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封疆順著他目光看向不遠處,“怎么?你不是喂獅子來著吧?” 高嶠聞言,差點笑的肚子疼,“不是,六哥你什么時候添的喂奶這個愛好?” 肖驁睨向他們,“我這叫志愿者?!?/br> 高嶠差點沒笑抽過去,“哥,多讀點書吧,廣義志愿者和實際志愿者是有本質區(qū)別的?!?/br> 肖驁剛才就喂獅子了,“我剛才……” 封疆給他科普,“公園上下員工吃飯全靠你,所以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們都能滿足?!?/br> 肖驁這話聽不明白了,“這不是養(yǎng)殖場嗎?我贊助過嗎?怎么都靠我?” 高嶠接著封疆的話,“你以為我們打那些獵物都哪兒來的?都是這么養(yǎng)大的?!?/br> 肖驁眉心聚攏,他可能需要再確認一遍。 封疆說:“你喂的獅子,都是母獅剛生下不久的,被強行抱來人工飼養(yǎng),為的就是抹殺它的野性,讓它對人類失去戒心,變得跟哈士奇一樣。因為它最后要么是寵物,要么是獵物。” 肖驁對這一塊概念不強,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濫的人,聞言還是為之一顫。 他恍然靈光一抖,腦海里迸出一種可能性,會不會負羨從來也不是誰派來的,只是想為野生動物的保護問題出一份力? 高嶠認識的肖驁從來不是心軟的人,自然不會把他此刻嚴肅神情當做他在傷感,只是認為,“是不是餓了?昨天三哥把那斑馬獵了,等會兒咱們斑馬rou宴。” 肖驁站起來,瞥都不想瞥他。 高嶠看著肖驁遠走,“六哥你嘛去?” 封疆下意識追了兩步,結果收到肖驁一句,“別跟著我。” 肖驁是要去找負羨,她已經遛了三個小時獅子了,還沒回來,別是迷路了。 負羨回不去是因為帶她的這個向導,從個淺坑邊上掉下去了,腿磕了個窟窿,她把遛獅子的一半時間,都用來給她緊急處理傷口了。 向導看著自己受傷的腿,淚流滿面,比沒吃過糖的小孩兒看起來還委屈。 負羨把自己的半瓶水拿出來,剛打開,就被制止了,“你要干什么?” “洗傷口?!必摿w把水倒上去。 向導扯著嗓子大叫,弄得多疼一樣,其實這是最溫和的一種應急處理方式了。 負羨把她的絲巾摘下來,纏在她腿上,遭到她第二次拒絕。 “你不怕腿爛,可以不纏。”負羨說。 向導把褲腿往下擼,“用褲子蓋住就可以了?!?/br> 負羨阻止了她,“傷口與衣物刮蹭會讓傷口再次感染,到時出血過多,會影響到正規(guī)救護。” 向導不說話了。 負羨有話說:“我對你的身份表示懷疑?!?/br> 向導臉色突變,顧左右而言其他,試圖掩飾真實情緒,“我們要快點回去了?!?/br> 負羨坐著不動,“你是誰。” 向導不吭聲了,腦袋即將垂向草地。 負羨撿了塊石頭,比著向導的那條好腿,“我突然后悔救你了,可以廢你一條好腿彌補嗎?” 向導通體慘白,“我是假的!” 負羨手里石頭沒丟,“從頭開始說?!?/br> 接下來,向導向負羨交待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整件事情來龍去脈。 她本來是公園一位后勤工,因為沒有救護經驗,所以園區(qū)負責人并沒有給她安排戶外任務,所以她的日常工作,大體是端茶倒水,捏腰捶腿。也因此,她有大把時間接觸狩獵和公園產業(yè)鏈的核心內部,并親眼見證了原本的向導如何翻臉離去,如何下落不明。 那姑娘在志愿者期間,發(fā)現(xiàn)非洲大部分公園的培育所里,人工養(yǎng)育動物的真正目的、和狩獵俱樂部的合作關系,以及各種違反世界動物保護協(xié)會規(guī)定的行為。 在她向園區(qū)負責人提出質疑時,溝通的不太愉快,隨后她負氣離開,揚言要把這件事情揭發(fā)至國際周刊。沒兩月,新西蘭那邊傳來消息,姑娘失蹤了。 先前,她在長角羚公園志愿工作時,很受游客喜歡,名聲在外,公園為了保住這個引客源,在后勤工里,找了個跟姑娘體形相近的,命她代替她的工作,繼續(xù)引領游客,做向導。 向導職位相對后勤工,薪水高了幾倍,可又有什么用,每天還是擔驚受怕,尤其每天還要看著自己曾照顧過的動物被帶走,獵殺……如此反復,心早千瘡百孔、沒一處好地方了。 冒牌的向導曾多次向上申請過離職,無一不被駁回,而她為了活著,也不敢翻臉,畢竟他們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螻蟻,不費吹灰之力。 就這樣,她在恐懼和絕望中,一天一天的捱,捱到現(xiàn)在,徹底麻木,儼然一具行尸、走rou。 負羨聽完,眉心微聳。她不想多管閑事,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根本無力去當救世主,更何況動物保護本來也是一項高成本運動,尤其還會有生命危險。她負羨不是一個博愛的人,在沒能力保護身邊人的情況下,對于世界的保護,她底兒掉了也只能是喊兩聲口號。 向導一把攥住負羨的手,“你一定保密,不要把這些說出去,不然我會死的?!?/br> 負羨還沒說話,她的小獅子跑回來了,三只,跟著長角羚,小屁股一扭一扭,步履蹣跚,爪子發(fā)著顫,畫著圈,像是在打醉拳,偶爾一記歪頭殺,叫人隨即喪失理性思維。 她突然有個想法,未來,人類看到生物圖鑒上,形單影只的人類,會不會后悔曾經為了一己私欲,剝奪了那么多動物的生命? 誰知道。不過在這短短幾秒,她后悔了。 8.08 回培育所的路上,向導對負羨說:“你是唯一懷疑我身份的人。” 負羨沒說話。那是因為除了她,沒人帶目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