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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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日頭很大,一路走來也是口干舌燥,跟著他和李修源的小廝看到這些掛在樹上的桑葚眼中忍不住的就露出渴望的神情出來。還有人在暗暗的咽著唾沫。 李修堯?qū)@些都是不在意的,只沉默的走自己的路。 但忽然,他眼角余光看到樹上葳蕤的綠葉中間有一片紅色的裙角,接著他又聽到了一聲尖叫。 他心中一震,來不及思考,連忙就朝著那片紅色的裙角沖了過去。 雖然是幾年前見過一面,但這幾年中,他經(jīng)常會夢到那日在偏殿中發(fā)生的場景,腦中總記得那個小少女是如何用清脆的聲音叫他小哥哥,安慰他不要哭的。所以剛剛雖然只是一聲短促的尖叫,但他還是立時就認(rèn)出了這個聲音來。 他看到樹上有一條蛇,樹上的少女想必就是被這條蛇給嚇到了,身子往后一仰就從樹上摔了下來。 他連忙伸臂牢牢的接住了她。 然后他低頭一看,心中不由的就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 雖然已經(jīng)過去幾年,她的相貌長開了,越發(fā)的明艷起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這就是當(dāng)日偏殿里的那個小姑娘。 他看著她,一剎那竟然覺得心如擂鼓,手心出汗。 李修源這時也走了過來,看了他懷中的少女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心中顯然很奇怪自己這個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庶出兄長這會兒為何會面上失色。 但李修堯已經(jīng)無暇去管他了。他甚至無暇去管其他任何的事,只目光定定的看著他懷中的少女。 思想了幾年的人,忽然被他這樣的抱在懷中,他竟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她被那條蛇給嚇的暈了過去,他抱了她許久,她依然還沒有醒過來。 李修堯就開始擔(dān)心起來。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自稱自己是這莊上管事的兒子,說李修堯懷中抱著的少女是他家主母的女兒,并要李修堯放下她來。 李修堯看她還暈著,就不肯放,只是問那人他家主母在什么地方?他想要送這少女回去。 隨后他就抱著懷中的少女,跟在那個人的身后去見他家的主母。 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他也想見一見她的母親。他還想等她醒過來,跟她說起幾年前承慶寺里面的事,然后還她錦帕,對她說一聲謝謝。 這幾年,那張錦帕他一直貼身收著。 不過他還沒有走到前面的屋子,忽然就見齊明飛一般的跑過來找他,說是都督同知找他,要他立刻就過去。 他現(xiàn)在在都督府里面任職,頗得都督同知看重。而現(xiàn)在都督同知這樣著急的找他 李修堯看了看懷里還暈著的少女,又看了看走在他前面的那個管事的兒子,以后他身后的李修源,最后他還是不顧齊明的催促,一直將少女抱到了門前。 他不想讓其他任何人來抱她。 管事通報了進(jìn)去,有兩個丫鬟出來扶了少女進(jìn)去,又說要進(jìn)去通報夫人。不過李修堯已經(jīng)等不及去見那位夫人了,只是轉(zhuǎn)過頭對李修源說了一句話:“幫我問一問這家人的情況?!?/br> 他是從來沒有要李修源幫他做任何事的,這是第一次。李修源想必也沒有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楞了一下之后才點了點頭。 隨后李修堯就急匆匆的同齊明離去。 等到了都督府,見過了都督同知,才知道是吏部發(fā)了委任狀,讓他去杭州府任參將。 都督同知告訴他,這是他跟吏部提的要求。就是想要將李修堯外放到地方去任職,這樣一來可以積累很多經(jīng)驗,二來也是積累資歷,等過個兩年他會再將李修堯調(diào)遣回京城,到時他的仕途必定平步青云。 李修堯謝過了都督同知。不過明日就要出發(fā)去杭州府的,讓他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上路。 等李修堯回到李宅,他就親自去問了李修源有關(guān)那個少女的信息。這才得知她名叫沈沅,是沈承璋的女兒。彼時沈承璋只是戶部一個正六品的主事。 李修堯心想,再過兩年他就會從杭州府回來的,到時再去見沈沅也不遲。總不好現(xiàn)在深夜貿(mào)然去見她的,旁人看到成個什么樣?會在背后說她閑話的。也許等兩年之后,他官位升了上去,到時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見她了。 他就收拾了行裝,次日清早就帶著齊明啟程去杭州府。 不想到杭州府一年之后,先前很欣賞他的那位都督同知忽然病逝。隨后他就從杭州府輾轉(zhuǎn)到了山東聊城任職。 在聊城一年,他終于接到了吏部調(diào)他回京的調(diào)函。 一路由水路回京。回京之后先去了吏部和都督府,然后回李宅。 蔣氏等人對他的態(tài)度略有改善,不過他心中明白,本朝向來重文輕武,他們心中依然覺得他只是個粗蠻的武人,是看不上他的。但李修堯也不以為意。 他是壓根就不在乎蔣氏等人如何看待他的。 家人相見,但說起來話也很生疏,不過場面上的一些話而已。 然后他就聽到蔣氏在說道:“你三弟去年成親了,你還沒有見過你的弟妹,我讓人去叫她過來,你們見一見。” 去年蔣氏曾經(jīng)給他去過一封信,信中簡單的提了李修源已經(jīng)成親的事,但李修堯當(dāng)時并沒有放在心上?,F(xiàn)在聽到蔣氏這樣說,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蔣氏就吩咐丫鬟去叫二夫人過來。約一頓飯的功夫過后,李修堯就看到有一道纖細(xì)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然后那個人一抬頭,李修堯只覺心中震驚。 竟然是沈沅!為什么會是沈沅?! 蔣氏還在旁邊對他說著:“這就是你的弟妹了。她娘家父親是戶部員外郎,姨母是宮里的賢妃娘娘” 但李修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他只是目光緊盯著沈沅,心中反反復(fù)復(fù)的只有一句話,李修源娶的人為什么會是沈沅?為什么?明明他這幾年都想好了,等他回京了,沈沅想必也及笄了,他的官職也上去了,是可以去沈家提親的。但是現(xiàn)在他剛回京,竟然就發(fā)現(xiàn)沈沅嫁給了李修源,他的親弟弟? 李修堯不能接受這件事,他就不發(fā)一語,目光一直看著沈沅。 他不知道這些年來,他身上的氣勢越發(fā)的冰冷駭人,這樣不發(fā)一語目光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是很容易讓人覺得心中害怕的。不過沈沅的性子到底還是倔強的,一如當(dāng)年那個偏殿中的小少女。雖然她心中再害怕,可到底還是上前來對他行禮,叫他大伯。 李修堯又看了她一會,心中忽然就自嘲的笑了起來。 原本他想娶來做妻子的人,最后竟然做了他的弟妹? 他一個字都沒有說,起身離開了李宅。 他原本和李家的這些人關(guān)系就很淡漠,這會兒又得知沈沅竟然嫁給了李修源,于是自此他就很少再回李宅,而是自己在外面置辦了一處房子和一處山齋。平日住在京中的房子里面,閑時就住到山齋里面去住。 其后幾年雖然他扶持長姐的兒子上位做了皇帝,在朝中的權(quán)勢漸大,但他心中總是察覺不到什么快樂。 有些人就是這樣,雖然只是一眼,但就能認(rèn)定這是能陪你度過一生的人。但是現(xiàn)在,那個他想要陪自己過一生的人卻成為了自己的弟妹。 這樣的事實在太殘忍,李修堯不想去想這些事,所以對于沈沅的事他也就不再去關(guān)注。但其實他這也是在逃避。 直至后來他偶然得知沈沅在李家過的很不好。 蔣氏苛待她,李寶瓶欺負(fù)她,特別是李修源,他心中竟然有他喜歡的女子,為了那個女子,成親的這五年來他從來都沒有踏進(jìn)過沈沅的房門一步。他還納了一個妾,對那個妾室寵愛異常。那個妾室還經(jīng)常到沈沅面前耀武揚威。 李修堯忍不住,到底還是回了李宅一趟,想要見一見沈沅。 然后他就看到他心中的姑娘正蹲在水邊用雙手捂著臉痛哭。 那是個冬夜,夜風(fēng)很冷。李修堯站在回廊上面,看著沈沅痛哭的背影,只覺得心中如同萬箭穿心一般。 然后他看到沈沅站了起來,又想要往前走的意思。 但她的前面就是池塘。 李修堯心中一驚,只以為沈沅這是傷心之下想要投水,連忙快步上前去拉住了她。 然后他就看到沈沅滿面都是淚痕。 心中越發(fā)的痛了。他就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到她身上去,同她說了一句話:“人只有好好的活著,才能有機會讓以往那些奚落踐踏過自己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下場?!?/br> 他記得她當(dāng)時面上的神情很震驚。不過他也不曉得接下來該對她說什么話了。 他原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更何況在沈沅面前,他總是覺得心中謙卑。 時下的人都重文輕武,沈沅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想必心中是看不起他這個武夫的吧? 他便看了沈沅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轉(zhuǎn)身離去。 不過到底還是沒有真的離去,而是看著沈沅站在池塘旁邊發(fā)了一會兒楞,然后又轉(zhuǎn)身離開他才回去。 總要確定沈沅沒有再投水的念頭他才能安心。 回去的時候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瘋狂的念頭。 讓李修源和沈沅和離,然后他再娶沈沅,嬌寵她一生。 依他現(xiàn)在的權(quán)勢,李修源不敢不聽他的話。就算李修源不聽,他也有的是法子讓他聽。 不過大伯娶弟妹這樣的事,也不曉得天下人會怎么看?他是不在乎的,但是沈沅 李修堯遲疑著。 然后他就接到邊境戰(zhàn)報,瓦刺作亂。他領(lǐng)兵出征。 就算在戰(zhàn)場上,他有時候都會忍不住的想起沈沅。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會不會又有輕生的念頭? 因著走神,他手掌受傷,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嗓子也被煙熏壞,聲音嘶啞難聽。 大捷之后,他領(lǐng)兵回京。 一回京他就讓齊明去探聽沈沅的消息,然后他就被告知,沈沅前兩日竟然被人下了毒,李家人還嫌棄她,只不過隨意的買了一口薄皮棺材收殮了她。并且都沒有讓她入李家祖墳,而是隨意的埋到了一處亂墳崗。 李修堯當(dāng)時就沖到了那處亂墳崗,在齊明震驚的目光中,用鐵鍬挖開了埋葬沈沅的那處墳地,打開了棺蓋。 就算她死了,他也想要再見她一面。 棺蓋打開,就見她面如金紙,七竅流血,形容可怖。 但李修堯一點都沒有被嚇到,而是輕柔的將她從棺材里面抱了出來。 除卻那年她被一條蛇驚嚇到從樹上失足掉下來的時候他抱過她,這些年他再沒有抱過她一下。但是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真真切切的將她抱在懷里了。 然后他就驚覺她身子還是溫軟的。當(dāng)他抖著手指伸到她的鼻端下面時,他感覺到了很微弱的呼吸。 他當(dāng)時真的是欣喜若狂,連忙叫齊明去將太醫(yī)院最好的周醫(yī)正叫過來。 周醫(yī)正過來了,成功的將她救活過來。但周醫(yī)正也告知他,沈沅毒已入骨,雙眼已經(jīng)失明。而且就算他再如何的施救,她最多也只有一年的命。 李修堯轉(zhuǎn)過頭,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沈沅,目光暗沉,難掩心痛。 他讓齊明送走了周醫(yī)正,又讓人去查到底是誰給沈沅下的毒。 是李修源那個名叫梁慶云的妾室。她想要取代沈沅成為李修源的正室,所以就給沈沅下了毒。 李修堯得知之后,就讓齊明找來了這世間最狠的毒,然后親手喂梁慶云吃了下去,看著她在他面前哀嚎,痛的滿地打滾,最后七竅流血而死。 她讓沈沅遭受了那樣的痛苦,那現(xiàn)在,他就百倍千倍的替她討回來。而李家的那些人,蔣氏也好,李修源也好,李寶瓶也好,但凡欺辱過沈沅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隨后他將沈沅安置在了自己的山齋里面。然后他度過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年時光。 這一年中,他總是急急的處理掉手上的公務(wù),然后就奔赴山齋,同沈沅一起聽春日花開,夏日蟲鳴,秋日松濤,冬日落雪。 她失明了,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并不知道他是誰,但李修堯卻覺得心中安穩(wěn)。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到底是誰。因為在沈沅面前,他心中到底還是覺得有幾分卑微的,他擔(dān)心沈沅心中會看不起他武人的身份。特別是當(dāng)她知道他其實是她大伯的時候 于是在沈沅追問他姓名的時候他只告訴她,他叫做玉郞。 玉郞是他的乳名。這世上除卻他的母親,再沒有人會知道了。而在沈沅追問他如何會救她的時候,他也撒了個慌,說自己是經(jīng)過亂墳崗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她。看她還有一口氣,所以這才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