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東南方,笛音悅耳。西北方,蕭音纏綿,中間主位,古琴鎮(zhèn)守。琴音從耳入腦,再至周身。有人避之不及當場七竅流血而死,修為好些的便極力運功退出包圍圈。 修翎翻掌,催動刀陣,忽然之間,刀懸空,頭頂一把巨大的刀緩緩現身,隨著修翎的手勢,刀開始反轉,刀鋒朝鐘家人指去,將修家族人牢牢護住。 而隨著鐘家琴音而至的,是鐘家那位家主——鐘燕奎。 而昔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鐘詢也在此隊列中。鐘燕奎不常入世,多是鐘詢代之打理一些事物。 鐘詢身背一把七弦古琴,總是淡淡笑之,面色斐然,看之只覺得如此公子,豐神俊逸實在叫人喜愛。而鐘燕奎……卻不如他那般為人親善,冰冷著一張臉,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腰間別著一串鈴鐺樣的東西,走起路來到是叮鈴當啷的好聽。 鐘燕奎一句不發(fā),而鐘詢已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修翎,你爹爹糊涂,你可不能糊涂啊。霧沉國如今水深火熱,可不能走歪了道。要知道,邪魔歪道總是不被正道所允許的,一步錯,步步錯,你霧沉國若不早些將玄天夜鑒交出,可就別怪我們正道之人,為民除害了。要么,將秦意之交出,要么,將玄天夜鑒雙手奉上。否則……” 話音未落,身后七玄琴翻轉至身前,伸手一波,一道音浪襲來,直逼修翎。 修翎翻刀而對,卻抵不住鐘詢內勁,一道鮮血噴出,倒飛而去。 修久瀾猛地站起身來,結界強制性將他壓下,他氣的雙眼血紅。 “鐘詢?。?!”暴怒聲響起,修久瀾拳頭捏的咯吱響。 鐘詢笑著搖了搖頭:“這只是開胃菜,讓你們嘗嘗鮮。這九連山,我們鐘家去定了。玄天夜鑒,當該為正道所有,你霧沉國如今已和魔頭狼狽為jian了,怎可還將之據為己有?” 明明笑的溫雅如玉,出手的招式卻狠辣至極。 遠處秦意之將葉云堯拉住,壓低了聲音道:“你別沖動!” 葉云堯往后退回一步,深吸了口氣。秦意之安慰他道:“這鐘詢太過分,說話間突然出招,修家人一時未有防備,你放心,修家底子強著,不會叫修翎受傷的?!?/br> 而就在他說話間,突然!修翎朝天狂吼:“啊——?。?!” 所有人立即看向他,修家人尤是,連忙問:“少主,你怎么了?” 忽見修翎低下頭,一語不發(fā),站在那動也不動。 秦意之遠遠望著,心跳的飛快,預感從心底蔓延向四肢,有種不妙之感。 這時,修翎緩緩抬頭,笑容一寸寸擴大,瘋了一樣狂笑,眼中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轉頭看向身旁關心他的修家人,然后——一刀刺出。 鮮血在眼前噴灑,那老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嘴中低低喃道:“少……主……” 而后砰地一聲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眾人皆被此刻突變給驚住,修久瀾最先反應過來:“修翎!你在干什么!” 修翎哈哈的大笑,本規(guī)矩束起的發(fā)散在身后,又被老人的鮮血濺了一身,此時看去竟然有些猙獰之感。 秦意之攥緊了拳頭,已是確定:“蠱……是蠱……” 葉云堯再不能等,當先沖出。一道冷冽殺氣狂涌向人群,朝鐘詢而去,不帶分毫仁慈,頗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之意。 逍遙扇勢不可擋,直取鐘詢項上人頭。 而恰在此時,一道滿身血紅的身體被拋向天空,恰好擋在鐘詢跟前。鮮血還在一滴滴的墜落,隱約之間看不清臉。胸口一個巨大的窟窿象征著他生命的逝去。被鮮血染紅的他朝遠處伸出手去,不知在看誰,不知在看向何方。他只是微微笑著,仿佛看見了心口上的人。 “卑鄙!”葉云堯怒罵。 而有一人,在看清那阻擋又滿身血紅之人時,已再全然不顧。瘋了一般的席卷而去,紅衣如楓,是黑暗中綻放的蓮花,在怒火中燃燒升騰。 他朝著那具身體狂奔,所到之處,火海肆意,皆為地獄。 牙關緊咬,驚懼無比。 那是…… 那是! “你們……都去死吧!” 第70章 刀刀現真假 拋起的人不斷下墜, 那一身被血染紅的衣服在風中鼓起。 腰間一抹紅穗子已經和鮮血染成了一色,氣若游絲。 秦意之朝他狂奔而去, 眼中驚恐之色盡顯。 他為什么……會在這?! 快到極致,秦意之雙手顫抖著接住他的身體, 不停的低聲喚他:“明月?明月……誰干的?誰干的!” 而此刻, 只見九連山的結界瞬間攀爬上無數細小的蟲,遮天蔽日般啃噬結界的光罩。一聲由近及遠,由小至大,不斷穿透入耳的啼鳴聲而至,唐玉腳踏劍身,一身正氣凜然而下。 劍挽成花, 對秦意之指去。 單看他人, 劍眉星目,脊背筆直,一根木質發(fā)釵從發(fā)髻上穿過,目光從秦意之的身上移向他懷中的明月。 眉頭微蹙, 移過目光。 “你干的?”語調冰如寒冬, 秦意之抱著明月, 一直按著他的心口,而鮮血怎么也按不住。 唐玉直面而對:“是?!?/br> “為什么。” “不對他下手, 怎么引出你?!笔談? 入鞘。唐玉背劍在身后, 看著秦意之道:“我本以為他真的修成仙身,卻沒想到這么不禁打, 原來竟是憑空捏造出的。若沒那個本事,就別加那個名頭。如今該叫你什么好呢。唐明月?” 嗤笑了聲,唐玉道:“還是叫你明月吧,你不配姓唐。” 唐明月?多年之前,當他將明月帶回來的時候,他是那般可憐。一直都以為他沒有父母,孤苦無依。而他居然是唐家人? 秦意之看向懷中人,明月忽閃了下眼睫,微微斂下,小聲的道歉:“公子……對不起?!?/br> 話未說完,猛地一吸氣,一口血吐出。明月氣若游絲:“是我不小心著了他的道,才叫他傷害到我。我……并不是有意騙公子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像你說明?!?/br> 話被唐玉打斷,唐玉冷著臉嗤笑了聲,道:“怎么,不想承認自己那樣屈辱的過去?” “論屈辱,誰比你強?”秦意之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藝伎的兒子嗎?!?/br> 又轉頭看著懷中之人,秦意之搖了搖頭,噓了一聲:“你別說話了,那些都不重要。” 這似乎是唐玉的脈門,他猛地冷了神色,陰沉的望著秦意之:“你給我閉嘴。” 秦意之抱著明月,望了眼不遠處護著修翎的葉云堯。他問道:“蠱是你的?” 唐玉看了眼結界上攀爬的蟲子,笑道:“蠱?你莫要說笑了,那不過是普通的蟲子而已,怎么?沒有聽過御蟲之術?” “你到底為什么!你不是自愈正道嗎,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對你有什么好?!睅缀跏菑难狸P咬出的殘音,秦意之怒道。 “你不懂,你永遠也不會懂?!辈吝^他的肩,唐玉留下這么輕飄飄的一句。又聳了聳肩,視若罔聞。 他回頭看著拼命護著修翎的葉云堯,看了好久,面色如山雨之色,說變就變,突然不悅。 修翎在那里發(fā)著瘋,葉云堯一邊抵御外敵一邊要對他運氣疏導。而唐若不知是吃了什么火藥了,突然雙手法印變化,修翎朝天怒吼一聲,更加發(fā)狂。 “修翎!”葉云堯和修久瀾同時大聲叫道,秦意之運火于掌,朝修翎劈去,欲毀了他身體中的蠱,而修翎一時勢如破竹,狂亂的根本抵擋不住。急切的在人群中搜尋一圈 ,然后瘋了似的對秦意之撲來,笑的癲狂至極。 此時此刻,若不將修翎制住,怕是要被蠱壞了身,毀了心! 秦意之將明月放在地上,使之平躺:“你等我一會?!倍箅p手合起,拇指相交,捏出訣來。雙手分離時,帶出一朵血紅色的蓮花。 場內溫度驟然提高,遠處已有諸多人爆體而亡,更有人自燃開來。 逍遙扇扇出欲偷襲之人,抽空之余他對秦意之急急吼去:“不可!意之!” 秦意之催動無量蓮,此蓮祭出,修翎定會燒盡了軀體。 “葉九,你別攔著我,若不毀了他身體里的蠱,他便和前輩一樣如行尸走rou那般了!”形式緊張,秦意之心意已決。 結界內奮力抵抗欲出的修久瀾瞪紅了雙目,吼出的嗓音都破了聲。牙關都咬出了血,他在結界中怒吼:“秦意之,你若敢傷害修翎,我定將你碎尸萬段?!?/br> “我答應你們再塑他之身,可此時你們若不讓我救他,他定會失了心智啊!” 秦意之也焦急,可他不懂這兩個人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攔他。 修翎是修久瀾的兒子,他斷不會傷害他,今日沒有軀殼,來日他再為他造出,無量蓮他定會控制住,不灼燒他魂魄,他們到底是為何? 罷了,怕是情急之下不能好好思緒,秦意之心一凜,專心欲先將修翎被蠱啃噬的軀體消滅殆盡。 而就在無量蓮準備出手之時,血霧噴灑在結界之上,修久瀾終于從中而出。 他嘴角還殘留著血液,刀在手中不斷的震動。 “秦意之……”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兇狠的盯著他:“你若敢對修翎下手,你會后悔一輩子?!?/br> “阿修!”秦意之急道:“我只是去了他的身體,不傷及魂魄?!?/br> “不可以!”葉云堯與修久瀾異口同聲。 秦意之愣?。骸叭~九你?” 葉云堯緊了緊拳頭,修久瀾一刀斬下敵人的頭顱,語調沉重而又冰涼,但尾音的提高仍舊顯現出他的無奈與心底的起伏。 “人之血rou一輩子只有一具軀,生來由父母而給,再換……就不是他了。” 修久瀾刀入地,插在地上支撐自己。 結界終于完好,而他,也無所顧忌。 來一人,他殺一人,來一群,他殺一群。 刀上鮮血汩汩,刀氣震開敵方。 他道:“因為修翎……是荏苒的孩子。” “轟隆”一聲響,爆炸在天地間,秦意之將一小朵無量蓮扔去敵軍的人群中,頓時地動山搖火光沖天。他氣息有些不穩(wěn),自己是否聽錯了? 他道:“你說什么?” 修久瀾運起抵擋火光,指著仍舊在那發(fā)笑的修翎道:“那是你阿姐——秦荏苒的孩子!” 長久的耳鳴,似乎什么也聽不到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五百多年前,阿姐就沒了,爹爹就沒了,小妹也沒了,秦家……更是沒了。 除了他,不留一條活口。 阿姐何時,她何時有了孩子? 修翎……修翎!他不是姓修嗎!為何是他秦家的孩子?為何? 秦意之轉頭看著葉云堯,葉云堯不發(fā)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