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露微微地蹙眉：“諸探員，我沒有你那么好的記性，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很隨意，早一小時(shí)、晚一小時(shí)，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實(shí)在是記不清。”

    她接著說：“我知道你們在懷疑我，因?yàn)榱謻|死了，我是最大的受益者。我也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我實(shí)在沒有殺他的理由。我的公司經(jīng)營沒有出現(xiàn)問題，我的資產(chǎn)理財(cái)也沒有出現(xiàn)問題，這些錢足夠我隨意開銷。我為什么要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突然跑去殺人？如果我真的那么在意錢，在意林氏的公司，三年前我根本就不會簽?zāi)欠葑栽阜艞壍膮f(xié)議?！?/br>
    諸彎彎知道，她說的很對。

    所以，就算林東真是她殺的，理由也不可能全是為了錢。

    “我知道了。”

    諸彎彎的聲音變得輕快：“最后一個問題。您會打棒球嗎？”

    “我當(dāng)然會?！甭牭竭@個問題，鄭露的眉頭展開了。

    她沒有任何思考，很自然地笑著回答，“我從小跟著姑姑在國外的windmill小鎮(zhèn)長大，在那里，棒球是全民~運(yùn)動，每個孩子都會打?！?/br>
    “我沒什么要問的了。”

    諸彎彎站起來，戳了一下陳不周：“走吧?！?/br>
    然后又對鄭露笑：“打擾您了?！?/br>
    鄭露也站起來，笑著說：“那我送你們?！?/br>
    “沒有不在場證明這點(diǎn)，還是很麻煩，”諸彎彎邊往外走，邊閑聊般地和她說，“這兩天說不定還會有人再來問你，所以希望你盡可能地再回憶一下。如果想到了其他和案件相關(guān)的事，也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我們……”

    “陳不周?！彼叭耍懊?。”

    陳不周拿出名片，遞給鄭露，鄭露伸出右手。

    “您右手的戒指呢？”

    諸彎彎突然問。

    “戒指？”

    鄭露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后沖諸彎彎笑了笑：“我弄丟了。”

    ……

    半小時(shí)后，車已經(jīng)開下了山，諸彎彎還鼓著一張倉鼠臉在生悶氣。

    她是故意在臨走前突然提問的，本來還以為能讓鄭露出現(xiàn)破綻或慌亂手腳，沒想到對方完全不上當(dāng)。

    陳不周在旁邊開著車嗤笑：“就你那點(diǎn)小花招，誰看不出來，還想玩突擊？早就被人防備上了。”

    諸彎彎垂下眼睛。

    原來她的目的連陳不周都看出來了，她卻還覺得進(jìn)行得很順利。

    真是太笨了！

    “行了，本來你也不是干這個的?！?/br>
    陳不周看了她一眼，“戒指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個，諸彎彎來了精神：“她墻上一共掛了28張照片，是按時(shí)間順序排的。從第24張照片開始，她的右手無名指就戴上了那枚戒指，接下來的每一張里都戴著。5張照片，妝容、衣服、飾品，沒有一樣是相同的，只有那枚戒指沒變。包括6月24日在咖啡館，她也戴著，可今天卻沒有戴，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我倒覺得她知道你姓什么比較不對勁?！?/br>
    “……”

    “你沒注意到嗎？”

    陳不周看向她，見她一臉震驚，頓時(shí)換上嘲諷臉。

    “你沒注意到啊?！?/br>
    諸彎彎本來很自責(zé)，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實(shí)在太差勁了！可是被陳不周一嘲笑，她頓時(shí)又氣得難過不起來了。

    還是先破案子重要！

    她拿出手機(jī)給陸淼打電話。

    “陸三水，你的監(jiān)控查的怎么樣了？”

    “看了兩遍，什么也沒找到?！?/br>
    陸淼盯了一通宵的監(jiān)控，眼睛累得發(fā)直，剛找了條熱毛巾敷上，聲音有氣無力。

    諸彎彎：“那你想不想換一份監(jiān)控看看？”

    陸淼沉默片刻。

    “彎彎啊?！?/br>
    他語重心長，“換的那份監(jiān)控，最好有用?！?/br>
    “我保證有用！”諸彎彎一本正經(jīng)，“我從來不說謊！”

    “得了，今早上你糊弄杜允那事全局都傳開了。那孫子嚎了一道，非說要找你對質(zhì)?！?/br>
    他把毛巾扯開，伸著筋骨坐起來。

    “說吧，哪兒的監(jiān)控？”

    “第四大道blues咖啡館，6月24日17:55往后。”

    “不就是林東回公司以前確定呆過的地方嗎？那個地方的監(jiān)控我看過了，林東離開咖啡館，接著就去停車場取車，停車場監(jiān)控拍到他出去的時(shí)候，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中途也沒有停車接過人。他應(yīng)該是在公司附近和兇手匯合的?！?/br>
    “這次不看林東。”

    諸彎彎神秘地透露：“那天下午，鄭露也在blues咖啡館，而且她說她沒有看到林東?！?/br>
    “有意思?！?/br>
    陸淼也意識到問題了。

    他湊到電腦前，神情變得認(rèn)真：“鄭露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淺灰色深v領(lǐng)t恤，黑色緞面闊腿褲，t恤的下擺是束在褲子里的?！?/br>
    “沒有別的特征嗎？更顯眼一點(diǎn)的?！?/br>
    “她背著一個墨綠色的kelly 32，銀扣?！?/br>
    “我是一個貧窮的單身狗直男?！?/br>
    “墨綠色，單肩包?！?/br>
    給單身狗直男陸三水打完電話，諸彎彎捏著手機(jī)發(fā)了一會兒呆。

    突然，她把手機(jī)松開，扭頭興奮地告訴陳不周：“我想起來了！那個不見的戒指，指環(huán)上刻了字，是一串?dāng)?shù)字！”

    她的眼神微微地凝住，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回憶。

    “2、0、1、3、0、9、2、1……不對，是2013.09.21！是一個日期！”

    是不是超厲害？

    “嗯，真棒?！标惒恢馨衍囃５铰愤?，低著頭拿出手機(jī)，敷衍地表揚(yáng)了她一下，“那天是什么日子？”

    諸彎彎正在為自己發(fā)現(xiàn)了重大線索開心呢，可陳不周一句沒有腔調(diào)的話說出來，頓時(shí)就把她的高興勁兒氣沒了。

    “2013年9月21日，星期六，”她板著臉開始說，“中秋節(jié)放假的最后一天。我發(fā)高燒，在熊貓中央醫(yī)院打吊瓶，你帶著一盒的五仁月餅來探病，說是給我準(zhǔn)備的午飯?！?/br>
    “你打了一整夜的吊瓶，是誰幫著你看著的？”

    陳不周抬起手機(jī)，給她看屏幕上顯示的陳程剛發(fā)回的短信。

    “查到了，2013年9月21日，是林雄去世的日子?！?/br>
    第9章

    09

    為什么要把自己丈夫去世的日子刻在戒指上？

    雖然這點(diǎn)想不明白，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把目前最大的懷疑對象定為鄭露。在林東被殺的幾個小時(shí)前，她和林東出現(xiàn)在了同一間咖啡館，但她卻聲稱她沒有看到林東。而且陳不周還說，鄭露一開始見到他們的時(shí)候，態(tài)度一直在示弱，作為被懷疑的對象，她無奈、發(fā)愁、苦惱，但當(dāng)諸彎彎確切提起棒球這件事開始，鄭露卻笑了，這是她開始強(qiáng)烈防御、用笑來掩飾情緒的表現(xiàn)。

    這一點(diǎn)，諸彎彎是真的搞不懂。

    她什么都能記得，鄭露當(dāng)時(shí)的表情、動作、話語，全都在她的腦子里，但她卻完全想不到陳不周說的那些。

    人心好難懂。

    “陸三水，咖啡館附近的監(jiān)控檢查得怎么樣了？”

    臨近傍晚，諸彎彎抱著本厚重的彩版書回到一組辦公室，里面只有陸淼在，她就先去和他打了招呼。

    陸淼也是剛回來。

    “交通監(jiān)控上沒找到東西，我又跑了趟第四大道，拿到了幾家店的監(jiān)控?！?/br>
    他仰脖灌了幾口水，看看她手里的書：“你在看什么？”

    “鄭露的攝影集，我特意跑去書店買的?！?/br>
    她把沉到壓手腕的大書翻開，書的前幾頁是鄭露的簡介，附帶著好幾頁她本人的近期照片，只要有右手的出鏡，就能看到那枚丟失的戒指。

    諸彎彎把她對戒指的想法告訴了陸淼，然后指著書里鄭露的照片：“我把這些照片發(fā)給二組了，看他們能不能查到鄭露是在哪兒買的。說不定那家店會知道，為什么鄭露要在戒指上刻上她丈夫去世的日期?！?/br>
    “這戒指看著像是男戒啊?！?/br>
    他看了看戒指，朝諸彎彎比劃，“一般女人戴的戒指，不都是有爪托的那種嗎？什么六爪鉆戒、八爪鉆戒…… ”

    “我也覺得這個戒指怪怪的?！敝T彎彎在書店也查了資料?！斑@個戒指用的鑲嵌手法是埋鑲，就是在戒胚上打一個小洞，把鉆石平放在孔里，再用擠壓鉆石周圍的金屬固定住鉆石。但用埋鑲方法鑲嵌的戒指，所用的鉆石多為0.02ct到0.06ct的小鉆，鄭露手上的這個戒指，怎么看都不算小鉆。”

    一口氣說完，她的眼神落到書的一角，停頓了片刻，表情嚴(yán)肅地問陸淼。

    “陸三水，你吃飯了嗎？”

    陸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照片里，鄭露正在廚房做飯，小鍋里煮著魚丸湯。

    于是。

    2017年6月25日，諸彎彎晚餐：魚丸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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