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前臺，偏頭在講手機，目光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他看見一個脖子里掛相機的女孩子進(jìn)來，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除了兩只眼睛在外面露著。

    又瘦了，眼窩都陷下去很多。

    視頻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叮囑她多吃點兒，她說吃不慣，過去那么久了，還是有些水土不服。

    宋易對著電話說了句，“先這樣?！?/br>
    然后大踏步走了過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像做了一場大夢，到處是虛幻的泡影，終于，觸到了堅實的土地。

    不是夢，卻比夢更美好。

    憫之盡管穿得這樣厚，還是凍得直哆嗦，把另一只手也塞進(jìn)他手里，幾乎是抱著他的胳膊跟著他走，她有些貪戀這種感覺，她喜歡他身上暖暖的有些堅實的感覺，挨她更近了，仰著臉看他，“誒，我怎么覺得你又長高了呢？這也太過分了?！睉懼邗谀_，拿腦袋蹭他下巴。

    宋易很想把她按墻上親，或者做點兒別的什么，就這樣牽著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胸口有一團火，就快要爆裂了。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最后只捏了捏她的手心，“長高點兒不好嗎？有利于下一代。你也不想你兒子像你這么矮吧？”

    憫之把膝蓋頂了他一下。

    宋易扯著唇角笑，“手續(xù)都辦好了？”

    憫之搖搖頭，“沒呢，急著回來，就提前買了票，托同學(xué)幫我辦?！?/br>
    “還回學(xué)校嗎？”

    “不用回了。”

    “放寒假了？”

    “嗯！”

    “搬來跟我住吧！”

    “嗯，……?。俊睉懼铧c兒沒反應(yīng)過來，戳了他一下，“我爸爸會剝了我……不，剝了你的?！?/br>
    宋易看著她，沉默片刻，“至少今晚別走了?！?/br>
    憫之心頭跳了跳，最后還是“哦”了聲。

    “那我跟我mama說今晚住在寧寧那里。”

    宋易滿意地笑了，一整夜僵硬的臉上，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

    宋易推開包廂的門，很多目光聚過來，聊天的都停止了聲音，單單看著宋易把人姑娘手揣兜里這畫面，都夠玄幻。

    憫之沒想到是這陣仗，不太好意思地悄悄把手掏了出來，然后欠身，“你們好?！?/br>
    宋易抬手介紹了一下，“我女朋友，我怕來不及帶她去吃飯，就把她帶這邊來了?！?/br>
    他走之前問過大家，說介不介意加個人，一群人起哄說人多了熱鬧，讓他多叫幾個沒關(guān)系。

    沒想到竟然是他女朋友。

    宋易叫了服務(wù)生，讓在他邊上加了個凳子。

    特意要了份面給她吃，然后又添了幾樣新菜。

    然后解釋說：“這邊菜品海鮮多，她胃不好?！?/br>
    邊兒上人客氣地和憫之寒暄了兩句，然后調(diào)侃宋易，竟然有這么體貼的一面。

    他笑了笑，透著幾分邪性。

    “喜歡，沒辦法?！?/br>
    憫之進(jìn)來的那一刻，肖恩慈是不屑的。

    這通身的打扮，會讓她覺得看到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學(xué)生一樣，除了夸一句青澀率性外，就只剩下憐憫了。

    周喬曾經(jīng)暗示過她，說宋易的女朋友是他心頭rou。一個男人愿意寵女人，這個女人必然有過硬的資本，美貌，身材，性格……等等。但陸憫之這幅尊容，她并不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機會。

    女人總是喜歡比較，她尤甚，尤其一個看不上她的男人喜歡的女人，她會忍不住拿來和自己對比。

    對比結(jié)果使她更加自信，而已。

    但憫之脫了外套，帽子，口罩，手套，微笑起來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呆滯，她太漂亮了，不是那種奪目的美，但讓人很舒服，溫和，柔軟，純凈。

    氣質(zhì)通透得讓人自慚形穢。

    她的老板——宋易的合作方——一個上市公司的總裁，來這里被視作親民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十五度欠身，親和地和憫之握了手，用一種略帶謹(jǐn)慎的語氣對憫之說，“代我向你舅舅問好?！?/br>
    憫之也欠身，“我會的。這段時間也麻煩您照顧宋易了。”

    “應(yīng)該的，都是自己人。宋易是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

    憫之笑了笑，“謝謝您夸他?！?/br>
    “都是實話?！?/br>
    ……

    肖恩慈做了老板兩年的左膀右臂。至今仍舊無法和對方從容對視，每次說話都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去對待。

    究其原因，老板從來沒有這樣和顏悅色地對待過她。還有，她并沒有底氣去和老板平等對話。

    她有一瞬間明白，自己和陸憫之的差距在哪里。因為明白，所以不甘心。

    惡毒是一根刺，會狠狠地扎進(jìn)肺腑里，直到流膿潰爛。

    那顆刺，已經(jīng)悄悄地從皮rou里刺了進(jìn)去。

    憫之和宋易走的時候，在樓下看見一個女孩子，穿很少，裙子外面只罩了件大衣，真真的美麗凍人那種。如果沒記錯，是合作公司的首席秘書，似乎姓肖。

    小美人沖他們笑了笑，然后點了點頭。憫之也回了一個笑，同樣點了點頭。

    宋易拍了下她后腦勺，暗罵了聲缺心眼。

    地主家的傻閨女一樣。

    憫之氣哼哼地踹了他一腳，副駕駛都不坐了，坐到后座去，抱著靠枕生悶氣。

    “你打我干嘛！有漂亮姑娘沖你笑，我還沒打你呢，你還打我。”

    “看著別人沖我笑，你還回應(yīng)人家，你缺心眼嗎？”

    “是你心里有鬼。”

    “我沒有。我坦坦蕩蕩，清清白白，為你守身如玉，你要是不放心，我現(xiàn)在給你驗?！?/br>
    宋易把人半拖半抱地哄出來，擱到副駕駛上，俯身給她扣了安全帶，然后單膝踏在車門處，扶著椅背，彎腰親吻她，吻得又兇又投入。

    憫之舌頭被他吸得發(fā)麻，頭一次認(rèn)識到，親吻也能讓人心跳加速到迷幻的地步。她甚至感覺腿腳都是軟的。

    他喜歡親吻到最后咬一下她的下唇。

    他啃了她一下，然后抬起頭來，撫摸她的臉，嘆了口氣，十分遺憾地說，“先回家吧！”

    第30章 平淡是真一

    推了門, 憫之一邊換鞋子一邊往客廳看去。

    這里好像從沒變化過。

    他很懶, 有時候很久不收拾屋子, 但也幾乎不弄亂它，不會到處丟東西，不會把垃圾隨手亂丟，頂多就是從外面回來直接回臥室, 洗澡，睡覺，兩點一線。

    憫之有時候覺得不需要給他這么大一個房子, 給他一張床一個屋頂就夠了。

    周喬說, 沒有她的時候，宋易過得就像個吸血鬼，晝伏夜出，永遠(yuǎn)藏在黑暗里，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濃郁的陰沉氣息, 他睡眠時間很短, 每天睜開眼就是工作, 沒什么娛樂，也不愛交際。

    一個嚴(yán)格自律的人是可怕的, 沒有人情味的。

    宋易不算太自律，但的確沒有人情味。

    就像這個屋子, 冷冰冰的, 多余的裝飾品都吝嗇。

    憫之沒有脫外套, 先去把暖氣開了, 然后把卷起來的腳毯鋪在沙發(fā)和茶幾之間，去廚房把熱水壺洗了，煮了一壺花茶，她勾著頭問他，“你喝什么？”

    “幫我溫瓶酒。在廚房后邊的酒柜上?！彼我组_了電視機，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廚房里憫之弄出來的聲響讓他覺得安心，整顆心臟像是被什么塞滿了，鼓鼓囊囊的，一些情緒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很久沒見，思念成災(zāi)。

    應(yīng)該給她買點兒零食的，他給忘了。

    很多時候他是不合格的男朋友，他搖頭，去抱了一個小毯子過來。

    又把暖氣調(diào)高了一點。

    憫之把茶盤端過來，順帶把酒給他，只有一小瓷瓶，貼心地放了一小碟堅果給他，“喝多了傷腎?！?/br>
    傷腎，是四聲，不是一聲。

    宋易眼鏡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長。

    憫之沒忍住笑了，扯他唇角，“你這樣像個老流氓?！?/br>
    他把眼睛摘了，擱在茶幾上，憫之怕再碰掉了，就給他裝進(jìn)了盒子里。

    她還彎著腰，宋易已經(jīng)把她撈進(jìn)懷里，讓她坐在他腿上。

    聲音沉沉，“不是像，我就是?！彼孟掳筒渌橆a，貪婪地?fù)肀?，呼吸她身上的味道?/br>
    暖氣已經(jīng)上來了，宋易伸手把她外套脫了，搭在沙發(fā)肘上，風(fēng)衣也脫了，只剩下一件圓領(lǐng)毛衣，毛衣里還有襯衣，襯衣里不知道還有什么。

    他真搞不懂，她是如何套了這么多層的。

    ——作為怕冷星人，憫之是恨不得把被子也裹身上。

    宋易把毯子披在她肩膀上，搓著她的手問她還冷不冷。

    憫之搖搖頭又點點頭，伸手過去撈茶杯。

    不知怎么，她有些緊張，今晚宋易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在克制著什么，又不經(jīng)意間在釋放什么。

    憫之自己喝了一口，又遞到他嘴邊，問他喝不喝。

    宋易低頭噙著杯沿抿了一口，伸手從她手里抽出來，擱到了茶幾上。

    回身的時候，手穿過她的腋下，把她整個又?jǐn)埩诉^來，湊過去親她脖子。

    有些癢，憫之躲了下。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jǐn)堉难耙焕?，憫之貼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