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密道的出口在城南,淮王一旦進(jìn)入了密道,朝廷勢必會從距離那處出口最近的南城門調(diào)走大批兵馬。 淮王若是真做好了那條密道被人發(fā)現(xiàn)的準(zhǔn)備,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從這里突圍。 果不其然,他派出去的人發(fā)現(xiàn)有一支千余人的隊伍悄悄聚集在距離南城門外十余里的地方,顯然就是淮王的兵馬。 傅毅洺提前將這些人全部解決了,又換上他們的衣服,只等淮王過來的時候出其不意的一舉拿下,卻不想眼看就要拔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唐芙被淮王帶了出來! 他事先明明那般仔細(xì)地安排過,就怕淮王賊心不死趁亂對芙兒下手,可千防萬防還是被他得逞了! 傅毅洺暗恨自己無能,揮刀的手越發(fā)狠厲,奈何軟肋在淮王手里,淮王將刀往唐芙脖子上一架,他這邊的人馬不得不停了下來。 “放開我夫人!” 他沉聲道。 淮王冷眼看著他,眸光陰沉的如冬日寒冰。 “傅侯爺,我還真是小瞧了你?!?/br> “彼此彼此,”傅毅洺看著他手中刀刃說道,“我也還是小瞧了王爺,沒想到王爺都狼狽成這副模樣了,竟還能將我夫人挾持出京城?!?/br> 淮王握刀的手向上提了提,刀刃離唐芙的脖頸更近。 “既然知道,就速速把路讓開?!?/br> 傅毅洺又豈會傻到真的聽他的話,擋在路上道:“讓我讓開可以,把我夫人放下,否則你今天休想踏過這里一步!” 他們一個掌握了對方的軟肋,一個堵住了對方的生路,都可謂拿捏住了彼此最要命的地方,賭的不過是誰先讓步而已。 淮王雙目微狹,手中的刀始終沒有放下。 “倘若我一定要帶她走呢?” “休想!” 傅毅洺橫刀立馬,半步不讓。 季南知道自家侯爺把夫人看的多重,怕對方看準(zhǔn)這點逼迫他就范,在旁開口道:“王爺,此刻這里只有我們,你放了夫人,還有機會趁追兵沒到逃離此地,不然等待會朝廷的兵馬趕到了,就算我家侯爺想放你們走,你們怕是也走不掉了?!?/br> 只有傅毅洺會在乎唐芙的生死,朝廷的那些官兵可不管這些。 對他們而言抓到淮王就是大功一件,就算犧牲了武安侯夫人,得罪了武安侯府又如何? 相比起平叛之功,這點小小的代價不算什么。 這一句與其是說給淮王聽,不如說是說給他身邊那些心腹聽。 淮王在意唐芙,想將她帶走,但對這些心腹而言,最重要的始終是淮王的安危。 能保證他安全的情況下帶走唐芙自然可以,他們也不會反對,但若帶著唐芙反倒有危險,且只有放棄她才能獲得相對的安全,他們一定會選擇放棄。 唐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低頭看了看懸在自己脖頸上的刀刃,狠下心忽然往前一湊:“阿珺,不要管我!殺了他!” 幾乎就在她有所動作的同時,淮王的刀刃下意識往旁邊避了避,生怕一不小心真的劃破了她的脖子。 不了解狀況的人看到或許會以為他是想留著唐芙繼續(xù)要挾傅毅洺才會有此舉動,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怕傷了唐芙,用刀抵著她脖子的動作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人質(zhì)在手卻既要顧忌著對方人多勢眾堵住了去路,又不舍得真的傷了她,這便已經(jīng)落了下乘。 跟在淮王身邊的一人道:“王爺,事已至此,今日怕是帶不走唐小姐了,不如先用她換一條出路,待他日您東山再起,再做謀算不遲?!?/br> “是啊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既然能將唐小姐帶走一次,就肯定能帶走她第二次,何必執(zhí)著于今日?” 此時此刻危急關(guān)頭,又豈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淮王知道對方是在攻心,但他們說的又句句屬實,根本無法反駁。 可他等了這么多年才將唐芙帶到自己身邊,又怎么舍得輕易放手? 何況逼宮的事已經(jīng)失敗了,倘若唐芙也被傅毅洺帶回去了,那他這趟行程做出的所有準(zhǔn)備就全部付之東流了,一個目的都沒有達(dá)到。 多年籌謀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他不甘心! 心腹見他半晌不語,急道:“王爺,再不做決斷就來不及了!” 時間拖得越久,追兵就會越近,他們留在南城門的兄弟雖然都是高手,可以抵擋一會,但到底也是血rou之軀,不可能敵的過千軍萬馬,也拖延不了太長時間。 淮王緩緩?fù)鲁鲆豢跐釟?,不得不承認(rèn),他這次徹頭徹尾的敗了,即便是不甘心也沒有用,此事已成定局。 最終,淮王要求傅毅洺的人將他們身下所有馬匹全部趕走,只有人能留在這里,免得等他們離開之后他又立刻帶人騎馬追來。 之后他又像挾持傅清玥一樣,留了兩個人在原地,繼續(xù)以唐芙威脅傅毅洺一行人,自己則帶著其他人騎馬先行離去了,等他們走遠(yuǎn)后這兩人才會放開唐芙。 留下的人自然是死士,等放了唐芙之后便會就地自裁,既不給對方羞辱自己的機會,也不給對方審問自己的機會。 其中一人便是剛剛開口勸諫淮王的人之一,也是主動站出來選擇留下的。 他聽著身后越來越遠(yuǎn)的馬蹄聲,直到再也聽不見,才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眸光中是泰然自若的淡然,甚至有幾分超脫之意。 傅毅洺見他的刀還貼在唐芙的脖子上,沉著臉道:“你主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可以放開我夫人了吧?” 那人笑了笑,沒有抬頭,聲音離唐芙很近。 “你活著,王爺永遠(yuǎn)不可能真正安心于大業(yè),既然如此,就去死吧?!?/br> 說著刀刃往回一收,就要抹掉唐芙的脖子。 “芙兒!” 傅毅洺一聲驚呼,縱身向唐芙撲了過去,伸手便去抓那鋒利的刀刃。 與此同時,一支冷箭從那挾持著唐芙的人背后射了過來,噗的一聲正沒入他后心。 那人沒想到自己身后還有人,只覺得后背一痛,便倒在了地上,臨死前不甘地看著唐芙,恨自己沒能殺了她再赴死。 另一人雖然也沒想到同伴會違背王爺?shù)囊馑紝μ栖较職⑹郑丝桃娝粴?,下意識便要完成他沒做完的事,給唐芙補上一刀。 傅毅洺剛剛碰到唐芙,還沒來得及將她護(hù)到自己懷里,眼看著那刀鋒落下就要砍到唐芙的后背,一個人影卻沖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唐芙,與他一前一后將唐芙牢牢護(hù)在了中間,頭發(fā)絲都沒露出去一截。 季南等人緊跟在傅毅洺身后,幾柄長刀噗噗幾聲捅入了那淮王部下的身體,轉(zhuǎn)眼把他捅成了刺猬。 一切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間,唐芙撲進(jìn)傅毅洺懷里,顫抖著回過頭去,想看看是誰為自己擋了一刀。 轉(zhuǎn)過頭后卻看到一張數(shù)年未見的熟悉面龐:“……表哥?” 程墨笑了笑,面色有些蒼白:“沒事吧?” 唐芙搖頭:“沒事。” “那就好……” 話音方落,他便身子一晃一頭倒在了地上,背上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從肩頭直劃到腰際,幾乎貫穿了整個后背,鮮血淋漓。 第94章 “淮王也太狠了,為了逃出京城,竟然放了這么大一場火,整整三條街都燒沒了,死傷數(shù)千人?!?/br> 沈世安站在街頭,看著即便過了三日已經(jīng)修整一番卻仍舊滿目瘡痍的街道,皺眉嘆道, 那日一場大火熊熊不滅,火勢迅速蔓延,沿著木制的房梁屋脊席卷而過,軍巡鋪的滅火器具全部調(diào)了出來也不夠用。若不是后半夜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直到翌日中午才停,京城的損失只怕更大。 傅毅洺沉著臉看著焦黑灰暗的街道,聽著街上仍舊時不時響起的哭嚎聲,半晌沒有說話。 沈世安知道他這兩日過的不好,問道:“陛下還是不肯見你嗎?” 傅毅洺攔截淮王時帶的雖然都是自己的人馬,但這么大的動作,消息還是傳到了慶隆帝的耳朵里,只不過人數(shù)方面有所隱瞞,并未讓他知道全部罷了。 不然一個豢養(yǎng)私兵的罪名扣下來,武安侯府怕是要跟淮王一樣被視為反賊。 可就算是這方面蒙混過關(guān)了,傅毅洺為了救下自己的夫人而放走了淮王是事實,慶隆帝如何能不生氣? 此等關(guān)乎國體的事情,慶隆帝就是砍了他的腦袋也不為過,直到今日都沒有降罪,只是賭氣不理他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典了。 若非這次圍困淮王本就是傅毅洺和長公主一直在背后出謀劃策,姑且能算是功過相抵,不然只怕他現(xiàn)在已在牢獄之中,哪還能這樣站在街上和沈世安說話。 傅毅洺搖頭:“別說我了,陛下這回連我祖母都不肯見了,可見是真被我氣壞了?!?/br> 雖然他心里十分明白,慶隆帝對他的恩寵并非全然出于信任,還有一定監(jiān)視的成分在里面,但這些年慶隆帝對他也確實不錯,真情實意還是有的。 要說他在這件事中完全不覺得對不起慶隆帝那不可能,但若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他沒有辦法看著芙兒在自己面前出事或是被人帶走。 沈世安對此倒是十分理解:“這也不能怪你,若當(dāng)時被挾持的是巧兒,我也不能狠下心來置她于不顧?!?/br> 傅毅洺苦笑,沒有說話。 對于這件事他自然是不后悔的,只是今日放虎歸山,來日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風(fēng)雨。 他與沈世安一道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在一個路口準(zhǔn)備與他分道揚鑣。 沈世安看了看那個方向,笑道:“又去程家???程大人不是一直沒醒嗎?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讓人等他醒后去叫你一聲不就好了?” 傅毅洺擺了擺手:“你不懂。”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直奔程府。 那日程墨忽然冒出來給唐芙擋了一刀之后就因傷勢過重陷入了昏迷,直到今日還沒醒。 他原本就因為程墨與唐芙自幼青梅竹馬還有婚約而一直嫉妒他,后來即便娶了唐芙也心有不安,怕程墨就算死了都在她心里有著無可替代的位置。 哪知道后來發(fā)生了更可怕的事,程墨竟然活了! 還好活過來的程墨沒有死了的可怕,因為當(dāng)初一念之差藏了兩年,讓芙兒對他失望透頂,就算這些年跟程夫人還有往來,與程墨卻幾乎是斷絕了關(guān)系,三年前程墨自請出京赴地方上任職之后就更是跟他沒有聯(lián)系了。 傅毅洺最大的情敵被自己作死了,心里不知多高興,誰知這人卻又以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冒了出來,讓唐芙在危急時刻記住了他那血淋淋的后背! 一想到她可能許久都忘不掉那個后背,傅毅洺就恨不能那刀是砍在自己身上! 如今程墨昏迷不醒,他若不去看望詢問,唐芙?jīng)]準(zhǔn)就自己去了! 只有他親自去,唐芙問起來的時候他什么都知道,她才不好再單獨跑一趟。 說白了他不是去探望程墨,而是不想讓唐芙因為這次的事再跟程墨有什么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 “侯爺,”程家人對于他這幾日頻頻上門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見到他后甚至主動說道:“大人醒了,此刻正在房中歇息呢,您送來的幾味藥材都極好,太醫(yī)看過后都說是難得的珍品,已經(jīng)酌情給大人加到他的藥里了。”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對你家大人的傷勢有好處就好,他此次受傷怎么說也是為了我們武安侯府,本侯心里很是過意不去?!?/br> 他才不愿說是為了唐芙,天大的恩情他這個做丈夫的也代為接了,要報恩什么的他來就好了。 至于那些藥,都是當(dāng)初唐芙懷孕的時候淮王送來的,公主府不缺名貴藥材,淮王送的東西再好他們也不稀罕,就一直扔在庫里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