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瓷還沒回答，韓雨琳倒是先開口了：“你再說一遍，是艾姐……”她頓了頓，及時改了口，“艾瓷毀了畫？！”

    韓雨琳死死地盯著董婷婷，柳眉倒豎，長期處于上位者的威嚴(yán)兜頭向董婷婷罩了下來，說話的語氣不像是質(zhì)問，反而更像是怒斥，似乎董婷婷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董婷婷被韓雨琳凌厲的眼神嚇得一抖，她不知道為什么韓雨琳竟是對著她發(fā)火，難道不應(yīng)該立即質(zhì)問罪魁禍?zhǔn)椎陌蓡幔?/br>
    董婷婷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有點超出她的預(yù)料和掌控，可是她一掃艾瓷在韓雨琳身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頓時一橫，硬著頭皮道：“昨兒個有人見到艾瓷灑了可樂在上面，而她今天一直拖延著不肯拿出畫來，十有八九就是畫出了問題?！?/br>
    “什么十有八九！全是你瞎猜的話也敢隨便亂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說話都不過腦子的嗎？”韓雨琳對董婷婷劈頭蓋臉地罵道。

    董婷婷有些發(fā)懵：為什么是她被罵？

    但她還是堅持道：“我不是瞎猜的，是有人看見……”

    “‘有人’就是說不是你看見的咯？那你跳出來說什么？所謂人云亦云，都是你們這種人搞出來的！”韓雨琳喝斥的語氣越來越重。

    董婷婷心里火大：“您要是不信，就讓她把畫拿出來看看?！?/br>
    黃導(dǎo)聽著董婷婷這篤定的語氣，覺得這事很可能是真的了，心頭大感不妙。

    可是董婷婷竟然當(dāng)著韓家老太太的面捅出這件事情，他心里也有幾分不滿，這事就算艾瓷要擔(dān)主要責(zé)任，劇組也難免要受到連帶責(zé)任，這董婷婷今天怎么這么拎不清呢？

    黃導(dǎo)壓著心里的火氣向韓雨琳賠笑道：“韓老太太，這里空氣不好，您要不要先出去歇著？畫的事我在這邊看著?！?/br>
    艾瓷聞言挑了挑眉，只聽進去一句話：這里，空氣，不好？呵。

    一陣風(fēng)瞬間刮進屋內(nèi)，帶來了屋外清新的桂花香和新鮮的空氣，所有的人精神瞬間一振。

    慘遭打臉的黃導(dǎo)：……

    韓雨琳冷哼一聲：“我看這里空氣挺好的?！彼笸艘徊?，緩慢卻堅定地在艾瓷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韓雨琳活了將近一個世紀(jì)，對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哪里不清楚。這個董婷婷明顯是在給艾瓷下套！雖然她很清楚，以艾瓷的能力，董婷婷絕對討不著好處，但她仍想盡自己的力量保護她。

    所以今天這個門，她堅決不能出！

    黃導(dǎo)看韓雨琳這副模樣，總覺得她并不是打算追究艾瓷的過失，而更像是要坐在那兒給她撐腰一樣。

    “艾瓷，快把畫拿出來。”黃導(dǎo)道。

    身處在全場熾熱目光的焦點下，艾瓷不緊不慢地遞出畫軸：“黃導(dǎo)，這幅畫上確實有人倒了可樂?！?/br>
    董婷婷嗤笑一聲：“什么有人??？明明是你自己倒的，全劇組只有你可樂不離手吧？”

    黃導(dǎo)看著畫上的棕色水漬臉色難看，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韓雨琳，她的臉色出乎意料的并沒有暴怒，反而帶著點高深莫測的淡然，目光只是在畫軸上落了一秒就又移開，似乎并沒有那么關(guān)心這幅畫。

    黃導(dǎo)有些摸不清韓雨琳的態(tài)度，但面上的工夫總是要做的，他厲聲質(zhì)問道：“艾瓷，你說實話，是你灑的可樂嗎？”

    “黃導(dǎo)演。”艾瓷還沒說話，韓雨琳就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子，不滿道，“您沒必要語氣這么沖吧？”

    黃導(dǎo)：“哈？”

    他更加糊涂了：韓雨琳怎么非但不計較，還在幫艾瓷說話？

    艾瓷在這時方道：“黃導(dǎo)，不是我灑的?！?/br>
    “艾小姐，”一個一直默默站在門口的面色發(fā)黃，顴骨突出的高瘦女人突然開口，“我昨天看見您灑了可樂，做人還是要有些擔(dān)當(dāng)?shù)陌?？?/br>
    “哦？”艾瓷尾音上挑，定定地盯住她，眸光懾人，“你是看見我灑了可樂，還是看見我灑了可樂在畫上呢？”

    那個女人被艾瓷逼視得目光飄忽，語氣不由弱了幾分：“我看見的是灑在畫上。”

    艾瓷：“那昨天為什么不說呢？早點說出來，不是可以早點補救嗎？你為什么要卡著今天這個時間點跳出來做證人呢？”

    “那你昨天就灑了為什么不早點說出來？今天還想瞞著我們呢。人證物證俱在，你別狡辯了。”董婷婷見孫姐明顯心虛，心中焦急，干脆自己接過話茬。

    “好了，婷婷，誰灑的可樂回頭再說?！秉S導(dǎo)活了大半輩子，揣摩上意這種事做得相當(dāng)熟練，他暗暗琢磨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出來了，韓雨琳根本沒打算跟艾瓷計較，既然如此就得趕緊抓住機會順?biāo)浦?，把這事揭過了，劇組也不用受到牽連。

    黃導(dǎo)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畫修復(fù)了，在這兒扯是誰的責(zé)任有什么用呢？”他話音剛落，果然看到韓雨琳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黃導(dǎo)松了一口氣：很好，看樣子他猜對了。

    可是董婷婷就沒有這份眼力見了：“可是一直是艾瓷保管的畫，她總要承擔(dān)責(zé)任吧？”

    韓雨琳擺擺手：“不必，沒關(guān)系的。”

    董婷婷不可置信，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這么重要的畫沒關(guān)系嗎？”她費了這么大勁，就想著用這幅畫把艾瓷置于死地，可是怎么就讓她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了呢？

    董婷婷再恨恨地看向艾瓷，她始終神色自若的微笑看在董婷婷眼里十分刺眼，恨不得撲上去撕毀了這副她覺得是在強裝鎮(zhèn)定的面孔。

    “這是我家的畫，我說沒關(guān)系就是沒關(guān)系。”韓雨琳面色一沉，“這位小姐，你怎么比我還關(guān)心這幅畫呢？你是不是閑的沒事管得太寬了點？”

    董婷婷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我，我是擔(dān)心今天拍的這場戲沒有道具了?！?/br>
    艾瓷輕笑一聲：“如果董小姐是擔(dān)心道具的問題，那大可放心?！彼S意地將畫丟回桌上，語氣輕快，“被毀了的這幅是假畫。”

    董婷婷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這幅才是真畫?！卑捎謴墓褡永锍槌隽艘粋€畫軸。

    董婷婷嗤笑道：“你不要隨便拿一幅畫來糊弄大家。”

    韓雨琳卻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真畫？”

    “嗯。”艾瓷把畫遞給她。

    韓雨琳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仿佛是在接受長輩恩賜一般。

    她激動地抖著手顫巍巍地展開畫軸，定定地端詳了兩秒，才哽咽著道：“是它，我真的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