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敢回來？

    顏毅挑了下眉。

    他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單手支著腦袋，不可一世地開口：“你們回來做什么？找死？”

    說實話，兩人在看到顏毅的那一刻，就對他們的決定后悔了。

    可是，為了完成任務(wù)，他們不得不回來找他。

    “呃……”眼鏡男想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給了身邊紅毛一個求助的眼神，“朱炔，你說。”

    紅毛愣了一下，剛想說“不，還是你說吧。”話還沒出口，便聽到了顏毅明顯有些冰冷的嗓音：“你叫朱雀？”

    “是……”一個“啊”字尚未出口，顏毅猛地抬手打了個響指，一陣雜音響過之后，兩條鮮紅的液體從紅毛的鼻子里流了出來，緊接著，眼睛里、耳朵里，都流出了同樣的液體。

    紅毛瞪大雙眼，維持著不敢相信的神情，身體朝一側(cè)僵直地倒了下去。

    眼鏡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顏九則是驚恐地捂住了嘴，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顏毅！”

    “叫我哥?！鳖佉愕亻_口，將一條腿交疊到另一條腿上，神情淡然，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顏九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也就忽略了他的要求，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銥槭裁匆獨⑷?？！?/br>
    顏毅瞥她一眼：“那你問他，為什么要殺我們獵魔人？”

    顏九啞口無言。

    “就算殺獵魔人的真是他們……”陸覺微微皺眉，替顏九補充，“他們來找你，肯定是有事想跟你談吧？你就這么把人殺了？”

    “嗯?！鳖佉愫敛华q豫地回應(yīng)，“這個人昨天扒光了我，我看他不爽。有事跟我談，一個人就夠了?！?/br>
    陸覺：“……”好你贏了。

    顏九：“……”唔，扒光？那就沒辦法了……

    見兩人不再有異議，顏毅終于能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了。他看向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白全身發(fā)顫的眼鏡男，淡淡地開口：“他叫朱雀，你叫什么？”

    眼鏡男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鳖佉銧看揭恍Γ爱吘?，我還要留著你的命，聽你講故事啊~”

    ☆、進(jìn)化

    神, 總是那么不可理喻。

    為什么這個世上, 總有人試圖祈求神的幫助？

    擁有絕對力量的存在, 從來都不屑于把他們的力量用在幫助別人上，尤其是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人。

    顏毅從來都不會無條件地幫助別人，現(xiàn)在是這樣, 以前也是。

    當(dāng)他還是白虎的時候，他就只是奉命行事。不是對主人有多忠誠，而是他覺得那樣能讓他活得更輕松一些。可他本人, 從未主動對任何人施過援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在追求的東西，顏毅也不例外。

    顏九追求著她眼中的正義，陸覺追求著契約、自由、還有愛情，三者之間的平衡。

    顏毅在追求什么？或者說, 在找尋什么？

    ——他在找尋一種最適合自己、最輕松的生活方式。

    曾經(jīng)的他, 以為被父母承認(rèn)，他就能得到這一切，就能從令他窒息的壓力中解脫出來?？涩F(xiàn)在，他領(lǐng)悟了——擁有絕對的力量才是真理。

    “小九，當(dāng)我的meimei, 你可以更任性一點——想做什么就去做?！?/br>
    這句話，他既是對顏九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誰不想要更肆意妄為的生活？既然有了能支撐這種生活的力量, 為什么還要壓抑自己？

    顏九冷笑一聲，毫不領(lǐng)情地回應(yīng)：“你已經(jīng)夠任性了，我再任性的話, 你是打算讓顏家上天，和太陽肩并肩嗎？”

    顏毅挑了下眉，唇角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置可否。

    或許，他應(yīng)該換個說法，他應(yīng)該對她說——小九，我很強，你可以多依賴一下我沒有關(guān)系。

    但他最終沒有這么說，因為他知道，就算他這么說了，顏九的回應(yīng)還是一樣的。不是真的不領(lǐng)情，而是她骨子里的傲慢不容許她太過依賴他人。

    她不需要保護(hù)——她并不脆弱。

    嗯，和他正好相反。

    “行了，別再打岔了。”顏九剛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即便對自家哥哥恨不起來，心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她不耐地說著，將視線轉(zhuǎn)向還在猶豫不決的眼鏡男，“你要說什么，說吧。我哥說了不會殺你，就不會出手，如果他出爾反爾，我一定會阻止他，所以你放心說?！?/br>
    “當(dāng)然，你要是說得不好……”顏毅悠閑地補充了一句，“我不殺你，還有小白?！?/br>
    隨著他的這句話，一身白裙的少女從天而降，輕盈地飄落到他身上，顏毅立刻放下交疊的腿，任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顏九瞪了顏毅一眼，恨不能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頓——說了別再打岔，還要故意說些唬人的話，有意思嗎？

    雖然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不一定是唬人的……

    正想說他幾句，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了眼鏡男低落的聲音。他還算清澈的聲音里透著絕望，明顯有些自暴自棄：“我叫龍浩宇，到處暗殺獵魔人的確實是我們四個，但我們也是身不由己。神的旨意印刻在我們的靈魂之上，我們根本沒辦法反抗?！?/br>
    顏毅打了個哈欠，連帶著陸覺也打了個哈欠。

    顏九用眼神把自家哥哥殺了一遍，然后對著自家小狼狗的腿擰了一把——好氣哦，所以只有她一個人在認(rèn)真聽嗎？

    龍浩宇看出了三人的心不在焉，更絕望了，忽然不太想說了。怎么感覺自己不說也是死，說了也是死？

    算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吧，求你們多少聽進(jìn)去一點，好嗎？

    “神說，這個世界不需要獵魔人。獵魔人，不過是神使犯下的一個錯誤。哦，神使，就是驅(qū)魔人。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驅(qū)魔人吧？我就不多說了?！彼员┳詶壍卣f著，心想總算說到了重點，忽然有了底氣，也就稍稍抬高了點聲音：“魔晶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為什么從古至今，彼岸一直都有這么多人收購？你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在他一口氣問出這些個問題的同時，另一邊，彼岸的某處，秦非霜從花叢里醒來，睜開雙眼看著昏暗的天空，以及空中那輪血月，自嘲地一笑。

    三頭犬龐大的身體湊近他，低下最中間的那個腦袋，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腰。

    他恍若未覺，視線定定地朝著天際，問不遠(yuǎn)處的沙華：“它是x級魔物吧？為什么沒有自我意識？”

    顏家別墅，聽了龍浩宇的話，顏毅挑了下眉。

    顏九和陸覺幾乎同時開口。

    顏九：“繼續(xù)?！?/br>
    陸覺：“所以魔晶到底是用來干嘛的？”

    龍浩宇長長地松了口氣，說出了真相：“魔晶，是給魔物進(jìn)化用的。魔物能吞噬自己的同類進(jìn)化，也能吸收魔晶進(jìn)化。”

    與此同時，彼岸的守護(hù)者——沙華，淡淡地回答了秦非霜的問題：“因為，它不是野生魔物，是我用魔晶，一點一點喂養(yǎng)大的。魔晶里蘊含著魔力，卻沒有靈魂。魔物只吸收魔力而不吞噬靈魂，就只會變強，不會擁有自我意識。”

    “除此之外，魔晶還能讓魔物——擁有實體?！?/br>
    ——不同的空間，不同的聽眾。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卻在同時說出了同一句話。

    聽完龍浩宇的話，顏九和陸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就連顏毅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詫異。

    聽完沙華的話，秦非霜一臉愕然地從花叢中爬起，任由狂亂的風(fēng)吹散了他那頭半長的發(fā)。

    ——獵魔人獵殺魔物，煉取它們的魔晶賺錢。到頭來，這魔晶居然是賣給魔物進(jìn)化用的。

    現(xiàn)實總是比想象更荒誕?；恼Q到——引人發(fā)笑。

    “所以，神說，這個世界不需要獵魔人。正因為有獵魔人存在，魔物才會以一個可怕的速度進(jìn)化，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難對付。為了消滅這些魔物，凈化這個世界四處彌漫的魔氣，神界已不堪重負(fù)?！闭f到這里，龍浩宇的聲音終于不再發(fā)顫，變得沉著冷靜了很多，“所以我們才會四處暗殺獵魔人，阻止他們繼續(xù)煉化魔晶喂養(yǎng)魔物。但是，我們的力量遠(yuǎn)遠(yuǎn)不夠，如果沒有遠(yuǎn)古神獸相助的話……”

    顏毅危險地瞇了下眼睛，阻止他繼續(xù)把話說下去。

    龍浩宇很聰明地選擇了閉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期待他能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

    然而，顏毅沒有馬上做決定，而是問了一個問題：“所以你的目的是——拯救神界？”

    幾乎同時，另一邊的秦非霜，對沙華問出了一個相似的問題：“所以，你想讓我?guī)湍阏壬窠纾俊?/br>
    龍浩宇：“是的，這是我們四個半神的任務(wù)，也是你們神獸的使命?！?/br>
    沙華：“不，神界已經(jīng)沒救了，與其拯救它，不如——讓它獲得新生?！?/br>
    顏家別墅，一陣死寂的沉默過后，是顏毅冰冷的回應(yīng)：“我拒絕?！?/br>
    龍浩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想要問“為什么”，卻又不敢，怕他一怒之下真的會讓小白殺了他。

    然而，就算他不問，顏毅也自己說出了原因：“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么，就應(yīng)該知道——我比你更熟悉神界。不要跟我玩什么自作聰明的的文字游戲，把‘消滅魔物’和‘神界覆滅’連在一起說。別開玩笑了——這里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可能影響到神界。神界的覆滅，跟魔物進(jìn)化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他們自己的爛攤子，憑什么要我來收拾？”

    “殺獵魔人，是為了阻止魔物進(jìn)化——這句話或許是真的。但是，阻止魔物進(jìn)化，真的是為了拯救神界？”顏毅嗤笑一聲，“抱歉啊，我沒你想得那么蠢——神與神之間的戰(zhàn)爭，是覆滅還是新生，都與我無關(guān)，神界派出你們暗殺獵魔人，肯定也派出了另一批人保護(hù)獵魔人吧？那批人又會是怎樣一套說辭？我很好奇?！?/br>
    聽完這段話，龍浩宇臉上的絕望又回來了。他閉上雙眼，安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鐘都是那么煎熬，直到——始終立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戚堯，恍然意識到了什么，朝著龍浩宇的方向舉起了手。

    熒綠色的法陣自掌心旋起，一道光在空中一閃而過。

    鮮血噴濺，最后的驅(qū)魔人，不，是最后的半神，完成了他的掙扎，身子無力地向后倒去，剛好倒在紅毛的身上。

    顏九愕然地看向戚堯，久久沒能回神。陸覺也向他投去了不敢置信的視線。

    戚堯居然會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顏毅也有些看不懂——在他出手之前，顏毅一直以為，他和那些自稱半神的家伙是一伙的。

    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

    顏毅看向他，瞇了下眼睛：“你就是神派出的另一批人？”

    戚堯抿了下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猶豫半晌，終是下定決心，走到顏毅面前，雙腿一彎，“撲通”一下朝他跪了下去，那聲音，聽著都覺得痛，然而戚堯恍若未覺，平靜地開口：“大少爺，我真的從未背叛過您。我不知道什么神獸，不知道什么神界，我只是……”他低頭嘆了口氣，“只是想在獵魔界找個容身之處而已……我被人強行契約過，清楚地知道那種痛苦，也就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您成為我討厭的人，所以才阻止您，可終究是晚了一步……同樣，我身上流淌著神的血，所以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您殺死這些和我有著相似血統(tǒng)的人。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br>
    “就算如此?！鳖佉愕囊暰€從他身上挪開，看了眼窗外有些昏暗的天空，“戚叔，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也一樣——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我能全身心信任和依賴的戚叔了，我既然辭退了你，就不會再給你回來的機會?！?/br>
    說完這段話，他沒去看戚堯的反應(yīng)，抱著小白從椅子上站起，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同時頭也不回地補充了一句：“把大廳清理干凈，然后——滾吧?！?/br>
    顏九目送著顏毅離開，知道他心意已決，只能向還跪在地上的戚堯投去愛莫能助的視線。

    然而，該問清楚的事，她還是得問，畢竟關(guān)系到陸覺。

    輕咳一聲刷了下存在感后，她試探著開口：“那個……管家，陸覺脖子上的項圈，是你戴上去的對吧？那你能替他取下來么？”

    作者有話要說：　　四個反派，完全是報完名字就領(lǐng)便當(dāng)?shù)墓?jié)奏……

    感覺我筆下的反派都活不過一集該怎么破_(:3」∠)_

    另外，這章心血來潮用了相互穿插的寫法，希望不會造成閱讀理解上的困難。

    ☆、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