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她用美妙的聲音吟唱著那個戲劇中的對白,她微微瞇著眼看向繆特的模樣就像是一只慵懶而嬌媚的貓咪。 “……‘你的唇是那么的誘人,就像是一顆成熟的果實’……‘讓我吻它’……” 她微微歪著頭,輕聲說。 “給我講故事,就像是現(xiàn)在這樣,我想聽,一直聽下去?!?/br> 少年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睜開眼的時候,他從床上下去,站在床邊,低頭看著仍舊坐在床上歪著頭看他的莎樂美王女。 “王女殿下。”他說,“我得走了?!?/br> 王女仍舊是在笑,只是那笑意卻沒有滲進眼底。 她看著繆特的目光帶著一分冷意。 “是嗎?”她笑著說,“你想怎么走?” 在帝星上,在王室的地盤上,你孤身一人,你要怎么走? 少年看著她,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抬起手。 他站在床邊,俯視著王女,他的掌心放在王女的額頭前,以一種脅迫的姿態(tài)。 “您或許忘了,我是伽,我要殺死你并不難。你或許從洛賓那里聽說了我無法再使用伽的力量的事情……” 繆特俯視著身前的王女,指尖以脅迫地姿態(tài)按在王女頭上,他漆黑的瞳孔邊緣隱約像是有微光掠過。 “是真是假,您打算用您珍貴的性命來確認一下嗎?” 王女并沒有動。 她看著繆特,以一種冷靜得可怕的眼神。 “是真是假都無所謂?!?/br> “……” “你不會動手?!?/br> “……” “你舍不得,你下不了手的?!?/br> 坐在床上的王女仰著頭,輕柔的紗裙在雪白的床鋪上散開,她金色的發(fā)散落在她秀美的頰邊。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br> 她仰著頭看人的時候,她的神態(tài)仍舊是驕傲的。 就算失去了所有的權(quán)勢,就算被軟禁在狹小的房間里,她仍舊是那個站在明亮的陽光之下的王女,那種傲然的姿態(tài)仿佛是從她骨子里滲透出來。 那種烙印已經(jīng)滲透到她的身體乃至于靈魂之中。 無論什么時候,無論未來發(fā)生怎樣的事情,她依然是那個灼灼生輝地立于眾人之間的人。 她永遠不會對任何人低下她的頭—— 莎樂美伸手抓住繆特的手腕,毫不懼怕的。 她的姿態(tài)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強勢。 “約翰,如果我和特洛爾注定只能活一個?!?/br> 她看著因為被她抓住了手拽下來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清澈的黑眸,笑著問。 “你希望是我死,還是他死?” 只是,或許王女根本就沒想過要得到答案。 在問出口的一瞬間,她毫不猶豫地湊了過去。 在那一刻,她的鼻尖已經(jīng)貼近了少年的頰。 【讓我吻,你的唇?!?/br> 第107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七面紗舞。 傳說中女神依修塔爾為了追尋死去的情人前往地獄,每下一層,就脫下一層薄紗,失去一分神性。 妖嬈而帶著極致誘惑的七面紗舞因此而來。 王爾德所寫的戲劇《莎樂美》中,希律王垂涎繼女莎樂美的美貌,許諾她,只要她為他跳七面紗舞,就滿足她任何要求。 最終,莎樂美要求的是先知約翰的頭顱。 她在鮮血中親吻到了她所愛的人的唇。 莎樂美王女的唇在即將觸及繆特的前一秒就停在半空中,她金色的長發(fā)從她的后頸滑落,散落在她的后背上。少年的雙手握住了她柔軟的雙肩,制止住了她向他的靠近。 繆特看著她,帶著幾分困惑的。 “為什么?” 他問。 “我想吻你?!?/br> 王女說,她看著繆特的目光比什么都還要坦然。 這或許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坦誠地說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莎樂美想要做的,而不是王女應(yīng)該做的。 莎樂美想要吻這個少年,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只是想要吻這個孩子的唇。 或許是因為她的話太過于坦然,反而讓詢問的繆特呆了一呆,然后,幾乎是反射性的,少年的頰微微有些發(fā)紅。 在感情方面極為單純的少年并不習慣對方如此坦白地對自己示愛,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遇到的兩位似乎都是在這個方面頗為強勢的類型,但是這反而讓他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 大概是看出繆特在此時顯得頗為無措,王女再一次展現(xiàn)出了她那強勢的性格。 “我想吻你?!彼貜?fù)著這句話,碧綠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繆特,她朱紅的唇泛著水潤的光澤,顯得異常的誘人。 她問:“不行嗎?” 在一開始的驚愕還有無措之后,少年稍微冷靜了一些。 在他剛剛冷靜一點的時候,他聽到了這句話。他的臉頰還有些發(fā)紅,可是他的目光已經(jīng)能夠毫不躲避地和王女對視。 “不行?!?/br> 他說,他似乎還有一點慌,可是他這兩個字卻說得非常堅定。 他的手握著王女的肩膀,緩緩地,卻是堅定地將王女從自己身前推開。 莎樂美看著他,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這樣看著繆特,然后任由繆特將自己從身前推開。 她看著繆特的碧眸中的那一點亮光,仿佛在被推開的時候一點點地消失在她的眼底。金色的額發(fā)散落在她眼前,那陰影映在她的眼窩里,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非常平靜,可是她的目光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平靜得可怕的感覺。 她沒有詢問為什么,因為那毫無意義。 這個少年拒絕了她,這就是結(jié)果。 “為什么要將我?guī)磉@里?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繆特皺著眉,問,“為什么要說少將和你只能活下一個?你們明明——” 話說到這里突然頓住,繆特抿住了唇?jīng)]有再說下去。 “明明什么?” 王女明知故問。 “明明我是迷戀著他的,是不是?”她從床上下來,雪白的腳赤裸地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她向前走去,輕薄的紗裙在她的赤腳下鋪開。 “到了現(xiàn)在,你還這么覺得?” “…………” “是啊,‘王女’迷戀著特洛爾少將,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每一次見到他,我都要看他的臉,他的臉非常美麗,只有看著那張美麗的臉,我才能露出迷戀的目光。” 王女慢步向前走去,金發(fā)在她身后散開柔軟的弧度。 “不那么做不行,因為我每次看到他,心里都在想著……【如果這個人不存在就好了】?!?/br> “每一次看著他前往戰(zhàn)場的時候,我就會想著……【如果他能死在戰(zhàn)場上就好了】?!?/br>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冷,冷到越發(fā)給人一種刺痛的感覺。 “就算是到了現(xiàn)在,我也在想……【為什么他還活著,為什么他不去死?】?!?/br> “王女閣下!” 在莎樂美最后那一個‘死’字重重地咬著吐出來的時候,繆特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王女那話語中對特洛爾強烈的憎惡之意讓他聽得心驚不已,他完全不明白王女為什么會對少將有如此的恨意。 “約翰,你知道嗎……他身上流著的是多么尊貴的血脈。但是,對我來說,那就是置我于死地的毒藥。王座只有一個,容不得兩個人坐上去?!?/br> 繆特的聲音似乎讓王女冷靜了一些,她原本稍顯得失控了的表情重新變得平靜了下來。 “當初我想借由米亞侯爵的手除去他,結(jié)果反而成了讓他找到真相的契機,甚至也讓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實在是作繭自縛?!?/br> 她頓了一頓,又輕聲說了一句。 “當初我并未想要牽連到你?!?/br> 王女如此淡淡地說著,轉(zhuǎn)過身來。站在窗邊的少女沐浴著從窗子里落下來的陽光,她純金的發(fā)絲上仿佛有光點在跳躍,她站立在陽光下的姿態(tài)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而美麗。 她年輕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像個剛成年不久的豆蔻少女,可是她的眼是讓人猜不透的深邃。 她站在那里,像是一柄發(fā)光的利刃,帶著風雪的霜華。她是美麗的,可她并不是溫室里的花朵,而更像是在風霜中一路走來的戰(zhàn)士。她的側(cè)頰帶著一種金屬的冷硬,她的目光帶著刀鋒的寒冷。 而她現(xiàn)在微微抬頭的姿勢,就像是一名戰(zhàn)士即將拔劍出鞘的那一刻。 哪怕她什么都不說,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繆特也能感覺得到她那決然的戰(zhàn)意—— “我不會輸給他?!蔽⑽褐掳偷耐跖绱苏f,“我不會輸給任何人?!?/br> 那是她自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自傲。 “那王座若不給我,我就自己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