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一百面,足足一百面。 殷問水笑著點頭:“嗯,山水境,那就叫它山水境吧?!?/br> 殷問水有些詫異他的反應(yīng),不過還是笑道:“你要進去看一看么?其實衣衣說的也沒錯,魔域以前,還是挺美的?!?/br> 林祁感覺自己在夢里,不真實,他道:“你畫這個,足足畫了一千年?” “為什么問這個,”殷問水失笑:“你就真的不好奇,以前魔域的模樣么?!?/br> 酸澀在心底蔓延,熱了眼眶,林祁微笑:“......當(dāng)然?!?/br> 殷問水牽著他的手,隨便進入了一面山水境。 魔域的當(dāng)年的風(fēng)光鋪陳眼前。 只是林祁什么都沒看到。 無論是風(fēng)是云是山是水,無論是怎么樣的鐘靈毓秀鬼斧神工,好像都沒有了意義。 前所未有的細(xì)膩情感占據(jù)了大腦。 山水境里的世界那么真實。 他手掬起深澗寒水,在輕暖的風(fēng)和旁邊之人聲線清冷而話語含笑的介紹里,把水澆在了臉上。 刺骨的冷讓整個人清醒。 殷問水微驚:“林祁?!?/br> 林祁一把拽著殷問水的衣袖,把他扯了下來,然后捧著他的臉。 瘋魔了,真的瘋魔了。 什么情感爆炸! 將理智炸的一干二凈。 他眼睛血紅,聲音顫抖:“我覺得,我現(xiàn)在就可以接受了。” 殷問水呆呆地看他,看了好久,然后低低笑了。 他安撫著少年的背,優(yōu)雅地坐了下來,長長的黑發(fā)曳地,眼中的笑意溫柔而深情:“不,你還不可以?!?/br> 林祁閉了閉眼,咬牙:“可以。” 怎么會那么可愛呢。 那種感覺終于不再是刺痛了,心尖像是被人隔空親吻了一口,顫抖的,甜蜜的,一如當(dāng)初,折花時滿載少年的歡喜。 殷問水把頭靠著林祁的肩膀,笑的怎么都止不住,語氣寵溺:“好好好,你可以,到時候可不要后悔哦。” 林祁勉強笑出來,他眼睛紅紅的。 怎么會有這樣的深情。 怎么這樣叫人崩潰叫人心疼。 他今生前世加起來,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動,瘋魔了的,想要豁出一切的情感。 殷問水用指尖為他抹去眼角的濕潤:“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的感動。” “這其實算是一個道歉你知道么。” “毀了你愛的那個世界,怕你生氣,所以重新為你造就的?!?/br> “會讓你哭泣,我真的......” 真的什么呢。 他笑彎了眼:“真的很歡喜?!?/br> 大概是歡喜吧。 林祁咬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殷問水牽著他起來:“出去吧,我們都快走出惡靈谷了?!?/br> 林祁:“好?!?/br> 從山水境里出來,殷問水手指虛虛一指,瞬間所有的山水鏡面都消散了。 又回到了一輪月色下森然的惡靈谷。 林祁還沒有從剛剛那種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殷問水便開口道:“婆娑花谷,你想看么?!?/br> “???” 殷問水沉吟道:“一個山水境都讓你這樣失態(tài),你對這個世界還真是,”他笑得無奈:“愛的挺真切的。” 林祁笑了笑。 哪是對這個世界愛的真切呢。 不過千年之前的一句隨口帶過的話罷了。 只是說話的人都快忘記,聽話的人卻記了那么漫長的歲月。 他沒說話,認(rèn)真等待著殷問水。 “你愛的那么真切,”殷問水道:“那就,讓它變回去吧?!?/br> 有你來到我身邊,那么惡相也不再是惡相。 尸河的水停止了流動,冒出的氣泡上猙獰的面孔被定格下來。 腐尸的惡臭消失殆盡。 遍布白骨的荒野上開出幼嫩的青芽。纏繞著骷髏,纏繞著頭顱。 林祁親眼看著。 白骨之上開出花來,艷紅的,像是吸足了鮮血長出的花。 不止一處,整個天穹下,整個惡靈谷。 在他的腳下,花開得摧枯拉朽。 林祁抬頭看著天空。 滿山谷的花映得月色都染了幾分紅。 原來。 山水秘境,婆娑花谷。 尊者與千年。 殺虐與救贖。 百萬年前的,不過是我和你的故事。 林祁用冷靜的語調(diào)在心里說出這句話,偏頭,看著旁邊的殷問水。 黑衣的尊者正俯身,動作優(yōu)雅,用修長的手折過地上的一朵花。一如當(dāng)年,細(xì)雨中的男孩,唇噙笑意。 原來,今生前世那么多年,他對自己性向的認(rèn)知都有了偏差?;蛟S也不關(guān)性向的問題,只是遇上了就喜歡了。唔,接受了這個事實,想通了,其實也沒那么臥槽。 第85章 畫本 魔域終于有了光。 仿佛只是一場修行一場夢的事。 萬千修士睜開眼, 就被突如其來的白晝,刺出了眼淚。 黃沙漫漫,山丘無垠,暴.虐的風(fēng)暴停息,長達千年的懲罰熬到了盡頭。 永夜里的人等來了光。 惡靈谷一夜間開遍婆娑花。 鮮紅的,嗜血的,朝天的花瓣蜷曲, 如大地生出的手,漫山遍野,像虔誠的請求。 魔域的某一處。 成修明臉色發(fā)白看著光芒一點一點驅(qū)散黑暗。 喉嚨里滾動著什么, 但是說不出話。 他的旁邊,有年老的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掬起一把又一把的黃土, 淚流滿面:“終于……終于……” 偌大的沉寂后,是眾生的狂歡。 成修明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頭, 道:“爹。” 成海的臉上也難掩喜色,但是還是關(guān)切地問他:“怎么了?” 成修明眼中迷茫:“爹……我是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么。那位,放過了我們?” 成海說:“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做到了?!?/br> 成修明張了張嘴:“……為什么……” 為什么。 那一日他也在其中。 只有真正的見過那個人, 才懂得彼此之間的天淵之別。 天峰之巔,明月之側(cè)。他連那位黑衣尊者容顏還沒看清,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撞擊在他靈魂深處。 何時天道謂我眾生無辜。 何時我便放過蒼生。 明明是如此殘酷而威嚴(yán)的話,從那位尊者嘴里說出, 卻是薄涼冷淡到漫不經(jīng)心。 仿佛眾生皆螻蟻,只捎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