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海猶豫了下，輕輕點頭。

    “得，只是不跟我睡?！狈狡鍩┰甑陌橇税杨^發(fā)，語氣冷下來，又變回往常一點就炸的模樣，“能給個理由嗎？”

    湛海抿緊唇，又是沉默。

    在他的沉默里，方棋眼神逐漸變得陰鷙。

    漫長的寂靜，讓他漸漸墮入絕望。

    有種剛得到救贖，轉(zhuǎn)眼又被推入深淵的感覺。

    這個人出現(xiàn)了，給了他溫暖和希望，帶他脫離漆黑的噩夢。方棋以為湛海會接納他，以為湛海不會介意那段過往，以為他終于有了可以展示脆弱和軟肋的人。

    他甚至告訴他那些從來不敢說的事。

    湛海卻要推開他。

    方棋手腳陣陣發(fā)冷，剛溫熱的血又涼下來。

    “方棋…”湛?？闯鏊墓虉?zhí)，近乎嘆息的喚了他一聲，最后確認道，“你非要知道原因嗎？有可能你聽完后，會想要立刻逃離這里?！?/br>
    已經(jīng)不會比背叛有更糟糕的事了，方棋目光銳利，直視湛海，“你說?！?/br>
    湛海挫敗的妥協(xié)，和盤托出，“我是個gay?！?/br>
    方棋沒料到是這種開場，他眨巴眨巴眼睛，氣焰頓時萎了。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br>
    方棋眼神太無辜，湛海以為他不明白，又補充解釋，“直白點來說，是同性戀，喜歡男人?！?/br>
    坦白沒有想象中的難，湛海垂下視線，生怕在方棋眼中看到鄙夷或輕蔑，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

    “先等等，讓我思考一下！”信息量太大，方棋需要點時間消化。

    湛海喜歡男人？

    可他平常行為舉止都很正常，根本不像以前認識的同性戀，打扮的花里胡哨還娘氣。所以方棋跟他相處那么久，即使湛海對自己出奇的好，他從未朝那種地方想過。

    最重要的是——

    “那，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怎么還跟他們sao擾我朋友??？”

    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在調(diào)戲小姑娘，方棋自然認為他喜歡女生。

    湛海忐忑的等了半天，結(jié)果聽到這么一句。他無語的抬頭盯著方棋，一臉的難以置信，“我什么時候sao擾你朋友了？”

    “我們剛開始見面，在ktv那次，有個帶金鏈子的男人，還有七八個人，你們一起sao擾我朋友啊…”因為這事，方棋一直覺得湛海什么都好，只是私生活太混亂。

    認識久了，方棋覺得他似乎不該是那種人，但由于各種事耽擱，便沒跟湛海確認。

    湛海想起他們初見，了然，“你說王山他們？當時我在柜臺結(jié)賬，折回去你們已經(jīng)起沖突了，我甚至沒弄清楚前因后果。當時我剛回國，他們給我開歡迎會，我去到那里，總共只待了十分鐘左右?！?/br>
    “怎么會這樣！”方棋咬著下唇回想，似乎當時湛海是從柜臺方向趕來的，跟先前幾個二世祖不在一堆。

    只是二世祖紛紛跟湛海打招呼，他才想當然以為…

    “后來我用這個事說你，你怎么不反駁我？”

    “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還以為你是討厭我，畢竟我頂替了你的職位。”湛海失笑，他一直認為方棋仇富。

    “職位我早就不介意了，難道你覺得我在認可你的工作能力后，還會因為調(diào)職的事討厭你嗎？”整件事分明是方棋的錯，他卻不依不饒起來，“還有，當時你已經(jīng)在結(jié)賬了，怎么又回來啊？我讓你唱歌你也唱了，我還以為你是做了虧心事?！?/br>
    “我以為你還因為我的朋友討厭我，后來我也沒有跟他們來往了，平常聯(lián)系都很少?！?/br>
    “我是那種遷怒的人嗎？”方棋覺得自己被無形污蔑了，語氣有些沖，“我問你為什么回來，你為什么不回答？”

    “那是因為…”湛海猶豫了下。

    先前的事正是因為總掖著藏著，才搞出誤會，反正現(xiàn)在該說的已經(jīng)講得差不多了，方棋并沒有對他表現(xiàn)出厭惡。

    湛海思考數(shù)秒，索性把話挑明了，“…我當時一眼看到了你。”

    方棋剩下的問題都哽在喉中，不知道該怎么把這個話接下去。

    “然后我才注意到王山他們，剛趕過去，還沒來得及問明情況，你就讓我唱歌了?！闭亢澠鸫浇?，笑了下。

    他們見面的情形，無論回想多少次都不算美好。

    “…”當時我為啥那么二，方棋痛苦的想。

    燈下，湛海柔柔的笑著，清朗的嗓音平靜敘述他們共同的相遇。

    方棋似乎猜到了湛海接下來要說的內(nèi)容，內(nèi)心慌亂起來。他聽著湛海微微凌亂的吐息，也跟著緊張起來。方棋跟湛海面對面坐著，注視他，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要把他看的仔仔細細。

    即使以男人的目光來評價，湛海也是個好看的人。

    眉眼，鼻梁，嘴唇，哪里都很好看。身材好，性格也溫和。

    他為什么偏偏是個男人呢？方棋想。

    “…當時沒想到你會提這種要求，我很少唱歌，更少在公開場合唱歌，所以挺懵的。而且當時剛回國，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國內(nèi)風氣和流行趨勢。后來可能是想取悅你吧，選了首比較擅長的，也不知道唱的好不好?！?/br>
    方棋立刻接話，“挺好聽的?！?/br>
    湛海抬眼，眸底平添幾分風情。

    方棋呆呆凝視他，從他墨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身影。湛海目光似乎帶著電花，方棋有瞬間全身發(fā)麻，晃不過神。

    “謝謝，總算聽到評價了。那時候你什么都沒說，還直接走了，我以為你不喜歡?！?/br>
    “我那時候挺生氣的，還生你的氣?！爆F(xiàn)在想起來，真是蠢透了。方棋連忙帶過這個話題，“后來你是不是找我了？”

    “嗯，不過沒得到什么消息，你留下的訊息太少，張叔打聽了半個月都沒結(jié)果?！闭亢Ｐπ?，“我甚至弄錯了你的名字?！?/br>
    “你以為是奇怪的奇嗎？很多人都這么以為?！?/br>
    “嗯，后來爸爸給我引薦，我看到銘牌，猜到可能是你了?！奔词怪胤陼r方棋態(tài)度算不上好，湛海仍是高興，說話時眼底帶著笑意，“你，還想知道我為什么回去嗎？”

    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方棋還是點了下頭。

    “我喜歡你?！?/br>
    ☆、失守1

    “我喜歡你?！?/br>
    湛海告白時目光堅定，唇角略揚帶著暖暖的笑意，語氣如三月春風溫和。

    方棋曾經(jīng)追求過別人，也被別人追求過。

    可沒有哪一次，比現(xiàn)在更加動人了。

    遇到他以后發(fā)生的種種事情，似乎都有了恰當?shù)慕忉尅?/br>
    為何湛海會給他唱歌，為何會在湛董面前百般袒護他，為何今晚會出現(xiàn)在那條巷子里，為何會在這種時候收留…

    “我先給你回答吧，抱歉?！狈狡逍宰又?，沒打算遲遲不回答吊著他。

    見湛海目光暗淡，眸中星辰寥落，他忙補充說，“那什么，我不是要拒絕你，只是這個事吧，我沒辦法馬上接受，太不負責了。我以前只是把你當同事，甚至算不上朋友，更沒有往那種方向考慮過，你現(xiàn)在給我表白，有很多事需要整理清楚，沒辦法很快回答你。”

    “嗯，你現(xiàn)在答應下來，我才會奇怪。”湛海笑了下，他清楚方棋的性格，他不是那種可以隨便玩玩的類似。

    婉拒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即使明白，還是難免失望。

    “你先給點時間，讓我想想吧。”方棋怕湛海難過，連忙說，“我現(xiàn)在沒女朋友，而且以后也不打算找了。等我弄清楚了，肯定會給你答案。我不能說絕對能想明白答應你，畢竟我以前交往的都是女性。但…”

    “我都明白，你不用說太多話安慰我，原本我也沒有逼你回答的意思?！笨此钡哪?，湛海那點失落慢慢消失。

    現(xiàn)在的結(jié)果，比想象中好太多，還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湛海問，“方棋，我可以追求你嗎？”

    方棋抿唇，仔仔細細考慮了半分鐘，點點頭。

    雖然沒有被同性追求的經(jīng)歷，但是在湛海提出要求時，他并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

    而且方棋有預感，被湛海追求，應該是美好的體驗。

    他是個美好到無可挑剔的人。

    還是有可能性的，沒有被全盤否定。湛海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掃了眼床頭的電子鐘，已經(jīng)到了深夜時分。他站起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出去睡了。”

    “嗯…”方棋已經(jīng)明白湛海為何拒絕跟自己同床，他糾結(jié)的望著湛海的背影，腦內(nèi)飛速運轉(zhuǎn)著。

    他走投無路前來借宿，卻讓主人去睡沙發(fā)，怎么想都覺得過分。但是讓方棋舍棄柔軟的床，他也不是很樂意。

    況且，這張床真的很大。

    況且，他并不排斥跟湛海同眠。

    在湛海即將邁出臥室時，方棋終于下定決心，“我說，一塊睡吧！”

    湛?；剡^頭，微微挑眉，別有深意。

    “這是你家，總不能讓你睡沙發(fā)啊?！狈狡灞凰抗馀貌蛔匀?，視線飄忽一番，干脆豁出去說，“反正今天我還把你們當兄弟，我經(jīng)常跟狗子擠一張床，沒覺得有什么可介意的。你家床大，你又不會對我做什么，怕啥。”

    “……”心真大。

    方棋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皺起眉糾結(jié)的問，“你會對我做什么嗎？”

    湛?？扌Σ坏茫磫?，“我要對你做什么，還用等到現(xiàn)在嗎？”

    “呃…”方棋順著他視線，看到自己一直沒穿衣服的上半身，覺得相當尷尬。

    這在湛海看來，大概跟直男眼里大胸妹子不穿衣服瞎晃一個效果吧？

    現(xiàn)在擋明顯來不及了，似乎還有那么點矯情，方棋懶得再管那么多，撓撓腦袋翻身滾到最里面，嘀咕著，“那不就得了，上來睡吧，別折騰了?！?/br>
    湛海猶豫著，沒有動。

    “咋滴，你還有啥問題？”方棋瞪著他，一副‘你要再婆婆mama我就上你’的表情。

    得，他都不介意了，湛海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他松了松領帶，解開衣扣往外走，留下句，“我先去洗澡?！?/br>
    洗澡？方棋琢磨著這句話，突然產(chǎn)生某些多余想法。一般來說男女之間說了洗澡，接下來應該是那啥了。

    完了，打從知道湛海喜歡他之后，聽什么都像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