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白小菀低著腦袋,小聲道:“要是寧大舅他們都不知道的話,那我就更沒可能知道了?!?/br> 紫衣男子沉默不語。 侍衛(wèi)問道:“不是還有一個寧小姐沒問嗎?要不要叫過來?” 紫衣男子沉吟了片刻,擺手道:“不用了。” 白小菀試探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紫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個小丫頭自稱鄉(xiāng)下丫頭,打扮卻是清雅別致,面貌亦是玉雪可愛,根本就不見一絲一毫的土氣。即便是放在京城里頭,和那些豪門貴族家的小姐們比,也不遜色,倒是有些值得深思。 而且更重要的是,方才秦府的丫頭見了他都嚇得發(fā)抖,說話結(jié)巴。 這個小丫頭雖然也有些害怕,但是表情冷靜,說話清晰利落,不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丫頭,越想越是可疑了。 只是也不揭破,反倒隨口問了一句,“你這籃子里面裝的什么?” “這個啊?!卑仔≥乙徽f到生意,立馬來了精神,“是香皂、肥皂,用來洗手洗澡洗衣服的,比澡豆還好用呢?!?/br> 侍衛(wèi)喝斥道:“小丫頭,亂吹什么牛皮!” 白小菀嘟噥道:“我沒吹牛?!?/br> 紫衣男子笑了笑,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讓人去打一盆水過來試試?!?/br> 侍衛(wèi)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主子這種辦大事的人,又急著找人,怎么還有閑情跟一個小丫頭說笑?只是不敢多問,趕緊去找秀菊打了一盆熱水過來。 白小菀當然不敢讓紫衣男子做試驗,自己拿帕子在地上摸了一把灰,又揪了點樹葉搓爛出汁,染在雪白的手帕上。然后一邊清洗,一邊道:“你看,就這樣用肥皂輕輕一搓,再用清水一洗,臟東西就掉下來了?!?/br> 紫衣男子嘴角微翹,淡笑道:“倒也所言不虛?!?/br> 白小菀擦了擦手,掏出幾塊香皂出來擺放,“至于這香皂,功效跟肥皂是一樣的。只不過帶了香味兒,姑娘們洗洗手啊,洗洗澡啊,不僅皮膚白白,還身上香香呢。” 紫衣男子點頭,“瞧著,是比澡豆好用一些。” “這個不是最要緊的?!卑仔≥业臇|西被人賞識,不免打開話簍子,“澡豆所用的材料挺貴的,價錢高,我這個香皂卻是用豬胰子、皂角液,外加花瓣制成的。不僅效果比澡豆更好,而且用起來也更省,最主要是價錢頂頂便宜,才得五文一塊兒?!?/br> 侍衛(wèi)在旁邊瞪圓了眼睛,這丫頭……,羅里八嗦扯了這么多,真是不怕挨罵!只是扭頭看看自家主子,難得沒有不耐煩,臉上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這是活見鬼了。 白小菀諂媚道:“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咳咳……,今天相請不如偶遇,也是緣分。這些香皂和肥皂就送給你,帶回去,賞給下人們用用。若是喜歡,回頭來我們鎮(zhèn)上訂購,我還可以做更高檔的?!?/br> 紫衣男子聽得輕輕一笑,“行,那我就收下了?!?/br> 白小菀拎著空籃子,連連后退,“告辭,告辭,先不打擾了。”一直笑著,笑得臉上都快發(fā)酸,等到出了門,方才如釋重負的加快腳步。 秀菊小聲喊道:“等等我……” 花籬后,紫衣男子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色,吩咐侍衛(wèi),“這個小丫頭古里古怪的,趕緊派人跟著她,也許會有別的收獲。” 侍衛(wèi)當即朝屬下打了個手勢,下一瞬,便有人跟了上去。 紫衣男子扭頭看了看桌上的東西,沉默了下,繼而淡淡道:“收起來,帶回京城給夫人和姨娘們用用,也是小姑娘的一番心意。” “是。”侍衛(wèi)趕緊把東西收撿起來。 “緣分?”紫衣男子重復(fù)著白小菀的話,似笑非笑,眼里閃過一道難以捉摸的光。繼而吩咐侍衛(wèi),“那個寧韻清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不用問了。若是知情更好,她回去得知家里的人都被問遍了,必定擔心,沒準兒就會找老三通風報信?!?/br> “屬下明白?!?/br> “不過……”紫衣男子負手站了起來,抬頭看向湛藍無云的澄澈天空,緩緩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還覺得,剛才的那個小姑娘更古怪一些?!?/br> 即便那白小菀沒有問題,帶回去,當個解悶的玩意兒也是不錯。 呵呵,挺有趣的。 “爺。”另一名侍衛(wèi)匆匆來報,低聲道:“剛打聽到的消息,城北軍營最近招收了一批新兵,要不要去查一下?” “查!”紫衣男子下令道。 “是。” “等等?!笔绦l(wèi)剛要走,又被他叫住,招手飛快耳語了幾句,“等下這樣、這樣……”迅速的安排了一個計謀,下好圈套。 第六十九章 陰謀 內(nèi)院,花宴已經(jīng)散了。 白小菀拎著籃子,跟在寧韻清后面往外走,一路都沒說話。 到了門口,小姐們都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了。 林玉兒卻一直沒走,見到白小菀招手,“你過來?!苯械礁埃f道:“你給秦三小姐做的牡丹絹花,真是漂亮,也給我做一朵吧。多少錢,我照樣兒算給你?!?/br> 白小菀笑道:“那牡丹絹花的細絹,是秦三小姐自己提供的,我只是負責扎花,然后弄了點金粉上去。實話說,小鎮(zhèn)的鋪面上買不到好紗。林小姐若是想著做絹花,還得回去找點上好的細絹,我有了材料才能做?!?/br> “這個……”林玉兒發(fā)愁道:“只怕我家沒有,綢緞倒是應(yīng)該有好些的?!?/br> 白小菀便道:“既如此,何不去托人去縣城里面買點?” 林玉兒點點頭,“這倒是個主意?!?/br> 白小菀又道:“我正愁想買細絹買不到,自己又不方便去。要是林小姐家有人去縣城里買東西,不妨帶上我,絹花我就當好處費送給林小姐?!?/br> “行?!绷钟駜捍饝?yīng)道:“我回家問問,看幾位哥哥最近有人去縣城沒?若是有,到時候再叫人去寧家找你,那我先回去了?!?/br> 白小菀微笑恭送,“林小姐慢走?!?/br> 她想過了,秦妍去縣城不知道啥時候,也未必肯帶她去。倒是林玉兒急著做絹花,順路叫林家的人捎一段兒,豈不更方便?況且,林玉兒好說話,根本就不用那么費勁的哄,就已經(jīng)同意了。 到時候,去了縣城正好推銷香皂胭脂等物,開拓一下市場。 至于其他的鎮(zhèn)子嘛,別的沒去過,杏花村那邊的鎮(zhèn)子倒是可以試試。但是眼下顧不上,最近還得先在本鎮(zhèn)推銷胭脂,趁著熱度,趕緊開一個好頭呢。 “走不走?”寧韻清不耐煩道。 “走。”白小菀趕緊上車,放下簾子,然后一路想著心事沒說話。冷不丁兒的,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嘲笑,不由抬頭。 寧韻清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恨恨道:“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兩面三刀的人?當著人是一套,背著人又是一套!剛才在那些小姐面前,能說會道啊。” “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呢?”白小菀反問,“我一個做生意的,不陪著笑臉討好奉承別人,難道還要擺一張丑臉?生意還怎么做?錢還怎么賺?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br> 寧韻清無言以對了。 白小菀又道:“你讓我滾出寧家,污蔑我男人,到底還講不講理?我才多大,我誰了?哦,你覺得我君謙哥了,是嗎?你最在意的也就是這個了?!?/br> 寧韻清本來是心里有氣的。 可是沒想到,白小菀會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不由怔住了。 白小菀繼續(xù)道:“請你用成人的腦子想一想,我君謙哥做什么?明知道你們是中表之親,寧大嬸和寧大舅都有意讓你們成親,我會專門討人嫌?更何況,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別說和君謙哥年紀不配,便是和璽哥兒年紀相仿,寧大嬸也不會看得上的?!?/br> 這番話,讓寧韻清的火氣迅速冷卻下來。 是啊,姑姑和表哥肯定看不上白小菀這種野丫頭的,根本沒必要如臨大敵。 白小菀本來是很生氣。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寧韻清不過是才得十五、六歲的少女,放現(xiàn)代初中生,正是中二病時期的瑪麗蘇少女,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了。 主要是牽扯到寧氏、謝君謙和謝璽,實在不想鬧得太難堪了。 “你呀?!卑仔≥覔u搖頭,“雖說你沒有了娘,但是你卻有一個疼愛你的好爹爹。這么多年來,你爹不僅沒有續(xù)娶,也沒有納妾,甚至連一個丫頭都沒有。你過著,比好些有爹有娘的姑娘,都還要更幸福的日子,哪里懂得沒爹沒娘的苦?!?/br> 寧韻清有些動搖了,輕聲道:“是了,我爹是很疼我?!笨墒抢^而想到,因為白小菀被父親扇了一耳光,不免又是生氣,“可是他脾氣急!不信我,寧愿信你?!?/br> 白小菀冷笑,“是你說我君謙哥吧?如果是這種話,你爹當然不會信了。” “你……”寧韻清感到震驚,“你怎么猜到的?” “還用猜嗎?”白小菀好笑道:“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為了君謙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疑神疑鬼的,簡直快要走火入魔了?!?/br> “你少教訓(xùn)我!”寧韻清不服氣道。 “我勸你啊?!卑仔≥彝R車靠背上一靠,懶懶道:“與其把我這個黃毛丫頭當做假想敵,還不如擔心以后,萬一君謙哥中了舉人、進士,考個狀元什么的,被京城里的官宦小姐看上了,該怎么辦?那可不是你罵得起的。” “官宦小姐?”寧韻清想了想,頓時有些心慌慌了。 白小菀又問:“你愿望我君謙哥,總得有個原因吧?你說說,我看看到底是哪兒誤會了?!睋u搖頭,“哎,真是莫名其妙?!?/br> 寧韻清有些窘迫,又有幾分著惱,生氣道:“你都做了,我有什么不能說的?從一開始,你來找君謙哥的時候,我就見他拉著你的手。” “大姐!”白小菀一臉冤枉,“我才幾歲?。吭僬f了,那次是我闖了禍要逃走,君謙哥當然要拉住我了。” “那后來呢?”寧韻清質(zhì)問:“你明明很懂得化妝,卻故意讓我花個大濃妝,被燁三哥嘲笑,君謙哥嫌棄,難道不是存心的?” “我……”白小菀快無語了,“首先,我當時是想研究化妝品,又沒有見過,所以才問你要來看一看?;瘖y是你自己要畫的,不是我讓畫的。其次,君謙哥和燁三哥過來,那也不是我找來的啊?!睌偭藬偸郑澳阕约合胂?,我能叫得動他們兩個嗎?真叫了,過來不問問是什么事兒嗎?不過是趕巧罷了?!?/br> 寧韻清心里想想,自然也釋疑了大部分,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但是,還有最后一件解不開的,“有一次,就是你賭氣不吃飯那次,我看見君謙哥和姑姑去你屋子了?!?/br> “對……”白小菀拖長了聲調(diào),“他們?nèi)ノ椅葑恿恕?墒撬麄兪莵韱栁遥遣皇窃谕饷嬗龅搅耸裁词聝??后來聽說我是擔心賞花大會,才放心了?!?/br> 寧韻清怔了怔,“就這些?” “不然還有哪些?”白小菀簡直哭笑不得,“難不成,因為我在飯桌上賭氣,寧大嬸和君謙哥就過來像我提親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哎呀呀,我真是服了你了?!?/br> 寧韻清咬了咬嘴唇,不說話了。 白小菀真是無奈,“你呀,就是從小長在深宅大院里,只見過君謙哥這么一個清俊的男人,所以就風聲鶴唳,把所有的動靜都當成陰謀了。我現(xiàn)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白小菀雖然窮,又沒爹娘,但是我有骨氣,絕對不會做出男人的下作事兒!” 寧韻清表情變了幾變,欲言又止,“我……,我之前其實……” 白小菀想要徹底終結(jié)她的疑心病,舉手發(fā)誓,“皇天后土在上,白小菀發(fā)誓,如果存心過謝君謙,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就從嘴里長一個疔,一直爛到腸子里,下輩子都做不成人!” 這些話,還是從春燕嘴里學的呢。 其實白小菀是不信的,不過寧韻清應(yīng)該信,就發(fā)個誓安慰安慰她吧。不求寧韻清以后如何姐妹情深,只求別犯疑心病,別再找她的麻煩就行了。 白小菀為了把嫌疑洗得更清白一些,又道:“這次回去,我就跟寧大嬸和寧大舅商量,說是生意忙,往后都在自己屋子吃飯。這樣的話,吃飯就不會和君謙哥遇到了。” 寧韻清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她想說也不用這樣,又說不出口。畢竟私心里,還是不希望白小菀單獨見到謝君謙的,因此卡殼了。 白小菀嫁妝沒看見,繼續(xù)道:“另外呢,我私下也不會去找君謙哥。如果有事,盡量找寧大嬸解決,實在要找君謙哥,也必定要找你一起過去。所以,請你以后別再懷疑我了?!?/br> 寧韻清懸掛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 其實她心里也清楚,之前說白小菀謝君謙,腳踏三只船什么的,站不住腳。可是白小菀性子活潑,嘴角伶俐又討喜,心里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但……,壓下賠禮道歉的話又說不出口,吞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魔怔,就說了一些不過腦子的話,都很難聽。” “算了。”白小菀擺擺手,“你這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