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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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圈仿佛被火燒過,燒灼感一直蔓延到心臟。 如果人生只有一次瘋狂,那么對他來說是現(xiàn)在,這一刻,在異鄉(xiāng)寂靜的夜里,他最終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把小姑娘抵在吧臺和墻壁狹窄的縫隙里,俯身去吻她,在她唇上流連,摩挲,她唇角還帶著藥片微苦的氣味,他甚至能嗅到她緊張而紊亂的呼吸,他細(xì)細(xì)地數(shù)著她的每一顆牙齒,撬開她緊閉的齒關(guān),他勾到她小巧的舌頭,感受到她青澀的退縮,他知道她不會拒絕,因為知道,而有些鄙夷自己。 “蘇北,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是真正的君子?!?/br> 蘇北失了言語的能力,只抬眸看他,離得那樣近,能清晰地在他偏棕色的瞳孔里看見自己的眼睛。 “所以,別在深夜的時候?qū)λ竞??!?/br> …… 那是深夜的時候,蘇北又發(fā)燒了,躺在床上嚶嚀,渾身火燒火燎的難受,她起身,出去外面把醫(yī)生開的藥拿出來,把退燒藥合在一起吃了,水剛灌下,他房間的門就開了,依舊只開著壁燈,他的目光隱在晦暗不明的光里,益發(fā)顯得深邃。 他問她,“怎么了?” 蘇北小聲回他,“好像又有點兒發(fā)燒,我找點兒藥吃。”大半夜,她不想他擔(dān)心,含糊地說著,“沒事,小叔你睡吧!” 昨夜他本來說要再開一間房,不過很巧的是沒有房間了。 蘇北當(dāng)時還松了一口氣,可這會兒心提著,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 怕遠(yuǎn)離,也怕靠近。 因為會忍不住幻想,越靠近越想占有。 蘇北對大多數(shù)的東西占有欲都很弱,唯獨對他,很強(qiáng)烈。 他只穿了一件酒店的浴袍,上身領(lǐng)子開的很大,能看見他胸前肌rou的紋理,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蘇北一顆心隨著那步子細(xì)微地發(fā)著顫。 他矮身摸了摸她的額頭,燙的厲害。“把衣服穿上,我們?nèi)メt(yī)院?!彼曇艉芄麛啵瑳]半分猶豫,就像他做任何決策,從不會畏縮和猶疑。 是蘇北喜歡的他的樣子。 但大半夜,又是在古鎮(zhèn),一想到那個又窄又繞的山路,蘇北就一個勁兒的搖頭,“沒事,吃點兒藥睡一覺就好了?!?/br> 他低聲哄她,“聽話,去換衣服?!?/br> 蘇北抱著抱枕窩在沙發(fā)上,屈腿把自己蜷縮起來,“我不想去?!彼Z氣帶著祈求,“等天亮,好不好?” 他拗不過她,喂她喝了點兒水讓她回房間睡,“開著房間門,讓我能看見你?!彼玖讼旅?,覺得這說法不太妥,可也顧不上那么多。 大概是藥物作用,雖然渾身難受,但蘇北很快就睡著了,他卻睡不下,隔一會兒去看她一眼,蘇北睡得不沉,都能感受到,印象里只有mama會這樣,生病的時候整宿整宿睡不著,隔一會兒就要來她房間看看,探探她的額頭,給她蓋一蓋被子,那些愛意,從很多很多細(xì)枝末節(jié)傳遞給她。 恍惚的時候,蘇北莫名有一種想法,他也是喜歡她的,除了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喜愛和關(guān)懷,應(yīng)該還夾雜著一點或許很淺淡的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這想法在蘇北腦袋里繞一圈,心臟不可抑制地跳動著。 他再次進(jìn)來的時候,蘇北從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徹底清醒過來,她沒睜開眼,呼吸放的很輕,裝作熟睡的樣子。 陸崇南照舊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jīng)退燒,他松了一口氣,把問酒店前臺要的溫度計拿過來,想了想,沒叫醒她,輕輕掰開她的嘴,放了進(jìn)去。 怕她不小心翻身把溫度計打了,他守在她邊上,就坐在床頭的位置。 這距離很親密,地點也很曖昧。 她大概是覺得熱,毯子被她踢到一旁,她只穿了件長t恤,該遮的地方都遮著,只露出小腿,和半截胳膊,她皮膚很白,在昏暗的燈光下都能看出來,那一頭黑發(fā)散在白色的枕頭上,更襯得露出的那片頸子白而纖細(xì),仿佛一把能握住。 他忽然有些后悔來這里,有一瞬間,他對自己的自控能力并不是很自信。 他眼里有潛藏的欲望,他能感受到。 量體溫這五分鐘的時間,時間仿佛被拉的無限長,閉上眼,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耳朵里也很安靜,連他的呼吸都聽不見,可蘇北能在腦海里描摹出他的樣子,那樣清晰,包括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 她知道他就在身邊,這感覺讓人安心。 愛是一件奇妙的事,會在心臟涌出巨大而磅礴的力量,綿密的情緒一層一層疊加著,直到心臟再也無法負(fù)荷,然后坦白,或者徹底埋葬。 蘇北想,如果哪天她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喜歡了,她會坦白,還是埋葬? 他把溫度計從她嘴里拿出來的時候,蘇北很想睜開眼看看他,看他深邃的目光,看他不經(jīng)意蹙起的眉毛,看他削薄的唇線。 看一眼就好。 暗戀著的心,總是很容易滿足,看一眼就能開心好多天,聽見他的名字都會心跳,會忍不住微笑。 陸崇南仔細(xì)看了溫度計的刻度,37.2c,燒退的差不多了,他一顆心放了下來,替她蓋好毯子,便起了身。 他起身的細(xì)微動作蘇北感受到了,心臟莫名有種空落慌亂的感覺,她猛地睜了眼,叫住他,“小叔……” 他頓了下,回頭,輕聲說,“睡吧!已經(jīng)不燒了?!?/br> 蘇北輕“嗯”了聲,“你也早點兒休息,你半宿沒睡了吧?”他反復(fù)在她房間進(jìn)出,拿冷毛巾給她敷,給她擦手腕和手心,給她量體溫,像個盡職盡責(zé)的父親。 以前蘇北問他小叔你怎么這么好,他笑著說可能父愛泛濫。 蘇北不信,現(xiàn)在更不信了。 他或許也喜歡她,這念頭一瞬間脹滿大腦。 他輕聲說:“不礙事,睡吧!” 蘇北直起了身,說口渴,跟著他去外面,兩個人在吧臺前站定,他把礦泉水?dāng)Q開倒進(jìn)水壺里,給他燒水喝。 他已經(jīng)換了休閑裝,棉質(zhì)長褲,t恤,柔軟的布料,讓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柔和。 蘇北很享受他照顧她的感覺,可到底不忍心,說:“小叔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來?!?/br> 他依舊是那句話:“不礙事?!陛p描淡寫的一句,蘇北那顆被綿密情緒反復(fù)疊加的心臟已經(jīng)快要不堪重負(fù)了。 屋里很安靜,壁燈很暗,蘇北沒去開燈,他也沒開,兩個人都站在吧臺前,他靠著,蘇北趴著,身子交錯,看不見對方的臉。 太靜了,蘇北受不了,開始跟他講話,絮絮叨叨的,語調(diào)很輕,“我小時候經(jīng)常生病,我媽為了我當(dāng)了十年的家庭主婦,我爸爸特別忙,十天半個月的時間能見到一次就算很好了。我記得七歲那一年,半夜我發(fā)高燒,下暴雨,我哥在學(xué)校,我爸爸在做保密項目被隔離,家里只有我mama,她出去攔出租車,可外面別說出租車,連過路車都沒有,那時候我們剛剛搬到盛世花園,隔離住的還不是敏姨,我們誰都不認(rèn)識,我媽急得直哭,最后給我披了一件雨衣,背著我往醫(yī)院去,中南路那邊被水淹,水深到膝蓋,我媽一邊哭一邊背著我淌水,我在她背上也一直哭,她聽見我哭就不哭了,還安慰我說,一會兒就到了,到醫(yī)院的時候,我身上是干的,我媽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那時候是盛夏,他渾身冰涼?!?/br> 她緩慢地敘說,陸崇南側(cè)耳聽著,一字一句,仔細(xì)收近耳朵,裝在心里,那個名叫蘇北的房間里。 記憶被打開,往事?lián)涿娑鴣?,蘇北仿佛又回到小時候,回到那個冗長而沉悶的夏季,“我mama覺得特別委屈,人生好像除了我和一大堆的家務(wù)事,什么都沒了,丈夫好像個隱形人,任何關(guān)鍵的時候都看不見他,我出生他不在,我生病他也不在,母親獨自承受九月懷胎的辛苦,獨自承受暴雨里帶我去醫(yī)院的絕望,那段時間他們鬧離婚,鬧得特別兇,我覺得都是我的錯,哭得昏天暗地?!?/br> 他溫聲提醒她,“這不是你的錯?!?/br> 可惜那時候沒人告訴她,她笑了笑,看著他,“你猜后來怎么了?” “怎么了?” “后來我爸答應(yīng)了,我媽又不離了。” 那時候都說mama是為了她和哥哥才選擇不離婚的,她就害怕啊,總怕哪天自己不聽話,mama就真的走了。 小時候心很小,只裝得下mama,mama笑她就開心,mama不開心,她就難過,喜怒哀樂,全隨著mama。 “后來我都不敢生病,感冒發(fā)燒自己偷偷去看醫(yī)生,每次吃飯都逼自己吃多一點,免疫力能好一點兒。后來我真的不怎么生病了,我媽也回去上班了,她是個事業(yè)心很重的人,喜歡慢慢往上爬的成就感,可我小時候總是很希望自己能有個時時刻刻陪我的mama,但我不敢說,我怕她糾結(jié),不開心,然后又要離婚。” 蘇北說到這里笑了笑,“他們都說我很聽話,可其實我也有叛逆的時候,只是別人的叛逆都表現(xiàn)在外面,而我是藏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 “叛逆?”他順著她的話,低聲問了一句。 蘇北偏過頭去看他,“我那時候會偏執(zhí)地想,既然這么痛苦,不如就離婚算了,誰都不要為了誰活著,那樣多累。我mama總是加班,我爸爸干脆就長久地住在研究院,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哥哥就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一年只寒暑假回來一次,那時候我每天放學(xué)回家看見空蕩蕩的房間,都會很難過,覺得自己不被愛?!?/br> “很多人愛你,只是每個人的方式不一樣?!彼f。 蘇北抬起眼,看他,“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一瞬間大腦缺氧,呼吸不暢,只呆呆地仰著頭看他,看他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變化。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仿佛靜止了,蘇北眼睛一一眨不眨,怕錯過什么,可其實他什么表情都沒有。 水壺的水開了,咕嘟咕嘟對冒著泡,他伸手按掉,目光也隨著偏過去,那無聲的動作,像一種難堪的拒絕,蘇北一顆心直直往下墜,雖然能夠預(yù)料到會是被拒絕,可拒絕到來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痛心,好痛啊,那顆心酸澀的能擰出汁液來。 蘇北想,那就徹底一點吧! 她把手臂穿過他的腋下,抱住了他。 那一瞬間,蘇北真的感受到了時間停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鐘表定格,燈光下的微塵都懸浮不動了。 “讓我抱你一下,一下就好?!绷藚s她青春最美好的幻想,從此回到現(xiàn)實。 陳雅婷總說,太濃烈的愛,都得不到善終。年少的暗戀,總是來勢洶洶,可到頭來,大多無疾而終。 蘇北心里莫名生出一些悲壯的情緒來,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了,愛一個人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氣,好累??! “讓我抱你一下,一下就好。”那語氣里含了太濃烈的難過的情緒,讓他一顆心變得無比沉重。 他在想什么?什么都沒想,向來冷靜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最復(fù)雜的程序和算法擺在他面前,他都沒有覺得這樣難解過。 小姑娘滿含希望地問他,“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怎么不喜歡啊,可他說出不出口,他比她更明白這話說出去意味著什么。 蘇北,喜歡我嗎?真的喜歡嗎?你分得清是哪種喜歡嗎? 我的小姑娘,你太年輕了,年輕地讓我害怕。 你太鮮嫩,像還未完全開放的花朵,我怕碰一碰就會傷害你。 我不忍心,也不敢。 蘇北還抱著他,兩條纖細(xì)的手臂繞在他的腰上。 她的呼吸很輕,沒有再說話,沉默在兩個人之間無盡蔓延,他想讓沉默化解這難解的謎題,可片刻后,他覺得胸口的地方濕了一片,是她的眼淚。 如果人生只有一次瘋狂,那么對他來說是現(xiàn)在,這一刻,在異鄉(xiāng)寂靜的夜里,他最終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把小姑娘抵在吧臺和墻壁狹窄的縫隙里,俯身去吻她,在她嬌嫩的唇上流連,摩挲,她唇角還帶著藥片微苦的氣味,他甚至能嗅到她緊張而紊亂的呼吸,他細(xì)細(xì)地數(shù)著她的每一顆牙齒,撬開她緊閉的齒關(guān),他勾到她小巧的舌頭,感受到她青澀的退縮,他知道她不會拒絕,因為知道,而有些鄙夷自己。 他微微退出來,讓她換氣,跟他說,“蘇北,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是真正的君子?!?/br> 蘇北失了言語的能力,只抬眸看他,離得那樣近,能清晰地在他偏棕色的瞳孔里看見自己的眼睛。 “所以,別在深夜的時候?qū)λ竞??!?/br> 他會失去理智。 你瞧,他發(fā)了瘋,你要他怎樣收場? 第20章 20. “后來呢?”陳雅婷問她, 蘇北把奶茶攏在手心,咬著吸管喝了一口, 呆呆地說,“后來他讓我去睡覺, 我就去睡了?!?/br> “沒發(fā)生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