?shù)脑S多打手看護(hù)。若不是我家少爺機(jī)靈,假意派小的出去抓藥,根本沒有機(jī)會報官。” “啥?”凌越姣好的五官堆積在一起,滿臉的不可置信,“沐陽,你瞎雞兒嘚逼啥?” 此刻,房內(nèi)早已等候多時的趙寧聽見門外的吵鬧聲后,立刻卸下病懨懨的面容,她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直接沖了出去。 見到官兵中為首的那位穿著官服的官員,像是見到了生身父母,含著淚花直奔他而去。若不是礙著身份,趙寧保準(zhǔn)跪在地上抱大腿。 “青天大老爺……”她聲音悲切,見著來人又眼內(nèi)含喜,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千變?nèi)f化,委實(shí)配得上小狐貍稱號。 她扯著人家袖子急急道:“您可要為草民做主啊……” 凌越:“……” 郎莊縣是個只有千余戶居民的小鎮(zhèn)子,百姓們安居樂業(yè),鮮少有案件發(fā)生,新官上任已有數(shù)月,這還是他接手的第一件案子,自然積極的很。 “發(fā)生了何事?” 趙寧抬手蹭了蹭剛剛擠出來的幾滴眼淚,委屈著道:“草民乃是京城的商賈,這次,本是打算帶著兩個隨從去南邊考察一下接下來要做的生意,不想途中遇上了這伙劫匪,不僅劫財,還妄想……妄想……··” 凌越一聽,忙跳了出來。 “殿下,你可別坑我啊?!?/br> 趙寧回頭望了眼凌越,嘴角的邪魅之笑一閃而過,若是不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再轉(zhuǎn)回來頭時,面頰上仍舊是那副受了欺負(fù)的膽小模樣。 她繼續(xù)瞎扯道:“大人若是不信,草民有證據(jù)?!闭f著,抬手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脖領(lǐng)子,仰頭,露出白日里被趙峴啃咬出的牙痕。 凝固的血跡還清晰可見。 “狂妄歹徒,在我郎莊縣作案,屬實(shí)該死,來人,給本官抓起來?!?/br> 凌越驚的下巴險些掉下來。 ……合著王爺干的好事,全算在他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