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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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蘭“嗯”了一聲。 “那就去罷。今日讓長燈為你駕車。如有任何不適,都可以和他說,我會盡快趕去接你?!遍h清則知她甚是重情義,若旁人的邀請她或許會推拒,這姑娘待她不錯,此邀請她定然盡力赴約,只能輕嘆道:“記得早點回來?!?/br> * 洛青渝看到君蘭出現(xiàn)在學(xué)堂里,甚是驚奇,也甚是開心。只不過今日君蘭來的稍微有些遲,所以兩人根本來不及說話,就當(dāng)先上了課。 今日的課一共有兩門。下午上課的先生告了假回老家過年,如今不在京中。所以上午的課程完結(jié)后女學(xué)生們就可以歸家。 洛明薇想要邀了君蘭去侯府做客,洛青渝在旁挽著君蘭手臂道:“閔姑娘答應(yīng)了跟我去玩。你這可是晚了一步?!?/br> 洛明薇知道君蘭和洛青渝感情好,也不介意,笑著說道:“那好。改天君蘭再去尋我頑吧?!?/br> 幾人一同走到了西苑門口,各自離去。 原本從這兒到洛青渝的家步行就能走到,但是君蘭身體剛剛好一點,徒步而走實在不太適合。兩人索性坐了君蘭的小馬車往那邊趕。 下了車子,老管家迎上前來,看到君蘭,欣喜道:“這位是閔姑娘吧?夫人念叨好久了,盼著您來,又說姑娘也不知身體怎樣了能不能來。這不,剛才還問了老奴一聲呢?!?/br> “娘的點心準(zhǔn)備好了么?”洛青渝笑問。 “早就備好。就等姑娘們了。” 洛青渝家只有兩進(jìn)院子,占地不大,與君蘭獨自在思明院的那一進(jìn)差不多。人口也簡單。除去洛父洛母還有兄妹倆外,只一個老管家,兩名小廝,兩個丫鬟,再兩個粗使婆子,一名車夫。 洛父原是從八品的翰林院侍詔,得了遠(yuǎn)寧侯府的照拂方才慢慢地升至從七品翰林院檢討。官職不大,養(yǎng)足一家人足矣。生活雖清貧了些,卻其樂融融。 見到君蘭過來,洛母紀(jì)氏親自迎了出來。 “原聽渝姐兒說姑娘身子不適,還怕您來不了,想著做了點心給您送道家里去。卻不曾想您親自來了?!?/br> 紀(jì)氏說著,用身上系著的圍裙擦了擦還沾著水的手,請君蘭入內(nèi),“姑娘喜歡吃什么茶?我讓人泡去?!?/br> 君蘭笑道:“不必如此客氣。我專程來吃點心的。” “那怎么成?!奔o(jì)氏有些著急地說道。 她將近四十的年紀(jì),身量不高,微胖。手上耳上未有任何點綴,只頭上插了根赤金簪子。簪子的樣式有些老舊,顯然是用了多年。 紀(jì)氏比高氏年紀(jì)略大一些,因著笑容和藹親切,瞧著倒是比高氏年輕許多。 洛青渝笑嘻嘻地拉了紀(jì)氏往里走,說道:“娘,你不用著急。君蘭不會跟我客氣的。她今日專程來吃點心,若是塞了太多的茶,那點心怎么吃?” 紀(jì)氏聽后笑了,點了點洛青渝的額,“就你歪理多。” 看君蘭在旁抿著嘴笑,不是難以相處的性子,紀(jì)氏終是放心許多,釋然地道:“那好,我就去把點心端來。姑娘嘗嘗看。” * 洛青渝和君蘭一同在屋子里等紀(jì)氏。 屋中干凈整潔,并未燃香,也沒有生火盆。 洛青渝歉然地道:“現(xiàn)下炭火有些貴,不好買。屋里有些涼,倒是害你受凍了。” “怎么會?!本m笑道:“我正覺得剛才在學(xué)堂里悶了一上午難受得緊,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樣清新的空氣,可要好好享受一番?!?/br> 語畢,她舉目環(huán)顧四周,視線定格在了墻上的山水畫上。 說實話,那畫算是中等偏上。不過旁邊題詩的字卻著實精妙。 “這字可真是漂亮?!本m忍不住嘆道:“是誰所書?” 洛青渝自豪地道:“我娘。我娘小時候曾經(jīng)跟著她姑母學(xué)過字。怎么樣?不錯吧?!?/br> “洛夫人?”君蘭記起來洛明淵說的那些話,記起來紀(jì)氏的姑母正是何大學(xué)士之妻,不禁多看了幾眼,由衷贊道:“當(dāng)真是一手好字。” “聽我娘說,她姑母的字那才叫好呢。只不過沒機會見到就是了?!闭f起這個,洛青渝的語氣很是惋惜。 君蘭道:“何夫人?” “嗯?!奔幢銢]有旁人在,提到她,洛青渝也小心地壓低了聲音:“何夫人的字,武寧帝已經(jīng)讓人盡數(shù)焚毀了。找不到。找不到?!?/br> 自打聽到何大學(xué)士的事情后,君蘭就忍不住地想要繼續(xù)探究。苦于沒有途徑罷了。 現(xiàn)下聽聞何夫人有關(guān)的事情,她終是按捺不住,輕聲問道:“青玉,何大學(xué)士與何夫人,是怎么樣的?” 洛青渝還是頭一次聽到有她們這個年紀(jì)的人對這對夫妻如此感興趣。 畢竟是家中長輩,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倘若旁人問,她還不一定回答??涩F(xiàn)下是君蘭問,她沒有多猶豫就道:“我聽說他們夫妻倆感情很好。當(dāng)初姑祖母名滿京都,求娶的人不知凡幾。以她的家世和品貌,進(jìn)宮去也不是不行的。但她不顧家里人的反對,選擇了嫁給剛進(jìn)翰林院不久的何大學(xué)士。兩人多年來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何家出事,幾十年來從沒紅過臉。何大學(xué)士也一直未曾納妾,甚至于沒有通房。” 她口中的姑祖母,指的正是何夫人。 君蘭聽后有些發(fā)怔。 想到二老爺口中謙和寬厚的何大學(xué)士,再聽到他們夫妻二人的故事??傆X得當(dāng)年那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對感情都能堅守幾十年如此忠貞的人,果真是能夠謀逆叛國的么? 這時候笑語聲從外傳來。琉璃和另外一個丫鬟端著盤子進(jìn)了屋。 洛青渝邀了君蘭一同凈手,“嘗嘗看,我娘特意做的栗子酥和綠豆酥?!?/br> 這兩種點心用料都簡單且不貴,但是經(jīng)由紀(jì)氏的手做出來,卻酥軟可口。 君蘭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紀(jì)氏看她當(dāng)真喜歡,高興極了,讓人把剩下的都包了起來,非要君蘭帶走不可。 君蘭卻之不恭,感激地收下。 眼看著再不回家的話就要耽擱了午膳,君蘭起身告辭。 紀(jì)氏留她在家中用膳。 雖然她們邀請得真心實意,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否點心吃的有點多,君蘭隱約覺得小腹的不適感重新浮了上來。 她保持著微笑說道:“改天我再來叨擾。如今怕家人擔(dān)心,需得回去歇歇了?!?/br> 昨兒她晚上生病的事情,紀(jì)氏和洛青渝都知道。兩人就不再堅持,送了她上馬車。 * 歸去的路上,君蘭催促長燈快些走。 長燈不肯,“爺說了,車子若太快的話,姑娘怕是身體會不適。需得慢些行方才妥當(dāng)?!?/br> 之前去上學(xué)的時候之所以會卡著點才到,也是因為長燈不愿把車子駛快。 君蘭無奈。 下腹的不適感越來越重,她不愿九叔叔擔(dān)憂,就沒與長燈說。只能自己咬著牙硬撐著。 想到剛才在洛家時初時沒有事情,思量著呼吸到新鮮空氣能夠好受許多,她就把車窗簾子掀開了一點點。一來空氣好些,二來還能看看外面的景色分散下注意力。 瞧了幾眼后,她發(fā)現(xiàn)外頭的景色和以往不同。想必長燈是擇了另一條路而行。 就在這個時候,君蘭看到了旁邊有一家書坊。因喜歡看書,她往那邊多瞧了幾眼。順便又看了看書坊的名字。 因為剛才車子經(jīng)過的時候她只顧著透過窗戶看書坊內(nèi)部的樣子了,等到要瞧名字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前行了一段距離,大門上匾額的字就有些看不清。 于是她往旁邊望了過去。 好在旁邊還掛了個幡,上面恰好有名字。 正是“抷書而記”四個大字。 今日的風(fēng)有點大,長幡隨風(fēng)擺動,不時地折起又落下,來回翻轉(zhuǎn)。 君蘭側(cè)頭看著幡上的幾個字,隱隱覺得這個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里覺得眼熟。 * 回到思明院后,君蘭哪兒也沒去,甚至于蔣夫人備好的午膳她都沒有吃,只簡單換好了衣裳就一頭鉆進(jìn)了九叔叔的臥房里,躺倒再不肯挪動。 蔣夫人暗驚。 雖然姑娘說了自己沒有大礙,不用告訴九爺。但蔣夫人生怕姑娘有甚不妥,就讓長燈去了趟都察院,把此事稟與九爺。 沒多久,閔清則騎馬而至。他片刻也不敢耽擱,徑直回了屋中。 屋里,女孩兒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正裹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 似是冷得狠了,又似是疼得狠了。 閔清則心疼萬分,三兩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輕輕摟著她,低聲喚道:“丫頭?怎么了?” 君蘭正因著小腹的不適感而痛苦難耐。聽聞熟悉的溫和聲音,方才緩緩睜開眼。 看到九叔叔關(guān)切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剛才明明能忍住的疼,現(xiàn)在千百倍的厲害起來。 “我難受?!本m弱弱地說著,想到九叔叔這個時候還不到下衙時間,萬分歉然,“是我不好。若我不堅持著要往外跑,就不會再次生病,也不用九叔叔回來這一趟了?!?/br> 閔清則沉聲道:“這有甚不對的?當(dāng)時你又不知會遇到此般情形。再者,你之前答應(yīng)了她們要過去,如今即便身體不適也要堅持允諾,有何不對?” 不知是不是病痛中尤其脆弱。 聽了九叔叔的話后,君蘭幾欲落淚。閉眼強忍住了,方才去看九叔叔。 閔清則恰好起身給她去倒溫水。 見到九叔叔走路時衣衫下擺輕輕拂動的樣子,不知怎地,君蘭就想到了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書坊掛著的幡。 腦中昏昏沉沉的理不順?biāo)季w。 她閉了閉眼,緩了好一會兒,即便九叔叔叫她她也沒理會。 終究是腦中靈光閃過記起了什么。 君蘭睜開雙眸,看著九叔叔焦急的樣子,聽他緩聲說著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請大夫,卻答非所問地道:“九叔叔,不知你書房里那兩個字是作甚用的?” 閔清則沒料到她突然說起這個。 回想了下,他了然她說的定然是“丕”“己”二字,便道:“那是一樁案情里供述之人提到的兩個字。” 和小丫頭說起塔魯之流來,她怕是也不曉得。 閔清則就簡短說道:“此人曾無意間在他父親所收密信的落款上看到此二字。我想不通它們的來歷,所以多寫了幾遍,獨自思量。” “嗯?!?/br> 君蘭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她生怕自己會忘記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靈感,緊緊抓著九叔叔的手,快速說道:“今日我從青渝家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書坊,叫做抷書而記?!?/br> 閔清則不解,“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