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不管有無意義,他如若不按照朕的意思去做,朕是絕不允許他繼續(xù)留在你身邊的。” ** 十七步入公主寢房的時候,趙清顏已將早間赴宴時身上那件反復的宮服褪下。 曼妙的身軀只裹了一件素色綢裙,如云黑發(fā)松散地挽了個髻。此刻她斂眸半倚在床榻上,杏桃立在一側(cè)笑盈盈地講一些俏皮話逗她開心。 十七想著準備同趙清顏道的那一番話,腳步在門檻邊頓住,他有了一些躊躇。直到雕鏤屏風里側(cè)趙清顏出聲喚他,十七抿了抿薄唇,還是邁步踏了進去。 杏桃見十七來了,會意一,她機靈地立刻將最靠近公主的位置留給他。自己將方才公主用剩下的食盤飛快地收拾好之后一一撤走,識趣地默默退下了。 屏風背后,香爐上緩緩升起白色的薄霧,輕煙裊裊之中,隱隱約約混著那股熟悉的淡雅幽香味。十七在香氣最為濃郁之處駐下腳步,他還沒出聲,榻上美眸半睜半掩之人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方才本宮便吩咐人喚你了,你怎的現(xiàn)在才過來?” 湊近一些了,十七垂眸才瞧見趙清顏一雙黛眉微微顰著,嗓音里似乎也透了一股倦意。 十七劍眉一皺,卻是記起趙清顏向來都坐不慣車轎這類。 從前每逢要出遠門,府里總會備上最柔軟舒適的車轎給公主乘坐。連那轎奴也被是精挑細選,小心謹慎地吩咐再三,得放緩速度就怕引起公主的不適應。 今日赴宴之時,那軟轎是皇帝派來接駕的,駕車的人也是宮里沒見過的小廝。來回路上奔波,她想來會覺得暈眩。 十七在趙清顏榻邊坐下,沒有言語,只是伸手默默搭在她的后腦,食指小心撫在趙清顏的太陽xue上,輕輕按壓。 十七的動作讓趙清顏頓了下,但只在半晌兒,感受到溫溫熱熱的舒適感透過十七略微粗糙干燥的指腹不輕不重地一點點熨上來,仿佛一下子頭腦的酸脹感便減輕了不少。 趙清顏舒服地低低嘆息了一聲。雙目合上,索性全身放松地任由身后的人按摩伺候。 過了一會兒,十七見趙清顏面上的神情放松很多,見她懶懶地斂著眸子,沒有作聲的意思。他想了一下,便把手往下移,用拇指和掌心輕輕按捏起趙清顏緊繃的肩膀。 這十七,早前的時候,手腳笨拙,便是讓他松個手腕也拿不準輕重?,F(xiàn)下伺候趙清顏伺候得久了,這些活計,倒是愈來愈熟稔起來。 原本身子便有些疲乏,被十七這一按,趙清顏細細打了個哈欠,身子一軟,順勢斜斜靠在了十七的懷里。聽著耳邊強勁有力的心跳,漸漸便來了睡意。 “平陽……” 十七這個時候忽然放緩了手中的動作,出聲輕輕喚她。 趙清顏眼皮也懶得掀一下,淡淡“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只是,過了半晌兒,身后的人也不在作聲。趙清顏感到頗為奇怪,便微微側(cè)過頭去,見那十七手上的動作也停了,盯著自己的肩膀發(fā)愣。 趙清顏皺了眉,啟唇問道:“你這是愣著做甚?!?/br> 十七聽了趙清顏的嗓音,這才回過神來。他漆黑的眸子有一瞬的恍惚,盯著趙清顏的臉看了一會兒,緩慢地搖了下頭,便繼續(xù)把著她的肩臂揉捏起來。 只,那趙清顏卻先一步從他的懷里直起身,往外側(cè)移了一點。 趙清顏這個時候想到了什么,臉色一沉,她抬眸看向十七,道: “你可是還在想方才皇帝口中的話?!?/br> 說完這句,趙清顏審視地上下觀察著十七,見他的表情果然在下一瞬微微緊繃了一下。雖然他并沒有搭話,但趙清顏心底已是了然。 這十七雖然對她的話唯命是從,但到底也是個男子,再加上脾性生來倔強。趙黎剛剛在御花園的那一席話,連她聽進耳里都覺有些不舒適,更莫要說十七他自己了。 想來,也許十七自御花園回來到現(xiàn)在為止,心中都不太好過。偏偏他這一路上又只字未提,若不是方才她偶然瞥見十七臉上的表情,她也許現(xiàn)下還不知曉。 趙清顏見十七這樣,胸臆間難免升了一點憐惜。她輕嘆了口氣,軟了語調(diào)柔聲說道: “本宮如何待你是本宮的事,你無需將皇帝的話放在心上。便是你不去為他犯險去剿那逆賊,本宮也自有法子,按照原先本宮允諾的那樣,將你留下來?!?/br> “我想?yún)④??!?/br> 十七忽然悶聲低低開口,趙清顏愣了下,一時之間尚未反應過來。 “平陽……我想去剿滅那幫賊寇?!?/br> 十七又道了一遍,這一遍嗓音顯得堅定了一些。 趙清顏望進他漆黑的眼底,見他面上有些局促不安,目光卻是沉定清澈。她神色凝了,沉默了半晌,緩聲問道: “可是因為皇帝那一番話的關(guān)系?” 十七垂眸抿了抿嘴唇,卻不言語。 “本宮說了,你無需將他的話放置心上。本宮既已承諾過將你留在身邊,便不會食言。你無需為了本宮,或是皇帝的只言片語,違心去做一些你原本不想做的事情?!?/br> “并不是全然因為他的那些話,平陽我想?yún)④姶蛘?,我想立下功勞,我想求那皇帝讓我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邊,而不是……?/br> 十七說著,臉上憋的通紅。趙清顏越往下聽,面上卻現(xiàn)出冷淡。 “而不是什么?!?/br> 趙清顏的吐字極輕,字里行間卻又隱隱帶著一股子寒意。 她的目光如炬,緊緊鎖向眼前的男人,而那十七垂眸低首,胸口如被刀割針刺,心里想的話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趙黎在席上的那些話,確實對十七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他并不在意那少年皇帝如何說他的不是,只是有一點皇帝說的極對,至始至終,都是趙清顏一直護著他。 無論是當初他寄人籬下之時,或是她為了替他療病做的那些。他確實一直都在扯她的后腿。在她受人欺辱的時候,他除了大打出手,然后換來旁人愈發(fā)異樣的眼光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現(xiàn)下,趙清顏為了留他,甚至同自己情義頗篤的弟弟冷眼相向。如若到時,那皇帝因為自己不愿從軍的事情再次發(fā)怒,受牽連的便又是她了。 他這個時候又如何能夠繼續(xù)置身事外。 “此事我想了許久,并非是違心之舉,平陽,我是當真想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