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麥小芽抬起淚痕已干的眼眸,看著面前兩張無辜、害怕的小臉,心中的堅冰逐漸消融,“你們還餓嗎?”她本能地問了一句,從父母離去那一刻起,麥小芽學會了掩藏心事,在弟妹面前無論何時都保持著冷靜的姿態(tài),甚至為了弟妹過得好,不惜犧牲某些上一世恪守的金科玉律,關(guān)愛弟妹已經(jīng)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正文 第二十五章教訓(xùn)壞人 “姐,你糊涂了,我們剛吃過了大rou包。”麥小溪為了讓jiejie高興,還做出了砸吧嘴回味的動作,麥小芽噗嗤一笑,事實上他們只吃了一個半rou包,剩下的都被麥克儉踩壞了。 麥小芽撫摸了一下麥小溪的頭發(fā),見麥小寶撐著一張苦瓜臉,問:“小寶,挨打的是我,你生的是哪門子的悶氣?” “哼!終有一天我會讓爺爺知道我的厲害!”麥小寶眉頭緊蹙發(fā)狠地說,麥小芽恍惚記起上一世麥小寶為了維護她,當眾被麥克儉用皮帶抽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知他心中的怨恨有多深,有怨恨對生存固然有一定的好處,但不加以引導(dǎo)恐怕釀成大禍。 麥小芽把目光投到山路邊的一棵野生桑葚上,綠桿子上結(jié)滿了紅紅紫紫的桑葚,個大多汁,十分饞人,麥小芽掰彎了一個枝條摘了三四顆塞給麥小寶,“姐知道你疼姐,但不孝的事我來做就好了,只要你們過得好,姐做什么都值。” “可是……”麥小寶沒有吃的心思,被麥小芽不輕不重地喝了一聲,“好啦!這件事到此為止。錢是我們用雙手賺的,只有嫉妒的人才會想方設(shè)法陷害,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后這種日子恐怕長著呢?!丙溞⊙堪训苊脫г趹牙?,對著兩張似懂非懂的小臉兒語重心長地說,“當能力不足以撐起野心,我們要學會隱忍。” 兩位小朋友似懂非懂點頭,把兩粒桑葚塞進嘴,吃得嘴唇黑紅。麥小芽是化力量為食量的扛把子級別典范,在近旁的黑魔芋樹上摘了兩朵小傘蓋似的葉子,猴子一樣掰彎了桑枝把一粒粒糯米似的桑葚摘下,在桑樹下盤腿大吃一餐,麥小芽被教訓(xùn)的陰霾云消霧散,背上竹簍鐮刀回家,嘲笑彼此黑紅黑紅的嘴唇,一路打打鬧鬧走到了村口。 “小溪小寶,我們先去一趟危家?!丙溞⊙棵嗣诖氖藟K錢,確保穩(wěn)妥妥地還在,便提著一竹簍桑葚向危家的方向走去。 “姐,咱們是不是把錢留在危家呀?”麥小溪敏感地掃了一眼長姐鼓鼓的腰包。 麥小芽摸了摸弟弟meimei的小腦門兒:“有些事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只需記住一樣,無論發(fā)生什么事,jiejie都會罩著你們的,姐是你們最安全的依靠!” 麥小溪眼角紅了,用力地點頭。 麥小寶可不似二姐好忽悠,“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 麥小芽身板一僵,眼前這位面容稚嫩卻神色老成的五歲小奶娃,精明得跟只猴一樣,為了保護他,少不得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就你聰明!” 麥小寶小嘴一撅:“是不是麥小言和爺爺奶奶又欺負你了?我長大了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一雙陰鷙的小眼神認真得讓人害怕。 “好呀,你們又在背地里編排我、說我壞話!”麥小言忽地從大槐樹后閃了出來,麥小芽頭疼,這尊大佛怎么陰魂不散、到哪兒都能碰上! 麥小言還穿著城里的服裝,想是趕集剛回,現(xiàn)在回家肯定趕上全家開批斗大會,直到逼出撫恤金的下落為止。 “編排你什么?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們說了什么?說出來,去告狀也有依據(jù)!”她誣陷麥小芽偷錢,伙同李小玉逼她斷發(fā)、得罪了路鄉(xiāng)長,麥小芽胸口窩著一團火正沒地兒撒,正好拿麥小言練練手。 麥小言不好相與全村小姐妹都知道,除了李小玉和她沆瀣一氣,幾乎誰也別想和她玩,“我欺負你什么了?你說話可要有證據(jù)!你偷錢隨便找個人證,蒙得了別人蒙不了我!你就是個扒手、小偷、賊!”麥小言盛氣凌人步步逼近,帶著口水噴了麥小芽一臉一身。 麥小溪膽小怕事,拉住長姐:“姐,我們?nèi)ノ<野?,別理她。”麥小寶卻像發(fā)瘋的豹子,猝不及防地踹了麥小言腿肚子一腳。 “好你個小兔崽子!我教訓(xùn)你們是便宜你們!你姐是小偷,你就是小小偷!”麥小言吃痛,對著麥小寶咒罵一頓,一雙銳利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腦勺,整個人拎了起來。 麥小寶雙手雙腿在空中撲騰,嘴上卻是倔強:“我姐不是小偷!我姐不是小偷!”但不管他怎么折騰,一個五歲小男孩的小胳膊小腿連麥小言的衣服邊邊都沒碰到,麥小言干活四體不勤,打起小孩來手爪麻利,一手拎人一手扇耳光,麥小寶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扇了兩耳光。 當麥小寶的哭聲響起的一剎那,麥小芽只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三秒后,沸騰的血液往天靈蓋沖騰,二話不說把一竹簍桑葚蓋在麥小言頭上,竹簍好像按照麥小言的頭圍大小設(shè)計的,框住了便拔不出來了,擠碎的桑葚汁水肆意,塞了麥小言一頭一臉,從脖頸間流到身上,把一身白襯衫白裙子染得烏黑通紅,好不漂亮! “唔唔唔……你們……咳咳咳……”被竹簍罩住的麥小言每說一句話便嗆入幾口桑葚,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只能干咳,手上自然松開了麥小寶,跪在地上拼命掙扎! 麥小芽接住麥小寶,見兩邊白嫩的小臉兒兩個紅紅的巴掌印,血氣沖天,從路邊的杉樹上砍了一把杉針,對麥小言的一腿一身沒命地抽打。 “麥小言,污蔑我的清白在先,打我弟弟在后!我一定要讓你記住,什么人該惹什么人不該惹!”麥小芽是真的生氣了,誰要敢欺負她的弟弟meimei,她一定和對方拼命! “別……別打了!我……我一定告訴我爹!讓他們打你!打你們!”麥小言在竹簍里嗚嗚咽咽,在地上打滾翻騰,卻怎么也躲不開麥小芽一根鑲嵌了杉針似地鞭子。 “姐!姐!別打了!別打了!”麥小溪完全被長姐的反常行動嚇住了,這么打下去不會出人命吧?麥小寶瞪大雙瞳也忘了哭,看著麥小芽瘋子似地抽打堂姐,吞了一口唾沫,四下機警張望了一番,還好這個點兒村口沒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你還嫩了點 “麥小言,我告訴你,和我斗你還嫩了點!”麥小芽打得差不多了,扔了杉針,把竹簍底部的小閥門打開,那是她為了放東西專門做的松緊區(qū),讓竹簍可大可小,用起來十分方便。 揭開竹簍,露出了一張被桑葚染得七葷八素、看不清眉目的臉兒,憋屈擰巴著怒瞪麥小芽。 “閥門就在你頭頂,可惜你太懶了連這個都不知道?!丙溞⊙空Z帶輕蔑,磕了一下竹簍壁上的桑葚殘渣,瀟灑地對一雙弟妹揮揮手離開了。 “麥小芽,我一定要讓你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麥小言手指抓人腳下的春泥,雙眸迸濺著九天寒冰似的陰毒,發(fā)誓一定要麥小芽姐弟仨血債血償! “姐,麥小言挨了打肯定找爺爺奶奶告狀去了,我們怎么辦呀?”麥小芽埋頭走路想按原計劃行事,傳來麥小溪憂慮可憐的問話。 一場打斗對重生之后的麥小芽來說,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至多在心里卷起些微漣漪,因為她明白今生需要斗法的人很多。但對于處在母親和長姐羽翼下,只懂臉朝黃土背朝天拼命干活的麥小溪,翠姑和麥小言一個眼神就能令她方寸大亂。 麥小芽托起弟弟的半張臉,高高腫起的左臉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心疼得麥小芽眼里滴出血來,用手輕輕一碰,麥小寶齜牙發(fā)出嘶嘶聲,“疼嗎?” “不疼?!丙溞氹[忍地說。麥小芽心中感慨,一雙弟妹小小年紀失去父母,備受親人的欺凌,去他媽的親情! “你放心,有姐在,絕不會讓你們再受今天的委屈!”深感自身的渺小,麥小芽還是做出了一輩子的承諾。路經(jīng)三丘田狹窄的田埂時,麥小芽找到了三株新鮮結(jié)子的牛蒡子、一株花頂飄白的蒲公英,摘了果實和葉子用手掌揉碎,敷在麥小寶的左臉,待倉綠色汁水干了再敷一遍,來回三四次紅腫竟然消了,連一點兒紅印也沒留下。 “姐,你真神了,是誰告訴你這些法子的?”麥小溪瞪大了兩只圓圓的眼睛,四十五度角崇拜地仰視著長姐,一個月前她還是任人宰割的板上魚rou,如今不但做生意手腕了得,連赤腳醫(yī)生才懂的中草藥也熟知一二,更令她意外的是麥小芽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也說不上來哪里變了,反正是越變越好了。 危家院落,危杏杏正坐在竹椅上吱呀扭著篾子,見麥小芽一家進門,沉悶無聊的雙眸頓時亮了,接到門口,“小芽,你可回來了,今天你都去哪兒了?星期六不上學,我可悶得慌,我媽硬是不讓我出門!” 鄭怡正在壓水井旁漿洗一家的衣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性子野,將來可怎么嫁人!誰敢娶你!” 麥小芽噗嗤笑了,說到嫁娶危杏杏比她大三歲,從小在危家養(yǎng)尊處優(yōu),誰要是娶了她,肯定得納福了。 危杏杏橫了老媽一眼,音量提高了一倍:“媽!我才多大呀,只要我考上了,高中、大學我爸都讓我讀的!” 鄭怡把洗凈的衣服扔進井水,濺起老遠的水花,掃了麥小寶一身或紅或黑的骯臟衣衫,上前替他褪下,問麥小芽:“后山的桑葚長好了?怎么吃這樣多?那東西性寒,小心吃壞了腸胃!” 麥小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也……也沒吃多少?!?/br> 危杏杏對這個meimei比親meimei還好,便打發(fā)了老媽去煮姜茶暖胃,眼角余暉卻多打量了麥小芽兩眼,她和麥小芽相識于微時,麥小芽的一顰一笑她都了如指掌,直覺告訴她麥小芽一定有事瞞著她,而且事兒還不小。 麥小芽也覺察到了危杏杏的余光,心想她眼底的漣漪有這么引人注目么?忙調(diào)整了呼吸,發(fā)誓決不能讓危杏杏知道,否則以她的性子,麥小芽姐弟仨是不用回到麥家去了。 脫離麥家是遲早的事,但不是現(xiàn)在。 “鄭姨,我想借鍋灶燒點熱水洗澡。”為了轉(zhuǎn)移危杏杏的注意力,麥小芽按壓水井打了三桶水。 鄭怡定睛瞧了麥小寶和麥小溪一身的桑葚汁,心下感慨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只可惜她膝下已有危景天和危杏杏一兒一女,若再添三張嘴,靠老爺子危嚴一個月七十二塊的工資,只怕也養(yǎng)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