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亭外一陣微風拂過,片片雪花悠然而落,淮王將這些東西收好,貼身放入懷中,再次啟程。 當日,顧氏母女于朝露山上“偶遇”劫匪,被人搶走了身上的錢財和首飾,身中數刀,最終慘死,尸體被丟入山崖之下,又被大雪遮蓋,一個月后才被人發(fā)現。 而那隊劫匪早已不知所蹤,遍查不到,久而久之,官府也就將這樁案子放下了,沒人再提起。 唐芙因為身懷有孕,已經將近兩個月沒出過門。 傅毅洺原想在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這日帶她去逛燈會,但因為淮王在京城,唐芙心有顧慮,便沒有去。 還好淮王這次沒在京城待多久,三四天就走了。 正月十八,距離上元節(jié)已經過去三天,淮王昨日前腳剛走,傅毅洺今日后腳就要帶唐芙出去玩。 唐芙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色,道:“改天吧,今日都這么晚了,就別出去了?!?/br> 白日里傅毅洺有事出門了,晚飯時分才回來,現在又說要帶她出去,太辛苦了。 傅毅洺卻搖了搖頭:“就是要晚上出去才好,如今上元節(jié)剛過完沒多久,晚上時不時還有人放燈,等再過幾日可就真沒有了?!?/br> 唐芙這才明白原來他是想帶她賞燈,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便與他一起出門了。 如今唐芙是雙身子的人,傅毅洺格外謹慎,沒像以往那樣帶著三兩護衛(wèi)出門,而是帶了大隊人馬,將馬車團團圍了起來。 那馬車也和以往不同,四角都掛了精致的琉璃燈,車頂上垂下層層珠簾,也不知是用什么珠子穿成,將馬車圍成一圈,燈光折射在上面,流光溢彩,看上去就像整架車就是一盞會行走的燈一般。 唐芙有些詫異的看向傅毅洺:“這是……” 傅毅洺咧嘴一笑:“特地為你準備的,喜不喜歡?” 唐芙輕笑,點了點頭。 如此精美的車架,還是夫君為自己特地準備的,哪個女子會不喜歡? 她在傅毅洺的攙扶下上了車,一路向城中駛去。 奢華的車架,嚴密的護衛(wèi),引得路人頻頻圍觀。 有人認出馬車上武安侯府的徽記,便猜出了車中是誰,議論紛紛。 唐芙嫁給傅毅洺后,許多人都不看好,而兩人成親后在京城待的時間又少,也無從讓人探究他們夫妻感情到底如何。 不少人都覺得傅毅洺只是看上了唐芙的容貌,新鮮勁過去了也就膩了,他日必定三妻四妾,將唐芙當成個擺設。 特別是這幾個月唐芙關在府中都沒出門,連上元節(jié)的燈會都沒參加,就更讓人覺得她是受到了冷落,日子不好過了。 但誰想到,今日武安侯竟然如此大張旗鼓地帶她出來了,還準備了這精美的車架,把她小心翼翼地護在車中,像個玉人兒似的捧在手心里。 “說不定里面坐的不是武安侯夫人呢。” 有人猜測道。 “武安侯與侯夫人都成親近一年了,要是真這么寵愛她,怎么平日里不見如何,今日卻這般寶貝了?” “不可能,”立刻有人反駁,“我親眼看著這車架直接從武安侯府出來的,近日可沒聽說武安侯納了什么妾室,抬進去什么新人,除了武安侯夫人還能有誰?” 眾人猜測著,馬車卻并未停留,也未掀起簾子,一路直接來到了城中一座三層高的酒樓。 這家酒樓緊挨著玉成河,是有名的觀景樓,上元燈會時一桌難求,尤其是靠近河岸的一面,因為大家都愛在這里看河燈。 可眼下上元燈會都已經過了,就算來了也只能看看河水而已,晚上還沒有白日里好看,也不知他們?yōu)槭裁匆獊淼酱颂帯?/br> 馬車停穩(wěn),傅毅洺先行下車,將唐芙抱了下來。 唐芙本就生的貌美,懷孕后不僅沒有憔悴,還更添了幾分嫵媚,此刻在燈光的映照下,更加光彩照人,艷麗奪目,與傅毅洺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讓路上許多圍觀之人都晃了眼,只覺得不可逼視。 沈世安早已等在了這里,見兩人下車,迎了上來,恭敬施禮:“嫂子?!?/br> 唐芙回禮,看看沈世安,又看看眼前的高樓,心中越發(fā)覺得今天這趟行程不簡單,不然傅毅洺帶她出來,沒必要叫上沈世安一起,也沒必要來這里。 她茫茫然地跟著上了樓,在三層位置最好的一間包間里坐了下來。 “阿珺,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她坐下后問道。 傅毅洺笑著對她眨了眨眼:“待會你就知道了?!?/br> 說著讓人上了茶點,沈世安則在將他們帶上來之后就又消失了。 兩人在房中坐了一會兒,任憑唐芙怎么問,傅毅洺就是不告訴她。 直到沈世安再次出現,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這才站起身,拉著唐芙走到窗邊。 幾乎就在唐芙站到窗邊的同時,玉成河的上游忽然炸起了一朵煙花,遠遠的,如同夜空中轉瞬即逝的一顆星星。 大周雖富足安定,但煙花的產量并不高,尋常百姓唯有逢年過節(jié)時才能趁著豪門大戶放煙火的時候看一看。 如今年節(jié)已過,連正月十五也都過去了,百姓哪想到還會再看到煙花。 街上短暫的發(fā)出了一聲驚呼,隨著第二多煙花升空,這驚呼聲越來越多。 那煙花一路未停,從玉成河的上游一路放了過來,由遠及近,又由近至遠。 唐芙臉上滿是驚喜,唇角不自覺地漫上了一股笑意,眼中映照著煙花的璀璨光芒。 “阿珺……” 她喃喃地喚了一聲,想靠到他的懷里,又因站在窗邊,唯恐被外面的人看到,只能悄悄拉了拉他的手,告訴他自己的歡喜。 就在這時,窗外又是一陣喧鬧。 唐芙循聲望去,只見煙花漸漸消失之后,一條燈河卻順著玉成河的河水蜿蜒而下,如同從天幕傾瀉而來。 這些河燈共有七色,不知為何竟在河面上有序的排列著,并未摻雜在一起,亂成一團。 起初遠看還不顯,當河燈越來越多,漸漸拉出一條長線的時候,便如同一道霓虹在眼前鋪展開來,由高處望去更是美不勝收,仿佛置身仙境。 唐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抬手捂住了唇,眼中漸漸漫上了淚光。 這是傅毅洺為她準備的,原來他消失了一天,就是去做這些事了…… 他知道她這些日子在府里憋壞了,為了讓她開心,為了給她一個驚喜,就精心準備了這些。 傅毅洺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到女孩的臉上,在她耳邊小聲問道:“芙兒可還喜歡?” 唐芙點頭,鼻音nongnong:“你怎么做到的?” 傅毅洺笑了笑,指了指河面。 “我讓人在河里每隔一段距離就釘一根樁子,然后拉上繩子,將河面分為七道,再讓人在上游按照不同顏色將這些河燈放下去,它們自然就不會亂了。” 說著捏了捏她的掌心:“我是不是很聰明?” 唐芙失笑,嗯了一聲:“阿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 說話時眼眶微紅,甕聲甕氣的。 傅毅洺趁著外面的人都在看那條燈河,飛快的在唐芙面頰上吻了一下。 “我做這些是為了讓芙兒高興的,芙兒可千萬別哭,不然我就白費力氣了?!?/br> 唐芙知道,將眼淚憋了回去,重重地點頭:“我很開心!” 傅毅洺摸了摸她的頭,帶她繼續(xù)觀賞河燈。 燈河很長,幾乎布滿了視線所及的整個河道,當最初順流而下的河燈漂至視線盡頭的時候,又有幾盞孔明燈從遠處緩緩升空。 起初只是一兩盞,后來越來越多,且也是七種顏色,看上去就像是這條落于凡間的霓虹又化作點點繁星,回到了天上似的。 這一晚,玉成河岸邊的驚呼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京城的百姓們紛紛圍攏過來,河岸兩旁比上元燈會時還要熱鬧。 唐芙站在窗邊失了神,久久未曾眨眼。 她知道,今晚的璀璨煙花,霓虹燈河,漫天繁星,將會牢牢地刻在她的心里,成為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美好回憶。 而她心愛的丈夫,更是這回憶的源頭,將會伴她一生,白首到老,恩愛不離。 第76章 傅毅洺與唐芙在樓上觀燈的時候,沈世安則在外面親自幫忙坐鎮(zhèn)指揮,免得出什么亂子。 隨著河燈漸漸從上游漂下,永成河周圍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 有那頭腦聰明的貨郎擔著扁擔就來賣東西了,瓜子花生,干果點心,甚至是上元節(jié)時沒能賣完的花燈,什么都有。 有幾個貨郎十分大方,買東西就送面具,因此生意特別好。 盡管那面具粗制濫造,但花同樣的價錢能多得一樣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沈世安起初一直在忙碌著,待人群漸漸聚攏之后,看了看四周,然后勾唇一笑,順手從一個貨郎那里買了些花生瓜子,拿了個猴子面具,一轉身拐入了一條巷子。 巷子的角落里堆著幾個籮筐,其中一個里面藏著一身衣裳。 他飛快地脫下身上的外袍,換上籮筐里裝的另一件,然后戴上面具,又走出了巷子,混入人群。 沒過一會,有兩個永平侯府的下人進了這條小巷,前后查看一番沒找到人,額頭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一眨眼的功夫世子跑哪去了!” “都怪你!剛才去看什么煙花河燈,現在好了,世子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溜了,回去不定怎么被夫人責罰呢!” “說的好像你沒看一樣?要罰也是咱倆一塊罰,誰都跑不了!” 先前那人說到,氣憤地踢了路邊的籮筐一腳。 籮筐應聲倒下,一件熟悉的衣裳從里面露了出來,那人拿起看了一眼,氣的跺腳。 “世子這是有備而來啊!衣裳都換了,上哪兒找去?” 沈世安換了衣裳之后并沒有著急走,而是不緊不慢地混在人群里繼續(xù)賞燈。 如此美景,難得一見,就這么錯過了豈不可惜? 他沿著河岸慢悠悠的走著,找了個位置好的地方,懶懶地倚在一株樹干上看著河燈從上游緩緩漂來。 傅毅洺為今日之事準備了許久,特地聯絡好兩岸商戶清空了河道,還準備了成千上萬的花燈,只為博美人一笑。 沈世安最初得知的時候還嘲笑過他,說他不成親則已,一成親就成了個妻奴,在唐大小姐面前一點往日的氣性都沒有了。 傅毅洺直接回了一句:“我心甘情愿,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