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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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辭哼了一聲:“沒有?我看你滿臉都是這個意思。我還不知道你?你從小就瞧不起我,覺得我是野丫頭沒規(guī)矩對不對?” 第一次見面,她還搶了他的錢,事后問他,要不要還他,他笑了笑說不用。那時候,一開始她是挺高興的,覺得他大度有修養(yǎng),后來轉(zhuǎn)念一想,多半是覺得不應(yīng)該跟她一個野丫頭一般見識。他那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呢。 這么說來也不是。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被他打心眼里瞧得起了?在他眼里,那些同齡人大多都是吃喝玩樂的庸人,他根本不屑與之為伍。 她方辭,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童珂呢? 出身好、教養(yǎng)好、知書達(dá)理、知情識趣,跟他又是打小一塊兒認(rèn)識的,還能靜下心來跟他一塊兒讀書寫字,陪他對弈,人家說的也沒錯,可不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紅顏知己嗎? 心里這么想,嘴里就問出口了:“你就瞧得上童珂是吧?想打炮了找我,沒那想法了跟高雅的童珂大小姐暢談理想、寄情山水。你這腳踩兩船,精打細(xì)算的買賣可真劃算啊?!?/br> “你說話一定要這樣含槍帶棒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往童珂身上扯?” “不然呢?你想我怎么說話?” 他在他身邊坐下來,微微岔著腿兒沉默著。半晌,才道:“我跟童珂真的沒什么,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br> 方辭卻不領(lǐng)情,回了他一聲“呵呵”。 方戒北也不多廢話了。在方辭心里,甭管他是不是和童珂有關(guān)系,旁人這么覺得了,掃了她的臉面了,婚禮那天確實(shí)他沒出席,就這兩點(diǎn),她心里就過不去這個坎兒。 她是個只看結(jié)果不問緣由。 確實(shí),事實(shí)也是這樣,我無可辯駁。 兩人之間,那道裂縫始終客觀存在著。他確實(shí)是對不住她,甭管解釋不解釋,她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甚至覺得他就是在掩飾。 方戒北從來不是個喜歡狡辯的人。 這么干坐了會兒,方戒北起身說:“我送你回去吧?!?/br> 方辭站起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他,說:“我還就偏偏不想回去?!?/br> 方戒北:“成啊,那繼續(xù)走走。” 沒看到他破功,方辭意興闌珊,跟在他身邊沿著街邊又走了會兒。 看到有賣棉花糖的,方辭就杵原地不動了,兩眼直勾勾地瞧著。倒不是味道多好,那是童年的記憶。小時候,方戒北手里頭沒多少零花錢的時候,就只能買這種小食給她吃。 方辭捧著比她臉盤還要大的白色大球,眼睛里掩不住的欣喜,把腦袋埋進(jìn)去啃,吃得臉上都粘粘的。 可她樂意,她喜歡。 方戒北也愛看她吃,寧愿自己早上剩下一半的早飯錢,也要給她買來吃。她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高興的時候,快樂都寫在臉上。 看到她高興,他心里也高興。 那是一種沒有辦法替代的幸福和滿足感,一絲一縷,在心尖上不可控制地暈染開來。 “想吃嗎?”他側(cè)頭望著她,目光柔和。 她沒帶錢,心里虛,這會兒很審時度勢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跟他慪氣了。 方戒北過去,對那搖糖的老伯說:“麻煩給我一個?!边f過去錢。 老伯身邊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直直盯著他瞧,笑起來,露出一顆缺了一半的小門牙:“哥哥,你長得真好看?!?/br> 方戒北彎下腰,揉了揉她的腦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女孩好奇的大眼睛瞅著他:“你是解放軍叔叔嗎?” 方戒北溫潤笑:“你覺得呢?” 棉花糖好了,他伸手接過來,放到小女孩面前,讓她先咬了一口。老伯“哎”了一聲,說餅干你怎么能這樣? 方辭蹦蹦跳跳地過來,說沒關(guān)系,又好奇地問那女孩:“天哪,你居然叫‘餅干’!你肯定是個饞貓!” 大概是同性相斥吧,小女孩哼了一聲,把屁股對著她,轉(zhuǎn)頭又雙眼發(fā)光地貼著方戒北問東問西。 方辭看得目瞪口呆。 小小年紀(jì)就這么重色,以后還得了? 可是,看方戒北難得說說笑笑,逗小女孩玩的模樣,竟然還挺和諧的。 也許在他心里,她跟這小女孩也是差不多年紀(jì)的吧? 第028章 童珂(1) 樊真最近接了一部大戲, 在網(wǎng)上很是掙了點(diǎn)名氣, 也賺了點(diǎn)小錢, 這幾日天天在方辭面前炫耀, 明里暗里又開始諷刺方辭那個只出不進(jìn)的小破醫(yī)館。 這日還打了個電話過來刺激她,跟她說,現(xiàn)在這四九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她方辭回來了,啥都不干,在帽兒胡同開了個破醫(yī)館, 吃糠咽菜, 都快入不敷出了。 方辭聽到這話恨不得砸了話筒,對著電話那頭吼:“我告兒你, 不是沒生意,是我不屑于宣傳!這是作為一名中醫(yī)的風(fēng)骨,是視金錢如糞土的孤傲, 不義而富且貴, 于我如浮云,懂嗎?” “得了吧你,說的跟真的一樣??丛谀氵@么慘兮兮的份上, 今兒jiejie請你吃飯?!?/br> 方辭從善如流:“時間, 地點(diǎn)!” 樊真:“……” 到了地方,樊真親自到門口迎接她。這是位于胡同深處的一個小四合院, 看墻皮脫落和那叢生的青苔就知道有些年歲了,可這店主也有意思, 不愿意去修繕,刻意保留了這一份古舊。淡煙、疏雨、古宅,乍然闖入視野,還頗有幾分意境。 方辭撐開一把黑傘,任憑雨滴濺射了腳下的鞋子。 樊真接過那傘,在她后背推了一把,讓她快點(diǎn):“別裝逼了,快進(jìn)去!都知道你美?!?/br> “你覺得來幾張照片怎么樣?我好久都沒回來了,忽然有些懷念。” 樊真忍不了她了:“快點(diǎn)滾進(jìn)去!” 到了里面,上了二樓,進(jìn)了最盡頭的一間包廂。 菜是早就點(diǎn)好的,很快就有人來上茶。 入了座,方辭問她:“你呢?聽說最近又接了部新戲,拍得還不錯?!?/br> “別提了,丫有個王八蛋投資商瞧上了老娘,天天在老娘跟前晃,要不是看在老金的面子上,我早一巴掌扇過去了?!?/br> 方辭納罕了:“還真有投資商敢揩你油啊?那人肯定沒看過你私下里打架的樣兒。要是看過了還能硬得起來,這人肯定性取向又問題?!?/br> “方辭,你丫找抽??!”樊真cao起一個煙灰缸,作勢就要砸她腦袋。 方辭的動作也機(jī)警,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彎腰就鉆到了桌底下,抱著腦袋不肯出來了。小時候在大院里,她闖了禍就這樣,先溜再說。 老爺子也就是嘴上說要抽她,真要動手了,烏泱泱一幫人趕出來勸著,里里外外三層,弄得老爺子都沒了脾氣,最后都會不了了之。 方辭別的本事沒有,這鉆桌底的速度,認(rèn)第二還沒人敢稱第一。 樊真沒好氣地踢踢桌角:“得了得了,快起來。這會所老板可是我一朋友,你要丟人去外面丟,拜托!” “你不打我了?” “不打了!”樊真咬牙切齒。 方辭這才笑嘻嘻地鉆出來。菜一盤一盤地上,端菜的女郎身段窈窕,面容秀麗,帶著自然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 這會兒得空了,方辭抬頭打量了一下著天字一號包廂。 不愧是這地頭有名的酒樓,裝修得很別致,裝裱的字畫也都是真品,更難得的是一開窗,就能看見一溜兒的胡同,明明前邊是鬧市區(qū),入眼卻一片清幽。 有時還隱隱約約能聽到有人吊嗓子,說相聲,像是走近了上個世紀(jì)的古舊畫卷里。這會兒下了點(diǎn)雨,細(xì)密如織,絲絲縷縷,微風(fēng)中有些許涼意散入細(xì)雨中,讓人的心頭也靜了。 方辭忽然詩興大發(fā),興致來了,動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放在眼前鑒賞了一番,過了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不愧是老字號啊,這顏色,青翠欲滴,真是絕了。”她筷尖點(diǎn)了點(diǎn)那青菜,敏思苦想了會兒,忽然眼前一亮,“就跟生的一樣!” “不會形容就別亂開口!丟人現(xiàn)眼?!狈嫦訔壍卣f。 方辭委屈地看著她:“怎么你打小就不待見我呢?” “你這德行,想讓人待見?有點(diǎn)困難啊?!狈嬲f,“你忘了那些年被你揍過的人了?哪次闖了禍不是我替你擔(dān)的?哪次揍了人不是我替你打的架?那些年就不該救你,就該你被人打死,這么多年了,一點(diǎn)兒長進(jìn)都沒有。” 可說完了,樊真又一臉嫌惡地?fù)u頭,“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種人,是怎么也死不了的?!?/br> “你這話也太黑心了。”方辭控訴她,“你過分!” “別在這兒跟我來這套,我可不吃!去找你那些藍(lán)顏知己撒嬌去吧!在他們眼里,你放個屁都是香的。” “什么藍(lán)顏知己?哥們兒,哥們兒你懂不懂?”方辭手里筷子敲了敲杯沿,“純潔的友誼?!?/br> “呸!”樊真啐她,上下又打量了她幾眼,心道,德行沒改,可這模樣兒還是沒變啊。 還是這么美。 “胸是不是又大了?”樊真嗤了聲,嫌棄地說,“簡直跟牲口似的,違反科學(xué)定律。” 方辭早習(xí)慣了她這模樣,笑嘻嘻地說:“你這是羨慕嫉妒恨?!?/br> 這會兒有人敲門。進(jìn)來的是酒樓的老板,樊真嘴里那個“老朋友”,三十上下,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笑起來挺和善的??烧J(rèn)識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個笑面虎。 樊真看到他這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就受不了,不耐煩地?cái)[擺手:“別來這套了行不行?老何,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吃飯的時候別來煩我,有事等吃完再說,沒事當(dāng)然更要滾蛋。” 方辭輕嗽了一聲,低頭掩飾有些抽搐的眼角。 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二三線小明星了,私底下這急三火四的脾氣,一點(diǎn)都沒變,還是小時候那個遠(yuǎn)近聞名的“女暴君”。內(nèi)院里,那時候旁人管方辭叫“小壞蛋”,雖然覺得她可惡,多少帶著一點(diǎn)兒溺愛的味道在里面,因?yàn)楸娝苤睫o雖然貧,愛闖禍、多動癥,一日不上房揭瓦就不舒服,好歹也是個可愛纖弱的小姑娘。 樊真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空手道黑帶跆拳道八段的女霸王龍,赤手空拳可以撂倒幾個大漢,跟她高挑纖瘦的身形完全不同。 周邊那些男生,沒幾個沒被她“教育”過的。 這么一通不客氣的話下來,老何還沒走,臉上反而露出尷尬的神情。 樊真又不傻,皺了皺眉:“什么事兒啊?” 老何壓了壓唇,這才開始說明來意。 表達(dá)得挺委婉的,樊真還是拍了桌子跳起來:“搞錯沒有,沒聽過什么叫先來后到???讓老娘給人讓座?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老何,你給我說明白了,你什么意思?你幾個意思?” 老何知道這位祖宗什么脾氣,可他也明白隔壁包廂那幫祖宗是什么脾氣,只好給樊真伏低做?。骸捌鋵?shí)也差不多啊,都是頂級的包廂,就是方位不一樣,那邊那位啊,今天正好生日,想坐這邊看雨景,大家伙都捧著呢,不然也不好意思提這種事情。” “雨景?腦子秀逗了吧?”樊真都給氣笑了,“你給我說說,那邊那位誰?。磕膫€公主病???報(bào)上名兒來給我聽聽?!?/br> “哎呦,我的祖宗,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崩虾我荒樋酀?,“不就是童首長那位掌上明珠嗎?” 方辭原本笑嘻嘻坐在位子上夾菜,聞言也不由擱停了筷子。 樊真盯著老何看了會兒,看得老何都心虛了,無奈地說:“別這樣看著我啊,我也是沒辦法啊?!眱蛇叾际亲孀冢?xì)胳膊細(xì)腿的,得罪哪邊都不好,跟樊真熟悉點(diǎn),就過來想討個商量。 老何想了想,咬牙說:“我把我那瓶82年的白葡萄酒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