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崔瑛的意識里,這具身體的年紀還小,十五六歲正是后世中學生的年紀,談個戀愛都容易被老師談話,被家長棒打鴛鴦的歲數(shù),如今已經(jīng)是正合適議親的年紀了。 “義父,我……”崔瑛來到這個時代,盡力說服自己,這是自己的新生命,自己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但前世父母的音容笑貌,那差點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孩的一顰一語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jīng)蒼老的不能談戀愛了。 “怎么了?”呂蒙正見崔瑛一提親事的話題,整個人臉色都變了,感覺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連忙問道。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可是有人打聽咱們阿瑛啦?”劉月英看崔瑛臉色不太好,連忙拉他到一邊坐下,捧了茶盞給他吃茶,白了呂蒙正一眼問道:“朝廷不是下令說成親拖到十六之后了嗎?” “唔,議親也正常,總不能現(xiàn)上花轎現(xiàn)扎耳朵眼兒。”老太太到覺得正常。 “是有幾家人打聽阿瑛,阿瑛既是神童,又能應進士科,是個上進的孩子,不論此次能不能中都能讓士林接納了,家中有適齡閨秀的,打聽一二也是常理?!?/br> 崔瑛沒有心思聽他們說話,他坐在一邊,心里默默地想拒絕成親的理由。沒有合適的理由,在這個時代呂蒙正為他定下親事,他是沒有辦法拒絕的——要被打板子然后強制執(zhí)行。但他不愿意成親,他心底還惦記著那個笑容甜美,努力記錄著文化遺產(chǎn)的女孩。也許有一天,他會嘗試著走出這段感情,但不是現(xiàn)在。 當一家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面前時,他干澀地張嘴道:“我?guī)煾笌臀液托熋糜嗊^親了,按師門規(guī)矩,我不會再娶妻了。” “你師妹?” “她為了服侍染病的師娘而……她是個好姑娘?!贝掮M钠焚|(zhì)即使在這個世界也是完美的,如果與村民們一道亡于兵燹,那么在無聊的閑漢口中太容易傳出不堪的故事來,于是只能杜撰出此節(jié)故事來。孝順尊長對女子來說是這個世道唯一不會被人詬病的舉止。 “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劉月英輕輕撫了撫崔瑛地肩安慰道。 “你的子嗣……”老太太年紀大了,更關注這個。 “師父說血脈的傳承凡俗之人皆可為之,但師門傳承卻需薪火相傳、口傳心授,更耗心血。師父教我,花費了半身心血,他的獨女永遠是我的妻子?!贝掮怪劬?,堅定地說。 感謝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雖有天地君親師的排序,但一般情況下老師的話比父親要管用得多。就像普通手藝人拜師都要寫下類似賣身契的契約,文人在官場上大義滅親還有人夸贊,但若欺師滅祖那就人人得以誅之一樣,教授學識的正經(jīng)老師、師門規(guī)矩要比普通的人之常情要有力得多。 “如此為父就替你回絕了便是?!眳蚊烧创藭r傳統(tǒng)文人的習慣去想,以為崔瑛只是不愿意娶妻,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后宅交際不是太方便罷了,至于義子會不會絕后,他根本就不覺得是個問題,等他大一點,讓妻子給他挑兩個品性端方的使女就是。 呂蒙正根本沒想過,始終沒有走出這段戀情的崔瑛,與梅妻鶴子的林逋成了中國文化史上最有名的兩位不婚主義者,甚至還引得一些追隨著爭相仿效起來。 拒絕了婚事,崔瑛自覺自己過會試不是問題,就全身心投入到復習科舉的過程中了,爭取殿試時爭一個好名次,別給神童試的同年們丟臉。 會試的結果過了十來天便出來了,會試錄取了五十多名貢生,按往年的情況,這意味著這一科的進士人數(shù)不會超過五十人。崔瑛不出意料的榜上有名,經(jīng)歷過高考的崔瑛對考試結果比較淡定,雖然會試錄取率低,但是允許重考的,比一考定終身、復讀難受得要死的高考又要好的多,所以緊張感并不強。 出了榜,準進士們與當初神童試一樣需要演禮,崔瑛算是熟練工,禮部派來教準進士們演禮的侍郎也是個熟人,崔瑛恍惚間有些歷史重演的熟悉感。 演了禮,在四月初時,殿試再一次在崇文殿舉行。想想去年此時他在此考神童試,此后的小半年里,他日日出入這里學習念書,此時又在這里考進士,他詭異得有些在自己班參加高考的幸運感。 進士科的監(jiān)考官與神童試時沒什么不同,一樣的禮儀規(guī)矩,一樣喜歡站在考生身后默默讀試卷的考官,崔瑛交卷出場時頗有些輕車熟路的安心之感,出了考場,遇上了齊國公柴永岱竟然也有了閑聊了興致。 “進士科后,皇爺爺想讓你回六安任職呢?!辈裼泪酚行╇y過地說,“這宮里宮外,再沒幾個與我年紀相當又見識廣博的人了,往日咱們算得上朝夕相處,誰知你一出東宮就過了會試,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呢?” “殿下這話讓修明聽到,他必得拿大眼白子翻你的,”崔瑛也打趣了一句,才問道:“陛下說好了讓我接義父的任?這不能吧,我的戶籍落在六安,官員異地任職這是鐵則?。俊?/br> “你認了呂卿之后,嚴格上講戶籍應該在壽州,無所謂啦,反正你在六安又沒什么宗族勢力?!辈裼泪钒参康溃骸盎薁敔斁拖肽阍囆心愕哪切┢嫠济钕肽?,我可和你說,你可別又像上次調(diào)查那樣,被別人風言風語上幾句,就什么事也不做了。上回你半途撂挑子,可讓皇爺爺和父王不滿意好久了,也不知說了多少次你是屬烏龜?shù)?,太會縮了?!?/br> “自己不合規(guī)矩自然要注意,但牽扯百姓民生又是另一回事了,再不能為了保全自己讓治下百姓受罪的?!贝掮谥兄Z諾地答應,心底卻不以為然,如果好事都激進的做起來,前有商鞅晁錯,后有王安石,前者自己結果不好,后者整個國家結果不佳,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大事慢做才不會出問題。 進士科的考試的考生人數(shù)不多,算起來也就是現(xiàn)在一個班的學生的量,每人又只考一策一論,就是兩篇作文,考官又只需要打分而不像語文老師需要批閱,又是五個考官加皇帝與太子齊上陣,不過兩天便出了結果。 “這小子,文章寫得是汪洋自恣,這文若如其人的話,也該是個狂士,卻不想這是個小腐儒。”柴榮頗有些嫌棄地抖了抖崔瑛的卷子,接著說道:“呂龜祥的文章四平八穩(wěn),好像也是個穩(wěn)重性子,看來當時讓這孩子留在六安由呂蒙正教導不是什么好主意,將好好一個名士給教成了濁儒?!?/br> “怕不是呂蒙正的原因,”柴宗訓笑著幫崔瑛解釋道:“這孩子在我眼前生活過一陣,對環(huán)境特別敏感,特別愿意將自己的習慣改得和周圍人一致,從作息到用餐口味,都是如此。怕是打小兒作為流民得在流民堆里討生活,看人眼色習慣了。父皇不是打算讓他主政一方歷練歷練嘛,以這孩子的聰明才智,怕是一任縣令做完,心性就能定下來了?!?/br> “那就這樣吧,三甲就算了,畢竟是有官職的人,便宜他個傳臚吧。”柴榮說著提筆寫下了名次。 “那三甲……” “狀元王嗣宗、榜眼呂龜祥和胡旦吧?!辈駱s很快下了決定。 是的,此時的第三名還不叫探花,與第二名一樣被稱為榜眼,這是因為張貼的金榜最上是狀元名,下一行左右各有一個人名,這是第二第三,因為位置與人的眼睛相近,所以也被稱為榜眼。 探花成為第三名的專稱在原來的歷史上是在北宋南宋之交,而在那之前,探花往往是同科里長得最俊美年輕的進士擔任。毫無疑問,崔瑛作為年僅十六(虛歲)的少年進士,是當之無愧的探花。 中進士只當天跨馬游街時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但對于審美更現(xiàn)代的崔瑛來說,跨馬游街不可怕,可怕的是跨馬游街時得把自己倒飭的面如敷粉,同時得頭簪鮮花。意思是頭上插著朵鮮艷的花兒,臉要涂得跟日本藝伎似的才能出門游街——真是恥度極高的游街啊,崔瑛在心底默默吐槽。 第26章 淵源 進士跨馬游街后就是瓊林宴,其實就是一個職場新人認識一下頂頭上司,順便在上司面前刷點印象分的時間。 今年的瓊林宴設在金明池畔,初夏時節(jié),池水清澈,岸邊綠樹成蔭,從池中引得一彎溪流從這皇家園林里蜿蜒而過,宴中除了新科進士還很有些拘緊外,其他官員早就呼朋引友,觀景聯(lián)詩起來。 崔瑛一向是沒有詩才的,便安靜坐在一處,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吃著早就涼了的菜品,心中有點疑惑。 金明池畔的思歸苑據(jù)說是當今登基后為皇后娘娘賞景所建,據(jù)說當時所有事務都由娘娘自己籌劃,建設過程所費之低,簡直讓所有官員驚嘆皇后管家理事的手段之強。 但崔瑛卻覺得這個精巧的小花園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配上造型各異的琉璃燈,讓崔瑛有種又回到過去的感覺。好像他還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那時候,每天放學后從圖書館里摸一本書,就能在樹蔭下的長條凳上一坐一整天。 “二叔祖,這琉璃燈,怎么外界不曾得見?”崔瑛覺得有些奇怪,穿越者穿到古代不造玻璃的少,造了不賣的絕對鳳毛麟角。 “這些燈具都是先皇后娘娘指點出來的,只方法極難,只造了這零星幾盞就停手了。”呂龜祥回答道。 崔瑛仔細看了看燈罩,燈罩大多偏綠色,不少顏色還挺重的,恐怕這位前輩不太懂得去除玻璃中鐵元素的方法,但能將爐溫提上來,玻璃里也沒有氣泡,這技術也不差了。 皇帝早就帶著太子與齊國公四處賞景去了,新科進士們慢慢去了拘緊之感,有的與朝中的前輩們套交情,有的則四處找人聯(lián)句展示自己的詩才。 呂龜祥也去找相熟的友人了,崔瑛便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呆著,他在寫詩上是沒有捷才的,可不想被人拉去作一些詩詞唱和的事來,朝中的高級官員大多在社禝壇那回就將好感度刷的不錯了,其它的奇思妙想還是有所成就后再做些到人前顯耀的事更為妥當。 可惜沒過一會兒,一個小黃門就悄悄地摸到他身邊了,低聲道:“崔郎君,官家召見?!?/br> 崔瑛一愣,好在這處宮苑并無什么禁處,這小黃門也是常在崇政殿外侍候的,應該沒什么問題,便點點頭,起身隨他走開了。 繞過照壁,穿過月亮門,在一處還挺僻靜的院子里,崔瑛再一次見到了這個帝國的掌控者柴榮。 “德華見這園子如何?”簡單的行禮過后,柴榮一邊示意崔瑛坐下,一邊笑呵呵地問。 一方石質(zhì)的小圓桌旁邊只有三個石凳,皇帝太子各坐了一個,崔瑛有點心驚膽戰(zhàn)地坐到剩下的那個上面。 “挺好的,很秀氣。”崔瑛低著頭,不知道這皇帝葫蘆里賣著什么藥。說實話,崔瑛挺搞不明白皇帝和太子在想什么,好像非常放縱自己的很多做法,前些年施政還有些大刀闊斧的意思,這兩年天下安定了,做事好像也有些顧忌什么的意思了。 “你再仔細看看,別怕,朕又不會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br> 崔瑛這才抬頭,四處打量,他越看越驚訝,從這個院子,到前院的一些布置,都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這和他那個長大的學校實在太像了。 崔瑛的母校是在前清一個富家園林上起的址,八十年代,崔瑛還不大記事時,一位從這個校園里走出去的歸國華僑又專門仿名園幫學校做了一些改進,讓整所學校如同置身仙境。整個校園按年級與功能教室分成幾個區(qū)域,區(qū)域之間相聯(lián),教學樓不過三層,總羞達達地躲在樹蔭之下,便是夏天也不用開空調(diào)電扇。教師辦公室則在一邊的平房里,房前花木掩映,四季花香不斷。 前院神似明誠齋,而現(xiàn)在他所在的院子也讓他感覺熟悉到想落淚。 “這里是天璣閣么?”崔瑛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地問。 “你果真與朕的皇后是同門?!辈駱s撫掌大笑道:“此處確是天璣閣?!?/br> 崔瑛心頭一震,猛地抬眼看向皇帝。 “好啦,經(jīng)過這天災人禍的,你膽子小些也是有的,以后盡管放心大膽地做事,梓童的師門,朕還是信得過的?!辈駱s伸手拍了拍崔瑛,安慰他道:“皇后最后那一年,與朕和太子說了許多事,有些事有把握,朕就做了,有些事朕也不清楚應該如何,就看你的了,你做的好,朕便在全國推廣;你做差了事,也別太擔心,六安小小彈丸之地,大周還是擔待得下來的。” 崔瑛被柴榮安慰得頭皮發(fā)乍,他真不知道這位似乎與他是同一個學校的前輩是怎么做到了,拿他當改革試點,就差沒明說讓自己盡管折騰了。這樣的信任讓崔瑛覺得自己身上沉甸甸的,感覺更不敢動彈了。 “你在六安用的濟撫互助的模式就很好,能使老有所倚、幼有所養(yǎng),朕把呂蒙正調(diào)回京主持推廣,六安就交給你,有能推廣的便具折上奏,嗯?” “陛下,臣年幼德淺,做事恐怕有些疏漏,您是不是再派此人跟著臣,順便記錄一下,許多事臣也許臣覺得是大功,但實際可能不值一提,怕耽誤了您的時間?!?/br> “小滑頭一個,你是怕你覺得不值一提的事其實對其他地方是有用的吧?”柴榮白了一眼崔瑛,揚聲叫道:“知秋你來?!?/br> 應聲走進來的青年看起來有二十五六歲,渾身筋rou結實,卻眉清目秀,挺拔如松,穿了一襲收腰的黛色長衫,袖口褲腳卻纏得極緊,整個人都精神極了。 “陛下、殿下?!蹦侨艘槐?,簡單地行了一禮。 “這是崔瑛,娘親的同門,他去六安上任還缺一個幕僚,你辛苦幾年吧?!辈褡谟栃χ榻B道。 “是?!蹦侨宋⑽⒁磺飞?,然后沖崔瑛一點頭道:“東翁?!?/br> “這是葉知秋,我娘的弟子,雖然娘老說該叫他穿云才恰當,但允文允武,再能干不過了,娘所能教他的都教了,便是你打得那套拳法,娘也教了他第一路?!?/br> 崔瑛汗都快出來了,這位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如果他沒主動提出來,這位怕就是不幕僚了吧。葉知秋的大名崔瑛還在那個神童試的小院里就有所耳聞,戰(zhàn)亂年代,五六歲上被皇后收養(yǎng),性敏慧,平時不愛說話,但一說起來也是一針見血,能把人噎死的主兒。只是皇后去后,他便收斂得多,平時幫皇家管著緹騎的事,輕易不出現(xiàn)在人前了。 感覺自己身邊會跟著一個密探頭子啊,崔瑛默默地想。不過反正目前皇家三代看起來都不是糊涂人,性格也都是比較寬厚的,有這么一個人在身邊去去疑也挺好的。 瓊林宴后,崔瑛便正式領到了朝廷的任職文書,一月內(nèi)赴六安上任,正好還能趕上夏收。 “祝德華此去鵬程萬里,盡展所學!”柴永岱先舉杯祝賀。這是崔瑛在京城的友人們?yōu)樗e行的餞行宴,設在汴梁城著名的正店中,夜色之下燈明火亮,年青人們沒有太多惜別之情,反到氣氛熱烈。 “謝謝!”崔瑛飲盡杯中酒水,一亮杯底笑道。 “如果在六安有什么缺的少的,盡管讓人遞個信,咱們必定盡力幫忙?!边@是柳方,家里巨富,便是在六安也有店鋪。 “唔,我過些天打算出京一趟,畫畫風光,到時大概會去六安,要招待好我哦?!狈短棺罱桨l(fā)地畫癡起來,三句不離他那畫作,近日據(jù)說看了先皇后手稿中的風景畫,起了寫生的心思。 “我過幾天就去找你,”成寅笑道:“前幾天六安的教諭請辭返鄉(xiāng)了,我打算去你手底下當個教諭,據(jù)說六安孩子識字的多,民富而好學,應該是個好去處?!?/br> 崔瑛都一一應答了,到了酒酣耳熱之時,月上中天之際才慢慢散去了。 接下來,崔瑛便要打點行裝,準備回六安赴任了。 行囊由劉月英婆媳倆幫著收拾,再妥帖不過了,崔瑛卻被成辰給纏住了,這個被他救了一命的小孩子非要跟在他身邊伺候,說是要報答救命之恩。 “可是你能做什么呢?”崔瑛問道:“我也不缺牽馬墜鐙的仆役,你才這么一點大,是你報答救命之恩呢,還是我照顧你呀?”不管怎么樣,崔瑛也不可能讓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離開父母,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何況這孩子一看就是被話本給迷得五迷三道了。 “那恩公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堂兄說你最是機靈,學一門手藝或者好好念書。” “我知道了,恩公?!背沙窖壑樽右晦D(zhuǎn),應聲道。 崔瑛曉得他有些鬼心眼子,就捎了個口信給成寅讓他注意。 一切安排妥當,崔瑛便帶著他的幕僚踏上了回六安的路。 第二卷 建設六安大展手腳 第27章 縣令 呂蒙正的任命也如皇帝所說的頒了下來,因他在六安安置流民得力,如今在京里任戶部慈幼局主管,統(tǒng)管京里的鰥寡孤獨。這是一個比較難做的位置,但若做得好,也是一個能積攢名聲的好位置。 “我在慈幼局里,便也學你在六安的法子,濟老撫幼互助共生?!贝掮I了任狀,定下行止,臨行前的這個晚上他得與自己的義父好好討教經(jīng)驗教訓了。呂蒙正上來先挺自豪地說他要借鑒一下他的做法,然后才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湯,開始說他自己總結的經(jīng)驗,“縣令轄境百里,自古戲為‘百里侯’,如今天下初定,只要做到勸課農(nóng)桑,潛心經(jīng)營,公正公平,心明眼亮,這縣令便不難了?!?/br> 呂蒙正見崔瑛聽得認真,又說道:“你戶籍落在六安,百里之內(nèi)的蒙童多仰賴你啟蒙,這是你的好處,村村戶戶受你恩惠,你就是當三年泥胎木塑的菩薩,只把蒙學經(jīng)營好,離任時一柄萬民傘也是少不了的。當初與書吏沆瀣一氣的主薄我已經(jīng)開革了,如今的主薄、縣尉、縣丞品行上都還過得去,如有不懂的盡可以問他們。葉知秋的大名我也聽過,是敏慧達練之人,你多仰賴他是不會差的?!?/br> 崔瑛一邊聽一邊睜著他那清透的眼睛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義父,還時不時的點點頭,看起來不像個要執(zhí)掌百姓福祉的父母官,而像個認真求學的小書生。 “好啦,別擔心,今年的廬州知州乃是我的同年好友,你若有不懂的盡可以寫信去求教,”呂蒙正笑著將崔瑛中進士后束起的發(fā)髻揉散,“你只管大膽的將你心中所想、胸中所學盡情施展就是?!?/br> 崔瑛聽著呂蒙正的話,感覺與他當年的校長忽悠他當班主任時的話一樣一樣的,莫名覺得后背有點涼颼颼的。他一邊整理自己的發(fā)髻一邊嘟噥道:“我來京考神童試,您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謹言慎行;如今兒要主政一方,轄下百姓數(shù)萬,您卻讓我大膽施為?!?/br> “為父過去以為你是子路,誰知你是冉有呢?”呂蒙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