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至于讓新帝收回旨意,那就更不可能了。 新帝趙瑜在當(dāng)太子時就是個孝順的人,剛剛登基又怎么會一上來就忤逆慶隆帝的意思,撤銷他的旨意? 這些讓他收回先帝旨意的人如今能理直氣壯的說于理不合,等他真的這么做了之后就能說他不忠不孝,將來隨時把此事拿出來指摘他! 趙瑜才不會為了一個國公之位就把自己的把柄遞到別人手中,所以不管誰說起來,他都只是溫和地笑笑,然后當(dāng)沒聽見一樣。 其實這些人完全是多慮了,因為即便傅毅洺降成了伯爵,也依然敢拳打皇子腳踩高官,不管他兒子有沒有國公之位都是一樣的。 而且認(rèn)真說起來,他才是最不希望看到傅清玥被封為國公的人。 為此傅毅洺還進了趟宮,無需別人說,自己就先對趙瑜說稚子年幼,擔(dān)不起如此重任,希望能取消他的封爵。 趙瑜自然也是一笑而過,任憑他說什么也不肯答應(yīng),只道這是先帝臨終之意,他身為人子,沒有忤逆長輩的道理。 末了借口事忙,起身離開,經(jīng)過他身邊時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腳,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說起來朕還要感謝你,皇考因趙瑾之事身體急轉(zhuǎn)直下,那幾日也一直郁郁寡歡,臉上少見笑意,唯獨親手寫下那兩道圣旨時面帶歡喜,直到閉眼都笑意未散,走得十分安詳。” 說著他放在傅毅洺肩頭的手稍稍收緊:“這都是武安伯和靖國公的功勞啊,今后武安伯若是有空,也可帶小國公時常進宮,朕也很是喜歡這個孩子。” 他特地強調(diào)了傅毅洺與傅清玥的封號,言語中帶著一絲揶揄之意。 傅毅洺聽的牙酸,卻也只能訕訕地笑著看他走遠(yuǎn)了,然后自己也頹然地離開了皇宮。 回府后下人一口一個伯爺他并不覺得有什么,真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下人稱呼傅清玥的時候從“世子”變成了“小公爺”! 公爺比伯爺高了可不僅僅是一檔而已!父子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稱呼就讓他低了傅清玥一頭! 他如何能接受這樣的情形,當(dāng)即下令今后所有下人在府中不許稱呼傅清玥為公爺。 下人頭疼地道:“侯爺,那小的們該如何稱呼公……稱呼公子?” 傅毅洺沉著臉道:“就叫少爺!以后府里只有大少爺二少爺!沒有什么公爺!” 出門在外不能不叫也就算了,在家里他可不想聽這些! 下人們面面相覷,雖然覺得不妥但也只得答應(yīng)了,誰讓如今傅清玥還小,自己做不了主呢? 可就在這個規(guī)矩定下之后沒幾天,宮中卻賜下了一塊匾額。 匾額上的字乃是當(dāng)今皇帝趙瑜親手所書:靖國公府。 若是別的什么匾額丟到庫房里收起來也就是了,但皇帝御筆親書,自然是要掛出來的! 于是下人們前兩日剛剛掛上去的“武安伯府”一轉(zhuǎn)眼就成了“靖國公府”,傅毅洺每每從門前經(jīng)過,尤其是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都能看到這四個大字! 唐芙剛剛得知宮中送來這樣一塊匾額的時候笑的直不起腰,傅毅洺則氣的臉色鐵青,有心將那匾額摘下來踩幾腳劈碎了當(dāng)柴燒卻又不敢,只能硬生生把這口氣憋在了心里,看到唐芙笑得花枝亂顫他心里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找到了發(fā)泄出口似的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脖子上一通亂啃。 “我今后都要在在玥兒面前抬不起頭來了,你還笑?” 唐芙被他鬧的癢癢,笑的更大聲了:“誰讓你自己當(dāng)初要帶著玥兒一起進宮呢?你若不帶他,先帝沒準(zhǔn)根本想不起此事?!?/br> 說話間門外傳來下人的通稟,說是大少爺來了,要找夫人。 唐芙忙掙開傅毅洺的懷抱,整理身上的衣裳,要讓人將傅清玥帶進來。 傅毅洺卻不等她開口便將內(nèi)室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還從里面上了鎖,然后一把抱起唐芙便向床榻走去。 唐芙驚呼一聲,捶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玥兒來了!” 傅毅洺才不管這些,轉(zhuǎn)頭對外面吼道:“讓大少爺自己玩去!我跟她娘有正事要談!” 說著便將唐芙放下壓在了她的身上,先將她吻的神志不清才抵著她的鼻尖含混地說道:“他都是國公了,該長大了,哪還有整日粘著娘親的道理?芙兒現(xiàn)在理應(yīng)好好安慰安慰降了爵的我才是?!?/br> 唐芙心想是不是國公跟長不長大有什么關(guān)系?玥兒即便是國公也才三歲啊,何況你哪里又在意什么降不降爵的,還不是氣惱兒子的爵位比你高嗎? 但這些話她都沒能說出口,因為傅毅洺再次堵住了她的唇,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傅毅洺打定主意不理會外面的傅清玥,可傅清玥對于父親的話向來是不信的,除非唐芙親口說有事,不然他才不肯走。 他不僅沒走,還因為傅毅洺剛剛那重重的關(guān)門聲而被嚇到了,陡然想起之前他以為傅毅洺打了唐芙的那次。 雖然傅毅洺事后跟他百般解釋他沒打唐芙,但他心里是不大信的,因為他堅持認(rèn)為除了沐浴之外就只有挨揍才會脫衣服。 傅清玥原本就因為前些日子唐芙在他面前被人擄走的事情而心有余悸,這些天都粘人得很,心思特別敏感,此時見父親好像又生了氣,還把房門關(guān)起來不讓母親見他,頓時就急了,一方面覺得父親無理取鬧,一方面又不敢惹怒了他讓他對母親下手更狠。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在下人欲強行將他帶走的時候更是哭嚎起來,忽然掙開下人的手就跑到房門前,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腰帶,脫下褲子露出了自己的屁.股蛋,在下人們滿臉驚恐不明所以的神情中用力拍門。 “爹爹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娘親!我脫了褲子讓你打還不行嗎?你放過娘親吧……” 房中的傅毅洺生腦門一抽,知道再不出去這小崽子沒準(zhǔn)又要說出什么驚人之言,只能憤憤地起身整理衣衫走了出去。 第100章 傅毅洺以前聽人說過兒女都是上輩子欠下的債,這輩子專程來討債的。 那時候他不以為然嗤之以鼻,心想他生的兒女自然要聽他的,又豈來討債一說?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會這么說了。 傅清玥這皮猴可不就是來討他的債的嗎! 自打這孩子生下來,他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下河摸魚!現(xiàn)在還跑來跟他搶媳婦! 唐芙緊跟著他走出去,就見自己的兒子兩條腿光溜溜的,褲子耷拉在腳下,人還哇哇的哭著求傅毅洺不要打母親。 她哭笑不得地走過去要給他把褲子穿好,傅清玥這時卻看見了她,抬腳就想沖過來撲到她懷里,卻忘了自己褲子還沒提起來,被絆了一下。 傅毅洺有心不管他,讓他磕一下知道疼,看他以后還敢不敢隨便脫褲子! 可想歸想,手上還是下意識扶了一把,免得這小崽子磕掉門牙。 唐芙嚇了一跳,趕忙過去將他摟在了懷里,輕聲細(xì)語地安慰,一邊哄著一邊給他把褲子重新穿好了,叮囑他以后不可再這樣隨便脫褲子了,有失禮數(shù)。 傅清玥自然是不會隨意脫褲子的,不過是剛才情急之下想不出別的法子罷了。 此刻見母親一切安好,似乎并沒有挨打,他這才放下心來,趴在她肩頭黏膩膩的不肯下來。 唐芙被孩子纏住了,傅毅洺再想做什么自然不行,越發(fā)覺得兒子麻煩,應(yīng)該生個乖巧聽話的女兒才好。 他心里這么想著,到晚上終于能撇開傅清玥那臭小子與唐芙同床共枕的時候就格外賣力,鬧的唐芙接連幾日總是起晚,去給長公主請安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還沒等傅毅洺盼望的女兒有什么動靜,朝中便接連傳來了幾個不好的消息,整個京城的氣氛都隨之壓抑起來。 自從確定淮王有異心之后,慶隆帝就準(zhǔn)備趁他回京時將他困在京城,一舉捉拿。 與此同時他自然也在陳郡那邊做出了相應(yīng)的安排,調(diào)動了八萬兵馬,只待淮王一進京,就會立刻興兵討伐陳郡,將陳郡控制,免得淮王的那些心腹趁機作亂。 但淮王十四歲便赴陳郡就藩,至今已十余年光景,這期間他將陳郡上下打理的鐵桶一般,外人很難插足,朝廷所知道的那些兵馬也根本就不是陳郡的全部。 加上陳郡本就富庶,地理位置也極好,城防堅固,易守難攻,淮王離開前就想到了諸多可能,做出了全面的安排,整個陳郡武器充備,糧草充足,即便他人不在陳郡,陳郡上下也絲毫沒有亂象,面對突然攻來的朝廷兵馬應(yīng)付的游刃有余。 朝廷八萬大軍非但沒能按照預(yù)期那般啃下這塊骨頭,還險些崩掉了牙,一上來便損兵折將,痛失近兩萬人。 倘若慶隆帝這時還活著,估計又要悔恨一次當(dāng)初沒有聽長公主的話,將這塊歷來不被選為藩王封地的地方賜給了淮王,如今竟讓它成了淮王最穩(wěn)固的后援。 而隨著朝廷兵馬的動作,陳郡內(nèi)的淮王心腹立刻便猜到事情有變,自家主子一定是落入了陷阱,在京城有難。 他們當(dāng)即調(diào)動所有兵馬,一邊御敵一邊派人去事先說好的退路上沿途尋找迎接淮王。 那日傅毅洺雖然放走了淮王,但后來救下唐芙后立刻便讓人追上去了,包括朝廷也派了不少兵馬追擊,試圖在途中將他攔下。 可是淮王狡兔三窟,沿途又都做下了細(xì)致的安排,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再想抓住就難了。 除了當(dāng)時被傅毅洺除掉的那支兵馬外,他在前方每隔一段就安排了人接應(yīng),將身后追兵唬的團團轉(zhuǎn),最后和陳郡派來迎接的兵馬匯合,竟然真的逃脫了。 淮王想要謀反的事情敗露,朝中容不下他,連他的王位都削了,等于雙方已經(jīng)是徹底撕破了臉皮,他自然也不可能再裝模作樣地受朝廷轄制,也無法再編什么正當(dāng)?shù)睦碛傻腔?/br> 于是他回到陳郡后索性公然舉起了反旗,在陳郡自立為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陳郡以南諸地收服,劃歸到自己的地盤,以陳郡為界,單方面宣布和朝廷分地而治。 至于那亂臣賊子的罵名,既然避無可避,那就隨它去吧。 趙瑜這個正統(tǒng)皇帝尚在朝中,怎能容忍一個叛賊說什么分地而治? 他當(dāng)即龍顏大怒,并決定派兵圍剿,勢要將失地收回,決不允許大周國土割裂。 朝會散去后,他將所有人都遣退,唯獨留下了傅毅洺。 傅毅洺知道肯定沒什么好事,果然,趙瑜賜他一枚兵符,讓他暗中協(xié)助朝中幾員大將一同圍剿淮王,收復(fù)失地。 至于那些兵馬,除了朝廷五千精兵之外,就只有他在蜀中招安的那些山賊。 他美其名曰蜀中離陳郡近,方便調(diào)度,實際上是知道傅毅洺這些年的功勞都讓給了別人,貿(mào)然讓他帶兵朝中定然議論紛紛,不會應(yīng)允。 唯有蜀中那些山賊與他關(guān)系匪淺,又不受朝中人看重,交給了他也不會引起太大非議,他調(diào)動起來也順手一些。 趙瑜對此事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地道:“人是從你手里跑了的,你就負(fù)責(zé)把他再抓回來,淮王一日不伏法,你就一日不要回京!” 傅毅洺聞言卻是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不情愿”三個字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趙瑜冷笑一聲:“怎么?對朕的安排不滿?” “那倒不是?!?/br> 傅毅洺道。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當(dāng)初他放走淮王,先帝和趙瑜都沒有追究,如今只是讓他戴罪立功將他自己放跑的人再抓回來,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 只是…… “我女兒怎么辦啊……”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趙瑜聞言眉頭一皺:“你哪來的女兒?” 深情如傅毅洺,難道外面還養(yǎng)了什么外室嗎?這外室還給他生下了女兒? 他正納悶,就聽傅毅洺緊接著冒出一句:“這不正努力呢嗎……” 饒是趙瑜覺得自己脾氣比先帝好了很多,不是那輕易動怒之人,此刻也忍不住額頭青筋一跳,啪的一聲一掌拍在了桌上,說出了自登基以來的第一句臟話:“滾!” 傅毅洺麻利兒地滾了,趙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總算明白以前慶隆帝為什么對這小子又愛又恨,一時把他捧在手心里,一時又恨不得砍了他的腦袋了。 第10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