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隨著時間的流逝推移，照亮了山洞里常年的黑暗。而那個比陽光還要璀璨耀眼的精靈就逆光站在他們所有人面前，目光溫和，似乎能夠洞悉世上所有的一切。

    “但你也應(yīng)該明白，那些半獸人對我沒有任何威脅。走出阿瓦隆的路還很長，外面也還有比它們兇惡得多的敵人需要去面對，你們沒有必要在這里耗費力氣……而且，我能待在這里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嘉嘉，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br>
    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最終定格在他過去幾千年都很熟悉的角度上。嘉洛德僵在原地，看著格洛芬德爾示意史蒂夫帶他離開，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而那人卻像已經(jīng)聽到了他未說出口的話，笑著俯身，像過去那樣在他眉心吻了吻。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漸漸消失在洞口燦爛的陽光中。

    “讓我最后再保護你一次吧?！?/br>
    耳邊似乎傳來金花領(lǐng)主輕松而愉悅的聲音，隨即便被半獸人們凄厲的哀嚎淹沒。嘉洛德閉了閉眼，順著史蒂夫的力道朝相反的方向轉(zhuǎn)過身，朝另一個出口奔去，臉上的哀傷只是一瞬，隨即就被同樣明亮的笑容取代。

    只是暫時的離開而已，終有一天，所有分別的人仍會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重逢。

    他從來都這么堅信著。

    ——————————

    “轟——”

    在聽到遺跡坍塌的轟鳴聲時，嘉洛德三人已經(jīng)走到了阿瓦隆的邊緣。而正如格洛芬德爾所說的那樣，所有跟著他們身后進入這片理想鄉(xiāng)的半獸人再沒有一個能夠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全部和山洞一起埋葬在了湖之精靈的國度。而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金花領(lǐng)主最后在這里留下的一點意志。

    “他已經(jīng)回去了?！庇媚Хㄌ讲榱讼?，梅林點點頭，看了身邊一直垂著頭的精靈一眼：“因為格洛芬德爾本身并不在這片大陸上，留下的投影存在時間也只有這么久。而且對于精靈來說，如今的中土式微很嚴(yán)重，保留這么點力量已經(jīng)是極限，所以……所以……”

    ‘所以’了半天，法師也沒想出什么合適的東西接在后面，只能默默嘆了口氣。倒是美國隊長認認真真把他的話聽完，沉吟了下，伸手搭上嘉洛德的肩膀，目光隱含憂慮。

    “你還好嗎？”他輕輕在精靈的后頸上捏了捏：“如果難過的話可以說出來，我們談過這個?！?/br>
    “??？”一直無意識地摸索著胸前的箭墜，似乎陷入了什么深思之中。嘉洛德冷不丁被自家網(wǎng)友搭上肩膀，本能一愣，很快就意識到他們似乎有點誤會了什么。

    “我沒事，隊長?！?/br>
    搖搖頭，示意對方不必擔(dān)心，但顯然并沒有什么用處。他幾乎是有些無奈地看著美國隊長明顯不信的表情，抿了抿嘴角，又加重語氣強調(diào)了一遍：“真的，這件事還打擊不到我?！?/br>
    精靈并不害怕離別，這點沒有人會比嘉洛德更加清楚。反正最終都是要在曼督斯里見面的，時間對于他們而言就如同無物。這是種族的優(yōu)勢，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并非不是遺憾，但鑒于論證這個哲學(xué)問題比較復(fù)雜，精靈先生并不打算跟史蒂夫深入探討。更何況，比起悲傷，格洛芬德爾還給他留下了更為重要的東西，這才是他現(xiàn)在需要去思考的事。

    “我只是在想這個?！?/br>
    明智忽略了史蒂夫臉上‘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其實可以來我懷里哭一場沒必要裝作這么堅強’的復(fù)雜表情，嘉洛德挑著箭墜的鏈子，把它舉到和視線平齊的位置，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隊長眼前晃悠著：“你發(fā)現(xiàn)了嗎，和平時不太一樣了?！?/br>
    嗯？

    挑起眉，仔細觀察了下那枚鋒利的箭鏃。史蒂夫很快發(fā)現(xiàn)，比起原先略微的暗沉，箭墜的表面現(xiàn)在似乎變得更加光亮，上面刻著的章紋也像有了生命般，變得更加鮮活。在陽光的照射下，宛如流動的金色水波，在銀白的箭墜中肆意流淌。

    “確實是?！?/br>
    伸手碰了下，在指尖留下的涼意似乎也不似之前那樣鋒銳。隊長抬起頭，看向精靈的目光很是疑惑：“格洛芬德爾對它做了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br>
    或許那家伙只是想重新打磨一下他的信物呢？

    詢問般看了眼梅林，卻發(fā)現(xiàn)精通魔法的法師也不停搖頭。嘉洛德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它重新塞回衣領(lǐng)里，聳聳肩，繼續(xù)邁步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史蒂夫和梅林緊隨其后。

    和來到這里一樣，離開阿瓦隆也幾乎是無聲無息，沒有任何預(yù)兆的。要不是法師提醒，他們或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出了阿瓦隆的范圍，只有身上能夠正常運作的通訊設(shè)備才能證明這一點。站在那片作為入口的森林里，美國隊長從兜里掏出備用的耳麥戴上，打算去聯(lián)系神盾局那邊派人接他們回去。而在他接通頻道的空檔，梅林盯著嘉洛德看了半晌，最終在把精靈盯炸毛之前動了動，拉過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你干什么？”

    看著法師眼底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芒，而與此同時，嘉洛德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背上也慢慢浮現(xiàn)出一圈金色的紋路，雖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但仔細觀察的話，依稀還可以看到肌膚上留下的淡淡痕跡。

    知道梅林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因此，精靈先生也只是站在原地，等著他做完這件事之后才疑惑發(fā)問。

    “我在你身上留了個魔法?！?/br>
    端詳了會兒他的手背，然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梅林松開手，轉(zhuǎn)而拍了拍精靈的肩膀，眉心隱隱的褶皺終于稍微放松了些：“雖然不是什么復(fù)雜的魔法，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應(yīng)該會有點用……你的敵人不好對付，多注意些總是沒錯的。”

    雖然他并沒有見過那個‘辛’，但能讓嘉洛德失敗七次，肯定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他并不想讓自己的朋友再次重蹈那么可怕的覆轍。

    “當(dāng)然，這次我可沒念錯咒語?！?/br>
    頓了頓，看了眼嘉洛德的表情，法師又著重補充道。

    “啊……那就謝謝你了。

    雖然有點不太明白梅林為什么突然把他當(dāng)成危險高發(fā)人群，但總歸是一片好意，精靈先生很快道了謝，也不覺得被人隨便在身上留下魔法會是什么冒犯的舉動。

    而在他好奇的打量著手背上的魔法紋路，打算去咨詢法師該怎么去用的時候。去另一邊聯(lián)絡(luò)寇森的史蒂夫已經(jīng)走了回來，仍舊按著通訊，臉色卻變得比剛剛嚴(yán)肅得多。

    “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去?！?/br>
    將特工告訴他的消息與格洛芬德爾所言交叉起來，在心里燒起更加熾熱的火焰。隊長一手提著盾牌，另一只手落在精靈削瘦的手腕上，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那樣，攥得很緊。

    “從現(xiàn)在開始別離開我一步，嘉嘉。”

    皺起眉，他這么開口：

    “那個‘辛’帶領(lǐng)他的半獸人軍隊向復(fù)仇者聯(lián)盟宣戰(zhàn)了，目標(biāo)是……你?！?/br>
    第79章

    鮮血, 伴隨著刺耳的尖叫一起蔓延在整個空間。

    “脆弱的人類?！?/br>
    把手里被扭斷了脖子的特工丟在地上，變成遍地尸體中的一具。帶著兜帽的黑色人影轉(zhuǎn)過身，露出布滿疤痕的下頜，這么開口道。聲音低沉沙啞，仿佛被火燒灼過的砂礫般, 在所有人心底播下恐懼的種子。

    “我知道你們在找我, 而我同樣也在等待你們。”似乎輕聲笑了笑, 那人抬起頭, 毫不掩飾地袒露出那半是天使半是魔鬼的臉龐：“替我轉(zhuǎn)告嘉洛德，逃走是沒有用的，如果你不來找我, 那我就會一點一點毀掉你和你最重要的東西——別忘了我曾經(jīng)說過什么。”

    “——咔。”

    伴隨著最后停止的尾音, 他們面前的屏幕也漸漸黑了下去。映照出精靈很難形容是什么表情的臉。感覺到心臟在一下一下撞擊著胸口，帶來某種難以言喻的陣痛，嘉洛德向后靠上椅背, 慢慢眨動著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還好嗎？”

    坐在他身邊，看著精靈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史蒂夫伸出手, 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湛藍的眼眸里盈滿了掩飾不住的憂慮。

    “沒關(guān)系?！?/br>
    深吸口氣，朝隊長露出一個細小的笑容, 嘉洛德輕輕搖了搖頭：

    “我只是……有點難過。”

    說著這話時, 距離他們離開阿瓦隆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十個小時, 在告別了梅林之后, 神盾局的昆式機將嘉洛德和史蒂夫從英國帶回了復(fù)仇者大廈。而當(dāng)昆式機降落時，剛出完任務(wù)趕回來的黑寡婦就站在頂層的露臺等著他們，并很快把兩人帶到了會議室，給他們播放了一段十分殘忍血腥的視頻。

    那是‘辛’在一天之前發(fā)送到復(fù)仇者大廈的宣戰(zhàn)書，而與此同時，被送達的還有他帶領(lǐng)著他的變異半獸人軍團搗毀了歐洲一個神盾局分部的消息，以及基地里十幾具特工的尸體。在復(fù)仇者們和神盾局特工滿世界尋找九頭蛇麻煩時，他們的對手顯然也在不斷追蹤著他們，并最終由新造就的秘密武器完成了反戈一擊，率先發(fā)出挑戰(zhàn)，幾乎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九頭蛇和‘辛’的目的都很明確，前者是為了給復(fù)仇者聯(lián)盟添堵，而后者則是將目標(biāo)完全鎖定在嘉洛德身上，似乎不將他拖入地獄決不罷休。因此，當(dāng)托尼一收到寇森的消息，就開始火急火燎聯(lián)系美國隊長，要他帶著精靈趕緊回來，但卻由于阿瓦隆魔法的阻隔而一次次失敗。事實上，如果史蒂夫再晚十分鐘發(fā)來通訊，或許復(fù)仇者聯(lián)盟就已經(jīng)全員出動去找人了。畢竟沒有誰想再重復(fù)一遍之前的事，而那個‘辛’看起來確實很不好惹的樣子，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有史蒂夫陪同，讓嘉洛德在外行動也不是什么好的選擇。

    “當(dāng)然，這只是一種保險措施?！?/br>
    拍了拍手，讓賈維斯把他們迄今為止所有掌握的資料全部排列在虛擬屏上。難得從實驗室下樓來的鋼鐵俠拿起平板隨便劃了下，朝史蒂夫和嘉洛德的方向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這么總結(jié)道：

    “畢竟我們查了這么久，打也打過好幾次，該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種玩意兒就是一些變異的小型哥斯拉而已，只要找到它們的行蹤，我們完全可以把那個‘辛’連同九頭蛇一起解決掉。到時候你們就想去哪里去哪里，或許還能順便度個蜜月什么的……說實話我不覺得馬爾代夫或者巴厘島有哪里好，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借你們一個我的私人島嶼，那里有很多——”

    “謝謝，托尼?！?/br>
    在總裁爸爸開始長篇大論，并試圖把話題拐到一個奇怪的地方之前打斷了他。隊長看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移到了身邊沉默不語的精靈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聽嘉洛德講過他和‘辛’的恩恩怨怨，大概能夠明白他現(xiàn)在究竟是個什么感受。史蒂夫稍稍加重了捏著他肩膀的力度，頓了頓，語氣很堅決：“無論如何，那都不是你的錯。你也總是要了結(jié)這一切的，不是嗎？”

    “是這樣?！贝瓜卵?，嘉洛德微微苦笑了下：“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能做得到?！?/br>
    畢竟‘辛’這件事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他還是第一次對于自己的敵人升不起任何敵意。幾千前西瑞安河口的火焰依然燃燒在嘉洛德心底，那雖然不是他要背負的罪責(zé)，但是‘辛’不顧一切地恨著他，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就算真的站在‘辛’面前，真的向那人揮刀，他能殺死他的可能性也很低。

    想起地牢里被‘辛’輕松拗斷的鐵欄，以及掐住自己要害的力度。嘉洛德默默深吸口氣，只覺得脖頸那已經(jīng)消失的淤傷又疼了起來。

    “我或許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的對手也不止你一個?！?/br>
    聲音堅定而不容拒絕，就像風(fēng)浪中唯一能夠讓人依靠的錨點。史蒂夫伸手抬起嘉洛德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表情十分固執(zhí)：“我會和你一起，好嗎，嘉嘉？我絕不會讓你單獨面對他，就算你自己想也不行?！?/br>
    就算沒有格洛芬德爾所說的那七次失敗，美國隊長也不會讓精靈獨自面對這種足以致命的危險。這無關(guān)什么命運，什么輪回，而是發(fā)自本能的想要保護他，讓他不受任何傷害。

    “我當(dāng)然不愿意自己去面對那種怪物?！?/br>
    把自己的下巴從對方手里掙脫出來，嘉洛德似乎被隊長嚴(yán)肅而認真的表情給安慰到了，嘴角揚起的弧度越發(fā)真誠：“我可打不過他，不過加上你或許就不一定了?！?/br>
    “所以你可一定要帶上我才行?！?/br>
    知道精靈先生心里好受了些。史蒂夫伸出手指在他鼻尖蹭了蹭，這么說道：“不然，我就算爬也會爬到你身邊去把你揍一頓，然后拖回來的?！?/br>
    “那可得看你的本事?！?/br>
    嘉洛德低低笑出了聲。而隊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同樣意味深長，看著精靈揚了揚下巴，比了個手勢，又引得對方的胸口一陣震動。

    一直在對面盯著他們的克林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所以我們又開糊了一個會，是嗎？”

    扭頭看向身邊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淡定涂著指甲油的黑寡婦，鷹眼覺得自己再一次被傷害了：“我以為我們到會議室是來制定作戰(zhàn)計劃的？”

    “我本來以為也是。”

    對于那兩個進入旁若無人模式的老年人習(xí)以為常，寡婦連眼皮都沒抬：“你們想去休息一下嗎，隊長？”

    “如果可以的話?！?/br>
    從離開復(fù)仇者大廈開始就沒有合過眼，再加上在阿瓦隆里耗費了不少力氣，即便是擁有血清的美國隊長也很難不感到疲憊，更別說嘉洛德這樣純粹的精靈。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臉色，確定他確實需要休息，史蒂夫站起身，朝會議室的隊友們點點頭，然后伸手把自家網(wǎng)友給拉了起來。

    “去我那里睡一會兒？”

    “嗯。”之前沒感覺什么，但一聽他這么說眼皮子就有點發(fā)沉，嘉洛德輕輕應(yīng)了聲。

    “不不不，我得提醒你你的房間還沒人收拾，cap?！?/br>
    臉上帶著‘天哪老冰棍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約人回房上床簡直世風(fēng)日下’的不忍直視，托尼眼睜睜看著那兩人高高興興拉著手，就準(zhǔn)備目中無人地離開，忍不住開口想潑史蒂夫一盆冷水：“你準(zhǔn)備讓嘉嘉跟你一起睡走廊嗎？”

    “……”

    總裁爸爸發(fā)誓，他說這話的時候絕對沒有抱著什么友好的目的。但史蒂夫顯然將它當(dāng)成了某種善意的提醒，并且仿佛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驚喜的那樣，朝托尼投去一個困惑但十分感激的眼神。

    “對，聽托尼的?！崩死温宓碌囊滦?，他笑得就像個一百歲的孩子：“我的房間還沒有人收拾，所以讓我去你那里住好嗎？”

    托尼：……

    等等，我并沒有這么說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