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劉嫂問道:“謝杏兒年紀不小了吧?還沒定親?”繼而沒好氣的嘟噥,“也是,誰樂意去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要是娶她,還不如娶春燕呢?!?/br> 白小菀聽得直發(fā)笑,不好說什么。 “哎,看我這氣糊涂了?!眲⑸┳约簹庑Γ斑@種事,我跟你一個小姑娘說什么?你哪里懂得?只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br> 白小菀卻道:“我雖然不是很懂得,卻也知道一些道理。玉溪眼下啊,不過是看著謝杏兒長得俊俏,就有點好感,還不到打定主意求娶的地步。劉嫂你別著急,更別為了這事兒去罵玉溪,不然弄巧成拙反倒不好了?!?/br> 劉嫂聽得似懂非懂,“我不攔著,他們攪和在了一起怎么辦?” 白小菀卻道:“你便是攔著,又怎么攔?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盯著玉溪,白天黑夜都不離視線,寸步不離嗎?這事兒不是攔得住的?!鳖D了頓,“堵不如疏。我想著,玉溪這次去縣城里頭,見著更多的漂亮姑娘,也就覺得謝杏兒不稀罕了?!?/br> 劉嫂想了想,搖頭道:“那也不行,縣城的姑娘只能看娶不上啊?!?/br> 白小菀微笑道:“我以后是要把生意做大,做到縣城的。玉溪現(xiàn)在年紀不大,跟著天香閣做個幾年,正正好的是管事,怎么就娶不得縣城的姑娘了?你等他去縣城回來,把我這話告訴他,讓他心里對縣城的姑娘有個盼頭,自然就不惦記謝杏兒了。” 劉嫂一拍大腿,“好,還是姑娘有主意?!?/br> 白小菀笑道:“我也不想讓玉溪娶了謝杏兒,沒得讓人頭疼呢?!?/br> “哈哈?!眲⑸┬α诵Γ忠荒樝『钡亩⒅?,“姑娘,你說你,小小年紀怎么就這么伶俐,這么聰明?哎……,要不是你年紀太小,咱們玉溪又攀不上,我可真想讓你做我們劉家的媳婦兒?!?/br> “最好別想!”楚燁在門口冷冷道。 劉嫂嚇得一哆嗦,回頭看了看,當即臉色蒼白陪笑,“是我莽撞,不該拿著姑娘開玩笑渾說的,以后不敢了?!?/br> 白小菀見楚燁臉色不好看,不便和他爭論。 當即道:“劉嫂,你去廚房忙吧?!?/br> “哎?!眲⑸┟Σ坏娜チ?。 白小菀上前關(guān)了門,看向楚燁,“你不是出去有事?這么快回來了?!?/br> 楚燁冷聲,“這些人就是嘴賤!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兒,都想娶你做媳婦兒,拿著你胡說八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配不配!” 白小菀笑了笑,“我一個沒爹沒娘的鄉(xiāng)下丫頭,哪里就矜貴了?況且,劉嫂也沒說要我做媳婦兒,只是打比方而已?!?/br> “那也不行?!?/br> “是,堅決不行?!卑仔≥译m然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實在心里有成算,瞅著楚燁的氣色很不好,試探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臉色這么難看?!?/br> 楚燁冷冷道:“世子找到了?!?/br> “???!”白小菀又驚又喜,不過看著他那陰沉沉的臉色,趕緊把喜色壓了下去。只做出吃驚的樣子,“找到了,那……,你為什么要生氣???” 楚燁不言語。 白小菀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忽地驚嚇,“你……,該不會是把他給殺了吧?!” 楚燁雙目微瞇,目光探究的在她臉上流轉(zhuǎn),“當然了?!彼麎鹤⌒闹械呐?,故作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他要殺我,難道還不許我殺他?” “你……”白小菀腦子里一片空白。 楚燁咬牙切齒道:“看來你和世子關(guān)系匪淺啊?怎么著,我殺了他,你是不是殺了我替他報仇???可惜你露餡兒得太快了。若不然,晚飯的時候在我的飯菜里下點毒,興許還真能替世子報仇呢。” 白小菀根本沒有聽清他說什么。 只覺腦子一片“嗡嗡嗡”,思緒也是混亂的。 上次她和上官天寰一起落水,她被謝君謙救了起來。當時沒看到上官天寰,謝君謙嚇唬她說殺了上官天寰,就把她給嚇得不輕。但……,謝君謙是一個文弱書生,楚燁卻是會武功會用劍的,更主要是和上官天寰有生死大仇! 那么,他……,是不是沒有可能在嚇唬她?而是真的,真的已經(jīng)殺了上官天寰?這么想著,頓時覺得胸悶氣短起來,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他死了?!背類汉莺莸牡?。 死了?上官天寰真的死了?! 白小菀只覺得頭暈?zāi)垦#粑粫?,心里像是被棉絮堵住一般噎得難受,嗓子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隱隱間,因為上官天寰而在肚子上受的刀傷,也開始一陣陣作痛,渾身都好似要散架了。 這個混蛋!一走了之的大混蛋! 為什么要走?如果不走,也許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啊。 “小菀?!背蠲嫒菀话胗持柟?,一半藏在陰影里,明暗交替不定。他的身上,流露出一絲絲陰狠的殺氣,聲音寒涼,“說!你和世子到底什么關(guān)系?!再撒謊,我今天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白小菀已經(jīng)脫力,慘笑道:“我喜歡他?!?/br> “你……,喜歡他?”楚燁這句話,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迸出來的,聽起來寒氣陣陣足以殺人!繼而怒極反笑,“你是不是瘋了?一個小姑娘,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你自己還是一個毛丫頭呢?!?/br> 他不信,簡直像是被雷擊了一般震驚,實在難以接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傷心 “我不是小姑娘?!卑仔≥业哪X子很是混亂,一剎那的生無可戀,自暴自棄的道:“我不是真的白小菀,我是……,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在我的世界,我早已經(jīng)是可以談情說愛的成年人。只不過,被困在了這個小姑娘的身軀里,看著像個孩子。” “你瘋了!你瘋了!!”楚燁一則是氣極,二則她這話的確像是瘋話,氣怒交加道:“我看你這是裝了邪!入了魔!得趕緊找個和尚念念經(jīng),給你做法!” 白小菀輕笑,“隨你怎么說吧?!彼ы?,眼里有著和年紀不相襯的感傷,以及淡淡女子嫵媚韻味,“難道你平時和我相處,就不覺得,我一點都不像小姑娘嗎?你見過十來歲的小姑娘,自己開店做生意的?見過小姑娘能夠在世子的脅迫下,還能想到辦法,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在軍營里藏身?現(xiàn)在細想想,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吧?!?/br> 楚燁怔了片刻,繼而怒道:“我管你是誰呢?你是真的小姑娘也好,借尸還魂的女鬼狐妖也罷,那又如何?你就可以恬不知恥的說喜歡世子了?!” “為什么不能喜歡?”白小菀站了起來,雖然身高和他差了太多太多,氣勢卻透出篤定執(zhí)著,“上官天寰長得好、有城府、有手段,沒有失憶之前對我也很好,我為什么不能喜歡他?或許,他一開始只是為了哄我做戲?!鳖D了頓,“可是后來……” “后來怎么了?!”楚燁咬牙道。 “后來……”白小菀心頭的哽噎忽地決定,眼淚簌簌而下,“船沉的時候,他原本可以自己逃生的,卻執(zhí)意要救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會受傷?又怎么會忘了我?又怎么會離開我,再被你找到,死在你的劍下……” “你騙我!”楚燁忽地大怒,狠狠一把揪住了她,“上次我問你的時候,你分明說自己在清水鎮(zhèn)下船,后面的事都不知道!原來……,原來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還和他生死相依了,癡心相許了?呵呵,你……” 白小菀流著眼淚搖頭,勾起嘴角,“我真的好后悔。那時候,他天天說要帶我一起去京城,我總是不答應(yīng),日子拖了又拖。若是我們早幾日出發(fā),或者不去縣城,也許就不會遇到后面的事了。” 如果跟著上官天寰一起去了京城,哪怕他有很多姬妾,她不愿意留下,也可以找個機會悄悄溜走啊。但無論如何,只要他平安抵達京城就行了。 “好,很好?!背钛劾镉袘嵟榱?,怒極反笑,“你這一副死了情郎痛不欲生的模樣,倒是讓我相信你的話了。你的確不是一個真的小姑娘,而是……,而是一個被男人的甜言蜜語蒙蔽雙眼的蠢貨!” 他憤怒道:“你以為,上官天寰那種人會對你動感情?” 他的怒火燒紅雙眼,“你知不知道,死在上官天寰手上的人命有多少?經(jīng)過他策劃的陰謀詭計有多少?被他弄得生不如死的人有多少?他就是一個惡魔!” 白小菀的眼淚像是斷線珠子一般,直往下掉。 楚燁看著她質(zhì)問,“如果上官天寰活著,我死了,你是不是一滴眼淚都不會掉?假如我和他的性命對換,是不是還很開心?白小菀……” 他心里難受、疼痛,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 白小菀卻是眼淚成河。 她哭道:“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認識的上官天寰,并不壞,至少對我很好很好……,哪怕就算我喜歡錯了人,可是喜歡,也不會因為錯誤而改變啊。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我只能去阻止這個錯誤,卻騙不了自己?!?/br> 楚燁緩緩看向她,看向那個身量單薄的小小少女。 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已經(jīng)哭紅,眼底含著淚意,盈盈不定的閃著光芒。她的傷心,宛若啼血杜鵑一般朵朵盛開,空氣里都透出淡淡慘淡。 她說了,即便是喜歡錯了人,喜歡也是喜歡。 楚燁一下子沒了力氣,松開了她。 白小菀哭干了眼淚,哭完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坐著,過了良久才道:“雖說我和上官天寰并沒有到生死相許的地步,只是種種機緣湊巧,才造就了彼此生死相依。但他畢竟真心對我好過,我也真心喜歡過他,所以……,你走罷?!?/br> 楚燁眼光猛地一跳,“你要攆我走?!” 白小菀臉上還掛著一道道的淚痕,語氣卻是淡淡,“我不會去為了他,找你報仇,當然也殺不了你,被你殺了還有幾分可能。但是,我也不想留著殺了他的人在天香閣,這間店鋪也是他給我買的,不是你的銀子?!?/br> 楚燁目光震驚的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 他氣得發(fā)抖,“只有上官天寰對你的好,才是真的好。我對你做的一切什么都不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是嗎?為了他,你就要讓我滾蛋!” 白小菀從懷里掏出小小荷包,數(shù)了整整三千兩銀票遞給他,“我雖然喜歡錢,但也不是什么錢都要的。你的錢,拿走,玉佩也不用再給我了?!?/br> “啪!”楚燁一巴掌朝著她扇了過去,卻中途收手,重重砸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碗“叮當”亂想,一陣劇烈抖動!他的額頭上青筋直蹦,目光似要噴火,“白小菀,我寧愿從來不曾認識你!” 白小菀緩緩垂下眼簾,不去看他。 那目光太刺人了。 楚燁一語不發(fā),面帶千年玄冰一般的寒意摔門而去! 白小菀一下子軟坐在地上,像是沒了魂兒,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氣兒。她捂著疼痛欲裂的額頭,捂著心口,撲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一條擱淺的魚。上官天寰不是她可以一輩子游曳的海洋,他……,已經(jīng)干涸了。 楚燁也離他而去了。 白小菀輕輕的笑,“很好,我又是一個人了。” 她去衣柜里翻來覆去,找了一身淺淡的幾近白色的衣裙,堪稱素顏清絕。一頭青絲也散開了,不再梳小姑娘的幼稚雙丫髻,而是挽了一個姑娘的家常纂兒,兩側(cè)頭發(fā)順肩而下,多了幾分淡雅清韻。 再把頭上首飾摘掉,別了一朵小小的素凈白色銀花。 她想為上官天寰守幾天孝期。 也算是……,相識相知相許一場。 晚飯時分,劉嫂敲門進來問道:“姑娘,三郡王去哪兒了?晚飯幾時開……”忽地被白小菀的裝束嚇著,“姑娘,你干嘛穿得這樣素凈?” 白小菀淡淡道:“我養(yǎng)病,不許打扮?!?/br> “那也不合適吧?!眲⑸┛粗@副要想俏一身孝的裝束,咳了咳,“姑娘還是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穿得這樣素凈叫人忌諱,還是穿點有顏色的好。” 白小菀問道:“春燕和劉師傅、玉溪他們,都回來了沒有?” 劉嫂底下的話便被噎住。 她看得出來,白小菀這是不想繼續(xù)討論衣服的問題,因而陪笑道:“都回來了。我瞅著姑娘屋子里靜靜的,像是在睡覺,就沒讓春燕進來打擾姑娘。她才剛和玉溪兩個,把店鋪打烊關(guān)了門,在廚房里等著吃飯呢?!?/br> 白小菀便道:“三郡王已經(jīng)離開天香閣了,不會再回來。你把我的晚飯端進來,你們自己吃,記得給我端一碗粥就行了。” “好好?!眲⑸┬χc頭,去了廚房,卻拉了劉師傅去旁邊說話,“我瞧著姑娘不大對勁兒啊。下午那會兒,三郡王分明就是生氣跑出去的。剛才姑娘說,三郡王以后都不會回來了,看樣子兩人吵大發(fā)了?!?/br> 劉師傅摸了摸頭,咂嘴道:“年輕人拌嘴不是常有的?之前,三郡王也被姑娘氣得跑出去過,還不是照樣回來?” “不一樣!”劉嫂跺腳道:“你是沒瞧見姑娘的樣子,穿了一身素。不是我烏鴉嘴,瞧著那情形倒像是在給誰守孝,怪嚇人的?!?/br> 劉師傅懵了一陣子,忽地一拍大腿,“哎呀!壞菜了!” 劉嫂不解,“咋了?你想起啥了?” “你忘啦?世子爺啊!”劉師傅聲音都快變了,悄聲道:“這天香閣不就是世子爺給姑娘買的嗎?我瞧著,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世子爺卻是很上心寵愛她的。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就是……,只怕是世子爺出事了?!?/br> “?。俊眲⑸﹪樀媚樕笞?,顫聲道:“不能吧?世子爺死了?” “呸呸呸!”劉師傅伸手拍她,“別瞎說!當心惹禍?!?/br> “好好,不說?!眲⑸﹪樀萌昶咂嵌疾蝗?,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難怪啊,世子爺帶著姑娘去縣城看病,就再也沒回來。多半那時候就出事了,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有了世子爺?shù)拇_鑿消息,三郡王告訴了姑娘,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