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兩人間的關(guān)系已然不同。

    閔清則再聽道這樣的稱呼，卻不再覺得讓人心慌，而是多了些說不上來的甜蜜。

    “擦去作甚？”他拉著她的手，輕聲說道：“不礙事。過會兒就好?！鼻浦p頰羞窘的緋色，他不由莞爾，“無需擔(dān)心這個。我倒是覺得這樣正好?！?/br>
    這濕意多留些時候，就能把剛才兩人心意相通的情形多留下一會兒。

    君蘭明了他話語中未盡之意，愈發(fā)羞赧，拉著他的手低著頭不知該說什么好。

    閔清則低笑一聲，俯身在她耳邊問道：“餓了么？”

    君蘭點了點頭。

    閔清則就讓人把午膳呈上來。又親自把兩張椅子擺好，緊緊挨在一起。

    兩人原先用膳時候就一直是挨著坐。

    以前君蘭沒覺得有什么?，F(xiàn)在看到九叔叔這樣認(rèn)真仔細(xì)的模樣，想到他那句“我一直知道你就是你”，再看他這樣的舉動，不由得臉上愈發(fā)燙了起來。

    閔清則把座椅放好后，轉(zhuǎn)頭看過來，見到的便是少女羞澀的模樣。

    雖說面帶嬌羞，但她雙眸晶亮透著堅定，顯然是極其高興的。且，也已經(jīng)認(rèn)準(zhǔn)了他。

    閔清則心里洋溢著無法言說的歡喜，上前來牽過她的手，一步步行了過去。

    今日午膳偏素淡，八菜一湯里只有湯是用小骨熬了兩個時辰做成，其他菜式都是用容易克化的菜蔬做成。顯然是照顧著君蘭大病初愈，怕她腸胃不適而為之。

    君蘭本就喜好清淡些的食物，今日的午膳恰好對了她的胃口，落座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要吃什么。

    不過，剛剛坐下后，還沒來得及去夾好吃的菜肴，跟前已經(jīng)放了一小碗湯。

    “先喝一點潤潤嗓子。”閔清則說著，舉箸給她夾菜。

    不多時，她碗中的菜肴已經(jīng)高高地壘了一小堆。

    閔清則正想要問她湯地滋味如何，卻見她正拿著調(diào)羹不住吹著。而湯碗之上，裊裊霧氣升騰，顯然碗中湯依然頗燙。

    “對不住。”閔清則把湯碗從她手中抽離，用調(diào)羹慢慢攪著，說道：“我忘了湯還有些燙。你先吃飯罷，湯的話晚點再用?！?/br>
    君蘭探手想要把湯碗拿過來，這樣的小事，根本不用他來做。她自己就能弄好。

    閔清則指尖微抬，輕輕格開了她的手。

    “我來就好?！遍h清則道：“你先吃飯。莫要餓著了?！毕胨齽偛拍沁^意不去的樣子，他抬眸朝她望過來，目光柔和至極。

    “原先就罷了，我想多做一些，又怕你覺得太過親近所以不敢過界。如今你我這般……”

    他頓了頓，耳根微紅，垂眸望向碗中骨湯，“如今你我這般的關(guān)系，我也不用顧忌其他，自然是能做的全都為你做了?！?/br>
    君蘭原以為以前有九叔叔的照顧，已經(jīng)足夠幸福。

    卻不料他還能更為溫柔，將她捧在手心里一般，呵護(hù)至此。

    她心里滿滿的都是喜悅，開心地連飯也吃不下去，只想著一直一直地看著九叔叔，這就夠了。

    閔清則探手摸了摸湯碗外面，覺得溫度適宜應(yīng)該能喝了方才停手，打算給她端到跟前。

    誰知剛剛抬眸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女孩兒面前的碗碟堆了高高的一摞，跟剛才一模一樣，這好半天了都沒見食物少去。

    閔清則側(cè)首望過去，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根本注意力就不在吃飯上。她分明正咬著筷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饒是閔清則素來沉穩(wěn)，被她這樣專注地望著，也是無法保持冷靜。

    他捏著調(diào)羹緩了好半晌，方才能夠聲音如常地道：“嘗嘗看味道如何?！庇职颜{(diào)羹放到了她的手中。

    君蘭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邊喝著湯，邊忍不住繼續(xù)看他。

    連湯是什么滋味都沒嘗出來。只知道它溫度適宜，是九叔叔給她特意冷涼了的。

    被她這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閔清則耳根愈加發(fā)燙。最終受不住了，抬手輕捏了下她的鼻尖。

    “小丫頭不好好吃飯，亂看什么。”他嗓音微啞地道。

    君蘭口中剛?cè)瞬穗冗M(jìn)去。她快速咽下，視線低垂，有些不自在地?fù)芾肜锏臇|西，小聲說道：“從沒人待我像九叔叔這樣好過。我總覺得自己這是做夢一樣。真怕一醒來，現(xiàn)在的情形就不存在了?！?/br>
    閔清則聽聞后忍不住仔細(xì)凝視著她。

    她未出生便家中遭難，親人大都亡故，只留母親。

    偏母親生下她后就撒手人寰……

    他做的這些，在他看來不過是順手為之的事情。到了她的眼中，卻成了最好的關(guān)懷。

    “莫要擔(dān)心。”閔清則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盡數(shù)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往后，萬事有我?！?/br>
    有他在，必不讓她受委屈。

    也絕不讓她再嘗到孤單滋味。

    *

    閔清則這次是事出突然所以丟下一切回來看她。當(dāng)時留了心腹繼續(xù)往青州去查探，許多事情還沒有收尾，他不能放任不管。只能與君蘭暫別，去到棘竹院后，吩咐各路手下盡數(shù)把最新進(jìn)展稟與他聽。

    閔清則已經(jīng)下令，往后棘竹院和思明院里，君蘭都能來去自如，誰也不準(zhǔn)攔著她。

    如今九叔叔暫時不在這邊，君蘭就也有些待不住。她先是去棘竹院逛了一圈，而后才回了思明院里。

    不過這一去一回地繞著，倒是讓她發(fā)現(xiàn)了些事情。

    君蘭喚來孟海，問他：“平日里九叔叔的衣裳，是怎么準(zhǔn)備的？”

    這個問題可難住了孟海。

    糙老爺們一個，他哪兒知道那許多??！

    孟海猶豫著撓了撓頭，“要不，我找人問問去？？”

    一旁有個圓臉大眼的侍衛(wèi)說道：“小的聽說爺平日里沒甚時間管這些。平日里衣裳不夠了就去錦繡閣挑幾身衣裳擱著，待到發(fā)現(xiàn)有污漬就丟棄。待到再不夠，就再去選。若沒記錯的話，爺好像都是去錦繡閣挑選衣裳?！?/br>
    孟海猛地一瞪眼，拍手道：“沒錯！就是這樣！”

    君蘭暗道果然如此。

    剛才她看了看九叔叔的衣柜，發(fā)現(xiàn)他的衣裳都是舊的。而且數(shù)量并不多。

    據(jù)君蘭所知，閔書鈺的衣裳都比九叔叔還要多點。

    旁的時候也就罷了。如今將要過年，九叔叔前些天還說讓人給她多準(zhǔn)備些衣物首飾，他卻對他自己這些事情毫不在意。

    君蘭思量了下，與孟海道：“我想去錦繡閣一趟，不知海叔可能安排下？”

    如今已經(jīng)到了臘月二十七，再過兩日，所有商鋪都要關(guān)門過年。

    再遲的話，可真就來不及了。

    孟海忙讓人備了車馬。

    君蘭就似之前九叔叔帶她悄悄出府選購東西那次一樣，從棘竹院而出，繞道外院去上車。免得動靜太大被閔老夫人還有高氏察覺到。

    *

    錦繡閣的掌柜認(rèn)得君蘭。更何況君蘭這次過來是孟海親自護(hù)著的。聽聞她要選男裝，掌柜心下有了數(shù)，直接把人請到了內(nèi)院，將最好的衣裳都拿了出來。

    “其實九爺若是想要的話，可以直接讓人和小的說聲?！闭乒竦溃骸坝眯r候就趕出來了。沒必要選這樣現(xiàn)成的。”

    做好的成衣，總會有一丁半點兒的不合適。不若依著尺寸做出來的貼合。

    君蘭問他：“九爺往常的時候也是現(xiàn)做么？”

    “有時候現(xiàn)做。大多數(shù)時候爺不耐煩多等，直接拿了兩身就走?！?/br>
    看到掌柜苦著一張臉，君蘭想到九叔叔那般不耐煩時候的樣子，不由微笑，問掌柜：“那我現(xiàn)在要的話，除夕之前能做出來么？”

    掌柜的猶豫許久，好半晌才道：“怕是有些困難。一套或許還行，多了就不成了。太多的話，就算能趕出來，那繡功也是不好?！?/br>
    錦繡閣這邊有九爺?shù)囊律殉叽纭?/br>
    君蘭考慮了下，讓掌柜拿了布料來，挑了一匹錦緞叫他使了人做著。而后選了兩套九叔叔穿著基本上合身的衣裳。

    給九叔叔選好后，因掌柜需要把那些衣裳好生疊起來再裝盒中，頗費時候。君蘭便往前面招待客人的地方去，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上面呈出來的女子衣物。

    沒多久，她的注意力就被其中一套裙衫吸引住了。

    那是套石榴紅繚綾百褶裙。乍一看過去沒甚特別，但這裙子長且裙擺大，倘若穿在身上行走起來，裙擺層層疊疊宛若鮮花綻開，想必好看得緊。

    君蘭不由得多看了會兒。

    掌柜這個時候把東西裝完給了孟海，待孟海把東西拿去車上的空檔，他就來了前面來尋姑娘。

    見到君蘭在看那衣裳，掌柜笑問：“姑娘覺得如何？”

    君蘭道；“很不錯。上身應(yīng)當(dāng)好看?！?/br>
    原先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頭一回見，所以她的語氣也有些猶豫。

    “姑娘好眼光?！闭乒褓澋溃骸斑@衣裳穿起來著實漂亮得緊。先前做這裙衫的繡娘說過，尋常人怕是看不出它的特別之處，唯有真心懂得這其中妙處的方能喜歡它。姑娘不若拿著它吧?！?/br>
    君蘭其實是很喜歡這條裙子的。

    但她知道這別致的裙子應(yīng)當(dāng)能賣不少銀子。倘若她拿了去，豈不是要讓九叔叔少賺很多？

    給九叔叔挑選布料和衣物，她自然不用顧慮這些。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鋪子。他用再多也是無礙。

    可真要她去拿，她還真有些猶豫。

    就在君蘭沉默著思量的時候，旁邊有個脆生生的女聲說道：“這件我要了。給我包起來吧?！?/br>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君蘭回頭望過去，正好看到了身后不遠(yuǎn)處圓臉圓眼相貌很可愛的少女。

    居然是趙丹荷。

    趙丹荷這時也看到了君蘭，笑問道：“咦？原來是八姑娘啊。剛才我看著這邊有人，沒料到是你?！闭f著她往那衣裳上面一指，“這衣裳你瞧了許久都沒要，不若給了我吧?！?/br>
    說著她就朝后吩咐道：“把銀子給掌柜?！?/br>
    掌柜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這位趙姑娘之前已經(jīng)在錦繡閣待了不少時候了，什么衣裳都看不順眼。后來他往后面去見八姑娘，就沒再搭理這一邊。

    誰曾想，這里八姑娘瞧上了這個裙子，一轉(zhuǎn)眼趙姑娘就非要不可。

    想必是剛才兩人談?wù)撊棺訒r候的對話被她聽了去。

    掌柜與君蘭道：“不知八姑娘要不要這件裙子？”

    不等君蘭開口，他就與趙丹荷歉然道：“之前是這位姑娘先瞧上了這裙子，還望趙姑娘等一等。待這位姑娘決定好要不要后，您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