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李遲意心里一跳，單方面的生命共享契約，這種契約他曾經(jīng)在上一世的卷軸中見到過。

    種馬男主東方傲天后期為了統(tǒng)御魔道，強制讓那些大妖跟他簽訂這種契約，這種契約一經(jīng)簽訂，簽訂者的生命無條件為對方所有，對方生則自己生，對方死則自己死，反過來卻不成立。

    難怪趙無暇出入棲梧境如無人之境，原因就是他選擇跟尉錚共享生命，棲梧境認主機制錯將他當成了主人！

    這也解釋了上一世為何尉錚一死，趙無暇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的原因。

    這個賭徒把賭注放在東方傲天身上，希望對方救下尉錚，卻沒料到尉錚終是沒有挨到東方傲天來，就油盡燈枯，最后落得自己也人死燈滅的下場。

    李遲意心念電轉，面上冷笑道：“說得好聽，若你真心實意為他著想，又何必設計讓他落入異蛇口中？說到底，你訂下這個契約是為了你自己成為棲梧境的主人罷了！”

    趙無暇眼神一變，怒斥道：“你信口雌黃！”

    不甘心和妒恨交織在心中，趙無暇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這個人死！只有這個人死了，師弟才會回頭看他一眼，至于什么為了自己成為棲梧境主人……那都是這小子胡說八道！

    他傾盡自己最后所有的靈力，聚集漫天的白蓮瘋狂撲向李遲意。盛放的蓮花無數(shù)次的化為灰燼，又無數(shù)次重新綻放鋪展在對方周圍，看似華美迤邐，實則兇險無比！

    眼看著對方被噬人的蓮花團團圍住，趙無暇面目猙獰，笑容逐漸扭曲。然而下一刻，他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這快意，蓮花瞬間被烈焰包裹住，焚燒殆盡！

    蓮花燃燒，如火如荼，看到那人自這一片火海中現(xiàn)出身形，而自己靈力已然所剩無幾，趙無暇臉色大變，立即后退奔逃。

    饒是他此時再想要李遲意死，也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對方對手！

    若是之前靈力沒有被孤注一擲用掉，趙無暇或許還有逃走的機會，然而此刻再要逃，卻由不得他了。

    李遲意一劍劃出，劍氣生生在趙無暇背后劃出一條寬闊的傷痕：“這一劍，是為被你種下魔種的那些無辜女子?！?/br>
    “這一劍，是為慘死在你私欲之下的無辜生靈！”

    趙無暇悶不吭聲從懷里掏出一張符錄，承受住他第二劍。然而劍光在眼前晃過，李遲意的第三劍赫然削斷他一臂，趙無暇瞳孔一縮，那張傳送符箓就這樣眼睜睜地在他眼前飄走！

    “這一劍，是為了我展仙門上下慘死的數(shù)千條人命！”李遲意話音未落，天空劃過無數(shù)閃電，轟隆隆將聲音掩蓋住，消弭于無形。

    李遲意滿是憤懣地瞪向天空——

    殺千刀的天道，你不允許我透露天機，卻妨礙不到我手刃仇人！

    趙無暇卻誤以為這是天罰，不甘地瞪大眼睛，望向天空，驚惶道：“不是我的錯！這都不是我的錯！”

    雷光赫赫，天地風雪交加，他遙遙望見遠處御劍而來一名玄袍黑發(fā)的男人。

    眉目沉靜，一如往昔。

    趙無暇眼中燃起希望，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顛聲道：“師弟，救——”

    一柄灼熱的長劍刺穿他胸膛，話音戛然而止。趙無暇瞳孔擴散，千年前那人模糊的笑容在自己腦海里一晃而過，成了他失去意識前最后的畫面……

    尉錚靜靜地看著那人落如枯葉，直直墜落，轉眼無聲地埋入大雪之中。

    李遲意抖著手，滿眼通紅，大口喘著氣，無聲地盯著尉錚。良久，他僵硬道：“我殺了你師兄。”

    還是當著你的面殺的。

    我甚至害怕你出手，所以在他開口求救前就殺了他。

    尉錚：“嗯。”

    李遲意：“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手辣，咄咄逼人？”

    他在心底惡狠狠道：若你敢說我一句不是，我便跟你割袍斷義，劃地絕交！

    然而再怎么發(fā)狠，積攢在胸口的勇氣如同那脹氣的河豚，外強中干得緊，只在等待回答的期間，心已經(jīng)緊緊揪起來。

    尉錚將人攬入懷中，嘆道：“你這性子啊，怎么那么愛鉆牛角尖呢？”

    李遲意腦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聲低低的嘆息。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從那人口中聽到什么保證，他聽見自己神經(jīng)質地質問：“我殺了你師兄，你一點觸動都沒有么？他是你師兄！”

    尉錚強迫他抬起頭，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臉頰：“聽著，趙無暇惡貫滿盈，罪有應得，哪怕他是我?guī)熜?，壞事做盡，也該受到懲罰?！?/br>
    “更何況他是我?guī)熜?，那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他早已不是我凈月宗的人了。如此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哪怕你今天不動手，早晚有一天，我也會替師門清理門戶?！?/br>
    “是么……”李遲意茫然地看著對方，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自己手刃仇人的實感，恍然覺得一切不真實得如同夢境。

    見這小孩兒還是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尉錚心中輕嘆一聲，低頭親了親他的發(fā)頂。

    李遲意驀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是如何的示弱失態(tài)。

    他不自然地從尉錚懷中掙脫，低聲道：“你如何在這里？”等等，他忽然記起來，眼前這人不是之前一直在孵蛋嗎？

    李遲意連忙問道：“鳳凰蛋孵出來了么，孩子呢？”

    聽到娘親在問自己，小灰鳥從他懷里鉆出來，高興地啾了一聲。

    尉錚嘴角彎起溫和的弧度，摸了摸小灰鳥的腦袋：“我能來這里找到你，多虧了我們家狗蛋啊?！?/br>
    李遲意：？？？狗蛋？

    在意識到尉錚這句話的含義后，李遲意如遭雷擊，瞪大了眼睛道：“狗蛋？”

    尉錚覺得他這樣偶爾睜圓眼睛的模樣也挺有趣的，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鼻梁，笑道：“唔，就是從咱們那個鳳凰蛋里孵出來的小丑……咳，小灰鳥?！?/br>
    李遲意難以置信地瞪了狗蛋半天，尉錚溫言安慰他：“你想想，幸好我們當初沒有用玄龜?shù)胺鹾⒆樱舴醭鰜淼氖侵恍觚?，那才讓人難過呢?！?/br>
    李遲意：……

    這種比爛的安慰方法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啊！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心有戚戚焉，覺得此言說得還挺有道理？

    見李遲意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尉錚默了默，試圖挽尊道：“畢竟是鳳凰蛋孵出來的，等長大了就是只漂亮的小鳳凰了。”

    李遲意想了想，勉強點頭道：“這就好。”

    完全聽不懂爹娘在說些什么，狗蛋歡樂地在他手心打了個滾兒，依戀地蹭了蹭他。

    打量了半天，李遲意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不正常了，明明這小丑鳥長得完全不符合自己審美，此刻見它乖巧地趴在手心，竟然還覺得挺可愛的？

    想了半天，李遲意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一樣不滿意：“這孩子為什么蠢得跟只真鳥一樣？”

    尉錚：……

    第98章

    逝者已矣，生前所有孽債都隨著死亡一筆勾銷，兩人還是替趙無暇和他的老仆人收殮了尸體。

    李遲意從陳伯尸體上搜出了之前被搜走的空間戒指跟殘劍，兩人在巨大山體斷裂造成廢墟之中挖出一個深深的洞xue，將趙無暇主仆倆尸身放置進去。

    正要堵住洞口時，里面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宿主！”

    一只兔子氣喘吁吁從洞里頭爬出來：“宿主大人，你不要丟下兔兔??！”

    李遲意：……差點忘記這玩意了。

    兔子嘴里叼著一枚寒氣四溢的晶石，獻寶似的吐了出來，諂媚道：“大大真是貴人多忘事，連白虎一族的圣物都忘記拿啦！”

    李遲意看了它一眼，將晶石收入囊中。兔子撲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蹦達到一枚石塊旁邊：“還有這個，還有這個！”石塊下竟是那枚綁定了幫你峰系統(tǒng)的戒指，想來是打斗過程中遺失的。

    李遲意卻并沒有動那枚戒指，他非笑似笑地看著乖巧可愛的兔子：“現(xiàn)在才來投誠，不覺得太晚了么？”

    兔子連忙賭咒發(fā)誓：“山無棱天地合，母豬能上樹，也不改我對您的忠誠啊大大！”

    尉錚饒有興趣道：“這不是那只扔到地縫里的兔精么？”

    李遲意無語道：“是?！?/br>
    尉錚：“它是如何出來的？”

    李遲意：“……被趙無暇撿到了?！?/br>
    某人想起之前似乎是自己把人打下的地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原來如此?！?/br>
    見他撿起戒指，兔子耳朵頓時高高豎起，提心吊膽道：“是，尉……尉錚大佬??！太好了您終于跟宿主在一起了呢，真是郎才男貌，天生一對！”

    尉錚微笑：“承你吉言。”

    李遲意臉一黑，從尉錚手里搶過戒指：“少說廢話，黑衣人身份究竟是誰？”

    一開始兔子還支支吾吾，對他擠眉弄眼暗示有外人在不好開口，李遲意直截了當?shù)馗嬖V它不用隱瞞了，因為尉錚什么都知道。

    兔子傻眼了一會兒，最后自暴自棄道：“我就是個木馬系統(tǒng)，劇情進度什么的，消息都是從上輩子還有主角那里得到的！”

    “現(xiàn)在宿主大大您差不多已經(jīng)改寫了整個劇情，本系統(tǒng)又沒有開天眼，怎么會知道這個新冒出來的黑衣人是誰哇！”

    說到這它怨念都要化成實質了，有哪個系統(tǒng)綁定的宿主會像李遲意這樣？

    一般人千辛萬苦隱瞞的東西，放到他這里竟然全都告訴了別人；大家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按劇情發(fā)展行事，生怕改動劇情線，沒辦法預知后面走向了，結果李遲意直接把劇情線搞得支棱破碎，還在種馬文里搞基，搞基！

    李遲意見它話說到這份上了，便知道這廢物兔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當下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把戒指扔回了山洞里。

    兔子：？??！

    “宿主！不要哇！”兔子凄厲的聲音被封洞的石塊掩埋住，漸漸消失。

    李遲意心情愉悅地拍了拍手，水晶山嶺是云深大陸最大的迷宮，這兔子要再找人出去，難度就更大了。

    尉錚點頭道：“這地方跟地縫相比只好不壞，是個扔東西的好去處?！?/br>
    處理完一切，兩人又交換了這些日子以來各自得到的消息，最終得到一個不太樂觀的結論：趙無暇亦非這一切的最終黑手，他身后還有隱藏得更深的勢力，這個勢力從千年前開始就已經(jīng)在謀劃著什么，至于所謂的天命之子，并非他們最終目的。

    從這次趙無暇要挾東方傲天為他尋找白虎一族的圣物來看，對方也只是想要利用天命之子身上的氣運，提高尋找到圣物的幾率而已。

    尉錚沉吟道：“即便不是奔著天命之子去的，但他們對你師弟的氣運利用得如此嫻熟，顯然是早已經(jīng)注意到氣運對于機緣的影響。”

    氣運者，是為命運、氣數(shù)，古來都是用在那些名留青史的風云人物身上。

    在修真界，人們大都只關注天賦、勤奮、出身這些能直觀看到的方面，哪怕修真一事跟機緣掛鉤，眾人往往也只是用運氣上佳而非氣運加身來形容那些機緣不斷的修真者。

    畢竟天命一事，過于虛無縹緲，平時誰會用氣運來評定其他人？

    在幫你峰系統(tǒng)暴露之前，趙無暇根本不知道系統(tǒng)的存在，也不知道東方傲天是穿越者，卻知道他是天命之子，擁有巨大的氣運。

    順著這個思路思考下去，李遲意腦中靈光一閃：“也許他們能看見氣運？”

    兩人對視一眼，隱隱預感終于猜到了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