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遲稚涵莫名的被戳中萌點(diǎn),開窗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帶著笑:“外面種了很多金桂樹,特別香,我這幾天晚上睡覺都舍不得關(guān)窗?!?/br> “秋天最好了,好多果子都熟了,可以做很多菜?!边t稚涵很快的拉好窗簾,等到屋子里恢復(fù)黑暗了才轉(zhuǎn)頭看著床,“我訂了一些河北青龍的板栗,過段時間夜宵可以做栗子羊羹吃?!?/br> 床上鼓鼓囊囊的人影動了一下。 遲稚涵嘴角揚(yáng)得更高,這人挺饞的,喜歡吃不太甜的糕點(diǎn)和rou類。 每次她報菜名的時候,攝像頭總是動的最快速的時候。 “粥要趁熱喝,喝完就放著,我過兩個小時來收。”重新穿好鞋子帶上門之前想了一下,“你想吃什么留個字條在吧臺上,我明天做。” 在門口又磨蹭了一會,確認(rèn)剛才開的窗戶大小不會有風(fēng)吹進(jìn)來之后,遲稚涵才悄悄的帶上門。 硌嗒一聲,屋子終于恢復(fù)了安靜。 還是一樣的漆黑,卻隱隱的有了點(diǎn)清粥夾雜著桂花的香味。 齊程在被子里拱了拱,似乎想要縮到更里面,拱完之后安靜了一下,又動了動。 然后那雙蒼白的手從被子里面伸了出來,用力的拽著被角,掙扎了一下。 終于坐起身,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赤著腳走到吧臺前。 齊程臉色并不好看,趙醫(yī)生這次仍然沒有給他用藥,昨天一天只是掛了葡萄糖,劉mama帶過來的三餐一口都沒吃。 陷入自閉癥狀之前,明明有些餓,卻一直到遲稚涵提到腌蘿卜的時候才突然有了些食欲。 坐在吧臺椅上,撿了一塊腌蘿卜放入口中,很酸,帶著朝天椒新鮮的辣椒香味。 面無表情的嚼了兩下,然后安安靜靜的拿起筷子,坐在黑暗中,藏在陰影里,一點(diǎn)點(diǎn)的吃掉桌上的東西。 胃里面開始變得暖和,齊程吸吸鼻子,聞著空氣里面隱約的桂花香味。 院子里種了很多金桂樹么?他住了十年了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喝掉最后一口粥,齊程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嘴,眉頭緊緊蹙起。 遲稚涵,很討厭。 話太多,多到?jīng)]有空隙,突然安靜之后,空氣會像凝固了一樣變得越來越重。 放下筷子,對著空碗想了一下,破天荒的在考慮是不是應(yīng)該把碗放到廚房水槽里,畢竟,那個人不是從小照顧自己的劉mama。 眉頭蹙的更緊,他知道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并不正常,容易煩躁,想問題會變得特別負(fù)面,在覺得自己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時候,腦子里卻有一個小小的角落,一直在考慮是不是應(yīng)該把碗洗掉。 …… 終于煩躁了。 赤著腳離開那個讓他頭痛的地方,經(jīng)過電腦桌的時候,繞過去打開了監(jiān)控。 屋子里因為亮起的顯示器有了一些光亮,凝固的空氣也因為遲稚涵在對面收拾鍋碗瓢盆的聲音開始恢復(fù)正常。 齊程又縮在了電腦后面的那張?zhí)梢紊?,抿著嘴看著其他暗著的電腦屏幕。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是怪物。 眼睛發(fā)亮,臉色發(fā)白,嘴唇因為缺氧而發(fā)紫,頭發(fā)亂七八糟的蓋住半張臉,他伸手拉住了一縷頭發(fā),用力的扯了一下。 痛得嘶了一聲。 然后被自己這種時候居然有痛覺這件事嚇到,傻愣愣睜著眼睛。 “咦!你開攝像頭了?”遲稚涵的臉突然在鏡頭里面被放大,她皮膚很好,粉嫩嫩的透著健康的血色,眼睫毛很長,隔著高清攝像頭都能看到因為眼睫毛過長投射在臉上的陰影。 齊程怔怔的看著。 他腦子嗡嗡作響,剛才要不要洗碗的執(zhí)念還在,煩躁還在,為什么有痛覺的疑問還在,現(xiàn)在又多了一絲奇怪的情緒。 他想用手指去戳一下遲稚涵看起來軟乎乎的臉。 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情緒? 因為她的臉看起來太白太軟么? 沒有吃飽?還是想吃面食了? “你應(yīng)該吃完了吧,那我過來收拾碗筷?!边t稚涵看著攝像頭半天沒反應(yīng),看了看時間,站起來往門外走。 她說她要來洗碗。 腦子已經(jīng)徹底亂成一團(tuán)漿糊的齊程下意識的又給自己多加了一條信息。 然后眼睛突然瞪大。 迅速的站起身,躺椅因為他的大動作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黑暗中只看到一個高個子長手長腳的快速的跳回到床上,縮回到最初的狀態(tài)。 身體一天未進(jìn)食加上發(fā)病后的脫水,突然的大動作讓齊程喘得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他這是……怎么了? ☆、第十六章 心跳如鼓。 手卻下意識的伸了出去,按下了床頭的電燈開關(guān),屋子角落里一圈暖黃色的燈光亮起,并不太亮,但用來照明應(yīng)該夠了。 腦子仍然混亂到嗡嗡作響,卻莫名的在意起她之前在黑暗中的那一聲很輕的呼痛聲。 遲稚涵,走路的時候不愛看路,很容易撞到桌角。 在門外響起密碼鎖開鎖聲音之前,悄悄的把被子拉開一條縫隙,透過昏黃的光線又確認(rèn)了一遍照明。 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外面的日光讓他瞇了瞇眼,看到了一雙穿著毛茸茸拖鞋的腳踝。 迅速的放下被子,黑暗中仍然是他熟悉的悶熱的安全的感覺,他卻突然放空。 之前嗡嗡作響的腦子,似乎被人按下了靜音鍵。 只能很清晰的聽到她關(guān)門的聲音,體趿著拖鞋走出玄關(guān),然后停住。 “你開了燈???”語氣上揚(yáng),很驚喜的樣子,然后低聲呢喃了一句,“真好?!?/br> 齊程的手指無意識的彎曲了一下,呼吸放輕,閉了閉眼,眼睫毛劃過被套,癢癢的。 又是一陣體趿著拖鞋的聲音,她走路姿勢懶洋洋的,前腳貼著后腳,拖拖踏踏,漫不經(jīng)心。 所以特別容易磕磕碰碰。 她似乎在客廳中央站了一會,然后吸了吸鼻子,才往吧臺方向走。 齊程皺眉,因為敏感的性格在加上需要研究遲稚涵的微表情做素材,他很清楚遲稚涵的小動作。 她在很尷尬的時候,會吸鼻子。 在對門做菜開小差導(dǎo)致鍋?zhàn)永锏臏蠓幸绯鰜淼臅r候,會吸鼻子,接電話對方吐槽她現(xiàn)在的老板太詭異的時候,會吸鼻子。 她剛才在客廳中央……看到了什么? 不安的動了動,衣服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特別大聲,齊程臉紅,冷汗又開始往外流。 “我看到監(jiān)控屏幕了?!边t稚涵又吸了吸鼻子,“親眼看到還是會覺得……有點(diǎn)怪怪的?!?/br> 收拾碗筷的聲音聽起來很清脆,遲稚涵說完這句話后就沒有再開口,齊程在被子里的冷汗越流越多,呼吸聲變重,身體又一次因為脫水而感覺到眼前發(fā)白。 她似乎出去了,門被帶上,屋子里再一次安靜。 可是他,卻動不了了,再次一次脫力,躺在床上喘的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監(jiān)控里也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但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看。 在對面設(shè)監(jiān)控,本意是為了這一本漫畫,之前請的私廚都是男人,齊寧又特意叮囑過對門的人怕吵,所以他們的態(tài)度也一直都是公事公辦的,他從來沒有覺得監(jiān)控有什么不妥。 但是遲稚涵和他的互動,讓這一切變了質(zhì)。 監(jiān)控早就已經(jīng)不完全是為了看她做飯了,遲稚涵把大部分的活動時間都放在了客廳,用攝像頭交流的那段時間,遲稚涵甚至?xí)退黄鹂赐暌徊侩娪啊?/br>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互動,哪怕心里知道不妥,今天還是因為屋子里太安靜,下意識的就打開了它。 也難怪遲稚涵會尷尬。 遲稚涵心里面,會不會覺得被侵犯,想象像他這樣的怪物,藏在陰暗不見光的角落里,睜著眼睛貪婪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樣的畫面讓他覺得難堪。 齊程仍然在喘,眼前一陣陣的暈眩發(fā)黑,卻咬著嘴唇坐了起來,因為太用力,嘴里甚至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想去關(guān)監(jiān)控。 難堪的全身都像是有螞蟻爬過,又像是赤身裸體被晾在人來人往的街上。 發(fā)病后的負(fù)面情緒終于徹底侵襲了他的理智,他感覺自己呼吸粗重,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后那片黑色慢慢的變成血紅。 所以他沒有聽到密碼鎖再一次打開的聲音,打開門后突然亮起來的亮光讓他下意識的轉(zhuǎn)頭,背著光,他只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 遲稚涵看到監(jiān)控屏幕的那一瞬間,心情復(fù)雜。 不管是簽一個月的臨時合同還是現(xiàn)在的一年續(xù)約合同,她都沒有對這個監(jiān)控提過任何異議,哪怕心里面已經(jīng)知道,這個監(jiān)控早就已經(jīng)不是查看做菜過程這么簡單了。 這監(jiān)控是對門這位查看外界的唯一出口。 一個人住在那么空曠的屋子里,蜷縮在樓梯后面的床上,拉上所有的窗簾杜絕任何光亮,看起來絕望無助,卻仍然會忍不住打開監(jiān)控屏幕。 這種舉動,看起來像是求助。 一個不想被拉入黑暗深淵的人,做出的隱晦的但是迫切的求助舉動。 她完全能讀懂。 但是在看到監(jiān)控屏幕里面熟悉的廚房擺設(shè)的時候,還是微微紅了臉。 好……清晰的攝像頭。 那么她有時候早上帶著巨型眼睛框沖到衛(wèi)生間上廁所的樣子,也被他看光了…… 忍不住臉紅,帶著莫名的惱羞成怒的情緒,悶頭悶?zāi)X的收拾完碗筷,走回自己房間的時候才想起來,她剛才抓了一把牛軋?zhí)峭浗o他了。 而且,窗戶是不是也沒關(guān)。 入秋了,臨近傍晚會很冷,他們住的地方又因為綠化太好,溫度特別低。 猶豫了一下,找了個盒子又抓了一些其他零食,煮了一壺焦糖蘋果茶,撒了一些rou桂,給自己找了個送下午茶的名頭,體趿著拖鞋又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