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沉默了下，又問，“婉縣主，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是能不能說的詳細一點兒，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白小菀端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也沒什么。就是世子爺正在和兩個粉頭喝酒，猛地見了我，想要解釋幾句，我不想聽，他就醉醺醺的追到了樓梯口，摔了一跤。”

    “粉頭？”顧清漪的面色有些難看。

    “好了，世子夫人?！卑仔≥曳畔率种胁柰?，說道：“我算是言無不盡了。當(dāng)時就是這么點事兒，世子爺摔了，也沒有受很嚴重的傷，養(yǎng)幾天就好了。我雖然和世子爺見了面，可是眾目睽睽的，加上我也不想和他有所瓜葛，所以并沒有別的事情隱瞞。”

    “不，我沒有那樣想?！鳖櫱邃粲X得尷尬，看向白小菀，“我知道，今兒我這么帶著人找上門來，讓婉縣主不高興了?！?/br>
    “夫人?！卑仔≥疑钗艘豢跉猓皯{心而論，我并不討厭你。但是，我卻不想和梁王府的世子夫人閑聊，因為一看到你，就要想起上官天寰這個人，讓我覺得心煩。所以，我該說的都說了，你也請回吧?！?/br>
    “婉縣主……”

    “夫人，你聽我說?！卑仔≥已a道：“我本意是絕對不會來京城的，因為圣旨下了，沒辦法才不得已來了。但是夫人請放心，等給皇上磕頭謝了恩，我即刻反悔岷縣，絕對不會在京城多加逗留，更不會和世子拉拉扯扯?！?/br>
    顧清漪抿嘴不語。

    她凝目，看著神色已和之前大不同的白小菀。

    比起之前見到的那一次，白小菀似乎……，又成熟大氣了不少。

    她的眉目精致無缺，肌膚白皙如玉，烏黑圓潤的大眼睛靈活閃動，散發(fā)著初長成的少女清新氣息。身上橘紅色的半袖衫，粉色中衣，配一襲海棠紅的撒花裙，有種明艷驚人的清麗，令人不敢輕視。

    說不清為什么，明明白小菀年紀比她小好幾歲，說話卻是沉穩(wěn)大氣。

    “夫人，我言盡于此?！卑仔≥艺玖似饋恚倚镊偕萧⒅恢c金蝶翅滾珠步搖，閃耀著灼灼光華，淡淡道：“禮數(shù)不周，見諒了?！?/br>
    “婉縣主……”

    白小菀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去了。

    顧清漪管不了儀態(tài)，提著裙子追了上去，“婉縣主，我還有幾句話，說完就走！”這番話讓白小菀停住了腳步，她趕緊道：“世子爺一直關(guān)門不肯見人，我實在很擔(dān)心。所以，希望婉縣主能帶幾句話，讓世子爺開門見我。”

    “世子夫人啊。”白小菀失笑轉(zhuǎn)頭，看著她，“你叫我說什么呢？我如果真的說了，世子爺聽了，就開門了，你心里又會怎么想？豈能不埋怨我這個小狐貍精？”語氣頓了頓，“你要是真的覺得我是鑰匙，大可以回去跟世子爺說，見過我了?！?/br>
    顧清漪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了悟。

    白小菀不再理她，抬頭微笑招呼皇甫焱，“走，我們?nèi)N房看看?！眱扇擞姓f有笑，不管顧清漪還留在原地，徑直走了。

    “夫人，回去嗎？”丫頭上來問道。

    “回去。”顧清漪搭著丫頭的手，緩緩下了臺階，沒再說話，默默出門上了馬車，片刻后便回到了梁王府。她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去了書房，“世子爺，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能開門嗎？”

    里面一片寂靜無聲。

    顧清漪又對著門里說道：“方才，我去清雅苑見到婉縣主了?！?/br>
    上官天寰還是沒有回答。

    片刻后，一串腳步聲漸漸傳了出來，他開了門，目光不善的看著顧清漪，“你去找小菀做什么？對她說什么了？”

    顧清漪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問話，不由一陣扎心。

    她微微側(cè)臉，看著面前的碧綠池塘，里面開滿了紅的、白的荷花，很是美麗，但是她卻沒有心情欣賞。迎著清風(fēng)，吹了好一陣才平靜心緒，“我只是告訴她，世子爺你受傷了卻不見人，想叫她勸勸?！?/br>
    “她說什么了？”上官天寰的眼睛猛地一亮。

    “她說了世子爺摔倒的緣由。”顧清漪努力平靜情緒，微笑道：“但是也說了，她只是因為圣旨才來的京城，等面見了皇上，便要回岷縣去。至于梁王府，她是不會來拜訪的，然后就讓我回來了。”

    “她……，就沒有說我什么？”上官天寰不死心的問道。

    “世子爺，你希望婉縣主說什么呢？”顧清漪反問，她微笑看著面前的男人，面容是那么的熟悉，臉上還帶著傷痕，但是他的心里卻只有另外一個女子，心……，真的好痛，痛得連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第二百七十章 面圣

    上官天寰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他看得出來，不論是白小菀沒有說他，還是顧清漪不想說，都問不出什么想要的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費口舌？因而便道：“沒說，就不用說了?！?/br>
    他轉(zhuǎn)身，要把門給關(guān)上。

    顧清漪一把抓住了門，看著他，盡管傷心，但是眼里還是透露出關(guān)心，“世子爺，你身上的傷，讓我看看吧?！?/br>
    “都是皮外傷，死不了?！鄙瞎偬戾疽荒槻辉谝?，微微皺眉，“我想自己靜靜，這幾天你不必過來找我，自己歇著吧。”

    顧清漪心里頭有氣，埋怨道：“世子爺便是不耐煩見我，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怎地也不心疼？好歹請個太醫(yī)過來瞧瞧?！?/br>
    “瞧什么？”上官天寰反問，指了指自己的眉骨，“讓太醫(yī)過來瞧，再讓滿世界都知道我從樓梯上摔下去，還摔花了臉？一點皮外傷，就算不管過幾天也好了?！?/br>
    顧清漪今天幾頭受氣，關(guān)心又不被接受，忍不住道了一句，“是，我多管閑事?！?/br>
    她轉(zhuǎn)身拂袖走了。

    上官天寰反倒怔住，她沒想到，一貫好脾氣的顧清漪也會使性子?；蛟S，是白小菀的到來讓她心浮氣躁，所以不能安寧吧。

    他又何嘗不是？心，靜不下來啊。

    顧清漪回了房間，也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了起來，不見人，不說話。

    顧mama在外頭急得不行。

    偏生她試探了幾次，都惹的顧清漪發(fā)火，“就不能讓我靜一靜？明知道我身子不好，還要給我添煩惱，mama也是糊涂了。”

    顧mama沒了法子，一口悶氣堵在胸腔又出不去，憋了半天，干脆悄悄溜回顧家了。

    “你怎么回來了？”顧夫人奇怪道：“清漪一向身子不好，有你在，我才放心些，再說這段世子的腿腳也不方便。你有什么事，派個小丫頭回來便好，何必親自跑一趟？真是上了年紀了?！?/br>
    “夫人?！鳖檓ama欲言又止。

    顧夫人瞧著覺得怪異，繼而心驚，“等等！難道是出了大事？！”

    顧mama悲苦道：“夫人，事到如今，有些話我是不得不說了?！?/br>
    “什么話？”顧夫人直覺肯定不是好話。

    “夫人，你看我這缺了的一條胳膊?！鳖檓ama拉起左邊空蕩蕩的衣袖，臉上盡是苦相，“我這胳膊，根本就不是被匪徒砍掉的，而是……，世子爺砍的?！?/br>
    “啊？！”顧夫人嚇了一大跳，手一抖，把茶碗都打翻了。

    “夫人當(dāng)心?！鳖檓ama趕緊擦拭，一陣收拾忙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顧夫人根本沒空管裙子濕了，只是急道：“好好的，世子爺怎么會砍了你的胳膊？你可是清漪的乳母??！”

    “是這樣……”

    顧mama一口氣，把之前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顧清漪為何去了岷縣？又是怎么見到的白小菀？以及白小菀和世子拉扯不清，再為著白小菀失憶，世子氣得砍了她一條胳膊，歷歷在目、字字血淚，說到傷心處不免哭了起來。

    顧夫人震驚無比，喃喃道：“竟然出了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br>
    “夫人，小姐不讓我說啊?！鳖檓ama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不已，“小姐要在世子面前做賢惠人，處處忍讓，又不想讓夫人擔(dān)心，再多的苦也是自己吞。我心疼小姐，不愿意讓她生氣，自然就只能順著她了?！?/br>
    顧夫人常年在后宅里頭呆的，過了起初的震驚，很快就冷靜下來，“既然之前你都能忍著不說，現(xiàn)在又特意回來說，看來是真的出大事了?！?/br>
    “是?！鳖檓ama擦了擦眼淚，回道：“那個白小菀原本心高氣傲的，不愿意做妾，沒跟著世子來京城倒也罷了。偏偏她在岷縣搗鼓了一番，說是弄了一個什么樓盤，什么縣城的規(guī)劃布局，皇上知道以后很高興，就封了她做婉縣主?！?/br>
    顧夫人往椅子背里一靠，嘆了口氣，“那現(xiàn)在，是婉縣主上京謝恩了吧?！?/br>
    “人已經(jīng)到了?！鳖檓ama紅著眼圈兒道：“那婉縣主一到京城，就去見了世子爺，世子爺還摔傷了。偏生世子爺脾氣大，傷了，不肯叫太醫(yī)，也不見小姐，把自個兒給關(guān)了起來不見人。小姐著急，就去見了那個婉縣主，回來就把自己一個人悶在屋子里了?！?/br>
    顧夫人問道：“那現(xiàn)在，婉縣主住在哪兒？”

    “那個小狐貍精！”顧mama一說起白小菀，就是氣憤不已，“她不僅和世子爺勾勾搭搭的，還和皇甫焱拉扯不清。現(xiàn)如今，就住在皇甫焱的產(chǎn)業(yè)清雅苑里，別的……，我就不太清楚了?！?/br>
    顧夫人心里有了數(shù)，點頭道：“好，你先回去吧?！?/br>
    “夫人，那這事兒要怎么辦？”

    “急什么？”顧夫人皺眉，“既然白小菀已經(jīng)是婉縣主，那就是一號人物，總不能立馬把她給勒死，不讓面圣吧？這事兒，等我琢磨琢磨再說，你先回去?！?/br>
    顧mama點頭，“好，夫人想好只管吩咐我。”

    顧夫人靠在椅子背里，久久不語。

    白小菀一個岷縣出來的村姑，居然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得封婉縣主，這是何等厲害的女子？梁王府的世子看上她了，她卻不愿意做妾，又是何等的心比天高？難不成，她還等著清漪死了，做正經(jīng)的世子夫人？！

    想到此處，顧夫人不由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寒芒。

    京城，清雅苑。

    白小菀還不知道，顧mama去顧夫人面前上眼藥，把她給狠狠的告了一狀?，F(xiàn)如今，她在顧夫人跟前也是上了牌的，登記過的了。

    不過，即便她現(xiàn)在知道也顧不上。

    因為她馬上就要進宮面圣了。

    白小菀有點緊張兮兮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個勁兒的問皇甫焱，“皇上長什么樣子?。慷啻竽昙o？兇不兇？我等下進了宮，是要笑得甜點，還是少說話才好？是不是要一直低頭，不能直視皇上？”

    皇甫焱笑道：“我并沒有進宮面圣過，怎么會知道皇上的長相性子？但為人君，自然是威嚴不可直視的。你也不用太cao心，皇上主要是夸獎林侍郎幾句，你一個女子，又不能去做官的，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白小菀呼了一口氣，“好吧?！?/br>
    “到時候啊。”皇甫焱徐徐道：“肯定會有禮儀女官引導(dǎo)你，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要不出錯就行了。”

    白小菀還是緊張，腦海中念頭一閃而過，要是上官天寰或者楚燁在就好了。

    他們倆，應(yīng)該見過皇上吧。

    繼而又在心里搖頭，這是在想啥呢？怎么又想扯上那兩個麻煩精了？反正就想皇甫焱說的，皇帝主要不是看她，是看林侍郎的，她就是一塊背景板罷了。

    這么想著，總算慢慢放下心來。

    “婉縣主，該啟程了。”凝香進來提醒道。

    “好?！卑仔≥疑砩隙即虬绾昧?，牡丹髻，三尾金釵，現(xiàn)在只需要把寬大的朝服給穿上，再帶一條披帛，便算是大功告成。臨走前，凝香還拿了鏡子過來給她整理，連鬢角的碎發(fā)，都抹的一絲不亂的。

    “走吧，別誤了時辰?！被矢陀H自送她到了大門口，叮囑道：“聽著宮人引導(dǎo)，進了皇宮別到處亂走，宮人我都打點過了，早點回來?！?/br>
    羅里啰嗦，簡直都有點婆媽不像男人了。

    但是很貼心。

    白小菀上了馬車，對他咧嘴一笑，“晚上回來給你做好吃的?！?/br>
    皇甫焱卻道：“矜持，矜持。”

    白小菀瞪了他一眼，放下車簾，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不動了。雖然現(xiàn)在沒人看，但是得先端著那口氣兒，練一練，免得等下露了馬腳叫人笑話。

    約摸走了小半個時辰，到了宮門。

    白小菀聽著宮女的引導(dǎo)下了車，然后換乘轎子，正要上去，就見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沖了過來，喊道：“小菀，等等我?！?/br>
    白小菀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楚燁？他怎么來了？繼而看看周圍宮人，此處實在不是爭吵的地方，只得做出一臉柔順的樣子，福了福，“給三郡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