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就被一旁的管家打斷：“不必了?！?/br>
    醫(yī)生愣了一下，顏九和陸覺也愣了一下。

    在三人疑惑的視線里，管家看著醫(yī)生，肯定地說：“不是你能力的問題，也不是儀器的問題?！?/br>
    “那是……”醫(yī)生忽然有點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

    果然，下一秒，管家看著他，嚴(yán)肅地開口：“這個結(jié)果，不要讓任何人知道?！?/br>
    “好。”醫(yī)生被他的嚴(yán)肅感染，也換上嚴(yán)肅的語氣，認(rèn)真地吐出了這個字，然后把手中還沒填寫完全的體檢報告撕成了兩半，疊起來繼續(xù)撕成碎片，扔進了一旁的廢紙簍。

    顏九看著他的舉動，抿了下唇，緊緊抓著陸覺的手腕——兩人硬是忍到了上車后才提出自己的疑惑。

    顏九：“解釋一下?！?/br>
    陸覺：“什么意思？”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駕駛座上的管家平靜地啟動了車，過了一會兒才說：“靈魂融合度最高只能達到50%，這種事，歷史上只出現(xiàn)過一例?！?/br>
    顏九：“繼續(xù)?！?/br>
    陸覺：“然后？”

    “聽說過驅(qū)魔一族么？”

    顏九沉思了一會兒：“有點印象——獵魔一族的前身？”

    陸覺微微皺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管家的下一句話：“靈魂融合度最高只能達到50%，說明你們兩人之中，有一個人的靈魂，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半?！?/br>
    “這種事，怎么可能？”顏九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身邊的陸覺——她自己不可能只有一半靈魂，那么，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半靈魂的，只可能是陸覺。

    然而，從陸覺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二小姐，和驅(qū)魔一族有關(guān)的歷史是禁忌，就算是獵魔高層，也極少有人知道，所以我現(xiàn)在還不能對您透露太多。但是，身為您的管家，我必須給您一個忠告——您契約的御從，身份不普通，日后可能會給您帶來大|麻煩?！?/br>
    “……”顏九深深覺得，陸覺的存在本身，就是她的一個大|麻煩。

    然而，陸覺本人，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個麻煩是什么，他只想知道：“所以，我們的靈魂，永遠都不可能完全融合，是么？”

    顏九和管家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永遠都用不了陣法，是么？”陸覺說著，等了半天，還是等不到兩人的回應(yīng)，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嗤笑，“所以我這幾天都在做什么？學(xué)一個自己一輩子都用不到的技能嗎？！”

    “陸覺……”顏九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其實，她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陸覺對她的呼喚聽而不聞，他看著駕駛座上的管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靈魂無法完全融合，除了能力不能共享之外，還會導(dǎo)致什么？你老實告訴我！”

    管家沉默了一會兒，原本不打算說的，可是，身為和陸覺一樣的御從，他能夠理解他現(xiàn)在的心情，也就不忍心繼續(xù)隱瞞：“陸覺，你的靈魂只有一半，那一半，已經(jīng)跟二小姐的靈魂完全融合了，這意味著——你這輩子都無法離開她身邊半步，否則就會因為焦慮不安而生不如死……我想，那種感覺，你不會再想重溫第二遍?！?/br>
    陸覺沉默了，久久不再言語。

    本以為只要熬過這段時間，一切都會變好。

    本以為只要能獲得顏九的力量，就能獵殺魔物賺錢，從此脫離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苦生活。

    本以為只要靈魂完全融合，就能徹底擺脫靈魂牽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去一個顏九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繼續(xù)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地生活。

    本以為……

    有太多的“本以為”，都在這一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因為那個前提，已經(jīng)不存在了——靈魂完全融合？不存在的……

    陸覺木然地側(cè)頭，看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景色，它們是那么蒼白而冰冷，仿佛蒙著一層混著灰塵的冰霜。

    那天過后，陸覺變得一蹶不振。

    上午終于不用再學(xué)陣法的法訣了，他在床上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即便早在顏九爬起來的那一刻他便醒了，醒了便再也睡不著，可他還是閉目養(yǎng)神，在床上硬撐到了中午。

    午飯沒吃，下午的特訓(xùn)也不想去——到了時間，無論顏九怎么拽他，他都固執(zhí)地抱著被子，和床難舍難分。

    終于，顏九不耐煩了：“你是小孩子嗎？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能怎么辦？你又能怎么辦？早點接受，還能早點站起來！距離考核還有不到一周了，我可沒功夫哄你！”

    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的陸覺，聞言冷冷抬眸，用黑暗無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片刻后發(fā)出一聲冷笑：“我讓你哄我了么？神經(jīng)病?！?/br>
    聽到他最后那三個字，顏九的火真的是“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想要罵回去，卻硬是憋回了心里。

    然而，她憋回去了，陸覺可沒打算善罷甘休：“是你要參加考核，關(guān)我屁事？而且你一個人就能通過考核，我去做什么？當(dāng)你的背景？在你秒殺兩只魔物的時候為你打call？呵……傻不傻?！?/br>
    顏九皺了下眉，她的視線深入陸覺深邃的眼底，看到的除了絕望，還有深深的厭惡——是對她的厭惡。

    顏九不明白——她做錯了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看她？

    她承認(rèn)，她不是個好主人，自從契約他后，總是有意無意地傷害他?？墒?，他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她的錯嗎？

    明明不是啊！

    導(dǎo)致他靈魂受損的，明明是顏毅那個變態(tài)神經(jīng)??！

    至于靈魂只有一半，是他自己的體質(zhì)問題，跟她更是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可他現(xiàn)在用這種“都是你的錯”的眼神看著她是幾個意思？

    顏九狠狠地咬了下唇，終是受不了這種眼神，抬高了聲音：“你一定要這樣么？用語言傷害我，讓你感到很愉快？”

    陸覺笑了，挑釁般的笑，以一種無所畏懼的姿態(tài)回應(yīng)：“是啊，很愉快啊。如果你被我氣哭了，我想我會更愉快?！?/br>
    “你……”

    “要打我么？要用契約壓制么？來啊！別以為我真的怕你！”陸覺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冰冷到極點，“反正我是你的御從，你對我做什么都行。要是看我不順眼，直接殺了我??！反正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你有這個權(quán)利。”

    顏九的眉頭隨著他的話越皺越深。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種懲罰方式呢，既不會讓我感到疼痛，也不會讓我動彈不得，只會讓我在你面前尊嚴(yán)盡失，真是個適合我們關(guān)系的好懲罰哦？”陸覺的眼中的光也隨著自己的話越來越黯，“想讓我順從你，懲罰我?。】纯次夷軋猿值绞裁磿r候再跪地求饒，對你言聽計從——來啊！懲罰我??！”

    “陸覺，不要逼我?！?/br>
    “逼你？哈哈哈哈哈……”陸覺仿佛聽到了本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你覺得我在逼你？我身為你的御從，我有這個資格嗎？！”

    “很好，是你逼我的?！鳖伨耪f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再沒有半絲情感。她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再看陸覺的臉。只是心念一動，就聽到了耳邊傳來了紊亂的喘息。

    “哈……就是這樣，來懲罰我??！懲罰到我愿意求饒為……”

    這句話沒能說話，陸覺猛地咬牙合上自己的嘴，以抑制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吟。他緊緊抱著懷里的被子，維持著坐在床上的姿勢，毫不退縮地瞪著顏九的臉。

    而顏九，再沒能鼓起勇氣抬眸和他對視。

    她不喜歡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也想懲罰他——不，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她只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可為什么，心里會這么不自在。

    為什么，會這么心虛呢……

    很長一段時間，房間里不再有任何人的說話聲，只有陸覺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終于，他的身子向后倒去，大口大口地喘息間，抬起一只手臂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guntang的液體從眼角溢出，燒灼著手臂上的肌膚，喘息漸漸變得堵塞——是哽咽。

    顏九驚愕地抬頭，即便視線被他的手臂遮擋，還是不難判斷——他哭了？

    一向和“脆弱”這個詞不搭邊的他，此時此刻，居然在哭……

    那一刻，顏九的胸口劇烈地疼痛，迫使她抬起一只手，死死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陸覺剛才在表達什么——他在求死。

    顏九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陸覺哭得壓抑，幾乎沒什么聲音，很明顯在刻意忍耐。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看著難受。

    終于，她受不了了，想要安慰他，可是，手剛觸碰到他的肌膚，就聽到了他的一聲呻|吟。

    她條件反射地收回手，指尖的溫度，仿佛被火燒灼了一般。

    顏九用拇指摸索著自己食指的指尖，皺了下眉，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迎難而上——她直接爬上床，跪坐在了他身邊，然后把他整個人撈起來圈進了懷里。

    隨著她的動作，被子從陸覺身上滑落，他的下半身早已一片狼藉。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皺眉收回了視線，抱著懷里的陸覺嘆了口氣：“對不起……”她發(fā)誓，這是她活到現(xiàn)在，第一次對某個人道歉。

    陸覺發(fā)出一聲冷笑，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怎么不繼續(xù)了？繼續(xù)?。∥疫€沒求饒?！?/br>
    “夠了，已經(jīng)夠了?！鳖伨抛岅懹X枕著她的腿，扒下他的短褲，抓過一旁的被子，輕輕擦去他身上的痕跡。

    他緊緊地咬著唇，任由她擺布，然而，抑制了慘叫，卻終究抑制不了身體的條件反射。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痙攣，終于，他忍無可忍地奪走了她手中的被子：“別碰我！”

    此刻的顏九，心里很平靜，異常地平靜。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深深地傷害了陸覺，所以愿意包容他的一切。

    她平靜地開口：“你不想去特訓(xùn)，那就不去了?！?/br>
    為什么有些事，一定要玩脫了才會后悔？

    為什么一定要把一個人逼到絕境，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才會意識到自己有多差勁？

    這個世上的很多事都無法重來，它們會成為一個人心里永遠的一道痕，卻也是，這個人成長的必要條件。

    “陸覺，剝奪了你的自由，對不起。讓你有了不愉快的體驗，對不起。從今往后，我會試著去尊重你，理解你?！鳖伨耪f著，強行抓下他始終擋著眼睛的那只手，低下頭在他額上輕輕一吻，“但是，希望你也能滿足一下我的愿望，快點振作起來，幫我通過考核，好么？”

    陸覺全程閉著眼睛，感受到額頭上的觸感，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不知為何，突然就放松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陣又一陣?yán)б庀蛩矶鴣恚囊庾R漸漸模糊。

    “現(xiàn)在，先好好睡一覺吧。乖?！?/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得我好想哭_(:3」∠)_

    好在下一章就治愈起來了……大概_(:3」∠)_

    ☆、交易

    陸覺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了。

    他還躺在顏九的床上，但是，無論是被單和被子，還是身上的衣服，都被明顯替換過。

    他遲疑著從床上坐起來，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坐在轉(zhuǎn)椅上昏昏欲睡的顏九。

    她背對著他，單手支著腦袋，頭一沖一沖的，一看就知道在打瞌睡。

    他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她的背影，又躺回了床上，看著一片空白的天花板發(fā)呆。

    要離開這個女人是沒可能了，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