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麥阿大手打累了,終于恢復(fù)了一點理智,捏起劉雪芬的下顎,看到的是一張紅腫、驚恐的容顏,厭惡地丟了手,滴下淚來,嗚嗚哭罵道:“你何苦來!我父母都死了!你連自己的公婆尸體都不敢碰!算什么兒媳婦!” 一雙枯瘦的手顫巍巍地藤著麥阿大爬起來,劉雪芬站定了發(fā)軟的腿腳,牙齒正在打架,卻不得不死皮賴臉地求著丈夫:“老公,我……我知道錯了。我不孝順!你也打過我了!現(xiàn)在,我……我們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么?我怕……” 麥阿大推開她,鋪平了竹席,把翠姑放在竹席上:“媽,兒子不孝順,你就將就一下,明兒我去買一副上好的棺木,讓你體體面面地下葬……”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了,真應(yīng)了麥小芽的那句話,麥阿大才是麥家唯一一個良心尚存的長輩。 翠姑藤著他,出了祠堂,慌里慌張地搭著丈夫,當晚的月亮很大,可她總感覺月亮照在她身上涼颼颼的,不得不緊貼著麥阿大,“老……老公,我能不能回娘家住幾天……” 可話沒說完,就被麥阿大惡聲惡氣地喝止:“我媽剛死,你不留下來cao辦喪事,回娘家干什么?!” “我……我真的怕,你瞧,那個地方是不是有個人影?”她突然駭然地捂住眼睛,從手縫里看向路邊的柴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翠姑死了 麥阿大面色鐵青,氣得不輕:“你這么怕婆婆,虧她生前任勞任怨,給你鞍前馬后地做事!你怎么這么沒良心?!” 要擱平時,劉雪芬被老公這樣打罵,早就劈頭蓋臉一頓暴揍了,哪還輪得到他囂張,可今時不同往日,麥香秀出事、翠姑也突然橫死,她實在沒有吵架的心思,只想逃離麥家,“老公,我真的……好怕,我想回娘家住幾天?!?/br> 麥阿大揮了揮手,把她推開,獨自走在前頭:“要滾趕緊滾!別讓我來攆你!”說罷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中。 劉雪芬又獨自一人走在冰冷的月色里,腿腳發(fā)軟,連滾帶爬跑回麥家,趴在被子里不敢出來??甥湴⒋蠼裢砻χ鴾蕚涔撞膲垡?、請陰陽先生,忙到后半夜才回,劉雪芬貓在被子里也感覺有人在盯著她,嚇得人都不好了。 當晚,麥小芽燒好水,給一雙弟妹洗好澡,又趁著月色正好,漿洗了衣服,突然聽到村里的狗吠得厲害,又聽到急救車的聲音停在了李世貴門口的大松樹下,便豎起耳朵聽動靜。 鄭怡端了一盤子玉米面餃子進門,擱在桌上,“來,孩子們,新包的薺菜瘦rou餃子。給你們打打牙祭?!?/br> 一雙小人兒聽到吃rou,高興地連腿上的水都忘了擦,也不用筷子徒手就開吃,麥小溪鼓著腮幫子一臉桃心地看著鄭怡,奶聲奶氣地問:“干媽,怎么這個時候還有餃子呀?景哥哥不是回部隊很久了嗎?” 麥小芽輕笑了一聲,“慢點吃!” 鄭怡一臉慈祥地看姐弟倆吃得高興,“你杏杏姐要小考了,給她包點餃子補腦子?!笨刹?,危杏杏為了考試,已經(jīng)三天沒來小屋玩了。 對此,麥小寶可是很有意見呢,“杏杏姐那成績好著哩,還怕考不上?” 鄭怡撫摸了一下他滾圓的小腦袋,表情有些憂慮:“按理說,現(xiàn)在國家倡導(dǎo)追求學(xué)業(yè),不像以往半天勞動半天學(xué)習(xí)了,就因為這樣,所以考題變難了呢!我聽說呀,小考得把中學(xué)的東西都學(xué)了才行!” 麥小芽愕然,上一世她很小就輟學(xué)了,沒聽過還有這種彎彎道道,要想在學(xué)業(yè)上有所造詣,也不能太盯著賺錢了。要是有一份工作,既能賺到錢,又能看書,那就好了。 鄭怡聽到了狗叫聲,走進月光往籬笆下的村落望去,危家的地勢高,能看盡白石村的全貌,只見一輛急救車開進村口沒多久,又靜悄悄地開走了,隨后就聽到麥阿大哀慟的哭靈聲。 “糟了!出事兒了!”麥小芽把衣服扔進木桶,濺起銀白色的水花,面色凝重地向鄭怡交代說,“干媽,我奶那邊出事了!你幫我照看一雙弟妹,我去麥家看看?!?/br> 鄭怡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我聽說你種的蛇舌草被人劈了,現(xiàn)在夜深了,你一個人出門不安全,我陪你去?!?/br> 麥小芽沒法,只得交代一雙弟妹,“小溪小寶,你們帶著書包,去杏杏姐房間,把昨夜做了,我們沒回來之前,不要回自己屋,明白嗎?” 麥小寶不明所以:“姐,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可以陪你去的?!眳s被長姐輕拍了小腦袋,麥小芽嗔怪說:“不行,你們必須待在家里,還必須去杏杏姐房間,記?。≌l叫門都不準開!” 麥小溪是個省心乖巧的,“好,姐,你去吧,帶上這個?!卑岩桓幻组L手腕粗的竹竿放在她手上,年幼的眼睛盡是凝重之色。 鄭怡也覺察出了事情的不對勁,派了危杏杏安頓了三個孩子,這才出門,沒到門口,危嚴從外工作回家,遇上面色凝重的她們,問:“出什么事了?” 見到老公,鄭怡又驚又喜:“太好了,嚴哥回來了!”把今日發(fā)生的事結(jié)合猜測,一一說給危嚴聽,危嚴是個軍人,一張嚴肅的撲克臉有了矍鑠的神采,火炬般的眸子向麥小芽求證,“還有這事?” 麥小芽點點頭,又把麥香秀和翠姑在房中的議論說出來,危嚴面上浮出軍人獨有的嚴峻和冷靜,揪著下巴響了一下,“走吧,我們陪你一起去?!?/br> 麥小芽還是不放心:“可是,我怕家里會出事?!毕氲饺齻€孩子在家,大人都離開了,如果有歹人入室,就算門窗都緊閉了,她也不敢賣這個萬一,但麥家她是非去不可的。 危嚴沉吟了片刻,“有了?!睆目诖锾统鲆粋€哨子,呼呼吹了兩下,一條半人高的大狼狗從身后竄出來,狗頭碩大威猛、四肢健壯,而且行動敏捷,一看就是受過專門訓(xùn)練的犬種。 “喲,大黃!你怎么來了?”鄭怡的臉綻開了花,大黃是她娘家的護家犬,已經(jīng)養(yǎng)了六年了,是她父親從部隊馴熟帶回家的狼犬,退伍的時候因為和他感情好,又是私養(yǎng)的狗狗,自然就跟他回家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夜訪麥家 危嚴是個軍人,把對部隊的深厚感情都寄托到了一雙兒女的事業(yè)上,還有就是這條名叫大黃的軍犬,用來養(yǎng)家看院絕對安全可靠,只要遇上歹徒,一定百分百保障主人的安全。 麥小芽見大黃的犬牙又大又尖,在月亮下閃爍著銀光,而且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悶響,只要它嚴肅審視的時候,讓人心生膽寒。 危杏杏聽到動靜,遠遠就喊了一句大黃,大黃虎虎生風(fēng)地接到門口,撲在她身上又親又抱。 “這閨女,老爸還風(fēng)塵仆仆的呢,你怎么不叫句爸爸聽聽?!”危嚴對與狗混在一處的危杏杏不甚滿意,露出了吃醋的神色,麥小芽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危嚴只是平日嚴肅些,其實是個非??蓯鄣拈L輩,連狗狗的醋都吃。 危杏杏嗲嗲地喚了聲:“爸,你回來啦!”又抱著大黃摸了又摸。危嚴徹底放棄了,轉(zhuǎn)向麥小芽,“可以走了嗎?” 麥小芽點頭,“有了大黃在,歹徒肯定不敢造次!”對留守家中的三人又囑咐了一遍,這才和鄭怡夫婦出了門。 半路上,遇上了出門請陰陽先生的麥阿大,危嚴叫住他:“阿大,麥家出什么事了?” 麥阿大瞇縫雙瞳看清了逆光而來的兩大一小,當看清來者的身份,哀慟的神色被憤怒席卷:“麥小芽,你對你姑姑做了什么?”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控,麥小芽茫然而不失鋒芒地抵抗道:“我應(yīng)該做什么嗎?” 月光下麥阿大的臉蒙上了氤氳的黧黑,殘留著哭泣的淚痕,扯硬了脖子:“不是你在香秀洗臉的胰子上做了手腳,她的臉能爛?她的臉不爛,你奶奶能死?”說著便撲上去扯麥小芽的頭發(fā),被危嚴一個翻身反剪住了手肘,疼得嗷嗷直叫。 “什么?我奶奶死了?”麥小芽腦海剎那空白,那個曾經(jīng)對她刻薄寡恩、動輒打罵的老人,前段時間還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不是說壞人都不容易死嗎?怎么翠姑沒有遵循這個規(guī)律,就這么蒙聲不吭地走了呢? 悲傷與惋惜布滿了她的神經(jīng),兩滴碩大的淚珠很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在冰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哼,你少貓哭耗子假好心!你才十歲,就害死了爺爺奶奶,把堂姐送進監(jiān)獄,又把大姑的臉毀了容,你怎么這么狠心?你怎么做得出來?”被危嚴制服的麥阿大像困獸般,向麥小芽伸出言語的利爪。 語言的暴力幾乎傷著了麥小芽,瘦弱的身體微微一震,陷入了一瞬間的迷茫與憂傷:“是我嗎?” 鄭怡暗暗地抓了她一下,毫不掩飾對麥阿大的怒意:“麥阿大,說話要講證據(jù)!你也知道麥小芽才十歲,你指的那些事,是一個十歲孩子做得到的嗎!你自己女兒做了什么事兒,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胡說!麥小芽做不到,那我女兒也才十三歲,她又怎么能做到?”激烈的情緒讓麥阿大的面容在月光下很是猙獰。鄭怡竟一時語塞,把挽住麥小芽的手緊了幾分。 危嚴以軍人獨有的嚴謹和冷靜,打破了焦躁的氣氛:“要相信警察的判斷力,姐妹倆都不是什么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警察沒有包庇的必要與可能?!痹捦庖羰撬嘈披溞⊙渴菬o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