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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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忘了自己為什么讀的法律,好像就是為了升官,為了扳倒傅云憲。 這個紅燈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車窗緊閉,空調(diào)也沒開,唐奕川坐在車?yán)?,覺得車廂像一潭死水,他已經(jīng)完全溺在里頭,任何掙扎都激不起哪怕一點點幽微的水花。 雇兇殺人是公訴案件,傅云憲擔(dān)任受害人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訴訟代理人,開庭時也坐在庭上。庭審時,他不時在那個受害人耳邊低語,教他怎么說服合議庭。那個所謂的受害人本來就是黑社會,傷天害理的事干了不老少,一雙手又腥又臭,結(jié)果在庭上顛倒黑白地說了一通,洪銳居然被判了重刑。洪銳雇兇打人不過一時激憤,實則跟他爸洪兆龍完全不是一路人。 唐奕川以一個法學(xué)生的身份坐在旁聽席上,看著洪銳無力又絕望地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找人打他一頓,他根本沒有受多重的傷,他一個人就跑了……” 一個先回國念法律,一個則留在小常春藤念經(jīng)濟,準(zhǔn)備畢業(yè)后回國在投行業(yè)大展拳腳;他們在美國時一起領(lǐng)養(yǎng)了十幾條流浪狗,打算待兩人都退休的時候,再一起開一間寵物店…… 他們曾經(jīng)構(gòu)想過一個共同的未來,那個未來像夢一樣美。 也像夢一樣易碎。 他去牢里探望過洪銳,唯一的一次。洪銳挺憔悴,但挺平靜,沒有一見人就哭天搶地,只是一味苦笑:“跟我同倉的一個王八蛋老……老弄我……獄警看見了也不管……” “弄”在這個語境下是個很駭人的字眼,唐奕川一下就聽懂了洪銳的意思。 “你別再來看我了,也別想法子弄我出去什么的,姓胡的還有那姓傅的真的沒人性,沒準(zhǔn)連你也不放過。我覺得我可能活不到出獄的時候了,我們……我們下輩子……” 沒多久,洪銳就真的死在牢里了。 紅燈轉(zhuǎn)綠燈的時候,手機又震動起來。他早就把傅玉致拉黑了,但跟幾年前的情形完全一樣,他拉黑了一個號碼,很快另一個號碼又打了過來,傅玉致可能買了一堆新號,堅持不懈地想要一個答案。 唐奕川一直記得,法院宣判之后,被害人長吁一口氣,傅云憲起身與審判長、審判員一一握手,談笑寒暄,不難想象除了法庭上的唇來舌往,法庭外他也使了不少勁,反正國家正在打黑,案子判成這樣,人人都會滿意。但是當(dāng)他走出法庭,他又看見傅云憲在走廊盡頭的暗角,一個人靠在墻上吸煙。法庭紀(jì)律規(guī)定,案件審理時全員不得吸煙,但這個男人煙不離手,一口接著一口,濃重的煙霧遮掩著他英俊的臉龐與緊蹙的眉頭,他的表情相當(dāng)奇怪,好像邪惡與悲憫同在,十分荒誕。 傅玉致的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唐奕川又一次沒接。因為同父異母的關(guān)系,他很晚才知道傅玉致就是傅云憲的弟弟。 他所認(rèn)識的傅玉致,皮囊花哨,真心guntang,一直沒皮沒臉沒心機。只要他再費點心思與傅玉致周旋,那傻小子沒準(zhǔn)兒真能把他哥賣了,何必還讓洪翎編著故事接近傅云憲,費時又費勁。 但唐奕川最終還是決定分手,冷酷決絕,不留一點余地。 刀不快,麻卻夠亂。他怕上癮。 第七十二章 重逢(二) 一撥一撥的律師來探望傅云憲的傷勢,傅云憲都見煩了,后來索性讓文珺一律擋出去。不過凡事因人而異,這天病房里來了最大腕的一位,張仲良。 跟著張仲良一起來的是他的秘書,名叫小景,鮮桃似的小姑娘,一進門就甜甜喊一聲,傅爺好。她是帶著花來的,沒讓文珺搭手,自說自話地就把文珺剛剛插上的百合與康乃馨給換了,非說,花是鮮嫩的好,這放久了的,都蔫了。說完還瞥文珺一眼,眼里狼煙一片,火藥味來得莫名其妙。 這種不知天高地的小姑娘文珺見得多了,一點沒放心上,說了聲“張律您慢坐,我先出去一會兒”,就走了。這些年多少這樣的小姑娘,或圖傅云憲的人或圖他的地位,飛蛾投火似的撲上來,到底沒一個能撬動她在君漢的地位。 “咱們傅律這會兒該稱一聲‘傅英雄’了?”張仲良打趣他。 “別笑我。”傅云憲丟了一根煙給張仲良,自己往嘴里咬進另一根,取打火機點燃。 張仲良近五旬的年紀(jì),但保養(yǎng)不錯,全無這個年紀(jì)的中年男人常見的臃腫與懈怠,還是挺精神的。但這種精神跟傅云憲那種張揚打眼的英俊比不了,一比就是云與泥,他也挺有自知之明,直接拿自己帶來的小姑娘開涮:“傅律要是不當(dāng)律師完全可以進軍演藝圈嘛,現(xiàn)在不是流行美大叔款,你看小景,盯著你眼睛都直了。” 小景臉登時紅了,嬌俏地說了聲,張律真討厭。 張仲良哈哈大笑。簡單問了問傅云憲的傷勢與那天的情況,他說:“我來倒不全是為了探病,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最近針對刑辯律師出的一個《懲戒規(guī)則》?” 消息出來的時候,正是傅云憲傷重?fù)尵饶菚?,他問:“怎么說?” 張仲良讓小景從包里取出一沓文件,交到傅云憲手上,“你看看,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傅云憲叼著煙,隨手翻了翻手里的紙張,皺起眉頭。這個規(guī)則的制定對律師尤其對刑辯律師相當(dāng)不利。 繼續(xù)往下翻,黨報又拿律師說事,而且標(biāo)題十分危險,以前只說死磕派是五害之首,這次直接放大了“刑辯律師”四個字。 “比如擴充的這條偽證罪,分明就是剝奪我們合法辯護的權(quán)利,還有新版的律師執(zhí)業(yè)管理辦法,已經(jīng)頒布了,你也看看?!?/br> “這個我知道,”傅云憲合上文件,把那沓文件扔回柜子上,淡淡說,“這是上頭是要刑辯律師開刀了?!?/br> “這新法一頒布,你看著,律師圈肯定得炸。”張仲良說,“ 中國律壇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張仲良能跟傅云憲齊名律圈,自然也有他的人脈,嗅覺也相當(dāng)靈敏,十九大召開后,連著幾項法律法規(guī)出臺,他已經(jīng)先人一步,聽見黨中央向刑辯律師磨刀的聲音了。 “國家打黑、反貪的勢頭轟轟烈烈,就怕我們這些吃刑辯飯的搗亂,這么立法確實是為了嚴(yán)懲犯罪,保障大多數(shù)老百姓的好日子。”誰背后沒一點見不得人的舊賬,張仲良嘆了口氣,“可對我們刑辯律師來說,以后這日子可就難了?!?/br> “前兩天有人跟我說你要移民,看來是真的?!备翟茟椏粗鴱堉倭?,“怎么,打算激流勇退?” “不退還行嗎,按照這個《懲戒規(guī)則》,咱倆都得進去?!睆堉倭伎牧艘唤?zé)熁?,“就前兩天,方勇行賄法官被抓了?!?/br> “哪個方勇?”傅云憲回憶了一下,“省財政局長雇兇殺人案,一辯成名的那個?” 張仲良點了點頭。 傅云憲不說話,眼睛低垂,修長手指揉捏著煙。 張仲良此時功成身退正是好時機,已經(jīng)賺得盆滿缽滿不說,還在司法界留下了傳說。張仲良移民,方勇被抓,至此,赫赫有名的“中國十大腐敗律師”也就只剩下傅云憲一個人了。 意味著,靶子也只剩他一個。 “你呢?還不舍得這十里洋場花花世界?”張仲良又嘆氣,看似語重心長地勸,“也該夠啦,都掙多少了,早點上岸吧?!?/br> 傅云憲仰面合上眼睛:“最近是不想再接案子了,先歇著,看看形勢再說?!?/br> 小景完全不知兩位律屆大佬談話內(nèi)容的重要性,一直在傅云憲身邊轉(zhuǎn)悠,表現(xiàn)欲望十分強烈。偶爾傅云憲看她一眼,她就滿臉羞紅,眼珠盯著傅云憲亂轉(zhuǎn)。 龐景秋處處針對自己的合伙人,吃相難看,說穿了就是跟人不在一個層次上,羨慕嫉妒恨使然。但張仲良不酸,他們同樣地位超然,不會為排名誰先誰后計較,更不可能再吃這種干醋。不過他問了傅云憲一個問題,也算給這花枝亂顫的小姑娘提個醒。 “你那整天刺撓的小情兒呢?” 傅大律師那位人盡皆知的刺撓的小情兒這會正在明珠臺錄節(jié)目。 對許蘇來說,這是他在明珠臺亮相的最后一期節(jié)目,原本顧念傅云憲的槍傷不想去了,但本著對引薦人刑鳴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站好最后一班崗。 去前,許蘇問了問聯(lián)系他的導(dǎo)演,這期的明星嘉賓是誰。 導(dǎo)演回說,黃舒瑩。 原本籍籍無名的小明星,因為參演的一部刑偵題材的網(wǎng)劇爆火,人氣急升,一下也躋身于小花旦的行列。 然而那位黃姓小花旦竟在節(jié)目錄制前無故失聯(lián)了,節(jié)目組急如只能臨時找人救場。觀眾的喜好一夕一變,相親節(jié)目差不多已經(jīng)過氣了,《緣來是你》能取得收視開門紅,大半得歸功于刑鳴的人氣。所以刑鳴離開之后,《緣來是你》高開低走的趨勢明顯,流量明星越發(fā)不可或缺。 節(jié)目組幾經(jīng)商議動員,排除重重困難,最終在節(jié)目的錄制前一夜,敲定了來救場的明星。 說來也巧,前后兩位女演員還認(rèn)識,姓氏都帶著色兒。 白婧。 第七十三章 刺撓 許蘇沒接到節(jié)目組的通知。到了演播廳才發(fā)現(xiàn)明星嘉賓居然是白婧。 他被嚇得夠嗆,扭頭就走,跟導(dǎo)演說:“我不錄了?!?/br> 導(dǎo)演壓著他的脖子上場,氣得破口大罵:“要不是刑主播的面子,早把你換下去了,最后一期,給我照臺本給錄了!” 許蘇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與白婧重逢。 白婧當(dāng)年就漂亮,現(xiàn)在經(jīng)由鏡頭歷練、鎂光燈打磨,越發(fā)是個艷光熠熠的大美女,她一進場,臺上的男嘉賓都直起上身情不自禁地抖腿,那種公狗發(fā)情時的姿態(tài),許蘇以前也有。但此刻他覺得白婧不太好看,太瘦,瘦得近乎離奇。 攝像機前的白婧語速很緩,吐字很軟,嘴角常掛一抹弧度恰到好處的笑,又甜美又嬌俏。 許蘇記憶里的白婧,既不聰明,也不溫婉,小學(xué)時兩位數(shù)以上的加減乘除便喊頭疼,但出道之后雙商日高,她的熒幕形象被設(shè)計得非常討巧,自然清純又謙遜,所以最近也漸漸紅了起來。 整場節(jié)目,許蘇都心不在焉,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停留在白婧臉上。而每當(dāng)白婧也向他看過來,他又立馬極不自然地把眼睛挪開。這樣的閃避便顯得有些鬼祟,連現(xiàn)場導(dǎo)演也看見了,沖他打手勢提醒他專心。許蘇很局促,便是他剛發(fā)現(xiàn)自己對白婧動心的時候也沒這么局促過。 不是余情未了,只是意難平。許蘇打小對住隔壁的白家人感情熾熱,他視顧天鳳為親媽,視白默為親哥,連不怎么露面的白婧他爸,都掏心掏肺地對待,白婧更是他關(guān)于青春的全部記憶,而青春這種東西,本身就很刺撓。 錄制一結(jié)束,許蘇悶頭就往外跑,但白婧的助理眼明手快地截住了他,說有人想跟他敘敘舊。 女助理,但膀大腰圓,體型相當(dāng)彪悍。許蘇掙扎未遂,幾乎是被對方扛在肩上,給強行塞上了一輛suv,跟當(dāng)初馬秉元綁票的架勢基本沒差。 不得已,只能安分坐在了白婧面前。沒有燈光照耀,眼前的女人便顯得憔悴,一張臉不比巴掌大,瘦得剔不出一點rou。 朋友的地方,不必?fù)?dān)心被狗仔跟拍。白婧抽煙又喝酒,清純?nèi)嗽O(shè)完全崩盤,她問許蘇:“聽說你跟我哥一直有聯(lián)系?” 許蘇茫然地點頭。 “我媽一直很想你,每期《緣來是你》都看,看一次就打電話訓(xùn)我一頓,她可能是二號男嘉賓最大齡的粉絲?!?/br> 許蘇心疼得抽了一下。 “你以前話沒那么少的?!卑祖簭妱荩S蘇木訥,兩人完全聊不到一塊兒去,最后女方只能主動去奪男方的手機,說:“加個微信吧,沒準(zhǔn)以后還有法律問題要咨詢你呢?!?/br> 許蘇往后縮脖子,垂死掙扎了一下:“還是……不用了吧?!?/br>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大明星身邊哪里還缺法律顧問,何必多此一舉。 “你怎么那么小氣?!”白婧突然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叮咣亂響,“還想著我?還記恨當(dāng)年的事?” “我記恨什么?早翻篇了的事情?!痹S蘇趕忙撇清自己。記恨意味著放不下,放不下便說明仍有念想。古訓(xùn)潘驢鄧小閑,他的男人無一不有,他為什么還要記恨呢。 愣神間,白婧已經(jīng)自說自話地拿起許蘇的手機加了自己微信,屏幕鎖著,她直接就用密碼打開了。兩個人生日各取一半構(gòu)成的密碼,許蘇是個念舊的人,這六個數(shù)字已成記憶習(xí)慣,懶得修改。若不是白婧輕而易舉就打開了他的手機,他都忘記了這六個數(shù)字背后的涵義。 “不準(zhǔn)拉黑聽見沒,我媽讓我找你的?!卑祖禾裘迹咽謾C扔還許蘇,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 許蘇木著點點頭。 “我媽最近身體很不好,沒準(zhǔn)哪天就去了,她一直記掛著你,她是真把你當(dāng)親兒子?!币恢煶橥?,白婧立馬又點上另一支,都快趕上老煙槍傅云憲了,“下周我安排個飯局,沒外人,就我們家人還有你。” 許蘇沒立即答應(yīng),但確實很動心。他跟顧天鳳也有些年沒見面了,但白默沒少在他們娘倆中間傳話,白默隔三差五地來給他送熱騰騰的飯菜,其實背后全是顧天鳳的心意。許蘇感激不盡,可他畢竟不是人家的女婿,哪有這么堂而皇之上門的道理。 或者他可以帶著傅云憲與白婧一家見面,大大方方地一起吃頓飯。可他沒信心能把這事情跟傅云憲解釋清楚,前任和現(xiàn)任一向關(guān)系微妙,他總不能說,我不是還惦記人家,我是還惦記著人家的媽。這多稀罕。又或者干脆就應(yīng)了那老歌里唱的,相見不如懷念,干脆不去。 許蘇心里一團亂麻,糾纏盤繞,最后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個死結(jié)。他暗罵了自己一聲傻逼。 這個時候,白婧忽然手抖起來,抖得煙都拿不住,原本嬌艷的面孔也登時變得慘白如蠟。 許蘇被這樣的白婧嚇著了,這種狀態(tài)的人他似乎見過,感覺不妙。 然后,方才還和顏悅色的白美女一下翻了臉:“你從后門走!自己叫車,別讓人看見?!卑祖赫酒饋恚瑳_著許蘇尖叫,模樣十分歇斯底里,“趕緊走,走?。 ?/br> 來時被強行拽進屋,去時又被強行推出門,許蘇暗舒一口氣,扭頭就走,但到門口,又回過頭。他說,一個女孩子在娛樂圈打拼不容易,還是多當(dāng)心身體,少抽點煙。 白婧抄起一個貴重的擺件就朝他砸過來。 許蘇拔腿就跑,人到樓下,他聽見樓上的窗戶里傳出異常響亮慘烈的哭聲。白婧的哭聲。 剛打上車,蘇安娜的電話就來了,一開口就是質(zhì)問,說傅云憲答應(yīng)送她的房子怎么還沒送來,她說那地方很有投資價值,別看現(xiàn)在地處偏僻,以后一旦通上地鐵,房價立馬翻番…… 蘇安娜半輩子都在算計錢的事情,許蘇聽煩了,也聽怕了,頭嗡一聲就大了:“他受著傷呢,你那房子又不會長腿跑了,急個什么勁兒?” “他受多重的傷啊,不是沒死么?”蘇安娜有些不滿,“不就幾百萬的事情,一通電話就能辦妥,這是故意敷衍我?” 幾百萬,還不就?許蘇有些火了,“你多大口氣,你知道么,絕大多數(shù)刑辯律師一年都沒這個收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