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十分有誠意。 “阿彌陀佛,孟施主塵緣未了?!狈秸赡抗馔对谕饷娴牧质a,手里的佛珠慢悠悠轉了三圈,緩緩開口。 孟侜一懵,這么半天,你就說這個? “弟子不解,請方丈指點。”孟侜真誠發(fā)問,我一未娶妻,二無訂婚,塵緣未了個什么?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狈秸裳凵翊缺?,透著一絲絲送客的意味。 “既如此,弟子還有一事,請方丈如實告知。” “施主請說?!?/br> “出家人不打誑語,然而,侜,欺誑也,方丈以此取名,是為何意?” 方丈搖頭:“不可說?!?/br> 敢不敢換一句? 孟侜就不信方丈能比他還有耐心,最近身子不頂用,跪久了有點酸,他干脆盤腿坐在蒲團之上,大有拉著方丈好好論佛的架勢。 旁邊的小沙彌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剃刀,說明方丈未見到人之前,是打算為他剃度的。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就因為姜瑤?可是姜瑤已經死了。 大雄寶殿外。 楚淮引問季煬:“你說,他那句‘身逢突變,難以排遣’,是指什么?” 季煬小心翼翼地觀察主子的神色,面沉如水,風雨欲來,他今天就不應該多事跟著主子來祭悼元后! 他顧左右而言他:“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主子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這樣,影九為何不來報告?” 大意了。 季煬安慰他:“反正肯定不是因為主子,孟大人不是黃花閨女,心里沒有意中人,事后也沒有不良反應,難道要過個幾天才能轉過彎,覺得被玷污清白,起了輕生念頭尋死覓活想要出家……” 季煬每說一句,楚淮引臉色便黑一分。 腳底踩的青磚不堪欺壓,隱隱出現一條裂縫。 眼看主子就要發(fā)飆,季煬甚至覺得自己站的這塊磚也有點松動,他及時閉嘴,問:“那現在怎么辦?” 楚淮引額頭青筋直跳,他第一次見孟侜,他偷梁換柱,代替新娘跟王均陽拜堂,洞房見了外人也老神在在,甚至為了躲避搜查,自己撕開衣服假扮女子呻吟……要說這樣的孟侜會因為一次意外而出家,他是決意不信的。 可是眼前的情景,還有第二個解釋嗎? 楚淮引覺得自己被孟侜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顏面掃地??尚λ宰鞫嗲?,因為他愛吃魚,花園里養(yǎng)了六年的雪斑就送了出去。 結果呢,人家改吃素了! 吃素? 楚淮引冷笑一聲,吩咐季煬:“去弄兩條烤魚過來。” 季煬小聲提醒:“這里是寺廟?!?/br> “在門口等著?!?/br> 大殿里。 孟侜說得口干舌燥,方丈不為所動,還命沙彌呈上茶水,待客周到。 孟侜大口喝茶,決定換個思路。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 “方丈可知,三日前劉德病逝,劉家從貴寺請了高僧做法事,就在兩日之后。” “老衲有所耳聞。” “生者請高僧為亡者超度,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免受地獄煎熬之苦,來世投個好人家。”孟侜繼續(xù),“但方丈可知,劉德一家無惡不作,京城但凡有與其作對者,不論老少,皆以為朝廷征兵為由,強行拉入劉家校場訓練,欺侮至死。那校場冤魂昭昭,數以千計。紅漆剛落,又添新血,竟是一天比一天鮮艷?!?/br> 孟侜聲音不高,怕驚擾菩薩,但句句誅心,直截了當。 “一小小校場,竟如阿鼻地獄。而今該下地獄之人,方丈卻為其念咒往生,佛家最講善惡因果,劉德種惡因,無惡果,當如何?那些跪在金剛羅剎像前,面色凄苦的善男信女,又有多少是冤魂家屬?他們的因,又有何人來嘗?” “阿彌陀佛。”方丈轉動檀木手珠,“佛法寬厚,普渡眾生,生前種種,皆是昨日,老衲渡他來世為善,償還因果?!?/br> 孟侜立馬道:“普渡眾生,那為何不度我?” 方丈沉默。 “若不渡我,孟侜便是一俗人,俗世之間,講究現世報?!?/br> 方丈深深看了眼孟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孟侜坦然地與他對視。 良久,一聲長嘆。 方丈從托盤里拿了剃刀,問:“施主,當真不后悔?” 孟侜摩挲了下長發(fā),他為了演戲不是沒剃光過,一回生二回熟。他就是真出家了,也是大魏最俊俏的小和尚,夜里出門能引狐精的那種。 狐精不知道有沒有,反正外面的淮王快氣炸了。剛才孟侜和住持低聲說了什么他沒聽清,一轉眼,居然來真的! “方丈動手吧。”計劃達成第一步,并且剛才與方丈一番談話,想必接下來方丈在必要時會替他行個方便。 事情就好辦多了。 孟侜微微低頭,閉眼。突然,兩根手指抵住他的下巴,強硬地讓他抬起頭來。 誰?! 孟侜不虞地瞪過去,一抬頭撞進楚淮引深不可測的漆黑瞳仁里。 “本王不準?!?/br> 孟侜視線游動,看見一張鐵青的英俊的臉,心臟沒來由一抖。 楚淮引動作粗魯地將孟侜拉到背后,孟侜一個踉蹌,幸好眼疾手快抱住了楚淮引的腰,站穩(wěn)之后抽回手,一下,兩下,沒抽動,最后被死死鎖住。 “淮王。”主持合掌行禮。 “住持?!背匆徚司徤裆懊懊羻栆痪浯髱?,廣恩寺一般僧人,一年多少香油錢?” “不足十貫。” 楚淮引冷笑一聲,居高臨下斜睨著孟侜,狹長的眼角微瞇,氣勢迫人:“孟大人還欠本王七千兩紋銀,現在跑來當和尚,是打算食言而肥嗎?” 催債來得猝不及防,孟侜心里嚷嚷著“我特么是給你辦事啊”,但他有個習慣,沒辦成的事情一向守口如瓶。只好嘴上不服地哼哼:“萬一我混上住持了呢?” “你再說一遍?” 孟侜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快被勒青了,沒敢頂嘴,人家正經住持還在呢,給他再糊兩張皮也不敢在佛門清凈之地大放厥詞。 嘖,好一個大烏龍。 孟侜有些頭痛。 那邊楚淮引寒暄了兩句,道:“人本王帶回去了,給方丈添麻煩了。” “淮王慢走?!?/br> 誒? 我費盡口舌,你三言兩語就想壞我好事? 被大步拖著離開的孟侜不甘心地掙扎,“方丈,咱們說好的……” “阿彌陀佛,離此地三十里有一道觀,老衲與道長素有交情,孟施主可以……”方丈語速快得像送走一個燙手山芋。 “道觀?會去做法嗎?”孟侜還想再問,楚淮引直接單手拎起他,順道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孟侜使勁掰開他的手,奈何淮王手勁太大。 被拎著離開廣恩寺,孟侜差點氣成河豚,看楚淮引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知丈夫在外奔波辛勞就會壞事的愚婦! 楚淮引戳兩戳他鼓成包子的臉蛋,白嫩軟彈,愛不釋手,忍不住一使勁兒,直接“?!币宦?,把孟侜掐泄氣了。 孟侜不好跟債主計較,只好捂著臉用冷漠擊退敵人。 楚淮引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回給他一張更冷的臉。 面面相覷。 “說吧,為什么?!背匆紒硐肴ミ€是問出來,千萬別是他想的那個答案。 孟侜支支吾吾:“沒什么。哈,一時興起罷了?!?/br> 他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這么香?在香燭的氣味里別開新面,勾勾纏纏,引得肚子里的饞蟲嗷嗷亂叫。 季煬滿頭大汗端著兩盤烤魚,在香客鄙視的驚訝的視線中,硬著頭皮一步步往廣恩寺前奔去。 “主子。”季煬不敢靠得太近,遠遠地能看見楚淮引和孟侜兩人站在山前的大門處,便停下來喊了一聲。 不用楚淮引提醒,孟侜聞著味道就自發(fā)下山,準確無誤地往季煬的方位走去。 他深刻懷疑方丈給他的茶水有消食的作用,不然他喝了四五杯之后,怎么這么懷念烤魚的味道呢。 孟侜在季煬身前站定,忍住口水,神色淡淡道:“破案了,烤魚在你身上?!?/br> 快把贓物呈上,讓本官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孟侜:o(=?ェ?=)m 第14章 楚淮引看孟侜板著一張小臉,余光卻挪不開食盒的饞樣,就差沒把“見者有份”四個字寫在臉上,沒忍住笑了。 遂抬了抬下巴示意季煬給孟侜。 店家把烤魚完整地用兩支木簽子串好,外焦里嫩的魚rou附在魚骨上,牙齒輕輕一咬,便撕下一塊,汁味濃郁,剩下的rou也不會散架。 孟侜右手舉著木簽,正要嗷嗚一口咬下去,突然被楚淮引架住了胳膊。 他手上用力,使勁往嘴邊送,距離紋絲不動。 魚不過來我去就魚,孟侜把嘴巴湊過去,被楚淮引一把捏住了下巴。 “唔唔唔……”孟侜用眼神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