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仙長,此寶可有名號?”柴榮笑呵呵地問。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不曾為此物取名,有勞陛下了?!狈N放白著一張臉,恨不得將所有的干系推得干凈。 “如此,此寶便叫蚩尤戰(zhàn)車吧。”柴榮說道。 戰(zhàn)車需要燒煤油,那東西現(xiàn)在還只是在白云觀里嘗試性地提煉了一點,從汴梁跑到娘子關,今天又出去了一天,所存留的已經(jīng)不多了。將軍們用熾熱的眼光又“撫摸”了一會兒這巨大的怪物,才終于戀戀不舍的離開——戰(zhàn)爭就算是勝利了,后面也還是有很多后續(xù)工作的。 “陛下,這耶律小兒還曾到過我朝,我朝均以禮相待,誰知他剛剛登基便要翻臉,實小人也,臣請繼續(xù)北征,除惡務盡!”張永德請示道。 “陛下,天下承平不久,百姓尚需要休養(yǎng)生息,我朝又沒有太大的損失,臣請陛下以慈悲為念,莫要趕盡殺絕?!币粋€文臣反對道。 “不必再說了,這耶律小兒既然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伸爪子,朕不教訓一番,心頭難消舊恨!”柴榮沉著臉,“若非北征燕云,遭了遼人的冷箭,朕的皇后也不必年紀輕輕便離了人世,殺妻之仇,朕若不報,枉為人夫?!?/br> 柴榮此話一出,所有大臣都不再吭聲了。 “陛下,打天下易,守天下難,北方胡人與我中原語言相異,風俗不通,若貿然攻打,只怕契丹如三代之犬戎、漢唐之匈奴,殺時如鳥獸散,卻又會迅速聚集,如野草,火燒不盡,風吹又生。”崔瑛想了想,還是提醒道。 “這是皇兒的事!”柴榮擺擺手,“朕打天下,他與永岱守天下,朕若為子孫留一強敵是朕之過,至于怎么治理,不是還有諸位賢臣可與我兒共同謀劃嘛?!?/br>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道理,崔瑛簡直無言以對,更可怕的是,周圍的大臣們還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弄的崔瑛也只好閉上嘴巴,暗暗發(fā)愁。 事情進展比崔瑛想象的要順利很多,契丹雖然是一個民族,但和其它的游牧民族一樣,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依部落生活,對部落首領的認同感比對皇帝、國家、民族的認同感要高的多。大周的強盛,那些生活在周遼交界處的牧民是最清楚的,請求內附的大小部落比比皆是,形式好的簡直讓人覺得大周已經(jīng)德布四海了。 娘子關的守軍和控鶴軍的士兵以小隊為單位四面出擊,防止散兵游勇襲擾百姓,主力軍則由柴榮指揮著追擊耶律隆緒。 崔瑛沒再跟著主力軍隊北上,他實在不太能適應這個時代的戰(zhàn)爭。他和見識過戰(zhàn)事的柴永岱一起,負責起整個北方的防御工作。 水泥路的修造,城墻的修繕加厚,邊地村鎮(zhèn)的保甲訓練,甚至戶部和工部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從汴梁到長城沿線主要關卡的“龍途”,只等將最新一批學堂的學童教出師來,分配到各個鐵礦地建設高爐,煉制鐵軌。 耶律隆緒此時極為狼狽,原本精致的貂皮大氅被泥灰抹得不見光華,引以為豪的髡發(fā)散開,露出青色的頭皮,手上腿上都是細小的傷口。 跟在他身后的親衛(wèi)已經(jīng)不多了,收攏人員時有一批被嚇破膽的直接請求內附了,還有一些普通士兵只要聽到一個“周”字都要哆嗦半天。曾經(jīng)赫赫揚揚的大軍最終如鳥獸散,耶律隆緒所認得的,百不存一! 而等他們逃到上京附近時,關于南國皇帝是黃帝重生,能御使蚩尤的傳說已經(jīng)散布到了整個草原,所到之處,人心惶惶。 “舅舅,”耶律隆緒坐在軍帳前,眼睛直直地盯著面前的一堆篝火,“事情怎么就成了這樣呢?我們怎么可能連一道關都攻不進去?南國的援軍為什么會到的那么快?我……是不是……做錯了?” “陛下,事已至此,還是想想往后吧?!笔捤紲貏竦?,“柴家還算是個仁厚的,不管是南唐的李重光也好,還是吳越的錢氏也罷,如今在汴梁城的生活都說不上太差,我們上次也是打聽過的……”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心緒也極為復雜。 契丹立國可比大周要早得多,契丹的軍力也一直是他們的驕傲,如此迅速、如此徹底的潰敗他們便是一向持重的蕭思溫也不曾想過。 “那,朕若想做拼死一搏呢?”耶律隆緒的眼光如利劍一樣射向蕭思溫,“不知舅舅可否愿意助孤一臂之力?” “蕭家與皇室世代聯(lián)姻,自然是生死與共,臣也會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是嗎?”耶律隆緒口中喃喃,然后又沉默起來。 耶律隆緒還是想盡力一搏的,可當他點校兵馬時才發(fā)覺,在他即位之初,這樣一場戰(zhàn)敗在尚武的契丹會產生多大的影響——除了他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親衛(wèi),所有部落和大貴族的屬軍他完全無力指揮。更糟糕的是,大周的軍隊很快將上京包圍了。 “眾叛親離”,當耶律隆緒在他的大殿上聽到周軍圍城的噩耗時,當他看著殿中零星的幾個漢臣,當他看著空下來的各個部落貴族的位置,他的腦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詞了。 “為……什么?”耶律隆緒有些絕望地問蕭思溫,“其他人上哪里去了?” “內附、西遷、北上,能逃的都逃了。” “朕明白了,朕總算知道為什么父皇想要漢人的規(guī)矩了?!彼瘺龅匦σ恍Γ熬司?,既然要歸順,那就按漢人的規(guī)矩來吧,白衣出降對嗎?去準備吧。” 第130章 盛世氣象(上) 柴榮這場滅國之戰(zhàn)雖然順利,但依然打到了快開春的時候,崔瑛在娘子關陪著柴永岱過了一個忙碌的新年,不久便聽到北方傳來消息,遼帝耶律隆緒白衣系組,銜璧牽羊,向柴榮投降了。 “德華,護送耶律隆緒回京的事兒就交給你了哈。”柴永岱將面前的卷宗往桌上一推,“父皇派來的六部侍郎都還能干,還有姑爺爺親自坐鎮(zhèn),我總算可以放心了?!?/br> “放心了?你也要走?” “在你前頭,跟皇爺爺一起,”柴永岱先是開心地笑了笑道,“老人家好久沒見著重孫子了,想得慌?!?/br> 崔瑛也只好在心底癟了下嘴,接下了這個尷尬的事情。 柴永岱和他的手估計是和柴榮一樣歸心似箭,就看他三兩天內就將太子的那一大套東西都收拾好,便可見一斑。等柴榮的親衛(wèi)一到,只做了一個簡單的犒軍儀式,他們爺孫倆便兩隊并一隊,由親衛(wèi)護送著,向汴梁奔去了。 崔瑛只好一個人等在娘子關,一邊幫著出主意安頓內附的遼國百姓,一邊等著耶律隆緒的到來。 來自于后世的崔瑛對于構建文化認同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專門找了那些契丹話和漢話都懂點的百姓到遼軍的俘虜營去喊話,大概就是能學會說幾句漢話就能吃一口干的,蓄發(fā)改衣,學會漢人規(guī)矩的,就許分給他牛羊或田地。 然后就是套用某些英語學習者的理論,強調語言環(huán)境對語感和語言水平的影響。這一套很有用,不到一個月,頭發(fā)還沒長齊的遼兵就已經(jīng)能用怪腔怪調的漢語互相打招呼了,連身上的羊皮大襖也被改成了漢人的短褐樣式。就等頭發(fā)長得長些,能挽成髻了,便徹底看不出遼人的樣子了。 一個月后,耶律隆緒一行人才一身疲憊地在控鶴軍的“護送”下到達娘子關外,還沒入關便看到這樣一副略顯詭異的景象。 “這里,真的是我遼軍的俘虜營?”耶律隆緒看著俘虜營外,小溪旁邊,一溜穿著羊皮短褐的漢子一邊用黑乎乎的泥往頭上抹,一邊還配合著手勢輔助,用怪怪的腔調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著漢語交流著。他們笑得露出有點發(fā)黃的牙齒,神態(tài)平和愉悅。 崔瑛、耶律隆緒兩人連同一旁的蕭思溫都被震驚了。 崔瑛是出了點主意后就只留心俘虜營中有沒有克扣或虐待俘虜?shù)氖虑椋瑳]太注意俘虜營的新動向。今天他是出城來迎接耶律隆緒的,不管怎么說,耶律隆緒也曾經(jīng)是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而耶律隆緒也不愧歷史上的明君之名,見到崔瑛之后,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悄悄去看看遼軍俘虜。他們誰也不知道俘虜營里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 “去,找個人打聽一下,這是在干什么?”崔瑛腦袋偏一偏,沖身邊的親衛(wèi)說。 “侯爺,不用打聽,屬下知道?!贝掮磉呉粋€很年青的小伙子忍著笑說。 “哦?那你說說?!?/br> “殿下臨走前不是給遼兵們一個恩典嘛,就是那個蓄發(fā)改服,能說漢話就有賞的恩典。”那個小年青好笑道,“這改服容易,漢話雖然需要點時間,但只要他們自己想學,平時常說的那幾句話,學起來也不難。但這頭發(fā)想蓄到能扎髻帶冠,沒個一年功夫哪成成?這幫子遼兵也不知從哪兒整到一方子,說是能讓頭發(fā)快點長,這不都在那兒上藥呢。” 這事兒讓耶律隆緒和蕭思溫這兩位高級“俘虜”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么好。 “殿下,咱們進營里轉轉?”崔瑛問道。 “不必了。”耶律隆緒眸色低沉,卻勉強擠出一副笑臉道,“只聽貴國陛下的恩典,便知他們過得不錯了。咱們直接去汴梁吧,不要再多生事端了?!?/br> 崔瑛也沒強求,反正他的東西也算好了日子整理好,隨時可以啟程。 “小王爺,蕭國舅,上來坐?”崔瑛單手一指一輛外表樸素的馬車,邀請道。 “這輛馬車與常見的馬車不太一樣”耶律隆緒剛一坐進這輛車,便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輛車的與眾不同,他坐在車里,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 馬車非常平穩(wěn),車里小水爐冒著熱氣,發(fā)出“咕嘟咕嘟”的細微聲響,卻沒有一滴濺溢到其它地方。 外面的士兵行軍速度很快,耶律隆緒注意過,一什的士兵跟著一輛平板的馬車,馬車上放著扎營的東西和糧食。有人專門駕車,其他人輪流在馬車上休息,沒有爭吵,這些士兵們似乎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默契,上車下車不過是一個眼神的事情,數(shù)千人的護衛(wèi)隊行動起來像是一個人似的。 走了兩天的路,耶律隆緒便漸漸有些認出去汴梁的路了,他們離汴梁已經(jīng)很近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真得相當驚訝。 “崔先生,咱們這是,快到汴梁了?” “還有兩三天吧,不是急行軍,速度有些慢?!贝掮唤?jīng)心地說。 耶律隆緒想起他們一行人光是從上京被“護送”到娘子關就花了一個多月的功夫,娘子關到汴梁雖然路程比上京到娘子關要短了快一半,但也不至于四五天的功夫就到了吧。 中午休息用餐,他正好看到平坦的官道外幾丈遠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在夯實地基,一輛馬車從汴梁方向駛來,車上摞著鋼條。精壯的漢子們熟練地將鋼條卸到地上,扎著藍色頭巾的婦人們拎著食盒,笑語盈盈地送來午飯。蹲坐在鋼條上的漢子們捧著人頭大的碗,頭都不抬地吃著飯,整個工地一片安樂祥和。 “貴國也沒傳說中那么愛民如子嘛?!币陕【w玩味地笑了笑,“如今正是農忙時節(jié),卻征發(fā)民夫民婦來做活,不怕影響農時嗎?” “看你這小伙子說的,外邦來的吧?!闭嗔耸澈械较吳逑吹囊粋€婦人翻了個白眼,接過了話茬,“什么耽誤農時啊?我們農事早就做完了,來這里做活,朝廷還給發(fā)工錢和糧食呢,這好事為什么不來?” 崔瑛只抿嘴笑笑,上前打聽道:“嬸子,請問離這兒最近的夔龍巢在哪兒?” “一會兒就要來一輛車,載了枕木來,然后帶我們回家,你們這么點人,應該能裝下了?!?/br> 耶律隆緒到底還是被那龍吟響亮,龍身威武的夔龍嚇到了,他直到坐到車上,才發(fā)覺自己手腳發(fā)軟。 一聲長吟過后,伴著“轟嚓轟嚓”的聲音,這條夔龍正慢悠悠地向汴梁出發(fā)。 第131章 盛世氣象(中) 在耶律隆緒眼中,他乘坐的這條夔龍有八節(jié)車廂,他、蕭思溫和崔瑛以及在最后還在跟隨他的幾個漢臣在最前面的第二節(jié) 車廂,部分周國的侍衛(wèi)也在這節(jié)車廂。 車廂里原本橫七豎八擺了許多席子,應該是那些民夫民婦們用的,現(xiàn)在都被打掃干凈,鋪上新的坐席——如前朝一樣跽坐在車里。 車廂搖搖晃晃,從透明的窗戶能看到倒退的樹木,偶爾還能看見揮舞著鐵鎬、鐵錘勞作的百姓。 耶律隆緒眼皮有些發(fā)沉,這樣有節(jié)奏的搖晃,崔瑛面前冒著熱氣的茶水點心,連日被“護送”的擔驚受怕與風塵疲憊一下子都翻涌了上來。他不知不覺地倚在車廂壁上,沉沉地睡了。 崔瑛輕輕壓滅了爐火,無聲地沖侍衛(wèi)打了一個手勢,很快鋪蓋便被從另一個車廂送了過來。 “都休息一下吧,一天一夜到了京城才會下車?!贝掮p聲地對蕭思溫說。 隨行的侍衛(wèi)們是輪班休息的,車廂還比較寬敞,擠一擠就地躺下也不是問題。戰(zhàn)勝國的侯爺都能躺地上,他們這些敗亡人就更沒資格計算什么了,也紛紛躺下。 崔瑛醒來時,耶律隆緒也將將睡醒,滿天的星斗照不進車廂,只有廂角上一盞搖搖悠悠的油燈映出昏黃的燈光。 “朕其實并不后悔,”耶律隆緒突然對崔瑛說,“我被俘的時候曾經(jīng)后悔過,若是不發(fā)動戰(zhàn)爭,我說不定還好好的當我的大遼皇帝?!?/br> 崔瑛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 “不過當我看到娘子關外俘虜營的士卒時,我就不后悔了?!币陕【w眼睛看向窗外,“燕云之地,我大遼得之,半百之年尚未能使百姓歸心,俘虜營才被收攏多久,三個月嗎?竟除了髡發(fā)、語音,儼然漢人了,我便知我斗不過南國?!?/br> 他頓了一頓,眼睛劃過那些不知真睡假睡的臣屬,自嘲地笑笑:“見了這夔龍,朕甚至有些慶幸,若是再過幾年,這能載著成千上萬人奔馳于大地之上的夔龍像秦時馳道一樣遍布南國江山,朕怕是不光保不住社稷,恐怕連當個階下囚都難了?;蛘撸彼裆岷偷乜戳艘谎郾狈?,“連戰(zhàn)爭都不會有,就像部落內附一樣,不知何時朕的大遼就會消失在史冊當中,就像曾經(jīng)的西域諸國一樣,只留下一個名字?!?/br> 在崔瑛的沉默當中,耶律隆緒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苦笑道:“你我年紀相仿,朕自問論天資人才也不弱于貴國太子,難何天降魁星于南國,此實非戰(zhàn)之罪。” 天光漸亮,車外的景象也不再是單調的各種樹木,黃河邊高高的水泥壩,青嫩的麥苗,明艷的花朵,零星的人家,駕著牛車的百姓,便只是一晃而過,也能看清他們臉上充滿干勁的精氣神。 隨著一陣轟鳴,晃動了一夜的夔龍終于停下了它的步伐。崔瑛早已經(jīng)讓人整理好了東西,這時大家得以體面地、從容不迫地下了車。 站在只鋪了一個頂棚的簡陋石臺上,耶律隆緒努力穩(wěn)了穩(wěn)習慣了晃動的身體,感嘆道:“這天下終究是柴家的天下了,有此利器,北疆盡在掌控了,南方雖然多山,龍途不易鋪設,但終于是癬疥之患。” “小王爺,咱們這就進京吧?!贝掮鴽]去戳穿還沒有轉過身份來的耶律隆緒,只指了指出去的路。 “這夔龍巢也實在太簡陋了一些,簡直侮辱法寶?!币粋€大臣邊走路邊抱怨道,“若我大遼有此法寶,定以檀木為梁,金磚鋪地,把此地弄得富麗堂皇?!?/br> “所以現(xiàn)在是你們在汴梁,而非我們在上京。”崔瑛將“你們”兩字咬得重重的,從見到耶律隆緒開始第一次表現(xiàn)出不客氣的態(tài)度。 他對耶律隆緒溫柔一是使臣職責,他自己沒有棒打落水狗的陋習,二是之前的交鋒當中,耶律隆緒表現(xiàn)得像個明君,雖然生不逢時,但他的人品及能力卻無可挑剔。 至于這個大臣,別說漢人貳臣本就為人所不恥,就他那股子什么都不懂的“高貴”勁,就讓崔瑛和一邊的侍衛(wèi)們滿心不舒服。 他們還沒走遠,一幫精壯的漢子就一擁而上,將后面那幾個車廂拆下,重新掛上新的車廂,車廂里裝滿了堆得快冒尖的枕木,還有同樣長短的鐵條,這是要送到龍途支援修建的。 那些精壯的民夫只是好奇地看了他們一行人一眼,沒有行禮,也沒有避讓,就是在他們離開車前后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不是說南國是上邦大國,禮儀之邦嘛,這些庶民見了貴人都不知道行禮的?連大遼的馬奴都不如?!?/br> 崔瑛瞟了旁邊的侍衛(wèi)長一眼,然后自顧自地領頭向前走,根本不去和那個大臣對話,真是太掉價了。 “咳!”那侍衛(wèi)長干咳一聲,“這位郎君莫不是離了中原太久,中原漢人的規(guī)矩都稀疏了?竟拿胡蠻之地的奴婢與黎民百姓相提并論。” “呵呵,我知道我怎么輸?shù)牧??!币陕【w看了看自己大臣的表情,再看看那些迎面碰到崔瑛的百姓臉上敬多畏少的笑容,突然就知道了中原漢人書里所說的“民心”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