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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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剛才去鎮(zhèn)上買了點藥。多虧江老弟在,要不我連什么藥都不記得。買完我們倆換身輕便的,再轉(zhuǎn)回來。” 于是重看江鶴繁,何風晚心里涌起些即將小別的不舍與澎湃。 而他打量半天,得出結(jié)論:“你怎么不帶登山杖?” 何風晚說:“這山路也不陡,帶那個多麻煩?!?/br> 江鶴繁目光驟冷,“那是拿來保護膝蓋的,防滑、防摔,還能借力?!?/br> 何風晚一聽,眼中須臾盛滿了桃花,臉上的嬌媚起來了,忙著朝成珠珠擠眼,無聲說著“看,關(guān)心我呢”。 “原來是個繡花枕頭?!苯Q繁眼底恢復一貫的沉靜,話中帶上譏諷,“算了,荒山野嶺的,何小姐自求多福吧。” 要是以往聽他這么說,何風晚早就火冒十八丈了。 今天不一樣。 不再是僅僅掛在嘴邊的玩笑話,既然定了,就要認真對待。 江鶴繁說完剛才那番話,就帶著林熊大步走遠。何風晚盯著他快要沒入彎道的雋逸身影,唇角微彎,飛快打起算盤。 ——不是懷疑我處心積慮地布局嗎?要不我就試試,看我有沒有那個本事。 隨即整理腦中亂成一團的,關(guān)于江鶴繁的線索,卻片刻就感到了挫敗,不甘心地輕咬下唇,畢竟對于勾引這回事,她也是第一次。 但她很快想起那個皮夾,信心又回來了。 那里面還夾著她的照片??! 第12章 . 夕陽的余暉散透了,建筑與街道反著瑩白的雪光,淡墨天色下視野分明,夜晚好似遲遲不來。 高高低低的窗口漂浮無盡燈盞,橙黃與銀白的光芒珍珠般散落,小莫村如童話中的少女一樣安寧。 老遠瞧見等在村口燈下的林熊,拎著保溫壺,一臉熱切地張望。看到何風晚和成珠珠時,笑容乍現(xiàn),開心地朝她們跑去。 她們小看了這條山道,足足走了五個多小時。 沒想到太陽一落山,氣溫驟降,需要消耗更多體力維持熱量。成珠珠走得精疲力竭,腳底發(fā)軟,舌苔泛起焦苦的燥意,連說話的力氣都稀薄。 何風晚還好,當模特不比這輕松,何況她還有長期健身的習慣,只虛虛喘著氣問:“林大哥,你怎么來了?” “太冷了,給你們煮了紅棗姜湯?!?/br> 林熊讓她們坐在路邊歇腳的休閑長椅上,擰開壺蓋倒湯。他高大身軀遮住風的正面,削弱了風的威力,成珠珠一口氣飲盡,伸手又要一杯,看去的眼里寫滿崇拜,說:“林大哥,你真貼心?!?/br> “嘿嘿。”林熊有些不好意思,粗糙的手掌地順了順被風吹亂的蓬發(fā),“家里有個meimei,知道你們喝這個能驅(qū)寒。而且何小姐這樣牙……” 他面色一滯,靜了下來。 牙什么來著? 江鶴繁那句怎么說來著? ——“她那樣牙尖嘴利凡事總要占上風的,病倒了更難伺候?!?/br> 林熊回憶著,面露難色。 以他五大三粗的性格,斷然不會顧及到煮姜湯這般細膩的小事。之前回到酒店,江鶴繁吩咐他去廚房找材料煮一鍋,但別透露是他的要求。 他什么也沒解釋,叫林熊一頭霧水。 林熊本來等在酒店,后來坐不住,拎著保溫壺轉(zhuǎn)到村口。此時朝何風晚上下一通打量,看她駝色羊絨大衣領(lǐng)口露出t恤的邊緣,薄唇血色全無,他突然就明白了。想必江鶴繁與她在山道上相遇時,注意到她穿得少,看來對她確實關(guān)懷備至。 可既然交代了別透露,林熊只好生生咽回去,勉強地拼湊措辭:“……這樣牙口不太好的,更需要注意保暖?!?/br> 何風晚雙手捧著杯蓋,小口啜飲,透過蒙蒙霧氣笑瞇瞇地盯著他。 林熊這樣一個粗枝大葉到扣子繃了不在意,老毛病犯了用什么藥都能忘,一心撲在登山事業(yè)上的人,還有多余的心思勻給煮姜湯? 她不信。 但她沒有表露,十分感激地與成珠珠灌下滿滿一壺。 辛辣甜味躥過喉頭,直落胃袋,暖意于五內(nèi)游走。兩人逐漸恢復了生氣,林熊邀請她們?nèi)ゲ蛷d吃晚餐。 “一會兒吃完了帶你們?nèi)ヅ蕩r館看看?!币宦纷咧中軣崆榈赜媱?,“別看小莫村不大,因為有纜車直通艾格峰山腳,這里是登山者的棲息地。再專業(yè)的設(shè)備,村子都能買到?!?/br> 何風晚好奇地問:“只有登山的人才來嗎?” 林熊說:“專業(yè)攝影師也有,包括其他一些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的游客。畢竟這人少嘛。” 吃過晚餐,一行人去攀巖館,是與寥落街面全然不同的喧騰。 數(shù)座形狀不一的抱巖排列在大廳中,不規(guī)則的幾何切面上布滿彩色巖石點,指引初學者向上攀爬的路線。往里還有十幾米高的巖壁,那是進階高手的天堂。 一時間地上墻上到處是人,亂哄哄地笑鬧著,景象有些雜亂。 館內(nèi)大燈小燈都開了,白熾光照點燃空氣,溫度便成倍的抬升。看客們逃脫冷空氣的束縛,就有了蠢蠢欲動的心跳,紛紛穿戴齊整,扮演起飛檐走壁的蜘蛛俠。 連成珠珠也受到蠱惑,一掃徒步的疲累,哀聲懇求想要試試。 何風晚拗不過,就答應了。 林熊自告奮勇地當起老師,指導成珠珠每一個步驟。何風晚抱臂站在一旁,看了片晌,不免有些無聊。 林熊過意不去,叫何風晚也嘗試,被她推脫沒那個臂力。 他為難地撓頭,說:“我其實想回酒店拿換洗衣服,都已經(jīng)備好放床頭了。這有淋浴區(qū),運動后一身的汗,能馬上沖洗?!?/br> “哦?!焙物L晚眼珠子一轉(zhuǎn),計上心來,“要不林大哥叫江先生送來?” “他睡得早,這會兒多半在浴室泡著?!?/br> “這樣……”何風晚笑了笑,“那我?guī)湍隳冒??!?/br> 林熊意外,連聲說:“不好不好,這離酒店也不遠,我走幾步就……” “對呀,反正不遠,我走不也是幾步嗎?”何風晚上掃的眼尾透著狡黠的光,“再說,我還得幫珠珠拿衣服,順路了?!?/br> 不及林熊反應,她沖一臉懵怔的成珠珠飛個含笑的眼風,轉(zhuǎn)身離開。 * 一進酒店,何風晚和幾個玩鬧的小孩差點迎面撞上。 老板娘急忙跑來趕走他們,向何風晚不住地道歉。這是一家家庭式經(jīng)營酒店,傳了好幾代,老板娘少說年逾古稀,看著精神矍鑠,已是滿頭花白,那些小孩都是她的孫子女。 何風晚的心早飛到樓上去了,看她端出長聊的架勢,留下一串“不要緊”飛快開溜。 今早在頂層露臺,何風晚把地形摸清楚了。 江鶴繁和林熊合住一間,就在她隔壁,兩邊頂層無礙地緊挨。 或許明白接下來,她要做一件不怎么正大光明的事,轉(zhuǎn)過樓梯拐彎處,踏上走廊地毯的一刻,何風晚不禁放輕了腳步。 不是說江鶴繁在洗澡嗎? 不是說江鶴繁還可能早早睡覺了嗎? 不管是哪一種,都沒有比這更方便何風晚對他的皮夾一窺究竟的時刻了。 反正不要他一毛錢,反正早在部門活動時皮夾就讓他同事看光了。何風晚腦子里的想法層出不窮,不斷為自己的行為做道德背書。 不,她就是要翻,不道德也要翻。 來到門外站定,何風晚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半天聽不見里面的任何動靜。 這才記起剛才走得急,沒找林熊拿鑰匙。 她轉(zhuǎn)而打起頂層露臺的主意,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通往隔壁閣樓的門根本沒上鎖。 都說瑞士犯.罪率低,可這樣的安全意識也太不靠譜了。何風晚忍不住心里一陣嘀咕,大鵬展翅一樣張開雙臂,搭上旋轉(zhuǎn)樓梯兩邊的扶手,悄聲悄氣地下樓。 眼看樓梯就要到底,她又開始為如何摸進房中犯難。 苦思半分鐘,何風晚決定先貓腰露個頭,探探外面的情況。 比露頭更快的,燈黑了。 視野中房間的輪廓徹底消失,何風晚身陷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所有活物一齊猝死。稍頃辨出從哪里傳來清晰的水流聲,極其微弱,像緩緩流動的山澗溪泉。 何風晚松了一口氣,江鶴繁還在泡澡。 真是天助我也! 她迅速摸出手機,依靠屏幕點亮的一小片光徐徐前進。與自己房間相似的布局幫了不少忙,不消片刻,何風晚確定各處的位置,找到林熊口中整齊疊放床頭的衣物。 既然這是林熊的床位,那么幾米外靠窗的那張—— 干凈床面不見一絲褶皺,被子折出棱角置于中軸線頂端,枕頭壓在上面,枕面放有同樣疊好的衣褲。不過就是那身下午看過的夾克和牛仔褲,經(jīng)他之手折出線條的嚴謹。 這么一看,林熊的那堆簡直漫不經(jīng)心。 何風晚握著手機端詳,不斷刷新對江鶴繁的好感,看來確實是軍人時期留下的習慣了。這讓她對為了搜查而不得不破壞衣物的形態(tài),內(nèi)疚了起來。 好在很快從夾克內(nèi)層的衣袋翻到。 何風晚掂著手上的黑色皮夾,啟齒輕笑。 然而一轉(zhuǎn)身,她碰到什么,嚇得扔掉手機,視野再次陷入一團密實濃稠的黑。 她沒叫也沒跑,一點一點靜了下來。 這感覺再熟悉不過,曾千百次地造訪她的夢境——那種向下看來,帶有壓迫感的視線。不是好奇,不是輕佻,像是一種等待,在等她抬頭。 夢中她從來沒有抬頭看過,眼下這樣面對面站在全然的漆黑中,瞬間喚醒了記憶。 但此時并非做夢。 于是何風晚屏住呼吸,試探地伸出手。 隨即有了皮膚的溫熱觸感,大片裸裎的起伏,掛著濕漉漉的水珠,山一樣堅硬。骨廓在手下蔓延,她腦中不由浮現(xiàn)明確的形狀,像地理課上辨識大洲,指尖緩慢細致地描繪,隨即認出名字。 他的頸、肩和胸。 皮夾完全拋諸腦后,何風晚沉浸在她的回憶里。 直至一小股潮熱的吐息噴灑頸窩,耳畔傳來江鶴繁沉冷的聲音:“摸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