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要來投奔明銅鏡,他很清楚自己是來做什么的,上山前也做了些準(zhǔn)備。 “你對他有什么了解?” “戰(zhàn)績彪炳?!?/br> “除此之外呢?” “據(jù)說很自負(fù),月國皇帝對他十分信賴,養(yǎng)大了他的野心,他很傲慢?!笔⑸瓬Y道。 “知道得不少?!泵縻~鏡笑笑。 盛森淵也笑了,“但明公子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我有一個計劃,一直缺了一個關(guān)鍵,直到李傷把你送來?!泵縻~鏡道。 “我是關(guān)鍵?”盛森淵有些驚訝。 明銅鏡道:“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為了立功揚名,我可以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br> 盛森淵恢復(fù)冷靜,“我明白?!?/br> “跟我來吧?!泵縻~鏡往回走,“做好我交待你的事,你要的一切都能得到?!?/br> 盛森淵的目光,慢慢掀起波瀾。 ☆、桃花(上) 那么話分兩頭。 在元娘和盛森淵各有斬獲時,在遙遠(yuǎn)的豐城一角,一個很早退場的角色,又重新登上了故事舞臺。當(dāng)然,在屬于她的情節(jié)里,她可從未謝幕。此人正是桃花。她被古冉從清涼院送離后,也沒機會去佛塔院做事,在盛府只有三個主人的情況下,她就此徹底被趕出了盛府的中心。 上去很難,但下來總是容易,這一路上絕不缺少踢你一腳送你一程的好事之徒。 尤其有許多人都知道她之所以離開清涼院是因為得罪了大少爺。 桃花的日子過得很不痛快,她從身份尊貴的一等侍女降成了普通的灑掃丫鬟。 原本她行動自由,只要找人說兩句,就可以隨時出府,哪怕只是為了逛街這種小事。但現(xiàn)在她每個月只有兩天假期,且固定在月底,如果錯過了就得等到下個月才能回家。她每日有必須完成的分內(nèi)活,看上級丫鬟安排,可能是某幾個院子,可能是某一段走廊,每天都要掃干凈,不然就扣月錢。 說到她的月錢,跟從前也沒得比,被削了九成。 她被貶為灑掃丫鬟越久,就越是懷念以前的生活。 以前多好啊,在清涼院做事,福利豐厚,工錢優(yōu)渥,如果表現(xiàn)得好,偶爾可以得到賞錢,如果有機會還有可能得到盛夫人隨手贈送的首飾??墒乾F(xiàn)在什么都沒了,每個月最多拿回家一串銅錢。但她根本不可能把所有月錢拿回家,一串銅錢在以前都不夠她幾天花銷。 她可不會因為待遇減少就委屈自己,她心情差極了,心情越差,她反而花得越多。她常常趁著放假的兩天去街上買新到的胭脂水粉,一回府就拼命打扮起來,總想著在路上和少爺相遇。她的邏輯很簡單,我變漂亮了,大少爺看中了,就會把我叫回去。 可惜她還沒等到盛森淵回心轉(zhuǎn)意,他就走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竟然說服了盛老爺,等盛夫人生下二少爺,就離開了盛府,離開了豐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和元娘一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在大少爺消失后,她能回到過去的希望便徹底化為泡影! 她好像已經(jīng)徹底沒指望了。 在她最郁悶的時候,放假回家,家里來了兩位陌生人,改變了她的處境。 那天是三月二十九。 月底兩天假期,桃花回家,在吃飯的時候聽說最近豐城來了一對奇怪的夫妻,那個丈夫自稱是秀才,正在游學(xué),帶著他的妻子,出手很豪爽。這兩人好奇心比較重,但是問完話總會給出一份很豐厚的禮物,讓人難以拒絕。所以,他們打聽的事,通常能得到答案。 “怎么不來我們家呢?”桃花一聽就覺得很可惜。 她這話說得很巧,話音剛落,院里就傳來了敲門聲。 桃花的娘去開門,然后一路小跑地沖了回來,很緊張地說:“是那兩個!” “哪兩個?”桃花一口飯趕緊咽下去,“那個錢秀才?” 秀才姓錢。 “嗯!”桃花娘拼命點頭。 桃花把筷子一扔,飛快地沖回了自己房間,重新?lián)Q了一條裙子,梳妝打扮,甚至還在鬢邊夾了一朵紅色小絹花。她很鄭重地在鏡子前直起腰板,盯著自己的臉細(xì)細(xì)打量了半天,確認(rèn)再無錯漏,這才款款從臥房中走出。 外面已經(jīng)聊起來了。 桃花爹去拿了兩張凳子給錢秀才和他夫人坐下,幾人在大屋里飯桌邊說話。 錢秀才說他不餓,但桃花爹還是給二人都添了一副碗筷,一人倒茶,一人倒酒。 錢秀才很年輕,比桃花想象中年輕得多,應(yīng)該才二十余歲,氣色很好,氣質(zhì)成熟且穩(wěn)重。 桃花握緊手,慢吞吞地走過去,若無其事地混入人群中,在自己弟弟身邊坐下。弟弟的另一邊就是錢秀才坐的地方,她低頭看著特意挑選的新裙子,很慶幸自己回去重新打扮過才出來。錢秀才的左手邊坐著他的妻子,應(yīng)該就是錢夫人了,錢夫人長得還行,但只能說勉強過得去,不難看,跟自己肯定是沒法比。 正想著,錢夫人就朝著桃花這邊看過來。 彼時桃花正好盯著錢秀才的側(cè)臉發(fā)愣,而這一幕也正好被錢夫人攝入眼中。奇怪的是,錢夫人竟然不生氣,她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桃花,眼底竟然沒有生氣和嫉妒,難道她只是正好瞧過來,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對錢秀才的窺視?桃花矛盾地收回目光,只偶爾抬頭偷看錢秀才一眼。 他跟大少爺比肯定遠(yuǎn)遠(yuǎn)不及,但跟她現(xiàn)在所能接觸到的男人相比,已經(jīng)是上乘之選了。 如果…… 她不想永遠(yuǎn)做個掃地的,大少爺一走,她就沒機會了??赡芩@輩子只剩下眼前這個希望,現(xiàn)在就放在她面前,她能不抓嗎?桃花糾結(jié)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于是她打斷了自己哥哥的話,說:“你們可以問我呀,我知道得多?!?/br> “對,我這女兒在盛府做事,見過很多世面,盛府你們知道吧?”桃花爹趕緊說。 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兒子們說的話好像不太讓錢秀才和錢夫人滿意,總皺著眉。 “是啊,問我吧?!碧一ㄕf。 錢秀才終于看了桃花一眼,她緊張地回望,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他很快就扭過頭去跟他妻子說話。 他不搭話,但錢夫人開口了。 “盛家,我聽說過?!彼c點頭。 這是豐城最大的地頭蛇,她和錢秀才來了豐城這么久,怎么會不知道在這里是誰做主? 桃花笑了,也不顧搭話的人是錢夫人不是錢秀才,“對,我之前可是很受器重的?!?/br> 在兩位陌生人面前,她依稀又找回了從前的驕傲。 錢夫人沒興趣奉承她,直入正題:“那你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大概十六歲的女孩子?” 十六歲。 桃花非常努力地想了想。 事實上當(dāng)她一聽到這個數(shù)字,馬上想起了一個人,但是她并不想提起那個名字,即使那人已經(jīng)消失了。她努力地從記憶深處揪出了幾個在盛府做事,大概十六歲的女孩的名字。說完,她問錢夫人:“你們來豐城,是不是要找熟人?” 錢夫人接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啊,我們打算找一個失散的親戚?!?/br> “嗯,我說的這幾個人都是本地的,不一定是你們要找的人?!碧一ㄕf。 她雖然對自己有可能得到的報酬很眼饞,卻不會傻乎乎地打包票。 能夠隨意拿錢,出手大方的人,可不是能隨便欺騙的。 錢夫人笑容不變:“就那些?小meimei,我怎么覺得你好像還有名字沒講?” 這人眼睛還真尖。 ——那她剛才到底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在偷看錢秀才? 桃花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這個親戚的消息,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如果你愿意給我一點線索,只要是真的……”錢夫人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輕輕放在桌上,“那么,我就送一個小禮物給你們?!惫蝗鐐餮阅菢?,出手大方,桃花不用看就知道那荷包里一定是錢。 可是,比起錢,她更討厭那個人。 她搖頭笑笑。 “不用不用,不用這么客氣!”桃花爹邊說,一邊伸手將荷包拿來打開看了一眼。 看完,他飛快地在桃花頭上推了一把,“丫頭,你究竟知道什么?趕緊說!” 這變臉未免也太快了吧? 桃花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果然還是缺歷練啊。她知道自己家里的人基本都是田奴,只能裝得進眼前芝麻大小的東西,沒見過什么世面。這荷包這么小,能裝多少東西?如果在她還是一等侍女的時候,就這個荷包,拿到她眼前就扔了,在乎這點小東西?何至于此? 她冷冷地瞪了一眼親爹,把荷包奪來打開。 大驚小怪,不就這點……嗯? “元娘!她叫元娘!”桃花飛快地把荷包的繩子拴緊塞進懷里。 剛才她打眼居然看到了一塊黃澄澄的玩意,桃花收荷包前還掂了掂,這分量還不輕!金子? 桃花看錢秀才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座金山,他真的太有錢了吧? 雖然荷包是錢夫人給她的,但她篤定這金子是錢秀才的手筆,一定是! 錢夫人一直默默觀察著她的神情,一見她變臉就馬上看出她在想什么。 這個人,簡直太好猜了。 她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這人叫元娘?為什么你不是很想提起這個人呢?” 桃花當(dāng)然不會傻得在錢秀才面前說自己對元娘的厭惡,撓撓鼻尖說:“她人都已經(jīng)不知道跑哪去了,說她有什么意思?如果你們找的親戚是她,那也太倒霉了?!?/br> “她不見了?”錢夫人與錢秀才對視一眼,狂喜。 “是啊?!碧一ǖ椭^什么也沒看見,“去年就不見了。” “去年?她去哪了?什么時候不見的?”錢夫人追問道。 “好像是二月吧,失蹤了,誰知道她去了哪?”桃花說。 二月。 錢夫人的笑容更加燦爛,她問桃花的父母,“我能和她單獨談?wù)剢???/br> ☆、桃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