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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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靈洲雖是主子,卻也有些擔(dān)心那宋采薇,便到了后園中四處走走,想著是否能尋到宋采薇的蹤影。阿茹便跟在她身后,左右喊著“小姐”。一邊喊,一邊拽著自己的小辮子使勁搖晃小銀鈴。 漸漸的,姜靈洲便與阿茹分開了。 她帶著蒹葭,慢悠悠逛去了園子的另一邊。這花園極大,一眼望去看不到頭,有泊著扁舟的靜湖,亦有修著七層玲瓏佛塔的小山。若是一個人想要藏在其中,怕是很難尋出來。 走著走著,姜靈洲便步入了一片梧桐林中。 其他人離她已經(jīng)極遠(yuǎn)了,姜靈洲已無法聽見那些人的呼喊聲。但見碧綠梧桐參天,修長的紅褐枝干隨風(fēng)而曳。霜風(fēng)輕結(jié),光凝綠意,四下一片寂靜。 忽而,姜靈洲瞥見了一抹紅色。這紅色放在滿地鋪陳的綠色梧桐葉中,極是醒目。 姜靈洲仔細(xì)一看,那竟是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正合著雙眸趴跪在地上,雙手仔仔細(xì)細(xì)地在滿地的葉片中摸索搜尋著什么。她一邊仔細(xì)搜尋,一邊向后膝行而去,絲毫不介意紅衣染上塵埃泥土。 蒹葭已是低低地呼了起來:“是她?!” 姜靈洲亦是疑惑地上前,問:“……宋小姐?” 那趴跪膝行的紅衣女子似是沒聽到她的呼喊,愈發(fā)仔細(xì)地扒開葉片,一寸一寸地摩挲著浸滿了雨意的泥地。 這女子行為怪異,令姜靈洲滿心惑意。姜靈洲提高了聲音,又喚了一聲:“宋小姐!” 那紅衣女子如夢初醒,這才直起身來,支著兩只沾滿泥巴的手,渾渾噩噩說道:“我在?!?/br> 細(xì)細(xì)一看,這宋小姐生的眉清目秀,似一朵青澀橘花。這般如清水一般的氣質(zhì),與她那身如霞紅衣極不相符,仿佛是她偷穿了母親壓箱底的婚嫁正裝。 宋采薇說了聲“我在”,便清軟一笑,道:“我無妨。阿茹一會兒便會來尋我。我在這兒等著她便是了。” 姜靈洲:…… 你家茹meimei怕是找不到你了。 “宋小姐,阿茹已找你許久了,不如與我一起出去吧?!苯`洲款言勸道:“你似是崴了腳?可還能走?” 宋采薇微微一愣,清秀的面龐覆了一層歉意。 “阿茹又記錯了路么?”她眼睫微翕,喃喃輕語,隨即道:“是我不好,又給阿茹添麻煩了。只是我不能走,我在這兒掉了東西,必須得找到了才行?!?/br> 說著,宋采薇低聲說了句“抱歉”,又跪在地上摸索起來。 “奴婢替您找吧。宋小姐,您請起來?!陛筝邕B忙蹲在地上,又問:“是怎樣的物件?” “怎好意思麻煩旁人?”宋采薇柔聲說道:“我自己掉的東西,我自己找便是了。我已是罪累之身,又怎敢給你們添麻煩?!?/br> 她說話的語氣謹(jǐn)小慎微,與宋枕霞的跳脫飛揚全然相反,絲毫不似個大家小姐,語氣里滿是寄人籬下的意味。 又見宋采薇抬起手指,指了指梧桐林的前端,說:“我已找了這林子的許多地方了,馬上就能找回來了。” 姜靈洲仔細(xì)一看,宋采薇竟然跪地膝行、雙手搜尋了這小半片梧桐林,難怪她紅色衣裙上滿是污泥,如同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一般。 “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姜靈洲說:“蒹葭,你去喊人,多些人一起幫宋小姐找?!?/br> “是。”蒹葭應(yīng)聲答道。 宋采薇立時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她有些不安地抬起了裂口斑駁的手掌,猶豫著說:“不,這怕是不成。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便好?!?/br> “你要找什么?”姜靈洲不回答她,反而溫和地如此問。 宋采薇仔細(xì)聆聽,這聲音清雅似荷風(fēng)吹岸,毫無惡意,便漸漸放下了不安。她摸了摸自己的發(fā)髻,說道:“是一枚發(fā)簪,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我自幼貼身佩戴著?!?/br> 姜靈洲聞言,便慢慢向前走去,視線在地上逡巡著。 未多時,她便在一棵梧桐樹旁尋到了發(fā)簪。那是一枚蕉葉纏絲銀簪,形制較普通的發(fā)簪更粗重些,倒與兩股合一的釵有些相似,握在手中也格外沉甸甸的。 姜靈洲把那發(fā)簪交到宋采薇手心里,問道:“是這枚發(fā)簪嗎?” 宋采薇用雙手摸了又摸,反復(fù)揣摩,這才露出欣喜神情來,點頭道:“正是。謝過這位jiejie了?!?/br> 她雖容色寡淡似水,這一笑起來卻添了幾分柔美靈氣。只可惜一雙眼始終未曾睜開,姜靈洲也只得看到她烏黑纖長睫毛。 姜靈洲扶著宋采薇站起來,說:“阿茹弄丟了你,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的婢女已去了,一會兒就把她帶來?!?/br> 宋采薇點點頭。 她將那枚發(fā)簪推入髻間,輕聲道:“這位貴人,便是未來的競陵王妃,齊國的河陽公主吧?” 姜靈洲答:“我便是河陽。” “可惜采薇愚瞽,不得見河陽殿下絕倫容色?!彼尾赊钡皖^輕語,話中不無遺憾。她的身子極瘦,竟好似一條柳枝般,使得看者生憐。 “都是旁人訛傳罷了?!苯`洲說。 說話間,蘭姑姑、阿茹與蒹葭都來了。阿茹見到宋采薇,竟十分夸張地沖上去抱著宋采薇嚎啕大哭,胡語連篇。 一會兒,阿茹大喊了一聲“這次我可不丟你了”,竟然雙臂一舉,將宋采薇橫抱起來。力氣之大,令滿院齊婢皆驚。在眾人喧嘩聲中,阿茹帶著宋采薇見大夫去了。 “這阿茹好生失禮,竟也不知道同公主告退!”白露撅起了嘴,抱怨道。 “她必然是急著送宋小姐去見大夫呢。”姜靈洲并無被冒犯之意,反倒興致勃勃的。 蘭姑姑深深望她一眼,步至姜靈洲身旁,解釋道:“那阿茹原本是個死囚,宋小姐救了她,又留她在身邊做侍女。阿茹擔(dān)心宋小姐,這是當(dāng)然的?!?/br> 姜靈洲道了一聲“原來如此”,若有所思點頭。 蘭姑姑見姜靈洲始終儀態(tài)得體,既不因阿茹失禮而惱怒,也不因宋采薇添麻煩而不耐,談吐有度,從容大方,內(nèi)心不由一陣微微嘆息。 或許,過些時日便該給遠(yuǎn)在太延的王爺寫封信,騙他說烏洛蘭得了重病,讓王爺回競陵王府來瞧一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助攻,都是助攻。 更新時間是早上8點,其他時間都是捉蟲 ps,大狗會偶爾出來蹦跶一下,正式會晤在14章~ 珍惜現(xiàn)在沒有大狗的時光吧,因為以后會看大狗看到煩……這只汪怎么老是蹦出來啊—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第12章 書房事 宋采薇只是小小崴了腳,修養(yǎng)一段時日便好。只不過她在地上膝行摸索太久,倒給纖嫩的手掌添了些許傷口。 經(jīng)過這事,姜靈洲算是見過了宋采薇。 這一來,競陵王府中的人便見得差不多了。上下的仆役、借住的小姐都在她面前露了臉,獨獨競陵王府真正的主人,競陵王蕭駿馳,還不見蹤影。 姜靈洲遠(yuǎn)道而來,是為了嫁給蕭駿馳。如今她抵達(dá)競陵已有些時間,蕭駿馳卻遲遲不見蹤影,連蘭姑姑都不知道蕭駿馳何時回來,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白露向蘭姑姑問了數(shù)次婚儀定在何時,蘭姑姑都搖頭說不好說。 “我們王爺向來不喜歡別人替他拿主意?!碧m姑姑說:“若是他不愿回競陵來辦婚儀,那便是當(dāng)今天子,萬乘之軀,也不能迫他回競陵來?!?/br> 白露聽了這席話,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她氣惱著走回了楝花院,卻見到姜靈洲正端坐窗前,懸著腕肘執(zhí)起一支青毫筆。筆尖落紙,字跡便流利向下鋪陳而開,寫得是一句“婉彼鴛鴦,戢翼而游”,收筆露鋒,點畫有骨。 姜靈洲抬筆,問白露:“什么事,讓你如此急躁?” 白露見她一副自若模樣,忍不住道:“公主,也不知那競陵王何時與您完婚?公主到競陵也有些時日了,竟不曾聽得他一點動靜。傅將軍捎帶來的那封書信,又是滿紙混賬糊涂,真不知道這競陵王是怎么想的。” 姜靈洲聞言,挽著袖口放下手中筆。 “怕是那競陵王,是想讓我獨自在這競陵王府孤老了?!彼χf,隨即便望向窗邊。 窗欞下的小桌上,疊著數(shù)封書信,那是姜靈洲一段時日前寄出去的家信。 “我本想給皇兄寄信報個平安,卻未料到連信都不讓我遞出府外,今日統(tǒng)統(tǒng)退了回來?!彼f。 白露一怔,喃喃道:“竟然這般欺負(fù)人……” “又豈止是欺負(fù)人?”姜靈洲搖搖頭,依舊淡笑著:“我?guī)淼膶m人,都不得出門去。采買添購,都由競陵王府的人來做。你看,王爺不在此,我亦不得去外面,可不是孤苦終老么?” 她雖說話的聲音溫和平靜,可話里的意味,卻讓白露覺得脊背一寒。 若是真如公主所說的一樣,那這偌大的競陵王府便是個奢華些的囚牢,像困麻雀一般困著公主,讓她終生不得自由,只能在此獨自老去,蹉跎青春。 “這太過分了!”白露咬咬牙,急的差點滾出眼淚來:“我去求求蘭姑姑……” “算了吧?!苯`洲說:“便是做一只籠中雀,也沒甚麼不好的?!?/br> 她遠(yuǎn)嫁魏國,便是將己身之幸置之度外,早已不再期許著尋常夫妻的白首相攜、子孫滿堂。與其讓她與蕭駿馳共枕而眠卻同床異夢,倒不如天各一方,各自生活。 而且,在這魏國之中,有人想置她于死地。蕭駿馳雖將她困在了王府,倒也保證了她的安全。如果她一定強(qiáng)求離開王府,反倒給了那些小人可乘之機(jī)。 正在這時,為霜前來通報,說宋采薇的婢女阿茹來了。 姜靈洲允了阿茹進(jìn)楝花院來。不多時,便聽得一陣輕輕的鈴鐺脆聲,阿茹被曬成蜜色的臉蛋帶著兩團(tuán)酡紅,出現(xiàn)在了姜靈洲的視野中。 “小姐感激王妃幫她找回了發(fā)簪,所以命阿茹送些禮物來?!卑⑷阏f著,捧上了兩個不及巴掌大的小瓷盒,說道:“這是我們小姐自制的香膏。小姐雖然雙目失明,聞香調(diào)味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好。這些小禮,就請王妃收下吧?!?/br> 蒹葭替姜靈洲收下了小瓷盒,姜靈洲又問了些宋采薇的日常起居,得知宋采薇的腳已好得差不多了,便讓阿茹回去了。 阿茹走后,姜靈洲望著那小瓷盒,說:“這王府中還有人作伴呢,倒也不錯。” ||| 阿茹給姜靈洲送禮去,宋采薇的屋子里便靜了下來。 她是看不見的,因而聽覺格外敏感些。外邊的風(fēng)聲雨聲、往來腳步,落在她耳里一清二楚。 她靠在桌案上,用手指捻著一小朵柔嫩花瓣,將其絞出汁來。她雖闔著雙目,手指卻翻飛靈活,絲毫不因目瞽而有所拖累。嫣紅的花汁染紅了她白皙的指尖,發(fā)髻上的纏銀簪子盈著窗外的光。 忽而間,窗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吹葉之音。 雖只有幾個簡單的音調(diào),那輕悠的吹葉之聲卻奏出了一段完整的調(diào)子來,好似一只鳥雀在山林里啾啾啼鳴,又似清泉撞巖,水花四落之聲。 宋采薇原本靈敏的手指,漸漸慢了下來,最后便安靜地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這吹葉之聲斷斷續(xù)續(xù)、或遠(yuǎn)或近,持續(xù)了好一會兒,直到阿茹歡快笨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才戛然而止,消匿無蹤。 “小姐!我把東西給王妃送去了?!卑⑷阃崎_門,頗為興奮地說道:“那王妃可真是好看,漂亮得像個仙女兒。” 宋采薇微微含笑,柔聲細(xì)語:“阿茹,齊人重禮。河陽公主與王爺還未完婚,稱她是‘公主’才比較妥當(dāng)?!?/br> 阿茹不懂漢人的禮教之說,撇了撇嘴。她瞄見自家小姐桌上的花瓣汁液,興致勃勃地湊了上去,說:“小姐又要做些什么?想要什么花,阿茹給你采。” 宋采薇靜了一會兒,輕聲道:“把我放在小屜里的花囊取出來吧?!?/br> 阿茹翻箱倒柜地找起了宋采薇托人制好的香囊。而宋采薇則坐在床邊,雙手托腮,喃喃自語。她手上還染著嫣紅花汁,指尖不小心劃過臉蛋,留下幾道滑稽的痕跡,可她全然未覺。 “針尾鳳養(yǎng)血辟穢,辛夷溫中走氣……” 她綿軟的輕語聲,飄散在風(fēng)里。 不知何時,吹葉之聲又響了起來,清遠(yuǎn)悠長。 ||| 魏國國都,太延。